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錄：萬山銅棺完整後續

老人搖頭嘆息：「湯里有媧人血肉組織，進入你體內後，某種程度上，你就成了對方的『培育倉』。」

「當然，這具有隨機性，不是所有攝入媧人因子的生物，都會『懷孕』。」

「你被選中了，肚子裡媧人出生之時，就是你的死期。」

我壓住心頭恐懼，「有解決方法嗎？」

「找到女媧摶土造人，所用的天水，塗抹在腹部，可以消除媧胎。」

說完，老人又補充了一句：

「這都是傳說異聞，我不保證真實性。」

我沉默許久，開口道：「我們合作，如何？」

「我不想帶著累贅。」

老人說話很直接。

我拿出老闆的手機，放在桌上，「難道您就不想知道，手機裡面，有沒有其他東西？」

「你知道密碼？」

老人面色一喜，但很快收斂。

細微的表情變化，被我收入眼底，我不答反問：「要不再考慮一下？」

老人猶豫了幾分鐘，最終達成合作。

為了表示誠意，雙方都託了底。

老人名叫王崇德，是國大生物學教授，他兒子王濤一直從事古生物研究。

兒子失蹤後，他尋子心切，找到了這裡。

這一找，就是好幾個月。

我老闆屏保上的那棵樹，名為媧血樹，據說是樹苗期間，汲取了大量女媧血液，異變形成的樹種。

尋常人根本不可能見過，更別說照片了。

就是憑藉這點，王教授認定我老闆，有事瞞我。

我也講述了來這的經過，王教授早早打斷，催促我破解手機。

密碼，我自然不知道。

但我是學計算機的，可以直接將手機的信息，拷貝一份出來，再進行整理。

隨著最後一行代碼敲下，手機內容被讀取。

幾張照片，吸引了我們的注意。

8

第一張照片，是個兩人合照。

看到照片的瞬間，王教授表情立馬變了，「他怎麼有我和我兒子的合照？！」

我也無法解釋，繼續往下翻。

第二張照片，是老闆手機屏保，巨大的媧血樹，靜靜屹立。

至於第三張照片，是一幅手繪的八卦圖。

這讓我聯想到神話傳說，伏羲觀察自然，洞悉天地奧妙，從而創造了八卦。

經查詢後得知，卦象為蒙卦。

即：蒙蔽欺騙之意。

最後一張照片，則整體透露出詭異。

是一個造型奇特的青銅棺槨，俯視圖接近正方形，中間位置蔓延出許多擠壓的裂紋。

就像兩口棺材……被強行拼在一起。

「王教授，你認識這個嗎？」

王教授湊近觀察，自言自語：「人身蛇尾紋，男女各一，分居陰陽位。」

說到這，他的震驚溢於言表：

「王濤留下的資料中有描述，這是女媧伏羲雙人棺！」

聞言，我心頭驚疑，「難道傳說是真的？」

「看來你老闆，已經去過這些地方了。」王教授逐漸冷靜下來，「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出來後又進山呢？」

我心有猜測，臉色不太好看，「可能是有東西沒拿。」

王教授示意我繼續。

我苦笑道：「我們公司，是做古董生意的。」

看照片都能看出，大山里某個地方，必然有不少上了年頭的古董。

王教授是聰明人，不用多說，便明白了我想表達的意思。

「什麼錢都想掙，有幾條命花？」

我嘆了口氣，「希望是我猜錯了。」

近幾年行情不好，我入職的說是「公司」，實際上是個規模不大的古董鋪。

前幾個月工資都快發不起了，還是老闆掙外快，才發上工資。

如果為了錢，他真去盜古董。

我內心糾結起來……

王教授沒再多說，去進行對比研究了，看能否找出「猴骨湯」中，究竟熬的是誰？

不知不覺，天已經蒙蒙亮。

趕山祭正式開始，村民們都聚在村中央小廣場，不少外地遊客也湊起了熱鬧。

我打算過去看看。

剛出門沒多久，突然一隻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小蘇，你昨天去過我家嗎？」

9

「張……張姐。」

聽到那聲音，我身子一僵，艱難扭頭。

張姐牽著平平，面帶微笑地望著我，兩人表情出奇一致，莫名瘮人。

我竭力保持從容，露出疑惑的表情：「姐，我不是天天到你家吃飯嗎？」

「小蘇姐姐，你昨晚沒來哦。」

平平眨了眨眼睛，滿臉天真。

「我昨天午覺睡過頭，醒來已經過飯點了，想著麻煩就沒去。」我笑容勉強。

母子兩人盯著我半晌，露出了笑容：

「不麻煩，給你留了的，下次別忘了吃飯哈」

我找了個參加趕山祭的由頭，搪塞過去，逃似地跑向小廣場。

廣場上，村裡老人穿上祭服，全身畫滿了鱗片般的紋路，低聲吟唱著：

「人祖庇佑，子孫後嗣祈求趕山，願年景長幸！」

所有人跪伏在地，神色虔誠。

我正要入鄉隨俗，突然聞到股焦味，這才發現王教授院子，竟在冒濃煙！

「不好，著火了！快救火！」

跪伏的村民，置若罔聞。

危急關頭，只有幾個外來人起身，跟我趕了過去。

好在王教授跑了出來，他臉色十分難看，「有人故意縱火，我的設備全燒了！」

「看到人了嗎？」我頓時警惕起來，打量著四周。

王教授搖頭不語。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撲救，火滅了，許是濃煙的原因，天都暗了下來。

我疲憊地坐在地上，看著遠處影影綽綽的山頭，不由感嘆：「不愧是十萬大山，山真多！」

「十萬大山的『十萬』，可不是代表數字，而是系南壯方言『適伐』的記音。」

王教授心情不佳，悶聲解釋道：「十萬大山，實際意思是頂天大山。」

「原來如此。」我恍然，神情卻遲疑起來，「王教授，你有沒有感覺，這些山越來越大？」

「越來越……」

王教授驀然抬頭，驚得說不出話來。

下一刻，大地陡然震動！

不是山在變大，而是這些山在不斷擠攏、靠近！

我回過神來，等趕到廣場，原本祈福人皆是神情狂熱，沖向趕來的山。

我隨便攔了個人，「大哥，你們是去幹嘛？」

「山被趕來，證明女媧、伏羲聽到了我們的祈願，祂們就在附近，我要去找祂們！」

男人急不可耐地越過我，鑽進了山林。

王教授走了過來，與我共享信息，「按他們的話說，女媧伏羲就在這些山里。」

「找到祂們，就能得到匪夷所思的福澤！」

說著，他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進山，「我們也進去看看。」

我點點頭，帶上可能有用的東西，放進包里。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有條信息彈了出來：

【小蘇，我是老闆。聽我的，你現在千萬別離開村子！】

我連忙回道：【你們在哪兒？到底怎麼回事？】

對面沉默了幾秒，發來回覆：

【你找個沒人的地方，電話聊。】

10

我環顧四周，找了個隱蔽的角落。

將電話撥了過去。

對面秒接，我試探性發問：「老闆……」

「先聽我說。」老闆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你現在是不是已經中了媧授，也就是類似懷孕的症狀。」

我心頭一驚，「你怎麼知道？！」

「解除媧授，需要用天水塗抹腹部。」老闆語速很快，「大部分天水已經被污染了。」

「只有少量純凈的天水，在伏羲、女媧的棺槨中，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等……」

刺耳的電流聲划過。

「等什麼？」我連忙追問：「老闆？」

電話傳出的聲音，極為嘈雜，有許多斷斷續續的聲音，但聽不真切。

在通話掛斷前，只有幾個字隱約傳出：

「注意……卦象……」

我連忙回撥，但顯示對方已不在服務區。

「你在和誰說話？」王教授的聲音，冷不丁地從背後傳來。

我嚇得一激靈，裝作隨意道：「推銷電話。」

王教授沒多問，將一個包遞給我，「這是我帶的備用裝備，你拿著。」

「時間不等人，先進山吧。」

我接過後，笑著道謝。

跟在王教授身後，剛走沒幾步，我驀然發出慘叫，倒在地上，滿臉痛苦之色。

「怎麼回事？」

我艱難地捂著腹部，「肚……肚子裡的東西……」

相比之前，肚子變得越來越大。

我面如金紙，呼吸都變得艱難，像要喘不氣了。

王教授臉色鐵青，「還能行動嗎？」

「能……行。」

我冷汗直冒，聲音細弱蚊蠅，「別丟下我。」

「你先休息一下，我們過會兒進山。」王教授搖了搖頭，「我去找找止疼藥。」

我答應下來。

看著王教授離開，我鬆開了掐著肚子的手。

沒錯，我是裝的。

疼痛，是因為我掐著肚子，透過窗戶縫隙，我看到王教授帶著裝備，悄然進了山。

這正合我意。

王教授終歸是「陌生人」，我無法對他完全信任，就像身邊有個定時炸彈。

老闆雖然也不靠譜，但畢竟是熟人，我暫且信他，先在村子裡待一段時間。

他讓我等，到底是等什麼？

還說注意卦象，注意什麼卦象？

我毫無頭緒，但當夜幕降臨時，劇烈的變化出現了。

第一個問題，我想已經有了答案。

11

轟——！

午夜時分，周圍的山再次移動。

我趕緊找個角落，躲了起來。

劇變持續了大約十幾分鐘，一切平復時，村子中央出現了一個坑洞。

洞與大地並不是垂直的，存在一定坡度。

更讓我難以置信的，是洞內壁，竟然包裹著厚實的青銅，放眼望去，看不到盡頭。

「老闆是讓我等這個麼。」

我深呼吸一口，帶著裝備走進青銅通道。

兩個小時後，通道盡頭出現月亮和星星，我加快腳步，邁了過去。

出口是一座山的半山腰。

在這座山五六里外，存在高聳的陰影。

看輪廓，是一棵參天巨樹。

我拿出手機，查看媧血樹圖片，兩者外形大差不差。

安全起見，我沒有繼續前行，而是等天亮的時候，才再次出發。

如今已經可以看清，遠處有座湖泊，媧血樹是生長在湖心島上的。

我壓住內心激動，趕了過去。

臨近湖泊時，我發現前面有個人，倚靠在樹上，看背影是村裡的老婆婆。

「婆……」

話長吐出一個字，我便被人扯進了旁邊的灌木叢。

「別說話。」王教授趴在地上，壓低了聲音。

我後知後覺，看向老婆婆，只見她腰腹處，探出張滿臉是血的臉。

是張姐！

此刻她嚼著滿嘴生肉，疑惑地四處張望。

旁邊的樹後，平平神情警惕地探出頭，觀察周圍。

我心中後怕不已，冷汗都冒了出來。

王教授按住我，用手在土上寫字：

【別衝動，它們都是媧人。】

我竭力平靜下來，點了點頭。

張姐吃肉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個小時，老婆婆就只剩骨頭架子。

她的肚子鼓脹，甚至能看見皮下在蠕動。

不到片刻，一個嬰兒生了出來。

它們……是在繁衍？！

我思緒翻湧。

王教授告訴我，這才是正常的媧授，用媧人的血肉，培育一個媧人。

我屬於非正常情況，人類脆弱的身體，承受不了這種劇變。

他神色凝重，「你的時間不多了。」

「得趕緊去湖心島。」

我隱約看見，媧血樹最下面，有一個棺材狀的東西。

「這些湖水是被污染的天水，任何生物掉進去，血肉都會被腐蝕。」

王教授指著岸邊，「我觀察過，那艘船是前往湖心島，唯一的工具。」

我看向湖邊的黑色小船，又看了看湖邊密密麻麻的媧人，相互之間都在互搏，如同野獸。

見狀，我問道：「它們會讓我們乘船？」

「不會。」王教授給出否定答覆，話音卻是一轉：「不過，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12

「我們兩個，一個人引開媧人，另一個趁機上船。」

王教授指著湖邊一處斷崖，「引開媧人的人，跑著那個位置，上船的人到崖下接應。」

我仔細考量了一下，確實可行。

那裡距離湖面，只有三四米的高度，可以搏一把。

王教授徑直開口：「我去引開它們，你去划船。」

「您這麼大歲數了，能行嗎？」我不由遲疑。

「難不成讓你去？」王教授望了我大肚子一眼，「放心，我每年都跑馬拉松，體力不差。」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頭。

他如此信任我，將命都交到我手裡，是我沒想到的，我心中有些慚愧。

王教授找準時機，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媧人們的目光，很快被吸引，朝他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