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五年後,我和江陌野再次重逢。
今時不同往日。
他坐在拍賣會的VIP席,身邊的女伴是當紅花旦薛顏。
而我只是個十八線小演員。
入場名額也是經紀人求了主辦方很久才拿到的。
輪到我上台時,拍品是我戴了三年的舊手錶。
起拍價一千,甚至都沒有人要。
"二百五十萬。"
江陌野舉牌,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全場瞬間安靜。
話落,全場譁然。
在場之人無不驚呼他的闊綽。
"有些東西,就值二百五。"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諷刺的笑。
全場鬨笑。
我的心猛地一縮。
五年前,我收了他媽給我的支票。
數字也是二百五十萬,代價是離開他。
而現在,他用同樣的數字,把我的尊嚴明碼標價。
1
拍賣師舉槌的手懸在半空,現場燈光突然全部投向我。
"二百五十萬第一次!"
我攥緊話筒,指甲嵌入掌心。
目光掃視台下,和他目光相撞的瞬間,我猛的突然呼吸不上來。
他率先開口:"你不介紹一下拍品嗎?二百五十萬,讓我買一個錶盤壞掉的舊錶?"
四周傳來譏諷的笑聲。
我將目光從他譏笑的眼神眼睛上移開。
尷尬幾乎讓我喘不上氣來。
"手錶是……很多年前一個朋友送的。"
"錶盤是……摔壞的。"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手錶是五年前江陌野親手給我戴上的生日禮物。
全球只有一塊,款式設計獨一無二。
他當時笑著扣在我的手上:"你就是我的獨一無二。"
可後來呢?
在那個暴雨夜,他媽把支票甩到我臉上。
"二百五十萬!離開我兒子。"
我撿起支票的時候,這塊表也滑到了地上。
錶盤先著地,和我們的感情一樣破碎了。
江陌野突然站起身走到展台前,陰影完全籠罩住我。
"蘇小姐,就這麼不珍惜別人送給你的東西嗎?"
看見他的舉動全場都倒吸一口涼氣。
還沒等我開口回答,他轉身又回到了VIP席坐下。
瀟洒的擺了擺手,示意主持人繼續。
"二百五十萬第二次!"主持人的聲音有些發抖。
"這破表哪裡值這麼多錢?"薛顏嬌笑著。
"不值。"
"但我得讓別人知道。"他忽然壓低聲音,"我江家有錢,能買到一切啊"
說罷,是他寵溺的輕輕的颳了下薛顏的鼻尖。
我渾身一顫。
原來他對我的恨意遠比我想的要更深。
"二百五十萬第——"
"五百萬。"
原本安靜的現場瞬間躁動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最後排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緩緩起身。
是裴見川。
娛樂圈萬年不倒的常青藤,身家過億的天才歌手。
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舉著競拍牌。
目光平靜的看向江陌野。
"蘇綾小姐的東西不止這個數。"
空氣瞬間凝固,江陌野眼神瞬間陰冷下來。
轉頭望向我,若有所思。
薛顏的笑容僵在臉上,輕輕問到:"陌野,還加價嗎?"
江陌野沒有回答她。
"600萬。"他冷冷開口。
裴見川的嘴角勾笑:"800萬。"
全場譁然。
一個錶盤破碎的舊錶,如今被抬到了天價。
"900萬。"
"1000萬。"裴見川毫不猶豫的跟在他後面加價。
江陌野忽然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位先生,您對別人的舊物就這麼感興趣?"
裴見川從容的和他對視。
"我對獨一無二的東西向來都很感興趣。"
他刻意的加重了獨一無二四個字。
江陌野的眼神瞬間陰沉。
2
這塊表的設計師來自西班牙,國內鮮少有人知道。
而被賦予的獨一無二的意義,只有他和我知道。
而現在裴見川輕描淡寫的撕開了這道舊疤。
"2000萬。"江陌野冷笑一聲開口。
主持人已經完全呆住,遲遲不敢開口定錘。
裴見川忽然向我開口:"蘇小姐你希望它屬於誰?"
他凝視著我,似乎想將主動權交給我。
全場寂靜,所有人的目光轉而投向我,紛紛期待著我的回答。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它……不屬於任何人。"
下一秒我抬起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表被我重重的摔在地上,本就破碎的錶盤,已經徹底碎裂。
全場倒吸一口涼氣。
江陌野的瞳孔驟然收縮。
裴見川突然笑了,緩緩開口:"精彩~蘇小姐真有個性。"
主持人終於回過神來:"蘇小姐,您……您這是?"
我看向台下的江陌野,聲音平靜:"江總說錢能買到一切,但現在呢?"
江陌野猛的起身,不顧身邊人的拉扯,徑直走到我的面前。
沒等他開口,裴見川已經走到我的旁邊。
紳士的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擋住那些探究的目光。
"走吧。"
我跟著他在全場的注視下離開了拍賣廳。
江陌野站在原地,死死的盯著地上那堆碎片。
仿佛透過他們,就能窺探到五年前的我們。
外面下著雨,我被裴見川拉著躲進他的車裡。
"地址?"他問。
"前面地鐵口就好。"我低頭划著手機,刻意不去看他。
"雨太大,我送你回去。"
"裴先生。"我刻意用疏離的稱呼,"謝謝你,不過我們……不熟吧。"
他沒有生氣,透過後視鏡,餘光望向我。
我繼續滑動手機,迴避著他的目光。
我記得他,我們見過兩次。
他太過出眾,很難讓人忽視。
兩次都是在劇組。
"蘇小姐很擅長裝不認識人。"他突然開口。
"《夜鶯》劇組,我遞來冰袋時,你甚至都沒對我說聲謝謝。"
我擺弄手機的手指一顫。
三個月前,玩在劇組做武打替身摔傷,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遞來冰袋。
而我只以為那是場務,當時疼的甚至沒有辦法說話。
突然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在雨夜中疾馳。
粗暴的超車,別停我們。
"看來有人不想我們獨處。"裴見川將車停穩,故意搖下車窗。
"滾出來!"江陌野下車,眼底翻湧著我從未見過的暴怒。
裴見川慢條斯理的解鎖車門,"你嚇到她了?"
江陌野冷笑一聲,拽開車門。
他的目光落在裴見川披在我身上的西裝外套上,突然伸手扯掉,將它扔在雨中,"戲子配戲子,確實登對。"
裴見川眼裡閃過憤怒,揪住他的衣領正要揮拳。
"夠了!"我下車,盯著江陌野,此時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湧來。
雨水順著我的臉頰滑落,此刻讓我看起來分外狼狽。
江陌野站在我的面前,眼底翻湧著暴怒和譏諷。
"蘇綾,你真沒出息。"他冷笑聲音壓的很低。卻字字誅心。
"你怎麼這麼愛錢?為了250萬放棄我,現在他給你標價多少?"
暴雨拍打在臉上,我已經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
我的心狠狠一顫,"江總說笑了,我和裴先生只是順路。"
"順路?"他逼近一步,臉幾乎要抵在我的臉上。
"你怎麼可以把對別人的傷害說的這麼輕描淡寫?"
裴見川突然上前一步,"江總適可而止。"江陌野沒理他,目光死死盯著我。
"蘇綾,他給你開價多少?我出雙倍!五倍!十倍!"
我抬頭看他淚水模糊了視線,卻仍然能看見他眼裡的失望和憤怒。
他恨我。
"我的愛無價。"我倔強的仰起頭。
3
"愛?"他低笑一聲,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蘇綾,你也配提這個字?"
我凍得渾身發抖,卻仍然仰著頭,不肯低頭。
裴見川站在我身後,沉默地撐著傘。
雨水順著傘沿滴落,在我們之間劃出一道無形的界限。
江陌野的目光從我臉上移開,落在裴見川身上。
"裴見川。"他一字一頓,聲音冷得像冰,"你以為你贏了嗎?"
"她的愛標了價格的。"
"我值二百五十萬。"
"以後你也會被標價。"他的聲音帶著自嘲。
裴見川沒說話,只是微微側身,擋在我前面。
江陌野冷笑一聲,突然伸手,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蘇綾,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當年……你猶豫過對嗎?"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
我看著他猩紅的雙眼,心臟疼得幾乎窒息。
為什麼?
因為那張支票背後,是你母親拿刀抵著我妹妹的威脅。
因為如果我不走,她揚言要把我爸送進監獄。
因為那天,她拿著你和言家千金相親的照片,對我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江總何必明知故問?"我扯出一個笑,聲音輕飄飄的,"錢啊,誰不愛呢?"
"何況是像我這樣的普通人,你知道賺一百萬有多難嗎?"
他的手指猛地收緊,我疼得悶哼一聲,卻死死咬著唇,不肯示弱。
裴見川突然伸手,扣住江陌野的手腕,聲音冷沉:"鬆手。"
江陌野盯著我,眼底翻湧著無數情緒,最終化為一片冰冷的嘲諷。
"好,很好。"他緩緩鬆開手,後退一步,"蘇綾,你庸俗又勢利。"
"虧我這些年還對你抱有幻想,我以為你有苦衷。"
說完,他轉身走向邁巴赫,背影挺拔而決絕,像是要把我徹底從生命里剝離。
看向他走遠,我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我和江陌野,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有錢人的世界裡,什麼都可以被明碼標價。
愛是。
人命也是。
雨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可我還是看見,他上車前,狠狠砸了一拳車門。
他在痛。
和我一樣痛。
裴見川沉默地拉開車門,"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我搖搖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不用了。"
說完,我轉身走進雨幕。
任由冰冷的雨水沖刷著臉頰,也沖刷著那些無法宣之於口的秘密。
身後,裴見川的聲音遠遠傳來:"蘇綾,你值得更好的。"
我扯了扯嘴角,沒有回頭。
這世上,哪有什麼更好的?
從我愛上江陌野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萬劫不復了。
我踩著水窪往地鐵的方向走去。
廉價的高跟鞋跟兒突然斷裂。
我重重的跌在地上,膝蓋也被磕出了血跡。
我索性將鞋脫下丟進垃圾桶。
"怎麼這麼倒霉?"
剛要起身,赤腳前行。
"蘇綾!"一個熟悉的聲音混著雨聲傳來。
我回過頭就看到他大步衝來,一把將我攔腰抱起。
4
是江陌野。
雨水順著他的下顎滴到我的臉上。
我掙扎著要下來,但他的手臂卻收的更緊。
他低頭,眼神直直的看向我。
"你……"我掙扎著要下來。
"別動。"他的聲音依舊冷冷的,帶著讓人不容抗拒的命令語氣。
裴見川撐著傘追過來,卻在幾米外停住。
雨幕中,兩個男人無聲對峙。
"你走吧,她不會跟你走。"江陌野冷笑一聲。
他的手在我腰間收的更緊。
"放我下來。"我聲音發抖,"江陌野,我不會跟你走,五年前我們就結束了。"
"結束?"他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眼裡洶湧著瘋狂。
"蘇綾,憑什麼你說結束就結束?你把我江陌野當什麼了?"
說罷,他不顧裴見川的阻攔,徑直將我塞進車裡。
後視鏡撇過,裴見川在雨中站了好久。
他驅車,卻沒有將我送回家,而是徑直開向了他的別墅。
別墅布局還和五年前一樣。
客廳的茶几上依舊擺著那張我倆穿著學士服的合照。
鏡框被擦拭的一塵不染。
木質邊緣被摩擦的發亮,像是被經常拿在手裡把玩。
他把我扔在沙發上,轉身去拿藥箱,動作粗暴的像是對待什麼仇人。
"把腳抬起來。"他半跪在我面前。
我這才發現,腳底因為不合腳的高跟鞋已經硌的磨出了血。
我縮了縮腳,卻被他一腳一把扣住腳踝。
在傷口上點了酒精。
"啊——"酒精按上的瞬間,我疼的眼淚流了出來。
"蘇綾,我還以為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呢,原來你也會痛啊。"
我死死的咬住嘴唇,沒說話。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江陌野的母親站在門外。
原本和悅的臉,在撇到沙發上的我時露出厭惡。
"陌野,你怎麼把她帶回來了?"
江陌野起身,"這是我的事。"語氣依舊冷冷的。
"你的事?"江夫人冷笑一聲。
"你出國的這5年,言諾一直在等你,馬上要訂婚了,你這又是在幹什麼?"
"你跟外面的戲子怎麼胡鬧都行,但她……不行。"
"那是你的事,我不會和她訂婚。"
江陌野單手揣兜,神色冷漠。
"蘇小姐。"江夫人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門不當戶不對,就別痴心妄想了。"
我赤著腳站起來,"江夫人,您多慮了。"
"是江先生看我在路上可憐,把我撿回來的,我這就走。"
江陌野一把按住我的肩膀,我又跌坐在沙發里,"你還要去哪兒?"
沒等我掙扎,江夫人再次咄咄逼人的語氣,只是這次不是對我。
她上前一步,一個耳光拍在江陌野的臉上。
"你再胡鬧下去,江家的一切都是你爸和那個女人生的野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