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深情男二的第十年,女主回來了。
她只是無助地蹲在門口。
就引得孟渝說出了三年來的第一句話。
「他……欺負你了?」
十年五次,即使每次她都是利用完他就走。
他仍舊堅守著等她回頭。
手臂上被他發病時劃傷的傷口,隱隱作痛。
我恍然明白。
深情男二是作者留給女主最後的告白。
只要她回頭,他便在。
我一個路人甲,還是不要妄想了。
可後來,男女主破鏡重圓。
孟渝再次犯病時,恍然想起曾有一個人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
保姆笑答:「晚晚啊!前些日子結婚了,還請我吃喜酒呢!少爺不知道嗎?」
孟渝發了瘋地找我。
可我不會再回頭了。
1
孟渝終於睡著了。
替他蓋好被子,小心翼翼關掉燈。
我才來到沙發邊,借小夜燈的光,看下午被他砸傷的手臂。
傷口已經結痂,卻仍舊發痛發腫。
燈光昏暗,我不好上藥。
不是我不想出門。
是孟渝睡眠淺,且經常夢魘。
若睡醒時身邊沒人,便會打砸東西。
別墅內的東西不知換新了幾遍。
阿姨也不知道換了幾批。
唯獨我,守了他近十年。
好像照顧他都成了一種習慣。
我嘆口氣。
剛好上完藥,順勢在沙發上躺一下。
沒多久,房間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阿姨們都知。
孟渝睡眠淺,一旦到夜裡,都得輕手輕腳。
能讓阿姨這麼著急的,唯獨……
心底忽有不好的預感。
房門被忽地打開。
光亮照進屋。
阿姨急促的呼吸聲。
「不好了!沈小姐她、她——」
幾乎是聽到阿姨聲音的瞬間。
孟渝翻身起來,衝到門口,握緊了她的手腕。
沖得太急,以至於帶倒了我放在茶几上的藥箱。
孟渝急得臉通紅,卻越急越說不出話。
不是他不想說。
而是他已經三年沒說話了。
阿姨深吸一口氣。
「沈小姐在門口!」
孟渝瞬間丟開她的手,衝出門去。
2
孟渝跑得太快。
我怕他摔倒,趕忙跟上去。
就見門前台階上。
一白裙女子蹲坐在地,抱頭掩埋在膝蓋里。
初秋的涼風中,髮絲微微揚起。
聽到腳步聲,緩緩抬頭。
聲音楚楚可憐。
「孟哥哥......」
孟渝停在她三步開外。
面色微沉,拳頭緊握。
胸口劇烈起伏。
他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暴躁情緒。
卻還是在看清她含淚的眸時。
鬆開手。
說出了三年來的第一句話。
「他……欺負你了?」
聲音喑啞。
微微帶著顫音。
是他控制不住的關心、緊張。
沈雪意瞬間衝進他懷裡。
將頭深深埋在他頸窩。
輕輕點頭,聲音委屈又欣喜。
「孟哥哥,還是你好。」
許久未曾讓旁人碰自己。
孟渝身軀微僵,卻還是擠出一個笑來。
緩緩回抱她,輕拍以示安慰。
「別怕,我在。」
我不明白。
明明今天傍晚,他還因看見了保姆手中的戒指。
想起三年前,她曾送他一對戒指。
說著要和他永遠在一起。
結果卻轉頭拋棄了他。
而躁鬱症發作,砸了房間裡能砸的所有東西。
為什麼還能在看見她的瞬間。
就原諒她呢?
我不明白。
不明白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
他為什麼都能夠原諒。
3
沈雪意曾不止一次傷害孟渝。
她第一次遇見孟渝時。
他已經有了很嚴重的躁鬱症。
這都是我花了很長時間才弄清楚的。
孟渝的爸媽死在了國外的一次暴亂中。
從那以後,他就患上了躁鬱症。
暴躁的時候,會坐立難安、會情緒失控,傷人也傷己。
抑鬱的時候,安安靜靜,卻難以入眠,時常有自殺的想法。
那時,沈雪意花了大量的時間陪他。
他暴躁,她就柔聲安撫;
他傷己,她就奪刀;
他傷人,她就攔在他身前。
他抑鬱,她就帶他散步、帶他爬山,見證世間美好的同時,也帶他看世間的疾苦。
告訴他:
「你看,這世間還有這麼多美景,還有這麼多人想要下一個明天!你怎麼忍心捨棄自己的生命?!」
對孟渝來說,那時的沈雪意就像是從天而降的小太陽。
救贖他,給他溫暖。
他的病情也逐漸好轉。
可這一切都是假的。
她在治得差不多時,狠狠地將他拋棄了。
霍玄找到她,質問她:
「玩了這麼久的遊戲,沈雪意,該回來了吧?你還要和我賭氣嗎?」
沈雪意和他大吵一架。
吵著吵著卻是相擁而泣。
原來,這只是她賭氣時的一場遊戲。
孟渝知道真相。
躁鬱症更嚴重。
4
病情加重,孟渝夜不能寐。
身體逐漸消瘦。
若不加以治療,恐會有生命危險。
恰好國外有最新的研究。
醫生商量後,決定帶他去國外治療。
可國外是孟渝躁鬱症的根源。
他對國外有極大的牴觸。
關鍵時刻,沈雪意自告奮勇,提出陪孟渝去國外治療。
她照從前一樣,安慰、陪伴孟渝。
孟渝仍舊生氣,卻在她開口的瞬間。
面色緩和下來。
她讓他吃飯。
他就乖乖地吃了滿滿一大碗。
讓他睡覺。
他就聽話地閉上眼。
即使根本睡不著。
他怕她再次拋棄他,所以乖得像個小孩。
而那之前,我為了讓他吃下飯。
使了十八般武藝。
求、哭、鬧……逼。
落在他眼裡,神色沒有一絲絲的變化。
原來不是不會聽話。
只是讓他聽話的人不是我而已。
可後來,沈雪意答應得好好的,陪他去國外治療。
卻在下飛機後,立馬買票飛回國內。
留下一句——
「對不起,阿玄他自殘,我不得不回去看他。」
原來,她出國只是威脅。
威脅霍玄不要和齊家大小姐訂婚。
她將孟渝丟在國外。
那天夜裡,他去追她。
恰逢機場發生暴亂。
混亂中,是我用身子擋在他身前。
以防他看見那些血腥。
是我替他擋住彈片,腿上留下永遠的疤。
可無論我做什麼。
只要沈雪意回頭。
孟渝便會在。
5
經過我幾年的照顧。
孟渝終於好了些。
能夠好好吃飯、壓制自己暴躁的情緒。
直到三年前,霍玄與齊家大小姐要成婚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市。
那天晚上,沈雪意再次出現。
就一眼,孟渝控制不住自己般,將自己的心交了出去。
那是他最高興的一次。
高興得好像恢復成了正常人。
這一切,只是因為他覺得沈雪意終於屬於自己了。
小太陽終於獨屬於自己了。
可不是。
霍玄要結婚的消息只是一場誤會。
沈雪意與孟渝度過了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幸福到她都買了一對戒指。
兩人在月色下互換戒指。
孟渝高興得像一個小孩。
但霍玄找過來。
沈雪意賭氣似的挽上孟渝的手。
「你要結婚,我也要結婚了,以後我們再無干係!」
霍玄將人扯進懷裡。
「那只是一場誤會,我根本沒有答應任何人要同她結婚!」
沈雪意驚喜:「真的?你沒騙我?」
「真的,我從不騙你。」
二人相擁在月色下。
獨留孟渝心碎。
那夜我瞧見他將戒指摘下。
不知哪裡找來一塊磚頭。
一下一下砸在上面。
不知疲倦。
試圖將它砸碎。
可鑽石太硬了。
硬到磚頭裂開。
硬到手破皮流血。
它也沒任何變化。
孟渝氣得抱頭痛哭。
沈雪意來向他道歉。
他哭著質問:
「所以,你又是騙我、利用我嗎?」
沈雪意低垂著頭。
只留下一句。
「對不起。」
從那以後。
三年來,孟渝未曾說過一句話。
別墅里,關於沈雪意的一切,都被處理得乾乾淨淨。
只要看見、聽見關於她的一點點東西、一點點消息。
都會讓孟渝暴怒到不能自已。
明明她幾次回首、幾次利用他。
明明他當初那麼恨。
為什麼只要看見她,就都會選擇原諒了呢?
我不明白。
就像不明白。
吳媽一直沉默寡言,做著分內之事。
為什麼每次都是她發現沈雪意。
衝進房間。
6
孟渝將人抱回了房間。
小心翼翼放到床上。
房間一片狼藉。
孟渝手足無措,慌亂地去收拾被他砸壞的一切。
言語緊張。
「我、我……我不是這樣的!」
著急、無措。
怕心上人發現自己如此不堪。
怕她會厭惡自己。
我默默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傍晚他才發完火,砸完東西後直接累得睡著了。
我還沒空收拾。
「沒事的,孟哥哥。」
沈雪意語氣溫柔。
孟渝老老實實地走到床邊坐下。
乖順低頭。
像只小狗等著摸摸。
直到他恍然看見她腿上的傷。
「他打你了?」
「藥箱呢?藥箱在哪兒?」
孟渝語氣緊張。
我無奈回到:「藥箱不小心摔了,我找找還有什麼可以用。」
不等我彎腰尋找。
孟渝衝過來看到散落一地的藥水。
猛地掀翻了茶几。
「你怎麼做事的!」
7
「孟哥哥!」
沈雪意驚呼。
茶几翻倒,玻璃碎了一地。
好幾塊玻璃濺起來,扎進肉里。
隱隱作痛。
若我再離得近些。
恐怕會更嚴重。
聽見熟悉的聲音,孟渝僵硬回頭。
臉上是慌亂無措。
「我、我......」
對旁人,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暴戾情緒。
發病時無人願意守著他。
只有我......
可無論我做什麼,他的溫柔從來都不會給我。
沈雪意招手喚他。
「你去給我買點藥吧!我在這裡等你。」
孟渝乖巧點頭。
迅速出門。
回頭,沈雪意在看我。
她小心繞過一地玻璃,拉著我的手坐到床上。
「這些年,辛苦你啦。」
一句輕飄飄的辛苦了,就抵我十年付出。
我低頭,不敢看她。
心思太明顯。
在她這裡,我無處遁形。
替我撫落身上碎玻璃。
沈雪意笑得溫柔。
「還得麻煩你收拾一下啦!」
輕輕柔柔,卻又帶著不可置喙的語氣。
心底一陣刺痛。
孟渝也罷,她也罷。
好似一直都是高高在上。
從來沒把我放在眼裡。
畢竟我也只是保姆的女兒。
8
初中畢業時,為了能讓我受到更好的教育。
我媽毅然決然地帶我來了京市。
這裡教育好,機會也多。
彼時孟渝已經患上了嚴重的躁鬱症。
在孟家幹活,隨時都有可能遭遇打罵。
因此沒人願意來這裡做工。
只有我媽,任勞任怨、任打任罵。
只為能給我湊齊高昂的藝術費。
我也是那時遇見的孟渝。
偶爾我會來孟家幫忙。
我媽總是說:「他也是個可憐孩子,這麼小就沒了爸媽,愛發脾氣也只是生病了而已!不和他計較!」
她總是笑盈盈地面對一切。
我卻對這個時而暴躁,時而孤僻的孩子有了好奇。
直到一次意外,我媽突遭車禍,受傷嚴重。
若不及時手術,下半身可能癱瘓。
巨額的手術費壓垮了我們。
走投無路之際,我求到了孟渝跟前。
他那時沉默寡言。
瞧見我,眼神冷得可怕。
這是他抑鬱的時候。
連自己都沒有生的慾望,怎麼會去關心旁人的死活?
可他轉頭。
瞧見了牆角的一幅畫。
那是一幅朝陽的向日葵。
驀地一愣。
接著,就命人撥了救命錢給我們。
我媽劫後餘生,告誡我要知恩圖報。
她做不了活。
便換成了我照顧孟渝。
那時我不知,只感激孟渝好心救了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