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聾子竹馬聯姻後,我們天天做恨。
沒有感情,全是技巧。
五年時間一到,本打算立刻解除協議。
眼前卻浮現出他聾著耳朵為我買糖葫蘆差點被車撞的畫面,一下心軟。
直到後來打算去跟他協商要不要就這樣過下去時,樓道間傳來他兄弟的打趣聲:
「哥們,裝聾裝上癮了?」
裴越把玩著助聽器,靠在牆上勾唇低笑:
「只有我聾著,她才能隨心所欲做自己。」
一牆之隔的我蒙了。
那我在床上說的那些葷段子,他豈不是全聽見了?
01
別人都是暗戀竹馬。
我不是。
我純恨。
恨他小時候玩炸屎炸我身上。
恨他初中口香糖黏我頭髮上。
恨他高中逃自習還讓我頂包。
人家的竹馬一個賽一個貼心,擱我這就像正品發沒了,隨機給我抓了個贈品,還黏手的那種。
跟他玩的這些年。
好事丁點沒有,壞事恨不得拿麻袋裝。
好在他高中一畢業就出了國,讓我安穩度過四年大學。
誰知道大學一畢業,我又見到了青春里最不想見到的那個人。
更可怕的壞消息:家族破產,我那不靠譜的爹要把我送去聯姻。
「我耳朵可能治不好,以後也算半個殘疾人,如果你不願意……」
桌子對面的裴越低著頭,一身筆挺矜貴的西裝也掩不住他的自卑,完全看不出一點年少時的吊兒郎當樣。
裴越見我不吭聲,粉嫩的指關節攥得幾乎泛白,眼底溢滿破碎。
「我知道了,我會跟林伯伯說解除……」
等會!
我猛然回過神。
才意識到他剛剛在說什麼。
耳朵壞了?
一個激靈躥了起來,我大跨步閃到他跟前,才看見他碎發下的助聽器。
「林銜月,羞辱我有意思嗎?」
裴越的眼眸一黯,語氣裡帶上幾絲熟悉的咬牙切齒。
「怎麼壞的?」
裴越一蒙:「國外讀書時不會用電磁爐,炸壞的。」
「……」
「你……」
「我嫁!我嫁給你!」
捂住他又要張開的唇,對上他一雙呆滯的狗狗眼,竭力忍住心中狂喜。
從小到大我就罵不過裴越。
我罵他一句他機關槍的嘴能嘰里呱啦還我十句。
爹的!
給他助聽器一取,我罵不死他!
02
「裴越你踏馬是屬狗的嗎!」
捂著紅腫刺痛的唇,惡狠狠推了一把裴越健碩的胸膛。
沒推動。
反而更進一步。
疼得我忍不住叫出聲。
「裴越!不准動了!
「給我滾下來!」
裴越動作一頓,眯起眼睛看我口型:「老婆你在嘰里呱啦什麼,看不懂。」
話完又繼續。
「……我真服了,能不能把你助聽器戴上啊!」
我伸手去夠床頭柜上的助聽器。
一隻火熱的大手強勢覆上拉回,使勁擠進我的指縫裡,一把推到頭頂。
裴越炙熱的呼吸灑在我的脖頸處。
引起一陣酥麻。
抬頭。
那人懶散地掀了掀眼瞼,眸色幽深,聲音喑啞:
「老婆,做這種事的時候是不需要聽見的。」
03
那天在餐廳達成協議後。
我跟裴越立馬去民政局領了證。
不過我留了個心眼,畢竟只是聯姻,說到底也是一場相互利用的關係。
幫助家族渡過難關不就行了,難不成真得讓我把一輩子賠這個人身上啊!
我又不喜歡他。
五年為期。
裴越被父母施壓結婚,對外需要一個得體懂事的妻子。
而他則是我從聯姻對象里能挑出的最合適的那一位。
各取所需。
利盡則散。
裴越欣然同意,在協議上籤了字。
結婚當晚。
我躺在大紅的婚床上時,才感到一陣後怕。
考慮得還是不夠全面。
他要妻子我要聯姻。
我們這是結婚,又不是過家家。
要做那種事嗎?
胡思亂想著,浴室淅淅瀝瀝的水聲漸停,裴越光著身子,單圍著一條浴巾走了出來。
熱氣氤氳。
他的頭髮沒吹,濕漉漉的,搭在額頭,發梢還在滴著水。
順過胸膛,流入人魚線。
眯眼細看,裴越還是個標準的倒三角。
雙開門,公狗腰。
還沒往下細看,裴越抬步朝我走來。
心中一緊。
不會是要……
我吞了吞口水。
這麼快的嗎?
「裴越,我好像沒有準備——」
他繞過我身側時,我猛地閉上眼睛,死死抓住被角。
一陣風吹過。
想像中的觸感沒有落到我身上。
一旁衣櫃大開。
裴越抱著一床棉被,朝我笑了笑:「我去隔壁睡。」
?
嫌棄我?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雖然不大,但他這也太侮辱人了吧!
「裴越,你是覺得我小嗎?」
一股自尊被踐踏的怒氣從心底涌了上來。
裴越沒有回頭。
「你什麼意思!我們聯姻又不是我一個人同意的!
「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我好歹也有個 C 吧!真就那么小!
「哼,難道你就很大?」
一陣瘋狂輸出。
結果人家裴越頭都不回。
再有一步就真轉到隔壁房間去了。
我氣紅了眼,直接從床上蹦起,一把撲到他的背上。
「跟我履行夫妻義務!」
裴越一臉茫然,腰間的浴巾被我一腳踢掉。
躺在床上思緒被撞飛的那刻。
我才發現不是他故意挑釁我。
那小子壓根沒戴助聽器。
04
跟裴越的聯姻比我想像中快樂。
本來就是老熟人。
再加上他跟我結婚時已經成為公司接班人,天天忙得白天見不著影。
留給我的除了清靜就是金卡。
裴越喝完最後一口粥起身,整理了下袖扣,拿起一旁的文件就要出門。
我從粥碗里抬起頭:「你最近好忙。」
一旁的時鐘顯示,才剛剛早上八點。
以往跟裴越吃完早飯,他總會在家看會兒報紙,又或是跟我閒聊兩句才出門的。
裴越扯了扯領帶,走到門口換好了鞋。
「咱爸最近有個項目催得急,我去盯盯進程。」
咱爸……
他一般這樣說,指的都是我爸。
細數時間,這已經是我們共同度過的第四個年頭。
他還在盡心盡力給我爸做事。
我又想到那份協議,一時心直口快:
「我們這場聯姻也快到協議時間了,你不用那麼勤心幫他辦事的。」
裴越開門的手一頓。
氣氛陷入沉默。
雖說我們的婚姻本就起源於一場協議,但五年時光也是實打實過來的。
現在說這個話好像把人利用乾淨了就要一腳踹了似的。
我剛想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裴越卻先一步急促開口:
「我最近太忙了,以後再說吧。
「哦對了,我今晚還要出差,有什麼事微信聯繫。」
離開之前,我看見他不自然地擺弄了下助聽器。
那一刻,我的心臟就像沒入了一根銀針,扎得人發慌。
他又在自卑。
自卑他的耳朵有問題。
他剛剛不會以為,我是在嫌棄他是個殘疾人吧?
05
最開始我是想五年一到就解除協議的。
可這四年來,我們各方面都十分融洽。
只要裴越不出差,我倆基本是要天天做恨的。
平常沒事的日子裡,裴越也會陪我去購物,去遊樂園,去旅遊。
開始沒把他放在老公的位置上。
本來就是多年竹馬。
待在一起也不會覺得尷尬不自在啥的。
甚至在一起時間久了,偶爾還習慣不了不能被他摟著睡的夜晚。
比如現在。
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大床上。
望著手機里空蕩蕩的消息框。
內心不知為何有些浮躁。
明明上午走前還說有事微信聯繫的。
距離我發的消息都過去三小時了,那頭都沒有動靜。
媽蛋。
不會被車撞了吧!
渾身一激靈,嚇得我在床上直接立正。
在去年春節,我跟裴越沒有回雙方父母家過年。
而是兩個人在家簡簡單單弄了一個小火鍋。
吃完後兩個人一起圍在一條長長的圍巾里出去壓馬路。
看見路邊的糖葫蘆,我鬧著要吃。
裴越就從圍巾里鑽出來,將我重新包裹得嚴嚴實實,讓我在原地等著,他過去買。
也就是一條馬路而已。
誰知道那天有輛車剎車失控,裴越沒有戴助聽器,邊朝我走還邊朝我笑著晃了晃手裡的糖葫蘆。
要不是裴越最後小跑兩步。
我壓根不敢想像後果。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離他那麼近,還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將糖葫蘆塞我手裡,說每樣都給我拿了一串,讓我吃個夠。
我爸都連糖葫蘆都懶得給我買。
而裴越只恨為什麼天上的星星不能摘給我。
不知道是我那一天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到了,還是裴越那天在路燈下笑得太好看。
心臟竟偷偷漏跳了一拍。
現在的裴越是個好人。
雖然他年少時是個賤人。
「嘀嘀——」
手機振動,拉回我的思緒。
裴越:【剛開完會,怎麼了?】
壓在喉嚨間的心臟落回左胸膛。
我突然覺得有些話。
該當面找他說。
06
落地雲城時。
已是第二天上午。
半夜沒有飛機票。
我趕了最近的一趟高鐵。
下車後從裴越助理那裡得知了具體位置,馬不停蹄就趕了過去。
一會兒見到他,該說些什麼呢?
就這樣過下去,好像也挺好的。
裴越是個不錯的過日子人選。
彼此知根知底,雖然耳朵聾了。
喜歡不喜歡的,對我們這種家族來說,一般都不大重要。
我好像還挺願意……跟他過日子的。
他的腹肌很好摸。
臉也很好揉。
嘴也很好親。
而且拿掉他的助聽器,還能肆無忌憚罵他呢。
別的男人能聽見我罵髒話當啞巴嗎?
我想也只有裴越這樣的能符合我的要求了。
突然後悔當時多個心眼。
也不知道裴越願不願意廢除協議跟我過下去。
終於鼓足勇氣上樓。
從大衣掏出手機準備給裴越打電話。
樓道背側傳來熟悉的聲音:
「哥們,裝聾裝上癮了?」
什麼裝聾?
頓住腳步,微微偏過頭,熟悉的臉龐映入眼帘。
是裴越的好兄弟。
之前他帶我參加酒會時見過。
裴越背對著我,手裡把玩著耳邊摘下的助聽器,半邊神情隱入黑暗中,語氣卻帶著笑意:
「只有我裝聾,她才能隨心所欲地做自己。」
「可你耳朵幾個月前就恢復好了,你總不能瞞她瞞一輩子吧?」
「走著看吧。」
「行哦哥們,不過你還是趁早跟她說,好歹是夫妻,隱瞞可不是啥好事。」
……
大腦一陣轟鳴。
剩下的話也沒聽進去。
貌似是開會,那兩人並肩走去。
我藏進一旁的消防室,消化著他們那幾句話。
裴越耳朵好了。
他瞞我的原因是想讓我隨心所欲做自己。
他在家不愛戴助聽器。
我以為是他嫌吵,取了正好專心工作。
誰能知道是耳朵開始恢復了啊!
我平常都是尋思他聽不見才在家裡隨地發大小瘋的。
那我在客廳大聲放屁豈不是也給他聽見了?
更可怕的是——
我踏馬在床上說的那些葷段子,豈不是也被他聽見了?
07
逃竄到機場準備回家時。
裴越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
「聽助理說你來找我了?」
嘶。
差點忘了,問他位置聯繫過他助理。
進機場的腳一頓,我胡言亂語:
「在家閒得無聊過來旅遊的。」
「……這麼巧?」
我攥緊手機,緊緊盯著腳尖。
腦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裴越的臉。
明明這才是我的目的。
可是我在床上說的那些話……
他都聽見了耶。
算了。
畢竟現在還是名義上的夫妻。
夫妻說點閨房小騷話怎麼了?
犯法嗎?
還是要被掃黃掃走?
又一次給自己打了打氣,深呼吸後開口:
「我在機場,你來接我。」
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跟臉皮。
裴越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沒忍住紅溫了。
「很熱嗎?」
抬眼望去,男人身上是那件我在樓道里看見的深灰色西裝,渾身的氣質矜貴又散漫。
看樣子是下了會議就趕來了。
他接過我手裡的行李箱,另一隻手自然地牽過我,將我擋在里側。
「我明天回去,在這留一晚,明天跟我一起回家?」
他看著紅綠燈牽起唇,像是心情很好。
將臉頰埋進圍巾里,莫名被他帶得心情也很好,我點了點頭。
08
深夜。
洗完澡後,我鑽進裴越的被子裡。
果然還是在裴越的身邊睡覺暖和。
我摟著他的腰又往他的胸肌深深埋了埋。
是熟悉的柑橘香味。
裴越自帶的體香。
很好聞。
每次埋在他懷裡,我都會睡得安穩一點。
沒忍住抱著他再用力吸了吸。
完全沒意識到旁邊那人的體溫逐漸升高。
等我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壓到了下面。
氣氛迷離。
鼻尖相觸。
微微急促的呼吸聲交雜在一起。
我之前說過,裴越很會親。
從我的額頭,到眼睛、鼻樑、嘴唇、鎖骨……
仿若帶著電流,一下又一下地激起戰慄。
克制又渴望。
我睜開眼,已是神情迷離,想要離他再近一點。
「裴越,我想要你……」
猛然清醒。
鉤住他腰的腿一下僵住。
我突然想起在樓道里他跟他兄弟說的話。
裴越聽得見。
他聽得見啊!
望著埋頭苦幹仿若毫不知情的那個人。
我咬住嘴唇,使勁咽下還沒說完的話。
死裝男。
平時給他自己聽爽了吧!
不就是裝嗎,誰不會似的。
我重新閉上眼睛,緊繃的身體歸於放鬆,閉著嘴一聲不吭。
裴越搗鼓半天,像是覺得不對勁,又不能暴露自己聽得見。
只能繼續動作。
恍惚間。
他鉤起我的手,壓到肚子上,眼尾潮濕一片,活像一隻又純又野的男狐狸。
我又想到曾經說過的話。
「老公你真棒。
「老公在這裡。
「老公哭得我都……」
夠了!
我死死咬住牙,守住最後一絲防線。
裴越像是跟我槓上了一樣,一雙濕漉漉的眼眸死死盯著我,動作卻越發兇猛。
我實在沒忍住。
開口。
話卻強行轉了個彎:
「裴越你技術是不是變差了?」
明顯感覺身上那人都僵硬了。
還得繼續動作,歪著臉一臉無辜,盯著我的嘴問我在說什麼。
我憋住笑。
「我說你好差勁。」
「……」某人敢怒不敢言。
「哦你沒戴助聽器聽不見。
「我好想換個男人試試啊。
「跟你在一起太久了,沒新鮮感了。
「現在有點喜歡小奶狗那種,乖乖的,年輕,還有勁。」
裴越的臉色越來越黑,還強行裝不懂,問我在嘰里咕嚕什麼。
只是沒等我開口再說點別的。
他就將腦袋埋進了我的脖頸處。
他不想聽了。
小狗不愛聽這些話。
今晚某個裝聾的破防男人,心悄悄碎了一地。
09
閉著眼睛被裴越伺候著穿衣服時。
我沒忍住再一次感嘆「自卑」的裴越真是滿滿人夫感。
「老婆,高跟鞋是穿這雙紅底黑色的還是這雙裸色的?」
裴越單膝跪地,只等我發號施令。
真聾的時候可能是真自卑。
可現在呢?
到底是可憐落水狗還是大尾巴狼呢?
我支起下巴,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裴越紅著臉偏開了頭。
我抬起光滑又白嫩的腳尖,落在他的皮帶處,一點點上滑。
胸膛、領帶、肩膀。
挑起他的下巴,看著他爐火純青的演技,泛紅的耳尖。
輕飄飄低笑出聲:
「你給我挑。」
高跟鞋沒挑好,裴越的褲子拉鏈壞了。
「我去換條褲子,等會再來給你穿鞋。」
嚯。
威力挺大。
我晃了晃頭,鉤起那雙裸色的,甩到一邊。
裴越好像更喜歡這雙紅底黑色的。
……
「裴越。」
被他從雲城一路牽回家後。
我突然想起了正事。
我記得我過去,好像是要跟他說協議的事來著。
這都玩完回來了,倒把正事忘了。
「我們聊一下婚前那個五年協議吧。」
我從抽屜里翻出那份皺巴巴的協議。
沒看見背後轉了一半身子的裴越又將身子轉了回去。
「裴越。」
沒人應聲,我提高音量。
還是一片沉默。
轉頭望去,他的助聽器大剌剌躺在桌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摘了下來。
我拿起助聽器,一把塞進他的耳朵里。
「戴上,我有事跟你說。」
將協議拍到桌子上,卻發現裴越還站在玄關前。
一件西裝反反覆復掛不上去。
「……」
明明聽得見,卻在我提起協議時故意裝聽不見,難道他也想廢除協議接著跟我過?
心底暗喜。
但存心想逗逗他。
我壓下翹起的唇角,故意拉長音調:
「五年快到了,我感覺我們好像不是太合適。」
沒動靜。
我剛剛不是給他助聽器戴上了嗎!
吭哧吭哧甩掉腳上的高跟鞋,衝到裴越面前,兇巴巴扯過他的領帶。
「摸摸摸!西裝都要給你摸起球了還摸!
「我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啊!」
裴越一臉茫然,指了指自己的助聽器,乾巴開口:
「好像壞了。」
?
行,接著裝。
我掏出手機,準備給他打字。
裴越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隨後扯過架子上的西裝穿上,頭也不回就往門外走。
「我現在就出去修助聽器,有事晚點再說。
「哦對了,今晚我公司好像還有個會沒開,晚上不用等我回家啊。」
我:「……」
這似曾相識的託詞。
不是吧。
他有這麼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