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這些年你從未愛過我……」
06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很清楚,我的媽媽更喜歡哥哥一些。
盒子裡的糖,廚房裡的雞蛋,新買的玩具,過年的新衣,永遠都是哥哥的。
我記得小時候因為嘴饞,偷吃了哥哥一塊奧利奧餅乾。
被媽媽發現後,她二話不說拿起家裡的掃把追了我十條街。
「小小年紀就這麼嘴饞,以後還得了?」
「你哥哥正在長身體,你怎麼能來偷吃你哥哥的東西?」
我被打得遍體鱗傷,禁了兩天的飯。
當我拖著虛弱的身體顫顫巍巍走到媽媽身前認錯的時候,她正將買來的雞腿塞到哥哥碗里:
「就該餓你兩天,讓你好好長長記性。」
「你爸死了,我靠著這個雜貨鋪養活一家三口,已經很辛苦了,你能少吃,就少吃點!」
我看著哥哥拿著雞腿大快朵頤,直咽口水,卻不忘對著媽媽點頭,哀求道:
「媽媽,我再也不會了……」
上了小學,為了討媽媽歡心,我拚命努力學習。
可惜就算我每次都考第一名,哥哥在班上永遠給人墊底,媽媽還是更喜歡哥哥一些:
「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趁早出來幫忙賺錢,給你哥哥存錢買車買房娶媳婦兒!」
從那天開始,我便知道,家裡所有的好東西,都不屬於我。
我開始拚命努力,想要為自己博一個好前程。
家裡沒有錢,我便起早貪黑地學,每年都拿獎學金,只為了能夠逆轉自己糟糕的境遇。
我就這樣靠著自己的努力,完成了初中三年的學業,並以第一名的成績被南城第一中學錄取。
上了中學,我依舊保持著年級第一的成績。
高二那年我依舊憑自己的本事奪得獎學金,誰知媽媽為了讓我放棄讀書,竟偷偷將我的獎學金拿去給哥哥買球鞋。
我氣得和她爭論,得來的卻只是響亮的耳光:
「你吃我的,喝我的,我拿你一點錢怎麼了?」
「你要是再怎麼不識好歹,就別讀了。」
媽媽為了讓我服軟,將家裡的戶口本藏了起來。
我還沒到辦理身份證的年紀,上學讀書,出行工作都需要戶口本,我就這樣被媽媽控制在手心裡。
她不再給我生活費,想要逼我知難而退。
為了繼續讀書,我借用朋友的身份證,在夜場找了個跳舞的工作。
雖然每天流竄在烏煙瘴氣的場所,可夜場工資高,也不會和上課時間有所衝突。
媽媽知道後,第一次滿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們孟椿長大了,知道賺錢了。」
「你既然有這樣的本事,那以後家裡的開銷就由你來解決吧。」
「媽養了你這麼多年,也該休息一下了。」
為了讀書,我忍了。
每次領完工資,我會分成三份,一份做生活費,一份寄回家裡,因為酷愛跳舞,剩下的錢我用來支付芭蕾舞社的學費。
我和媽媽就這樣相安無事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哥哥因為打人進了看守所,而我撞臉了豪門長子陸硯川。
其實在知道我極有可能是陸家抱錯的千金時,我內心是有著一絲絲期盼的。
我期盼我的親生父母通情達理,愛我寵我,能夠讓我自此擺脫糟糕的生活。
可是上一世的經歷告訴我,別人家的屋檐再大再好,都不如自己有把傘。
倘若沒有人可以救我出泥潭,這一世,我便自己救自己。
縱使前面萬山險阻,我也要一一翻過,為自己而戰!
養母聽到我的話,突然冷笑出聲:
「愛你?我憑什麼要愛你?」
「你一個賠錢貨,有什麼好抱怨的。」
「我警告你,你最好馬上回來,不然我就去找記者,將你無情無義的事情全都抖到網上去。」
「你不是喜歡跳舞嗎?你不是想要成為台柱子嗎?」
「如果失去了名聲,像過街老鼠一樣,我看以後還有哪個單位敢用你!」
我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你想鬧儘管去鬧好了……」
「這段時間我恰好從別人那裡買到了孟子程意圖猥褻衛校女生的視頻。」
「如果你想讓他再進去蹲幾年,那你就去鬧!」
孟子程是養母的心肝寶貝,涉及孟子程,她果然退縮了。
給養母打了錢之後,我將戶口本打包好,快遞迴雜貨鋪,直接將養母的電話拉黑了。
做完這一切,我的鬧鐘便響了。
手上有了足夠支配的錢,我打算和夜場老闆辭職,往後不再去那裡跳舞了。
夜場老闆臨時找不到頂替的人員,讓我再幫他駐半個月的場,好讓他有時間去找新的領舞。
我應下了。
只是沒想到,我剛結束夜場的工作,便遇到了那裡喝酒的陸嬌嬌。
07
陸嬌嬌見我一身暴露的爵士舞服,滿臉濃妝,忍不住笑出了聲:
「天吶,你怎麼這麼不檢點,居然在這裡上班?」
「還好爸爸媽媽沒有讓你回陸家,不然陸家的臉都要被你丟光了!」
赤裸裸的挑釁!
我伸手拍了拍她喝得紅撲撲的臉蛋,輕笑道:
「你一個冒牌貨,占著我的位置,花著我的錢,你都不覺得丟臉。」
「我靠自己的本事賺錢過生活,有什麼好丟臉的?」
陸嬌嬌的臉瞬間陰沉下來,下唇被她咬得發白,因為生氣,整個身子都微微顫抖著。
就在這時,陸硯川從包廂里走了過來。
他看見我的裝扮,先是一愣,很快便浮現出一絲鄙夷。
陸嬌嬌看到陸硯川初出現,立馬變了一副臉色。
她吸了吸鼻子,從眼眶中擠出兩滴眼淚,委屈的模樣好似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哥哥,我也不過是擔心孟椿在夜場工作會遇到不三不四的人,好心提點她,讓她注意安全。」
「沒想到,她居然反過來罵我是冒牌貨。」
陸硯川聽罷,立馬變了臉色,眉宇間緊蹙著,眼睛裡流露出深深地嫌惡:
「孟椿,你不是剛從我爸那裡拿走兩千萬嗎?」
「怎麼這會兒還可憐巴巴在這裡跳舞?」
「嬌嬌善良單純,好心提醒你,你怎麼能罵人呢?」
「就算嬌嬌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孩子,但她乖巧懂事,比你這個滿腹心機的人更適合待在陸家。」
陸嬌嬌扯了扯陸硯川的衣袖,小聲啜泣著:
「哥哥,沒關係的,我真的沒關係。」
「其他人的想法我都不在意,只要哥哥願意相信我就好了。」
話音剛落,陸硯川便將她護在身後,對我冷喝道:
「你現在就向嬌嬌道歉,不然我和你沒完!」
我輕輕挑了挑眉,看向躲在後方的陸嬌嬌,恰好對上她那張得意的臉。
陸硯川還在一旁嘰嘰喳喳,沒完沒了,我忍不住打斷了他:
「陸家怎麼就養出了你這麼個蠢貨?」
「給人安罪名,也是要講證據的。」
「這大堂四處都是監控,需不需要我讓領班將監控拉出來給你瞧瞧到底誰才滿腹心機?」
話音剛落,陸嬌嬌小臉煞白。
她連忙拉過陸硯川的手,夾著嗓子撒嬌道:
「哥哥,不過是一點小事,別生氣。」
「我已經不難過了,孟椿肯定不是那個意思。」
「你那些朋友還在包廂等你,咱們先過去,別讓人久等了。」
陸嬌嬌拉著陸硯川落荒而逃,本以為不在夜場工作,我們往後不會再有什麼交集。
沒想到新學期開學,我竟在陸家替我安排的學校里再次與陸嬌嬌相遇。
08
南城舞蹈學院是整個南城數一數二的舞蹈學校。
我辦理完入學手續,到班級報到的時候,才發現陸嬌嬌竟在隔壁班。
還未走進教室,孟嬌嬌便帶著她的同學迎了上來。
那同學我認得,是南城沐家的千金沐曉萱,自幼便喜歡跟在陸嬌嬌身旁,兩人經常同進同出。
上一世我早早便被陸硯川當成小麵包,壓斷了腿,無緣舞蹈。
陸嬌嬌卻靠著陸家的關係,在舞蹈學院混得風生水起。
她明知我熱愛跳舞,還故意讓沐曉萱到陸家刺激我。
「你知道嗎?嬌嬌上課受到老師表揚了,說她是未來芭蕾殿堂的台柱子。」
「可惜了,你一個殘廢,再也跳不了舞了,想想真可惜呢。」
「我們嬌嬌參加比賽又得獎了,你爸媽瞞著你給她請了一個特別厲害的舞蹈老師,連學費都幫她交了,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你瞧瞧我這記性,你斷了一條腿了,根本沒辦法出門,怎麼可能知道這些呢?」
她們一遍又一遍在我的傷口上撒鹽,一次又一次擊潰我的心理防線,這才使得本就崩潰的我患上了重度抑鬱。
回想這些,我的拳頭忍不住就硬了。
就在我愣神之際,陸嬌嬌和沐曉萱已經走了過來。
「學校怎麼什麼人都招啊?」
「看她一身窮酸相,渾身上下沒一件牌子貨,怕不是家裡沒錢吧?」
「鄉巴佬……」
沐曉萱性子比較直,一上來就開始對我品頭論足。
陸嬌嬌依舊扮演著小白花的形象,拉著沐曉萱開始演戲:
「曉萱,你可別這麼說。」
「她看上去已經很可憐了,她看上去這麼窮,恐怕連練習基本功的舞蹈室都沒有。」
沐曉萱挽著陸嬌嬌的手臂,陰陽怪氣道:
「連舞蹈室都沒有,那是怎麼考上這個學校的……」
「該不會……是用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吧?」
沐曉萱嗓子洪亮,只一番話,教室里的同學紛紛朝著我們的方向看過來。
我抬眸看了看陸嬌嬌,意有所指道:
「我是不是用見不得光的手段進來的,陸嬌嬌最清楚吧。」
「陸嬌嬌,你和沐曉萱不是好朋友嗎?怎麼連我是怎麼進來的,都不願意和她說啊?」
「讓人家像個跳樑小丑一樣在這兒蹦躂,多不好意思啊。」
上一世和陸嬌嬌打了那麼久的交道,我篤定她不會將自己是假千金的事外泄出去,這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果然我話音剛落,沐曉萱便扯過陸嬌嬌的手臂,詢問道:
「嬌嬌,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嗎?」
陸嬌嬌緊抿著唇,臉色在沐曉萱的一聲聲詢問中逐漸下沉。
她懊惱地跺跺腳,煩躁地看了我一眼:
「才沒有,你不要被她騙了。」
我看向一臉茫然的沐曉萱,似笑非笑:
「哎喲,人家不願意告訴你實話。」
「看來她沒把你當成朋友哦……」
陸嬌嬌見狀連忙拉過沐曉萱往樓道里走,兩人不知道悄咪咪說些什麼,一直到上課了才回來。
第一節大課是集體練習,兩個班一起上課。
我恰好和沐曉萱分到一組,她將下巴高高揚起,滿臉諷刺地看著我:
「鄉巴佬,原來你是陸家的遠房親戚,死皮賴臉纏著嬌嬌爸爸才能進來這所學校的。」
「沒想到這個年代了,還能看到你這麼死皮賴臉的人。」
「今天我可要好好讓你看看,不是什麼人都能夠留在這所學校的……」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她趁著老師不注意,直接抬腳踹了一腳正在下腰的我。
好在我的基本功足夠紮實,才沒有直接摔倒在地。
「喲,我早就知道你這樣的人基本功肯定不紮實。」
「看來你還得再練練。」
沐曉萱被陸嬌嬌矇騙,以為我是依附於陸家的奇葩親戚,肯定不敢將這件事聲張出去。
但我不是。
我扭了扭腰,對著沐曉萱微微一笑:
「你知道什麼叫做惡有惡報嗎?」
沐曉萱滿臉無所謂,剛想開口反駁,我已經用同樣的方式踹了她一腳。
沒有良好的基本功,沐曉萱瞬間栽倒在地,額頭直接磕在地面上,烏青一片。
她疼得嗷嗷直叫,氣急敗壞地嚷嚷起來:
「孟椿,你怎麼敢踹我!」
「你瘋了吧!」
這邊的動靜太大,引起了老師的關注,她朝我們走來,忍不住蹙了蹙眉:
「怎麼上個課都吵吵嚷嚷的?」
「你們兩個到底怎麼回事?」
沐曉萱惡人先告狀,我同樣堅持自己的立場。
這個時候站在一旁的陸嬌嬌突然站了出來:
「老師,我可以作證。」
「我知道是誰先動的手。」
話音剛落,她對我勾了勾唇,有些得意。
我冷笑一聲,當著她的面從書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用嘴型提示她:
「我有錄音!」
陸嬌嬌沒想到我竟會來這一招,瞬間失了分寸。
所有人都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嬌嬌,你快說,到底是誰先動的手?」
陸嬌嬌張了張嘴,卻在我的暗示下將即將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我不知道。」
舞蹈老師蹙起眉頭,對陸嬌嬌語重心長道:
「既然不知道,你出來摻和什麼?」
陸嬌嬌咬了咬下唇,面色有些難看。
同樣面色陰沉的還有站在一旁的沐曉萱,她哀怨地看著陸嬌嬌,明顯有些生氣:
「嬌嬌,你怎麼回事?」
「太不夠意思了!」
陸嬌嬌一反常態,往後退了兩步,和沐曉萱保持著距離: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大家都是同學,好好練習吧。」
說罷她轉身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老師見我和沐曉萱相處不來,給我們兩人換了搭檔。
課程結束,我看到沐曉萱拉著陸嬌嬌出門,卻被陸嬌嬌拒絕了。
不久後,班級里便傳出了兩人鬧翻了的消息。
09
我沒空理會沐曉萱和陸嬌嬌之間的小打小鬧。
因為基礎足夠紮實,開學一個月後,舞蹈老師單獨約見了我,想讓我參加學校的芭蕾舞選拔賽。
「南城舞蹈學院代表的是整個省最高的舞蹈水平,你若是能夠勝出,就能夠代表本省參加全國青少年芭蕾舞比賽。」
「孟椿,你要加油,老師看好你!」
在老師的指導下,我努力練習芭蕾基本功,終於以優秀的成績擠進了校園選拔賽前十名。
沒想到,平素不怎麼愛練習的陸嬌嬌,也在其中。
為了選拔出最優秀的選手參加全國賽,我們十人將進入複賽,得票最多的人將勝出。
我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沒想到最後票數卻與陸嬌嬌齊平。
領導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決定讓我們兩人進行一場加時賽。
下到後台做賽前準備時,陸嬌嬌得意洋洋朝我走了過來:
「我勸你還是不要那麼拚命了,畢竟不管你多拚命,這場比賽終究是我贏。」
我懶洋洋掃了她一眼:
「你就這麼有自信?」
陸嬌嬌信心十足道:
「那當然!」
「你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這次舞蹈比賽的贊助商是誰吧?」
「台下有半數的老師和陸家關係匪淺,這場比賽本就是爸爸為我準備的。」
「而你這個鄉巴佬,永遠只能做我的陪襯!」
加時賽開始時,我才發現我的親生父親陸博文也來了。
他穩穩坐在貴賓席上,看向陸嬌嬌時滿眼都是驕傲。
當他發現陸嬌嬌的競爭對手是我時,身子明顯一震。
陸嬌嬌選擇了芭蕾經典《黑天鵝》,憑藉著穩紮穩打的基礎贏得了在場評委的掌聲。
而我則選擇了難度係數更高的《吉賽爾》。
比賽終了,就在評委老師準備為我們進行打分時,表演廳的廣播里突然傳出一段錄音。
陸嬌嬌滿是驕傲的口氣在廣播里顯得格外刺耳:
「你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這次舞蹈比賽的贊助商是誰吧?」
「台下有半數的老師和陸家關係匪淺,這場比賽本就是爸爸為我準備的。」
「而你這個鄉巴佬,永遠只能做我的陪襯!」
廣播一出,全場一片譁然!
觀眾席上的人紛紛為我打抱不平:
「贊助商的女兒又怎麼樣?有錢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既然她是內定的冠軍,那我們這一個月來辛辛苦苦地練習到底是為了什麼?」
「原來忙碌了這麼久,我們不過來給陸嬌嬌做陪襯的!」
「不公平,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