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禾完整後續

2025-08-0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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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妹妹都是亡國公主。

城破那日,敵國士兵要凌辱我們,妹妹將我推了上去。

她以為我必死無疑,孰料我被敵國少主救下,還成了他的貴妃。

妹妹則淪為奴隸,每日苦不堪言。

妹妹含恨殺了我,與我一起重生了。

這次,她搶先跟著敵國士兵離開。

「姐姐,這次,貴妃只能是我。」

她不知道,我並不想做貴妃。

有著公主血脈,要做,就做那復國的女帝。

01

染血的月亮升了起來。

遠處一片片的慘叫聲也漸漸停息。

男人們都被殺光了,活下來的,是我們這些帳篷中的女人們。

此刻,每張美麗的小臉上都帶著無盡的絕望和恐懼。

曾幾何時,這都是宮中最尊貴的金枝玉葉們。

然而此刻,父兄已經被羌戎的鐵騎兵屠殺乾淨,我們的手被鎖上鐐銬,人被扔進帳篷,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帳篷的帘子被掀開,幾個羌戎士兵走了進來。

他們全都五大三粗,滿臉橫肉,身上是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嘴角帶著淫邪的笑。

「總算能嘗嘗南唐貴女的滋味了。」

「這裡面有好幾個還是公主呢,不知道這公主哭叫起來,會不會比尋常娘們更騷情。」

女孩們全都嚇得哭起來,有人在喊爹娘,有人要自盡,一片混亂中,一個迫不及待的聲音響了起來。

「幾位軍爺,我跟你們走。」

說話的人是我妹妹,玉禾。

我立刻知道,她和我一樣重生了。

02

前世,也是這樣的場景。

羌戎士兵在帳篷中,選人帶出去享用。

那時候的玉禾,拚命地往後躲,把別人往前推。

眼看著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就要被推到最前面,我起身護住了她:

「要帶就帶我去吧。」

就這樣,我被士兵們拉出了帳篷,其餘姐妹逃過了一劫。

臨出帳篷時,我還聽到玉禾拍著胸口僥倖:「幸好幸好,死的是玉粟。」

有其他女孩不忿:「玉粟姐姐用命護下了我們,同為公主,你的擔當呢?」

玉禾惱怒的聲音響起:「我和玉粟怎麼能相提並論!我是父皇和母后唯一的女兒,她一個宮女生的賤貨,怎配和我比?」

玉禾以為我必死無疑。

可她沒想到,士兵們將我拖進樹林中時,恰好遇到了來巡查的羌戎少主慕容瑾。

慕容瑾看中了我。

他將我帶回他的帳篷,一夜寵幸後,我成了慕容瑾的侍妾。

他很喜歡我,回到羌戎後立刻封我做了側妃。

羌戎王已經老邁,慕容瑾是西域最有權勢的男人,更不要說他高大、俊美,是無數女子的夢中情人。

等他登基,我就是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貴妃。

而玉禾,則和其他貴女一樣成了奴隸,吃的是和馬一樣的飼料,天不亮就要帶著滿手的血泡幹活。

玉禾是皇后的獨生女,從未受過這般苦楚,帶著強烈的恨意,她在我去探望奴隸時殺了我。

……原本,如果她不殺我,我那次就會將她們都解救出來的。

好在這一世,我們都重生了。

玉禾歡天喜地跟著羌戎士兵們走了。

臨走前,她悄無聲息在我耳邊說:「睜眼瞧著吧,我一定會比你更受寵。」

03

玉禾的判斷並沒有錯。

如前世那樣,羌戎少主前來巡查,發現了被士兵們拉扯著的玉禾。

玉禾滿眼含淚,青絲披散,充滿亡國公主的破碎與美感。

慕容瑾立刻制止了士兵們。

他將玉禾抱到自己的馬上,回了帳篷。

此後三日,慕容瑾夜夜都與玉禾在一起。

玉禾學著我的樣子,來討慕容瑾的歡心。

前世,我在嫁給慕容瑾之後,從來沒有露出過笑容。

慕容瑾為了讓我笑一笑,嘗試了各種法子,連烽火戲諸侯的蠢事都干過,但我心裡挂念著亡國,無法展露一絲歡顏。

這一世,玉禾有樣學樣,也每天愁容滿面。

慕容瑾果然更加上頭。

他放出話來——能讓玉禾公主展顏一笑者,賞金萬兩。

一個月後,我們到了羌戎。

曾經的世家貴女們,如今都成為了宮中最低賤的奴隸。

我被分到的差事算是最輕鬆的——做侍茶宮女,為慕容瑾端茶送水。

那一日,我低著頭,為慕容瑾,和她身邊的玉禾端上茶水。

在給玉禾奉茶時,她假裝要接我的茶盞,然而手卻突然一松。

於是茶盞掉落,整杯滾燙的茶水就這樣濺在了她的裙子上。

玉禾吃痛地驚呼,慕容瑾的臉色已經驟然變冷。

「來人。」他說,「把這個奴隸拖下去喂狗。」

人人皆知,羌戎少主慕容瑾,喜怒無常,殘忍暴戾。

上一世,他願意花萬兩黃金買我一笑。

這一世卻不容分說地就要殺我。

我還沒出聲,玉禾已經跪了下來。

她柔聲道:「這是妾身在南唐的同胞,雖笨手笨腳了些,但還請少主看在妾身的面子上,饒她一命。」

慕容瑾臉色冷淡,良久,才道:「既然玉禾為你求情,就將你發配去馬廄吧。」

玉禾含笑看著我。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玉禾不想讓我在慕容瑾身邊伺候,她怕我找到機會勾引慕容瑾。

但她也不想讓我早早死去。

畢竟,她還想讓我看著她怎麼登上貴妃之位。

把我發配到馬廄是她預謀好的,畢竟,上一世她被分配的差事就是在馬廄喂馬。

這份差事極其辛苦,羌戎的駿馬大多性情暴烈,很容易踢傷人。

玉禾為了不讓這些馬踢傷自己,只好給它們少喂草料,結果一個月後,有一匹小馬駒因此餓死了。

那匹馬是羌戎公主養的雪龍駒。

東窗事發後,羌戎公主對玉禾進行了毒打,還毀掉了她的臉。

後來,慕容瑾與我一起來馬廄選馬,命令已經毀容的玉禾來給我充當上下馬的凳子。

玉禾心中最後那根弦崩壞了。

她是南唐唯一的嫡公主,從小到大,只有我伺候她的份。

如今我高高在上,她卻是低賤的奴隸,這叫她如何能忍。

於是玉禾衝上來,將馬刺插進了我的喉嚨。

「貴妃!我讓你當貴妃!」

重來一世,我們的地位如她所願,發生了反轉。

她成了慕容瑾的側妃,而我成了馬奴。

「等你養死了雪龍駒,也嘗嘗被公主打到皮開肉綻的滋味吧。」

玉禾丟下這句話,就把我留在了馬舍里。

離我最近的馬,一身雪白長毛,不斷蹬地、甩頭,鼻孔里噴著粗氣。

我立刻確定,這就是公主的雪龍駒。

雪龍駒繼承了野馬的烈性,極難被人類馴養。

玉禾料定,我會死在公主手裡。

可她不知道,我阿娘,當初就是御獸園中的馴獸宮女。

馴馬對我而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04

馴養雪龍駒的第二個月,玉禾又來了馬舍。

此時的她,已經是慕容瑾身邊最受寵的貴妾。

羌戎女子大多豪放明媚,而我南唐女子,如玉如紗,柔美溫潤,慕容瑾自然圖這一口新鮮。

更不要說玉禾長得確實是好,她是被皇帝與皇后嬌養著長大的,每日用玫瑰露子沐浴,用茉莉花膏熏蒸,養出來的一身皮膚比羊脂玉更美。

羌戎奴隸殷勤地為她抬來軟凳,她笑著在我面前坐下。

「來,為我按腳。」

我不過是動作略微慢了一瞬,玉禾眼色便是一緊,隨即,她身邊的侍者已經將馬鞭重重地抽打在了我身上。

與我一同在馬廄當差的女孩哭著跑上來,想要護住我:「都是姐妹,玉禾公主為何要這麼對待……」

她話音未落,也被一馬鞭抽在脊背上。

這姑娘是清流文官家的小女兒,今年才十三歲,素來身子骨弱,在家時尚且每日湯藥不斷,如今哪受得住這一鞭子,當即暈了過去。

我護住昏過去的女孩,來到玉禾的身邊。

「女君要我按腳,我摁就是。」

「這個力度合不合適?倘若不合適,女君打我罵我都是使得的,何必遷怒於旁人呢?」

玉禾這才嬌艷地笑起來。

她用腳背勾起我的下巴,用只有她跟我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怎麼樣,姐姐,重來一世,你果然只有服侍我的命。」

上一世,慕容瑾囑咐身為奴隸的玉禾給我當馬凳。

這或許就是玉禾心中最大的痛。

她怎能接受被她輕視踐踏的我竟然翻身做了主子,而她卻不得不永世為奴?

重來一世,她自然要將這仇報在我身上。

只是……

我小聲道:「公主對我有氣,想報復也是正常。」

「只是公主食萬民之祿,危難時也該承擔公主的責任——您為何不想,咱們真正的仇人是誰?」

玉禾一聲嗤笑。

她說:「我何嘗不知道,若不是羌戎攻打南唐,我怎會失去那錦衣玉食的生活,來這邊塞吃沙子?」

「可是玉粟,父皇死了,皇兄死了,將軍死了,御林軍統領也死了。」

「那些男兒都護不住的江山,我不過是個小公主罷了,我能保全我自己就已經很不容易,父皇母后若是在世,必然也只希望我快樂。」

「倒是你……我如今搶了你的側妃之位,你恨不恨我?」

我搖搖頭。

其實我真的不恨玉禾,至少在這一件事上不恨。

做慕容瑾的貴妃,未必是什麼好事。

前世,慕容瑾專寵了我三個月,然後就娶了西域各個部落的女兒。

他是羌戎少主,不可能只娶一個。

為了爭那正妃之位,羌戎貴女們斗得你死我活,她們背後是西域十六部的各個勢力,盤根錯雜,誰也不讓誰。

相比之下,已經亡了國的南唐公主背後根本沒有母族的支持,結果還偏偏有慕容瑾的寵愛。

這簡直是所有妃子共同的眼中釘。

上一世,即便玉禾不殺我,我也已經中了硃砂部的奇毒、古月國的蠱,熬不過一個月。

但這些,玉禾是不願相信的。

她低頭凝視我的臉:

「你這賤貨,倒遺傳了你那宮女賤母的三分狐媚顏色。」

「雖然慕容瑾現在只喜歡我,但萬一他對你動心了,我就很難辦了。」

玉禾朗聲道:「來人!」

「把她的臉劃爛,務必不能留下一處好地方。」

很快,冰冷的刀尖挨上了我的臉。

我閉上眼睛,在心裡祈禱。

快來了吧。

應該快來了。

第一刀眼看著就要割下去。

然而就在同一瞬,一騎黑色烈馬衝進來,上面是一身鮮艷的紅衣。

「羌戎公主慕容珠駕到——」

我終於等到了她。

05

聽到侍者的通報,玉禾乍然變了臉色。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玉禾都很怕這個羌戎公主。

即便她現在成了慕容瑾最寵愛的側妃,慕容珠依然是她不敢得罪的存在。

要知道,慕容珠的母親,當年是被慕容瑾的母親害死。

如今就算慕容瑾貴為少主,慕容珠也從來不給這位哥哥面子。

為了不和慕容珠打照面,玉禾飛速起身,從側門離開。

臨走時她還不忘笑著看了眼我。

那意思是,公主的折磨要來了。

畢竟剛剛在馬舍里,玉禾並沒有看到那匹雪龍駒。

想必是已經被我養死了。

此刻,公主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她巡視一圈,在沒有發現雪龍駒後,立刻變了臉色。

「馬奴在哪?」

我立刻被侍者們揪著,扔到了公主面前。

慕容珠低頭看我:「你是南唐人?」

我低頭道:「是。」

「本公主的雪龍駒呢?」

我說:「被我放到了野外。」

慕容珠一聽,眼睛睜得極大。

「你把它放了?」

完全沒有想到一個奴隸會有這樣大的膽子,慕容珠氣得聲音都抖了。

「這匹雪龍駒是本公主拿了六千兩銀子買下的,你把它放生了?誰給你的膽子?」

侍者們憐憫地看著我。

她們都認為我必死無疑。

抬起頭,我的面容卻極其平靜:「請公主隨我來。」

06

也許是從來沒有見過奴隸犯了大錯卻如此淡然。

慕容珠竟然真的跟著我來到了野外。

「稟告公主,雪龍駒是野馬配種所得,野性難馴,關在馬廄里,必然不吃不喝,不出半月就會死。」

「唯一讓其存活的辦法,就是放到野外。」

慕容珠氣笑了:「所以本公主花六千兩銀子,是為了讓你放生的?你是覺得自己這輩子肯定活不長了,在為下輩子積功德嗎?」

話音未落,我已經把手指放在唇邊,長長地打了個呼哨。

不過片刻,視線的盡頭便出現了一匹渾身雪白的馬。

公主愣住了。

那正是她的雪龍駒。

雪龍駒一路飛馳而來,行至我面前,我翻身上馬。

「駕!」

圍著草場跑了三圈,我喝令、指揮,那雪龍駒全都完美地配合。

慕容珠的眼睛越睜越大。

三圈跑完,我在慕容珠面前勒緊韁繩,翻身下馬,恭謹地低頭:

「馬已經馴好,任憑公主騎乘。」

慕容珠看我的眼神,已然與剛剛完全不同。

「你在南唐是什麼身份?」

「在下楚玉粟。」

慕容珠的眼睛微微眯起:「竟然是個公主。」

當初,皇爺爺為我們取名,一生關注農耕的他,為所有子女都取了與谷種有關的名字。

因此慕容珠一聽名字便知我是皇室血脈。

「你騎馬似乎不錯。」慕容珠淡淡道,「敢不敢與我賽一場?」

「從命。」

一刻鐘後,我倆從馬上下來,俱是大汗淋漓。

慕容珠喘著粗氣:「你竟然贏了我。」

我擦擦頭上的汗:「慕容公主騎術極佳,我贏得相當艱難。」

慕容珠沉默片刻,隨即笑了。

「西域十六部,你是唯一一個敢贏本公主的人。」

「明日帶著雪龍駒,在這裡等我。」

07

隨後的半個月里,我跟慕容珠賽了十場馬,各有輸贏。

作為賞賜,她給了我藥、食物,甚至金銀。

我轉手分給同樣身為奴隸的女孩們。

「謝慕容公主的恩賞。」

慕容珠用馬鞭挑起我的臉:「本公主能給你的恩賞,豈止是這些。」

「楚玉粟,你想不想做我哥哥的妃子?」

對於一個女奴而言,這已是最好的機會。

畢竟女奴每日做最辛苦的活計,吃餿了的飯食,還要動輒被主子打罵。

而即便是一個不受寵的妃子,也有人服侍,有華美的衣服和精緻的吃食。

慕容珠等著我受寵若驚地跪下謝恩。

我卻只是平靜道:「不想。」

慕容珠的目光瞬間變得極度疑惑。

「那你想要什麼?」

我看著慕容珠。

草原上的天光雲影倒映在我們彼此的眼睛裡。

良久,我用只有她跟我聽到的聲音說:

「我想輔佐公主。」

08

最初的一瞬,慕容珠沒有聽明白我在說什麼。

但僅僅是一瞬,慕容珠的臉色就變了。

她聽懂了。

「荒唐!」

她厲聲斥責,我臉上的表情卻紋絲不動。

心裡懷著一個堅定的念頭——這一世,慕容珠是我絕對要爭取到的人。

到了羌戎之後,我才發現,慕容瑾的兄弟們大多庸庸碌碌,卻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妹妹。

慕容珠出身極其高貴,是羌戎王與古月國長公主唯一的女兒,自幼隨著外祖父在軍中長大,熟讀中原書籍。上馬能提刀作戰,下馬能識文斷章。

可惜,上一世我身為慕容瑾的寵妃,無論怎麼對慕容珠示好,她都認為我是她哥哥派來的姦細,從不肯與我交心。

但這一世,我尚且是個沒有陣營的奴隸。

獲得慕容瑾的寵愛是沒有出路的,只有投靠慕容珠,才有復國的希望。

「慕容公主,論出身,論才幹,你都不輸你哥哥慕容瑾。」

「你是古月國國君的外孫女,西域最精銳的鐵騎兵,是你外祖給母親的嫁妝。」

「然而自從你母妃被害死,這支鐵騎兵就落到了慕容瑾手裡。」

「再過幾年,慕容瑾會找個藩屬國,把你嫁過去,之後他拿著你母妃留下的兵力成為天下共主,而你只會是史書中一個默默無名的和親公主。」

「你甘心嗎?」

慕容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最後她直接打斷了我。

「住口。」

「楚玉粟,你在挑撥我兄妹的感情嗎?」

「你知不知道你方才說的任何一句話,都足夠讓你死一百次?」

說完,慕容珠轉身策馬,頭也不回地離去。

我在原地,露出微笑。

是啊。

我說的話,足以讓我死一百次。

她卻沒有殺我。

那就足以說明。

她動心了。

09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一轉眼,便是羌戎少主慕容瑾的生辰大宴。

有內官想要討好他,於是特意將南唐的女奴們召集起來,想排練一支江南有名的竹枝舞,為慕容瑾的生辰助興。

很多女孩都不願意。

「慕容瑾乃是殺父滅國的仇人,叫我們跳舞給他看,休想!」

內官頓時變了臉色:「抗命不遵的女奴,全都就地拿馬鞭絞殺,拖去喂野狗!」

我及時地走上前去,將手中的一塊金子塞進內官的手中:「大人不要生氣,她們年幼粗笨,哪裡會跳什麼舞。」

「不是奴婢誇口,這南唐都城裡竹枝舞跳得最好的人,當屬是我。」

內官大喜,不再追究其他女奴的事,只讓我好好準備表演。

大宴開始前,內官為我送來一套雲紋舞衣,和一雙織錦舞鞋。

「若能討得少主的歡心,少不了你的好處。」

內官走後,與我同在馬廄當差的小姑娘幫著我更衣。

她是李尚書家的獨女,從小被父兄授以詩文韜略,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稱,如今在馬廄待了幾個月,瘦得只剩皮包骨。

她自己都只剩一口氣了,卻心疼得替我掉眼淚:

「玉粟公主金枝玉葉,為了護下我們,竟然要去獻舞。」

我笑了笑,摸摸她的頭:「別哭,這樣的日子,咱們不會再過太久了。」

今夜,一定會有轉機。

李姑娘只當我在安慰她,流著淚點點頭,幫我把鞋換上。

哪知腳剛伸進鞋子,我就痛得一激靈。

抽出腳時,鞋裡埋著一根雪亮的銀針,上面已經被血染透。

李姑娘一驚:「這是……」

我咬著牙:「是玉禾。」

她知道我要去慕容瑾的大宴上獻舞了。

如果我在大宴上露了臉,出盡風頭,於她而言,就是危險。

李姑娘看著我被血染紅的羅襪:「傷口很深,公主要不還是先包紮一下……」

「不了。」我起身,提起裙裾,「原本還怕這風頭出得不夠,如今倒是要謝謝她。」

10

胡弦奏樂,金帳之中人聲鼎沸。

羌戎王和慕容瑾這一對父子坐在最高處,慕容瑾的側手邊是身為寵妾的玉禾相陪。

賓客席中,慕容珠仍是一身紅衣,自顧自地喝酒,不與旁人搭話。

我斂袖上台,盈盈一拜。

「楚氏玉粟,為羌戎王與少主獻舞。」

玉禾看到我居然還是上了台,臉色立刻變得蒼白。

而慕容瑾則饒有興致地看向我。

上次他為了玉禾罰我時,我穿著粗陋的奴隸服,低著頭,並未引起他的注意。

但此刻著意打扮過,他看清了我的臉。

玉禾嬌艷,我清冷,於慕容瑾而言是截然不同的感覺,於是他興致盎然道:

「那便跳吧,若是跳得好,重重有賞。」

我卻搖頭:「跳不得。」

慕容瑾忍不住揚眉,眼中隱隱不悅:「你在耍我嗎?」

我垂眸:「此舞必須要江南古琴伴奏,才可起舞。」

「奴婢聽聞,羌戎中會彈此琴的,只有慕容珠公主,然而公主身份高貴,我只是一介奴隸,難以開口。」

慕容瑾笑了笑:「這好說——妹妹,你去為她伴奏一曲吧。」

慕容珠猛地抬眸。

她冷冷道:「王兄這是要我與奴婢同台獻藝?」

她聲音太冷,一時間整個場子都靜了下來。

慕容瑾頓時覺得掃興,眸色黯淡,臉色也沉了下來。

他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羌戎王。

羌戎王揮揮手:「瑾兒過生辰的好日子,何必掃興,再說我也從未聽過珠兒彈琴。」

這是明擺著偏嚮慕容瑾。

慕容珠的臉色由紅轉青,再轉白。

最終,眾目睽睽之下,她不得不起身,接過了內官呈上的古琴。

琴聲如水,我揮起廣袖,身姿翩躚,仿若雲影水光流動。

最終,琴音「啪」地一聲斷絕,是慕容珠咬著牙,彈斷了琴弦。

而我也在同一瞬跌坐在地。

血從我的鞋上漫開,在地上滲出一個暗紅色的圓。

慕容瑾一驚,他站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我咬了咬嘴唇:「奴婢蠢笨,練舞時不慎傷了腳。」

「但一心想為少主獻舞,所以決定忍痛前來,明明用白絹裹住了傷口,沒想到還是……」

我話音未落,慕容瑾已經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來,一把將我抱起。

我看到玉禾的臉在瞬間血色盡失。

而坐在一旁的慕容珠,眼神悄無聲息地暗了暗。

她朝我看來,眼神中似乎有種說不清的失望。

11

金帳之中,我在沐浴。

今夜,就是我服侍慕容瑾的日子。

下人們都說,少主或許會將兩位南唐公主都納為側妃,也算彰顯羌戎威風。

我洗得很慢,水已經不熱了,但是我仍然不從浴桶中出來。

我在等。

今日這一番大戲,全為了一個人。

她若是不來,我的心血便全白費了。

終於,下人們的聲音在外響起:「參見公主。」

「你們都先下去。」

帳簾一掀,慕容珠走了進來。

她的眉心像是跳著一團火。

「楚玉粟,你在玩我嗎?」

「當初我問你要不要做我哥哥的妃子,你拒絕,還說了那麼一番冠冕堂皇的話,我以為你是何等有志氣的人,結果不到半個月就巴巴地跑來跳舞爭寵,還拉著我一起丟臉,我真是看錯你了。」

我不慌不忙,在水汽之中笑了笑:「今晚為公主上的這一課,公主可悟了嗎?」

慕容珠一愣:「什麼?」

我不笑了,轉頭望向她,眼神冰冷:

「公主已經看到了,你在你父王心裡的地位,比優伶舞女好不到哪去。」

慕容珠驟然咬緊了嘴唇,如同被人捅了一刀。

握緊馬鞭的手不斷顫抖,有那麼一瞬間,我懷疑她想殺了我。

但亡國之人窮途末路,我唯有殊死一搏。

「為什麼你父王要你給慕容瑾獻藝?」

「因為你沒用,你是個女人,未來要麼嫁到外面和親,要麼賜給臣子穩固關係,你的存在就是為了討好男人。」

「相反,你哥哥他有用。他剛滅了南唐,偌大的軍功在身,未來更是會繼承大統,成為西域十六部的主人。」

「所以你必須討好他,讓他高興,即便……」

我輕聲呼出一口氣:

「即便你處處都比他強。」

慕容珠緊握馬鞭的手鬆了。

她的眼眶變得很紅。

「公主,留給你決斷的時間不多了,如果我去侍寢,從今往後,我就是慕容瑾的妃子,再不可能成為輔佐你的人。」

我閉上眼睛:「還請公主,自己想明白。」

帳內良久的安靜。

直到外面再度響起喧譁聲。

慕容瑾來了。

他掀起帳簾,先是不耐煩地催促我:「怎麼還沒好?」

接著又看嚮慕容珠,神情半是驚訝半是不悅,道:「金帳是你該來的地方嗎?出去。」

慕容珠的雙手驟然握緊。

十二金帳,是羌戎最尊貴的地方。

最大的金帳中住著羌戎王,次一級的金帳住著羌戎少主,然後是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領。

女人們只有侍寢時,才能被裹在羊皮里送進來,侍寢結束後,再被羊皮裹著送出去。

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成為金帳的主人。

即便是慕容珠,她以後想住在金帳里,只有嫁給某個部落的首領為妻,服侍他穿衣用飯,為他生兒育女。

沒有人知道她曾是古月國國君最驕傲的外孫女,鐵騎兵中人人稱頌的「天生將星」,六歲斬狼,八歲屠熊,十二歲單人單騎千里送信,都將成為無人在意的灰塵。

眼看著慕容瑾就要抱起我,慕容珠突然揚起了手中的馬鞭。

她狠狠一鞭抽了下去,砸在了我和慕容瑾的中間。

慕容瑾被狠狠嚇了一跳:「你瘋了?」

慕容珠一笑。

她眼中,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我要這個奴隸。」她指著我,「王兄把她讓給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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