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朋友吵架後,他在宿舍開視頻哄我。
一旁他的舍友輕嗤:
「沒出息的戀愛腦,我這輩子都不會對一個女人這麼低聲下氣。」
下一秒,他起身路過,和手機螢幕里的我對上眼。
我和這位一年前剛剛分手的前男友面面相覷。
關於他的最後印象是分手那天,他跪在我面前紅著眼求我。
「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你別不要我。」
1
一年沒見,賀臨驍變化很大。
分明眉眼還是跟從前一樣凌厲,但之前的桀驁里已經多了幾分穩重。
對視只是一瞬間,他迅速移開視線,冷笑一聲:
「也不怎麼樣。」
然後走開。
只是走的時候腳步有點踉蹌,左腳絆了右腳一下,差點兒摔倒。
程逾不高興了,回身罵他:
「我家寶寶最好看了,你就是嫉妒我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嫉妒?扯淡。」賀臨驍臉一黑,一把拉開一邊的椅子坐下。
程逾小聲哄我:
「寶寶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今天是我不對,我真不知道你不喜歡剝蝦,以後我都剝給你吃,不用你動手。」
我沒說話。
他繼續道:「你不是說喜歡香奈兒新出的那個包?還有你之前看中的那塊表,我媽是他家 VIC 不用等,我今晚上帶你去買好不好?」
我垂眸看自己的指甲:
「今晚要去做美甲,沒空。」
程逾柔聲道:「那我去買了給你送來,你喜歡黑色還是白色?」
「都挺好看的,我選不出來。」
「那就都買,寶寶不生氣了好不好,我再給你買一盆小龍蝦,剝好給你送來。」
我終於點點頭:「那這次就原諒你了,下次不准再惹我生氣了。」
程逾眼角眉梢都是鬆了口氣的笑意:
「知道啦,不會有下次了。」
讓別人看到計算機系出了名不苟言笑的系草哄人的時候這麼低聲下氣黏黏糊糊,肯定會驚掉下巴。
賀臨驍坐在一邊看手機,手機螢幕都黑了半天了也沒動。
我們說一句話他就冷笑一聲,像個捧哏。
直到程逾終於受不了了,扭頭道:
「老賀,你今天犯什麼病?」
賀臨驍冷冷道:「剛在一起就這麼作,以後有你受的,我勸你還是儘快跟她分手,不然受苦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我樂意,橫豎也不用你遭罪。」
他突然上下打量賀臨驍一眼:「老賀,你平時對女的都沒興趣的,怎麼見我女朋友反應這麼大?」
賀臨驍臉色更難看了,坐在那兒拉著臉,一言不發。
「掛了吧。」我掃過賀臨驍的鎖骨,突然覺得有點兒沒意思。
我不想在前男友面前展示和現男友的恩愛,好像在炫耀什麼一樣。
我曾經的確恨過賀臨驍,也想像過無數次找到對象要在他面前炫耀,告訴他離開他還有無數男人等著對我好,我永遠不差他這一個。
可現在我是真的放下了。
「好,」程逾對著手機親了親,「那我一會兒接你去上課。」
2
我沒想到賀臨驍會先來。
「程逾呢?」我朝他身後看去。
「你說你沒傘,他去給你買傘了。」賀臨驍臉色不是很好看地把傘撐在我頭上。
「怎麼這麼久了還是不記得帶傘?」
我不答反問:「那你來幹什麼?」
他語氣很沖:「我也修了這門課,怎麼,不許?」
大雨里,一方傘的陰影同時籠住我們,似乎撐起了一個小小的、與外界隔絕的空間。
盛夏剛割完草帶著澀的青草氣息,一瞬間把我拉回了十七歲的夏天。
我看著窗外的傾盆大雨噘嘴:
「賀臨驍,我剛買的涼鞋,好貴呢,不能沾水的。」
他就不耐煩:「知道要下雨還穿這雙鞋出來?」
「那好看嘛!我還不是為了和你約會才穿這雙鞋的,你這麼說,我以後不和你約會了!」
「好了好了,」他無奈蹲在我面前,「上來,我背你,你打著傘總行了吧!」
我就笑著跳到他背上。
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馬鞭草香氣混合在雨里,又多了一絲潮濕。
旁邊草坪剛剛割過,雨里飄著微微辛辣的澀。
我趴在他乾燥溫暖的肩膀上,感覺腳上新鞋磨出的水泡都不那麼疼了。
賀臨驍顛了我一下:「怎麼這麼輕,最近又沒好好吃飯,偷偷減肥了吧?」
我嘟囔道:「夏天到了,要穿小裙子嘛,我瘦了不好看嗎?」
「好看個屁,」他歪頭躲了一下我手酸撐不住的傘,「乾巴巴的醜死了,馮南梔你能不能好好打傘,打我好幾下了!」
「哦。」我趴在耳邊對著他耳朵道:「真的不好看嗎?」
他臉唰一下紅了,連帶著脖子都紅起來,說不出話來。
我耳朵貼在他身上,感受著愈發急促的心跳。
過了很久,雨里才傳來含糊不清的聲音。
「好看,行了吧。」
那時候我總覺得,那條街太短了。
短到每次我話還沒說完就到家了,還要黏黏糊糊地抓著賀臨驍說好久。
可現在,我們站在一起,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在程逾很快來了:「超市裡沒什麼好看的傘,只剩下一把粉色的了,你先用著,等回頭我給你買好的。」
他剛把傘遞給我,視線落在賀臨驍身上。
賀臨驍手裡的傘幾乎都傾向我這邊,自己半個身子都淋濕了。
T 恤貼在他鎖骨上,露出下面隱約的紋身。
NZ
「之前不知道你還有紋身呢,」程逾好奇:「是什麼,你前女友名字嗎?」
「嗯。」賀臨驍沒什麼表情。
「你這個戀愛腦還有臉嘲笑別人戀愛腦,」程逾勾唇:「不過還挺巧的,我女朋友在這兒也有個紋身。」
賀臨驍突然挑眉:「是麼,你不介意?」
「介意什麼?」程逾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是說紋身嗎,我不介意這個,她喜歡就行。」
賀臨驍這下真有點兒驚訝了:「她在身上紋前男友名字,你不介意?!」
「什麼前男友?」程逾看了他一眼:「她紋的不是前男友的名字啊,她紋的是一朵梔子花。」
賀臨驍愣住了。
恰逢此時,一陣風吹過,掀起我落在鎖骨上的長髮。
露出下面一朵小小的梔子花,精緻秀氣。
賀臨驍就這麼突兀地停住腳步,死死盯著我鎖骨上的梔子花。
像是想要穿透那朵花,看到下面被蓋住的,他的名字。
3
決定去紋身時,賀臨驍嘲笑了我好久。
「就你?手上割個小口子都能喊三天疼,還紋身呢,回家喝奶吧你。」
我不服氣:「你都紋了我為什麼不能紋,如果就你自己紋,那就不算情侶紋身了啊!」
「得了吧,」賀臨驍揉了一把我頭髮,掏出一支簽字筆來在我手腕上寫下三個字母:HLX
然後哄我:「這不就是情侶紋身了?玩兒去吧。」
他說得對,我真的很怕疼。
所以一直猶豫了好久,直到他生日那天我才下定決心去紋身。
賀臨驍沒騙我,紋身真的很疼,我這輩子就沒遭過這麼大的罪。
還是自找的。
幾乎是剛紋上我就後悔了,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兒,紋身師一個勁兒給我遞紙巾:
「馬上就好了,忍一下哈。」
但當看到賀臨驍發現這個紋身的表情時,我突然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他先是勾唇:「這紋身貼兒質量挺好啊,跟真的一樣。」
可當他上手摸了一下後,整個人都怔住了。
我以為他會開心,高興地炫耀:「好看吧,我想了很久怎麼紋呢!」
賀臨驍卻沒說話,只是直勾勾看著。
許久後,他突然用力抱住我。
抱得我都喘不過氣了,我推他:
「幹嘛啊賀臨驍,疼啊!」
他聲音有一絲顫。
「這麼怕疼,幹嘛要去紋?」
我笑嘻嘻:「因為是你的名字,不疼。」
許久後,他輕嘆一聲。
「笨蛋。」
「賀臨驍,」我故意激他:「聽說洗紋身比紋身疼多了,你可不要跟我分手啊,不然我還要去遭二遍罪。」
他認真道:
「不會,我們絕對不會分手的。
「我不會再讓你疼了。」
我笑起來。
我相信賀臨驍。
我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十幾年,他對我一直都很好。
我從小就嬌氣又矯情,連我媽都說我渾身的臭毛病都是賀臨驍慣出來的。
她總說:「你啊,好好對人家吧,別老是折騰人家干這干那的。
「不然到時候臨驍煩了,你這輩子都找不到他對你這麼好的了!」
我信誓旦旦:「不會,賀臨驍說了,他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我!」
那時候我是真的覺得,這世界上沒什麼會讓我和賀臨驍分開。
我不知道,那之後半年,我們就走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去洗紋身時,我看著窗外的梔子花,突然改變了主意。
「把這個改成一朵梔子花吧。」
以後自己一個人,我也會好好的。
4
下課時雨還沒停,我的鞋帶出門時散了,皺眉動了動腳。
一旁的賀臨驍習慣性蹲下要給我繫鞋帶。
程逾剛點上一支煙,把煙叼在嘴裡蹲下,把賀臨驍擠到一邊:
「你幹嗎呢?」他咬著煙瞟賀臨驍:
「我女朋友鞋帶開了,你蹲下幹嗎?」
賀臨驍伸出的雙手突兀僵在空中。
他似乎忘了,能蹲在我面前名正言順給我繫鞋帶的那個人,已經不是他了。
程逾收回視線,快速地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他一開始手也很笨,我總嫌他系得不好看。
現在也練出來了。
就像曾經的賀臨驍。
而我和賀臨驍第一次正兒八經吵架,就是因為繫鞋帶的事。
……
第一次見陸知知,是在賀臨驍家裡。
賀臨驍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經常需要輸血。
偏偏他又是熊貓血,血庫的血經常不夠,有一次差點兒就因為失血沒挺過來,他爸媽花了大價錢到處找熊貓血的人。
陸知知就是被她爸媽送來的,她爸媽是一對濫賭鬼,好不容易找到了生錢的法子,也不顧她年紀還小就帶她來獻血。
還是賀臨驍媽媽看不過去,只讓護士抽了 400cc,之後找了別人又湊了幾袋血。
那之後,陸知知父母算是找到了搖錢樹。
每次只要賀臨驍需要輸血,她爸媽就把陸知知送來。
有幾次實在找不到血源,賀臨驍父母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沒命,只能狠心讓陸知知獻了幾次血。
可以說,賀臨驍的命是陸知知救回來的。
然而賀臨驍好起來後,陸知知又開始生重病。
她爸媽從小本來就不怎麼照顧她,十幾歲的孩子才像十歲出頭,再加上頻繁獻血,身體終於撐不住了。
她爸媽怕她拖累家裡,乾脆直接消失,把她拋棄了。
是賀家感念她對賀臨驍的恩情,也可憐她的身世,花了不少錢把她送去專門的療養院治療,治好了之後又把她帶回了家裡,算是收養了她,只不過沒辦手續。
對她的一切待遇都按照賀臨驍來。
陸知知不太漂亮,土裡土氣,小時候受過傷還跛了一條腿,只不過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賀臨驍父母把她轉進了和賀臨驍一所學校,叮囑賀臨驍好好照顧她。
其實一開始我也挺同情她的,她剛去學校什麼也不懂,連校服都沒有,穿著自己洗得發白的裙子被笑話的時候,是我把多餘的校服借給她。
羽毛球課上沒人願意和她一組,也是我主動和她一組。
我喜歡賀臨驍,她救過賀臨驍,那我也會對她好。
直到我發現,她對賀臨驍的感情好像不太對勁。
我和賀臨驍約會的時候她總想跟著,說她沒什麼朋友,不知道該和誰一起玩,賀臨驍就會心軟帶著她。
放學之後她也總和我們一起走,說她走路一瘸一拐別人會笑話她。
賀臨驍也不好意思趕她走,時間長了,我和賀臨驍的二人空間越來越少,永遠都是三個人一起活動。
我和賀臨驍說了好幾次,他都很無奈:
「她剛來不適應,還沒朋友才跟著我們,等過陣子適應了就好了。」
那時候我真信了他,直到我們第一次因為陸知知吵架。
就是因為繫鞋帶的事情。
我去找賀臨驍一起回家,卻看到他正蹲在地上給陸知知繫鞋帶。
夕陽把少男少女的影子拉得很長,陸知知那張平凡的臉也因為異樣的紅暈和情愫顯得有些動人。
像動漫里才會出現的畫面。
我氣不打一處來,上前一把推開了賀臨驍:
「你在幹什麼?!」
賀臨驍晃了一下,解釋道:
「知知鞋帶開了,她腿不方便,我幫她系一下。」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但我覺得異性之間繫鞋帶的舉動似乎太過親密了,我踢了賀臨驍一腳:
「她不方便繫鞋帶不穿帶鞋帶的鞋不就行了,難道以後每次鞋帶開了都讓你給她系嗎?!」
賀臨驍不解:「你幹嘛這麼小題大做的,只是繫鞋帶而已,我以前又不是沒給你系過。」
我更委屈了:「我和她能一樣嗎?!」
陸知知在一邊驚惶失措:
「南梔姐,你別這樣,是我腿不舒服蹲不下去,你有氣朝我來,跟臨驍沒關係。
「我以後不會讓他幫我繫鞋帶了,我自己來!」
她說著要蹲下,卻太急了沒平衡住,狼狽地摔倒在地上,疼得臉色蒼白。
賀臨驍趕緊過去扶她,扭過頭對我大聲道:
「你至於這樣嗎?!」
他第一次這麼大聲吼我。
為了別的女生。
我委屈極了,提高音量:「賀臨驍,我要和你分手!」
……
這場冷戰持續了三個小時,以賀臨驍道歉結束。
下著大雨,他提著我最喜歡的那家蛋糕站在我家樓下,連我媽都看不過去了:
「差不多就行了,趕緊讓他上來吧,淋壞了怎麼辦?」
我這才不情不願打著傘下去,賀臨驍黑髮被雨水打濕貼在白皙的額頭上,長長的睫毛眨下破碎的水珠,聲音有些沙啞:
「我錯了,我今天不該吼你的。
「她怎麼說也救過我,我照顧人家也是應該的,不過我保證下次不會這樣了。」
他握住我雙手,雨裡帶著微微的熱。
「原諒我吧,好不好?」
我斜他,還有點兒生氣:「那你以後只能給我一個人繫鞋帶。」
賀臨驍就笑:
「行,只給你一個人系,你真是我祖宗。」
他輕輕抱住我:「以後你也不准隨便跟我分手,除了我還有誰願意給你繫鞋帶?」
我挑眉:「有的是人願意,你別不知好歹!」
確實有的是人願意,和他分手以後追我的男生很多,我相信他們每個人都願意。
包括現在的程逾,對我也不比當初的賀臨驍差。
程逾起身,嘴角的煙積了長長的灰。
我伸手拿過來吸了一口,當著賀臨驍的面和程逾分享了這一支萬寶路的薄荷爆珠。
他摟著我,煙霧交纏在我們唇邊,和賀臨驍似乎隔開了一條界線。
賀臨驍眸色微沉:「你讓她抽煙?」
程逾吐出白霧,上下打量了賀臨驍一眼,突然開口:
「她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我憑什麼管她?
「倒是你,賀臨驍,你對我女朋友好像有點兒太上心了吧。」
……
賀臨驍黑著臉離開後,程逾把我送回宿舍。
我想了想,還是和他坦白了我和賀臨驍的關係。
程逾抽完了那根煙才笑笑:「猜到了,我又不是傻子。
「他表現得那麼明顯,平時那麼冷靜一個人,一見你魂兒都要丟了。」
「你不生氣?」
「生氣什麼?」他把煙頭扔進垃圾桶,「你和他分了,跟我在一起,不是說明我比他強嗎?
「再說我了解你,」他撐著傘向我這邊傾斜,「南梔,你不會吃回頭草的。
「你這個人看著嬌嬌氣氣的,但心比誰都硬,分了手就不會回頭。」
我和他對視,雨水從傘四周而下。
「所以我不會給你跟我分手的機會。」程逾一隻手插兜,低頭吻我。
嘴角殘留的薄荷煙草香氣糅雜著潮濕的水汽,我仰起頭,感受著他溫柔卻不容拒絕的步步逼近。
四周有一瞬間的空白,好像整個天地之間只剩下我們。
直到他起身我還有些因為缺氧導致的大腦一片空白,我聽到程逾的輕笑,他用拇指擦了一下我嘴角。
「怎麼,還不夠嗎?那要不要再親一下?」
我臉一紅,作勢踢他,卻在伸腳時看到一旁的賀臨驍。
漫天大雨,他撐一把黑傘站在那裡看著我們。
不知道看了多久。
5
舍友告訴我程逾和賀臨驍在籃球場槓起來的時候,我正在敷面膜。
我一把把面膜揭下來:「怎麼回事兒?」
舍友著急道:「我也不知道啊,聽說本來是金融系和計算機系的友誼賽,大家都沒怎麼在意,結果不知道怎麼的,你男朋友就跟賀臨驍槓上了,兩個人撞了幾次都受傷了,你趕緊去看看吧。」
等我趕到籃球場,程逾第一個發現了我,原本還扯著嘴譏笑的表情立刻委屈起來,指著自己的腳對我道:
「寶寶,我腳腫了,好疼!」
我看了一眼,果然腳踝已經紅腫了,看來傷得不輕。
我皺眉蹲下:「怎麼弄的?」
程逾斜了一眼賀臨驍:「我也不知道他突然發什麼瘋,明明一開始就說好是友誼賽的。」
賀臨驍冷笑:「剛才明明是你先犯規撞我的吧,你剛才那個勁兒呢,有種撞我現在裝什麼弱不禁風?!」
程逾腿之前受過傷,雖然沒什麼後遺症但到底還是不如之前完全健康的時候。
我扭頭對賀臨驍道:「你幹嘛這樣,他腿受過傷的!」
賀臨驍一愣,隨即大怒:「他先撞我,你卻來罵我?!
「腿不好打什麼球,腿不好就老老實實在家裡躺——」
他戛然而止,我們對視著,他眼神有瞬間的驚慌失措。
我知道他想起來了。
想起來,這句話我曾經也對他說過。
……
陸知知報名雙人羽毛球比賽,我是和她分到一組後才知道的。
同學知道她和我一組後都有點幸災樂禍:「平時你倆上課就一組,你應該也習慣了哦?」
我去找陸知知:「你腿不好乾嘛要打比賽啊?!」
陸知知露出難過的表情:「對不起啊南梔,你是不是怪我拖你後腿了,但我真的也很喜歡羽毛球,到時候你就把我當成普通人就行,不用顧及我的。」
賀臨驍也幫她說話:「她腿不好也有打球的權力啊,再說組隊也不是她決定的,你怪她幹嘛?」
那時候因為陸知知,我和賀臨驍關係已經有些緊張了。
我實在不想再和他吵架,而且報名已經交上去了,我實在沒辦法,雙人羽毛球當天只能提前叮囑陸知知:
「你不要硬撐,到時候如果有接不了的球就讓給我。」
她答應得好好的,上場了又一直跟我搶球,偏偏她搶了又接不到,我們的比分一直很被動。
直到後來我實在急了,一個球打過來時我下意識去接!
陸知知也過來和我搶,我們倆結結實實撞在一起,我狼狽摔倒,腳下狠狠一崴,當時就疼得兩眼一黑!
旁邊的賀臨驍飛快趕來,我還以為他是來扶我的,正要委屈開口,卻在看到他蹲在陸知知面前時頓住。
陸知知膝蓋擦破了一大片,血淋淋地看起來有些可怖,此時正眉頭緊蹙死死咬著下唇。
賀臨驍緊張道:「我帶你去醫院!」
陸知知搖了搖頭,面色蒼白道:「我起不來,腿之前傷的地方好疼。」
我還沒說話,賀臨驍扭頭朝我訓斥道:
「你都知道她腿不好,幹嘛非要和她搶那個球!」
我呆住了。
回過神後出離憤怒道:「是她一直在和我搶!」
「可她腿不好你不知道嗎,你就不能讓著她一點兒?!」
我忍無可忍,大聲道:「腿不好就不要打球啊,在家好好躺著不行嗎,出來也是拖別人後腿!」
賀臨驍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我,片刻後他打橫抱起陸知知,居高臨下看我的神色是從沒有過的冰冷。
「我一直以為你只是有點兒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脾氣,本性還是善良的,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自私。」
說著就抱著陸知知走了。
陸知知摟著他的脖子,看向我的時候,嘴角露出一絲微妙的笑意。
似是嘲諷,又好像是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