油脂,起潤滑作用。
棺槨俯視近似方形,表面圖案冗雜,女媧、神農以及夸父等神話人物俱在,讓人難以琢磨。
僅靠這些,根本無法判斷棺槨主人的身份。
夕陽殘照,九隻無頭羬羊拖著棺槨,行進在落滿油脂的「黑路」上,直至徹底消失。
沒錯,是消失了。
哪怕將衛星畫面逐幀檢查,我們也沒弄明白,它們是什麼原理,到底是怎麼消失的?
看完這些,所有人久久無法平復。
現有的科學理論與認知,根本無法解釋,我們所看到的一切。
……
就在這天晚上,所有發瘋的牧民,自殺了。
死狀慘烈,驚駭難言。
6
事發,是在凌晨。
由於情況特殊,六位發瘋的牧民沒日沒夜,唱著那詭異的調子,十分影響其他工作人員休息。
於是,吳教授便讓人,將牧民們安置在離營地百米之外。
留兩名工作人員,負責看守。
出事的時候,這兩名工作人員離奇昏睡,醒來時,便發現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
察覺不妙,他們第一時間查看。
牧民們橫七豎八倒在地上,血流地到處都是,屍體上布滿了被啃食的痕跡。
白色帳篷布上,用血液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遺言,全部重複著一句話:
【吃掉都吃掉,神仙不在天上!】
很快,醫生對牧民們進行屍檢,得出的結果出人意料。
這六個牧民,不僅是自殺,而且是自己活活將自己……「咬死」的。
他們身上被啃食的痕跡,是自己咬的。
醫生在他們腹中,發現了被撕咬掉的血肉,因為傷口過多過深,牧民大多失血過多而亡。
不僅如此,每個牧民腹中,除了自己的肉外,還有新發現——
一團灰色的皮毛,以及許多難以辨別的肉塊。
我們將二者,分別與羬羊圖片上可觀察到的特徵,進行對比,結果並不匹配。
牧民肚子裡,為什麼有這些東西?
這與隕石坑中出現的棺槨,有無關係?
一個個謎團相互分散,如同玉珠,可我偏偏找不到,也摸不著,能將這些信息串起來的線!
調查,走進了死胡同。
但好在,很快又出現了新線索。
晚上在營地休息時,空氣中傳來一股奇異的味道。
我不知所以,起床查看,聽到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仿若咀嚼。
可隔壁……是放牧民屍體的地方。
那裡怎麼會有聲音?
7
咕咚。
我咽了口唾沫,拿起手電摸過去。
貼近停屍帳篷外,能明顯聽到,動靜就是從裡面傳來的,嘎吱嘎吱響個不停。
旋即,我拉開帳篷門,手電立馬照了過去!
強光刺眼,刺破了黑暗。
吳教授的助理正趴在一具屍體上,手忙腳亂拉好裹屍袋,做好後才微微偏頭:
「商研究員,你來也不說一聲,嚇死我了。」
我面不改色,但心中暗自警惕起來,「夏助理,你在這幹什麼?」
夏助理抬手抹過嘴角,神色從容道:
「我聞到有股怪味,過來檢查一下。」
「有發現?」我又問道。
夏助理搖頭,嘆了口氣:「沒什麼發現,這裡怪味很濃,但源頭不是這裡。」
說到怪味的時候,他不自覺吸了吸鼻子。
面部表情微微抽搐,極力壓制下了享受的神情,但咧開的嘴角,依舊被我收入眼底。
我目光微縮,「你牙齒上的血絲……」
「哦,最近有點上火。」夏助理連忙用舌頭,舔了舔牙齒,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不動聲色上前,瞟向裹屍袋。
剛抬手觸碰到拉鏈時,突然有人按在我肩膀上:「商研究員,你出來下,有點事。」
「吳教授,你怎麼……」
我話還沒說完,吳教授就急匆匆拉著我,走出了帳篷。
「你聞到這股怪味沒有?」吳教授神色凝重。
我點頭贊同,嚴肅道:「這味道很莫名其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
吳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嗯,這件事得重視。」
說完,他轉身離開。
這就沒了?
我愣了片刻,驀然回過神來。
而後,連忙趕回停屍帳篷,找到之前夏助理趴的裹屍袋,將其拉鏈拉開……
8
「沒問題,是我多疑了?」
我仔細檢查了幾遍,這具屍體並無異樣。
屍體上的怪味很濃郁,但能明顯感覺到,空氣中某個方位瀰漫著……更濃郁的氣息。
可,我卻難以判斷。
如同無頭蒼蠅。
幾番檢查無果,我拉上裹屍袋,準備離開。
在這關頭,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好香啊,應該很好吃吧?】
我口舌生津,手下意識又將裹屍袋拉鏈,拉了下來,朝屍體緩緩湊近,緩緩張嘴。
腦中蠱惑之音低語:
【吃掉,都吃掉吧,很好吃的~】
我猛地咬破舌尖,疼痛讓我回過神來,心中一陣後怕。
「呼呼……」
太可怕了,我為什麼會有這種念頭?
經歷這一遭,我忙不迭離開停屍帳篷,回到營地住宿點。
……
第二天,我還沒睜眼。
昨晚那股怪異的「香味」,便蠻橫地鑽進鼻腔,令我飢餓難耐,濃烈至極!
「夏助理!?」我惺忪睜眼,嚇得一激靈。
不知何時,夏助理正站在我床前,笑容瘮人地望著我,舔了一下嘴唇。
見我醒來,夏助理表情收斂:
「商研究員,吳教授讓我叫你過去,開一個討論會。」
我看了眼時間,竟已經是中午。
尷尬地應付了兩句,夏助理這才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我眉頭緊擰起來。
他的身上,怪味很濃……
洗漱後,我來到會議室,現場氣氛十分凝重。
吳教授激動地站起來,急切道:「商研究員,你是不是也聞到了那股怪味?」
「沒錯。」我回。
聽到確切回答,眾人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似明白我的疑惑,吳教授拿出一台儀器解釋道:「這是最新氣味因子檢測器。」
「我們都聞到了這股味道,可用這儀器,卻檢測不出來。」
我快步走來,「儀器沒壞?」
「剛到的三台儀器,都檢測不出來。」吳教授搖頭。
可以聞到,卻檢測不到……難道說,這是一種存在於我們腦中的味道?
短暫的沉默後,吳教授嘆氣道:
「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我想以我們的能力,恐怕難以調查下去了。」
「不,還有希望。」我看了眼手機信息,沉聲道:「有一個人,或許能幫我們找到氣味源頭。」
9
「進來吧。」
隨著話音落下,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正是我之前,派去找人的團隊成員虞墨,以及一位身材佝僂的盲眼老人。
吳教授不明所以,「商研究員,你這是?」
「巴老是一位馬豢仆,天生目盲耳聾。」我指著老人介紹道:「但嗅覺,卻異常敏銳。」
有人發問:「馬豢仆是什麼?」
「古代上層人養的一種奴僕,從小被馬養大。」我頓了頓,繼續道:「算是特殊的斥候。」
「當然,建國後馬豢仆已經被取締了,巴老是最後一個馬豢仆。」
培養馬豢仆的傳統,十分久遠,據說在虞舜時期就有了。
甚至有傳言,成吉思汗死後為方便後人祭祀,用馬踏平周圍葬土,等新草長出後,當著母馬的面殺掉一隻小馬。
來年,母馬會帶著其他小馬來祭祀。
這種方式,即是馬豢仆的閹割版。
聽到這,吳教授等人驚奇不已,畢竟平日都和科研打交道,此等奇聞頭一次接觸。
「那讓巴老試試?」
我點點頭,通過在掌心寫字的方式,告知巴老。
很快,巴老開始尋找氣味源頭,領著我們朝西北方向走去,剛走沒幾百米,地上出現了一個人形的東西。
「這衣服……是夏助理!」有研究員大叫。
我連忙跑了過去,地上的屍體被咬得血肉模糊,難以辨別,但通過服飾以及隨身物品,是夏助理無疑了。
他,將自己咬死了。
又是自殺,難道和他身上的味道有關?
我凝眉思索,巴老並未停下腳步,不斷調整方向,不知帶我們走了多少距離。
最終,一方異常宏偉的階梯,出現在我們面前。
階梯盡頭,竟是一座天空之城!
10
仿佛憑空出現的!
按理說,如此巨大的建築,在這草原上,很遠都能看到才對,可我們卻貼到近前,才窺見一角。
怪異氣味,就是從這座天空之城發出的!
吳教授神情激動,手都在顫抖:「這簡直是神的造物,好宏偉的遺蹟!」
他邊叫著,邊跑上前,緊跟在巴老身後。
「不對勁。」身旁的虞墨說:「他過於激動了。」
我看向吳教授的背影,若有所思。
虞墨在團隊里,負責安保,洞察十分敏銳。
吳教授作為隕石學家,跟文明遺蹟研究不沾邊,現場不乏有研究歷史的學者,但也沒有吳教授這麼亢奮。
我將一個背包扔給虞墨,「隨機應變。」
虞墨向來寡言:「嗯。」
天空之城離地很高,我們沿著階梯,走了將近三個小時,才到達城門口。
藏青色的大門,已經打開了。
「這種紋路……是八千年前虞朝特有的聖耀紋。」我撫摸著門上的花紋,「屬於戰士的最高榮耀。」
緊接著,整片的巨大壁畫,映入眼帘:
大戰前夕,戰士們磨刀霍霍,斬殺了數以萬計的猼訑與𪁺𩿧。
二者都是《山海經·南山經》中,記載的生物:
【有獸焉,其狀如羊,九尾四耳,其目在背,其名曰猼訑,佩之不畏。】
【有鳥焉,其狀如雞而三首、六目、六足、三翼,其名曰𪁺𩿧,食之無臥。】
披上前者的皮,不會恐懼,而吃了後者的肉,不會睡覺。
戰士們披上猼訑皮,吃掉𪁺𩿧肉,奔赴戰場,進行了沒日沒夜的廝殺。
死戰,皆戰死。
我心頭悚然,到底是怎樣的敵人,能讓身經百戰的勇士,穿上猼訑皮才能抵禦恐懼?
壁畫中,並未詳細描繪出來。
至於己方統帥,則是一團扭曲的陰影,能看出很多神話人物的影子。
似乎和發瘋牧民的描述,都有對應。
等等,猼訑和𪁺𩿧,不正是九尾羊三頭雞嗎?
漸漸地,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
我不解扭頭,頭皮差點炸開:
「誰在那裡?!」
11
有個人形生物,半隱沒在黑暗中。
虞墨等人,已經將手放在了武器上,隨時準備出手。
對方身材高大健碩,手腕處拿著一個球狀物體,身後的影子起起伏伏,無比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