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妄想完整後續

攻略失敗，回到原世界的第六年。

許久不聯繫的系統又找上了我。

它說我那個曾經隨手救下的少年現在成了整個故事線的頭號反派——

開始變得暴躁、痛苦、陰沉、刻薄，又不擇手段。

給男主製造了無數麻煩。

就連身邊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都是滿腹心機、蠅營狗苟，只想從他身上撈到好處的小人。

系統斟酌著句子——

「可您畢竟是他的白月光。」

「能再救贖他一次嗎？」

「就像最初那樣。」

——夏天會周而復始，而該相逢的人會再次相逢。

1

我沒想到我會再次回來這個世界。

更沒想到的是，我是會為著程妄而回來的——

畢竟。

他當初只是我在攻略周鏡宵的過程中，因為無聊而隨手撿回家的一個少年罷了。

當初的任務太難。

雖然在系統給我的身份中，我是周鏡宵這個男主門當戶對、勢均力敵的未婚妻。

可他看也不肯看我一眼。

只喜歡自己家裡資助的貧困生。

我追得太累。

最想要放棄的時候，在一所破破爛爛的高中門口撿到了被打得渾身是血的程妄。

嗯。

那時候他還是個混混少年。

好賭的爸，去世的媽，生病的奶奶，沒人管的他。

朋友不少。

但都是和他一樣無人照看，天天惹是生非的社會少年們。

可能以為程妄已經死了。

他的那些混混朋友們嚇傻了眼，一個一個全跑了。

我蹲在馬路邊。

用手戳了戳他稜角分明的臉頰，心裡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好奇。

幫助別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嗎？

周鏡宵那麼喜歡自己資助的女孩。

那麼。

同樣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得很好。

對不對？

2

我和程妄的交集其實很簡單。

那一晚。

我開車把他接回了別墅。

聯繫自己的私人醫生治好了他的傷，然後出錢給他付清學費、奶奶的醫療費。

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誰不珍惜優渥的生活呢？

為了試著留在我的身邊。

程妄開始試著努力學習，從原本人人避之不及的校霸變成了會對著試卷熬夜的三好學生。

而他曾經那些一起逃課打架的混混朋友。

因為不在一個世界。

也漸漸不再來往，開始變得疏遠了起來——

這樣的日子大概過了一年。

現在回憶起來。

其實也算是很美好的。

直到。

系統突然通知我。

說周鏡宵要訂婚了。

「宿主您還在這裡陪著小孩子過家家。」

「不知道男主訂婚，您的攻略就要失敗，會立刻被遣返的嗎？」

我嚇了一跳。

在和程妄悠閒的相處時光中，我甚至都快忘記自己原本攻略者的身份了。

於是那一天。

我換了一件衣服，穿上高跟鞋。

匆匆出發，準備去搶婚。

正在給嘟嘟倒狗糧的程妄抬起頭，叫住我。

「大小姐，家裡的辣椒不夠了。」

「晚上要不要順路買點回來，我學著和阿姨一起給你做水煮肉片。」

我頓了一瞬。

然後朝他笑了笑。

「好。」

「等我回來。」

3

程妄比我小三歲。

我剛撿到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

六年過去，大學都早就畢業了。

按照系統的說法。

他在大學創業成功，現在已經成為了商界裡人人矚目的一個科技新貴。

身家上億，手裡掌握著數不清的資源和人脈。

是上流圈子都要叫一聲小程總的人物了。

我嘆一口氣。

倒想。

他這幾年過得應該並不容易。

我原本的身份雖然是千金大小姐。

但系統為了讓我可以隨時脫離，設定了我父母雙亡的身份。

只有無數巨大的遺產，沒有人脈和權勢。

後來我搶婚失敗，被強制脫離世界。

程妄一個人待在別墅，不知道是怎麼生活下來的。

系統沉默了一會。

「電話打不通。」

「他怕等不到你，就在別墅里住了一個月。」

「後來冰箱裡實在沒有東西了，才第一次出門……」

「結果胃病發作，暈倒在了十字路口，最後被許沅枝送到了醫院去。」

許沅枝？

系統問我：「你還記得她嗎？」

我當然記得。

許沅枝。

她是程妄原本那幾個混混朋友之一。

在隔壁的職高念書，幾乎不怎麼上課，天天追在程妄的屁股後面對他表白。

後來程妄被我資助。

和原本的社會少年們玩不到一起去，脫離了聯繫。

只有這個女孩還一如既往地天天來我別墅窗口扔石頭，拿手電筒大晚上揮來揮去，用擴音喇叭放她的表白宣言。

我實在受不了。

叫保安把她扔了出去。

讓程妄打電話明明確確和她劃清了界限，斷了她的念想。

後來果然。

許沅枝再也沒有出現。

可竟然。

這麼久了。

她還是在一直注意著我別墅這邊的動靜。

也許，誰知道呢？

她是真的很喜歡那個穿著白襯衫，會騎著自行車從巷口呼嘯而過的少年吧。

可是程妄呢？

他也會對那個暗戀他的少女心動嗎？

4

我很喜歡千金大小姐這個身份。

可這次回來。

在系統給我的設定中。

我的遺產由於投資失敗，揮霍了不少。

現在只好進入娛樂圈開始撈金——

而更巧不巧的是。

圈內現在的當紅小花，正是程妄的緋聞女友。

許沅枝。

我穿上一襲紅裙，踩著高跟鞋從計程車上下來。

有些不開心地說。

「我不喜歡落魄千金。」

「就不能讓我一直有錢嗎？」

耳機里沒聲音。

系統似乎掉線了。

沒辦法。

誰讓它是大老闆呢？

想把我拽來就把我拽來，我哪有決定的權力。

但導航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富人小區。

眼前一棟四層的豪華別墅，想來應該就是程妄現在住的地方了。

按照原來系統的說法。

很不幸，我下一部片子的投資商就是程妄。

時隔多年不見。

他似乎要成為我的大老闆了。

我挽起裙子。

噠噠噠走了上去。

今天周末。

他應該在家吧？

商量一下角色和戲份的話，也不算冒昧吧？

我斟酌了一下下面要說的話，輕輕敲了敲門。

下一刻。

有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

門被拉開——

許沅枝露出頭來。

「你找？」

她似乎呆了，話都開始結巴起來。

「你是、你是、你是——」

唉。

狗屎的系統。

這是同居了嗎？

都這樣子了。

還把我叫回來做什麼？

5

過了好一會。

許沅枝終於想起了我是誰。

她幾乎是尖叫了起來。

「你是孟稚今！」

「你竟然回來了！」

「天啊，你竟然還有臉回來！」

我為什麼沒臉回來？

聲音太大，房間裡的許多人都被她吵了過來——

我這才知道。

原來不是什麼同居。

而是單純的一個聚會。

參加聚會的這群人，似乎還是程妄高中的那群混混兄弟。

自從我離開後。

許沅枝回到了他的身邊。

久而久之，過去那些打架、逃課、鬧事的朋友們便又回來了。

他們勸程妄不要再繼續讀書上學了。

不如就繼續和以前一樣，大家混在一起，有一天算一天的。

錢沒了就去打打零工，或者給人做個打手，幹個保鏢……反正又不會餓死。

學習？

吃那種苦幹什麼？

但程妄沒聽。

他繼續熬夜做題，然後高考。

直到創業成功，身家上億，那些社會少年們終於不再說什麼了。

因為他們現在在外有了新的身份。

就是大老闆程妄從小到大的好朋友。

靠著這個身份。

他們也是想做什麼做什麼了。

目中無人、橫行霸道了好一段時間——

我也算是知道，為什麼程妄在外面的風評那麼差。

不僅被系統稱作頭號反派，甚至還有一堆商業競爭對手想著讓他趕緊去死。

有這麼幾個狐朋狗友在外面給他拉仇恨，他能活得好嗎？

6

「孟稚今是誰？」

「我靠，你連孟稚今都不知道？」

「……當初那位孟家大小姐啊，真的是她嗎？原來她沒死啊！」

「沒死這麼多年去哪了？詐屍啊！」

……

社會少年們聞風而至，站在許沅枝的身後。

一邊交頭接耳，一邊好奇地打量著我。

我彎了彎嘴角。

試著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努力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禮貌笑了笑。

「嗯。」

「所以程妄住在這裡嗎？」

「我有點事情來找他。」

許沅枝的聲音又提高了起來。

「孟稚今你好意思找他嗎？」

「他不想見到你——」

話音還沒落下。

一陣急速的剎車聲突然在我身後的平地上響了起來。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用可怕的速度飛奔而來，然後急速剎停。

砰的一聲。

車門被甩開。

程妄從車上下來。

他穿著白襯衫，脖頸處解開兩顆扣子。

眉眼處落下一滴汗，看起來風塵僕僕的。

「孟稚今。」

7

已經過去六年了啊。

從外表上看，程妄似乎沒有多少特別大的變化。

他依舊清峻好看，除了瘦了一些外，還保留著當初的少年氣。

可是。

細看下去。

卻能明顯發現他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明明是站著，卻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向我走來的時候，越靠近。

手臂和腿就越發抖，似乎控制不住一般。

連臉色也過分得蒼白。

「孟稚今。」

程妄盯著我，一眨不眨，眼裡都是紅血絲。

他抬起手，支撐著自己的額頭，連聲音也在發顫發啞。

「是假的吧？孟稚今？」

「是我今天又出現幻覺了。」

「對不對？」

「我頭太痛了……你告訴我、告訴我。」

「你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我幾乎是怔住了——

程妄。

這是怎麼了？

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

站在一旁的許沅枝先朝我奔來。

她揪住我的胳膊，臉都要朝我貼了過來，憤恨地朝我質問道。

「孟稚今。」

「你為什麼要回來？」

「你知不知道程妄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他本來今天應該去醫院的！」

「就是因為你、因為你！他現在又犯病了！」

我腦子轟地一響。

心理疾病？

竟然已經這麼嚴重了嗎？

久久斷連的系統終於在這個時候連接上了——

耳邊傳來它始終如一沒有變化的機械音。

像是在給我解釋一般。

「焦慮、抑鬱、狂躁，發病時不可抑制的軀體化症狀。」

「他現在很痛苦，宿主——」

「這也是我們為什麼一定要讓您重新回來的原因。」

「您畢竟是他的白月光。」

「能再救贖他一次嗎？」

「像最初那樣。」

8

我其實從沒想過，自己會是哪個人的白月光。

畢竟在我第一次的攻略任務中，我實在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穿越者了。

普通到甚至找不到絲毫亮點——

費心製造偶遇，努力拉近關係。

卻被冷淡、被厭倦、被排擠、被憎惡。

直到宣告失敗後。

再灰溜溜失敗遣返。

……所以我甚至有些不相信，我真的會對別人有這麼大的影響嗎？

可系統還在催促我。

「去抱一抱他呀宿主。」

「告訴他，你不會離開他。」

我嘆口氣。

只好按照系統教給我的，一點點邁著僵硬的步伐走了上去。

然後伸出胳膊，攬住了頭痛得幾乎站不直身子的程妄。

小聲在他耳邊重複著保證。

「沒事。」

「孟稚今回來了。」

「我不會再丟下你了，好嗎？」

「程妄。」

——我不會再丟下你了。

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肉眼可見的。

程妄整個人的狀態迅速穩定了下來。

他抬起頭，朦朦朧朧地看向我。

眼睛中像是帶著一團水汽。

最終。

那水汽化成了兩行眼淚，慢慢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9

程妄現在的精神雖然好了些。

但似乎還不是很能讓人放心。

我把別墅里的管家叫了出來，讓他幫著我把程妄一塊送上了樓。

許沅枝站在一邊，惡狠狠地朝我瞪了一眼。

我知道她當然不爽。

甚至恨不得我原地消失。

可是程妄現在即使生著病，也要緊緊抓著我的胳膊，松都不肯鬆開。

這樣的舉動讓她即使有怨言，也沒法發出來了。

我的耳邊依稀還傳來那些社會少年們的低聲議論。

他們瞪著大眼望著我，似乎吃驚不已——

「孟大小姐好厲害啊，就這麼讓妄哥冷靜下來了。」

「對啊，我以前看見過程妄狂躁症發作的樣子，嚇死人了，根本誰都管不住！」

「噓噓，這種話能亂說嗎？」

「哦。」

「那我們聚會還辦嗎？」

眾人沉默下來。

辦什麼辦？

我無語了。

他們金主現在都成這樣了，竟然還有心思繼續在人家家裡蹦迪？

我可沒程妄那麼好脾氣。

都已經走到二樓了，又折返回去，胳膊往外一指。

「滾！」

「都滾！」

可能是我動靜太大。

敞開的主臥門裡，一隻毛茸茸的巨大黃色糰子聽到了聲音。

嘩地一下跑了出來，砰砰抱住了我的腿，用它圓滾滾腦袋瘋狂蹭著我的身體。

管家看到這一幕後，哦地驚訝了一聲。

「呀，這金毛平時可凶了呢。」

「小姐，它很喜歡你啊！」

我彎下身子，抱住了嘟嘟。

嘟嘟、嘟嘟。

媽媽回來找你啦！——

六年前。

嘟嘟可是我從大雨天裡撿回家的呢。

10

不知道這群小混混們以前是怎麼傳我的。

但他們好像確實有點怕我。

在被我吼了一嗓子之後，先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一個紛紛拿著自己東西離開了。

別墅里又重新安靜下來。

我在管家的幫助下，從臥室里找到了程妄的藥。

用溫水化開，讓他喝了下去。

程妄病症發作後，似乎用盡了力氣。

所以很快睡了過去。

而在這整個過程中，嘟嘟始終圍在我腳邊。

它比我剛開始撿到的時候大了好多。

六年前，它還是個小不點金毛呢！

看樣在我離開的這段日子裡，程妄把它養得很好。

身子胖胖的，毛也亮亮的，看起來比它那個死氣沉沉的主人還神氣——

到了晚上。

管家下班回家。

整個偌大的別墅就只剩下了我和程妄兩個人。

還有一隻狗。

沒有人告訴我應該睡在哪裡。

是嘟嘟拽著我的褲腳，把我拉到了主臥旁邊的一間房間——

推開門。

我幾乎愣怔住了。

那是和我六年前住過的孟家別墅里，一模一樣的主臥房間。

粉色的牆面、蕾絲的窗簾、公主心的抱枕和玩偶。

連那一整個柜子的手辦和模型，都通通複製了過來……

嘟嘟繞著我瘋狂轉圈，爪子不停地扒拉著我的膝蓋。

我似乎聽見了它邀功的聲音。

「嘟帶你回家啦！麻麻！」

11

我這個人向來不拘小節。

嗯。

所以雖然程妄還沒醒，也沒安排我的住宿。

我依然心安理得地睡在了這間嘟嘟給我找的房間裡——

大概是因為布局和以前完全一樣的關係。

本來習慣失眠的我，久違得睡了一個好覺。

直到第二天被嘟嘟的大腦袋在脖子上拱來拱去，才癢得我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

這個大金毛糰子正張嘴叼著一條花里胡哨的牽引繩，眼巴巴瞅著我。

喲。

這是想出門遛彎了啊。

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我。

當年我帶嘟嘟出去散步的時候，就喜歡用這種超級亮晶晶的小繩子。

小區裡面別人見到我們娘倆，總免不了要被閃瞎一會。

那時候嘟嘟剛撿回來還是小可憐。

現在都變成這麼大的漂亮寶寶了呢！

我麻溜地穿好衣服。

一拽繩子，拍了下它的屁股。

嘟嘟嘩一下跳了起來，它追在我後面，尾巴像螺旋槳一樣地瘋狂轉圈。

我似乎都能感受到它的心情了。

小寶貝嗷的一嗓子。

biu 地帶著我朝附近的花園衝去——

走！

媽媽帶著你回憶過去，嘻嘻。

12

我牽著嘟嘟在花園裡溜達了一個清晨。

不知道是不是見到我太興奮了，嘟嘟精力超級旺盛。

跑跑跳跳地不肯回去。

直到系統突然出現，一下子把我閒散散漫的心情打亂了——

耳朵裡面，那股熟悉的機械音又開始焦躁了起來。

「狗？」

「遛狗？」

「宿主，您怎麼還有閒心在這裡遛狗哇！」

「反派現在精神狀態又不對了。」

「我檢測到他痛苦值飛快上升，您要不趕緊回去一趟吧？」

……

又怎麼了？

我抓著牽引繩往回趕。

三步並作兩步地，幾乎是氣喘吁吁地跑回了別墅。

還好管家已經開始上班了。

他一邊從抽屜里把藥找出來，一邊飛速清理著地上被打碎的玻璃器具。

當看到我的時候，幾乎像見到救星一樣——

「孟小姐，您回來了！」

「程先生早上醒來，沒見到您，著急得厲害，還以為您走了呢。」

「您去和他打聲招呼吧。」

我抬起頭。

視線里。

程妄從二樓急匆匆下來。

他用力抓著扶手欄杆，手指上幾條明顯的血痕。

像是被利器割傷的樣子。

直到親眼看到我的時候，臉上焦慮煩躁的神情才略略消散了一些。

「我還以為你又走了呢。」

他垂下眼眸。

「我這幾年做過太多類似的夢了。」

「一睜眼，你就不在了。」

「孟稚今。」

程妄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地笑了。

「我可能真的有些病態了。」

13

喝完藥後，程妄的狀態好了不少。

地上一地的玻璃碎片，應該都是他剛剛在我不在的時候摔破的——

幸虧管家辦事麻利，現在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我從柜子里找出藥箱，抱到沙發旁邊的桌子上，捉住程妄的手。

開始給他上藥。

因為他一直穿著長袖的襯衫。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手臂上斑斑駁駁、縱橫交錯的無數傷口。

每一條看起來幾乎都觸目驚心。

似乎是用小刀沒有目的、沒有感覺地隨便划過。

系統在我耳邊無奈地嘆了口氣。

「說起來。」

「這個反派其實也挺可憐的，宿主。」

「你當時突然消失，他被一個人丟下，整夜整夜睡不著覺，頭又痛得厲害。」

「久而久之，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用身體上的疼痛來克制精神上的疼痛。」

我一怔。

下意識地就伸出手，輕輕撫摸程妄手臂上的傷口。

程妄的手一抖。

下一刻。

他偏過臉去，垂下雙眼，似乎在用力克制什麼一般。

半晌，似乎終於下定決心。

他朝我望過來，抿了抿唇。

深吸一口氣。

「孟稚今。」

「我知道你是為什麼回來的。」

「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會幫你達到你的目的的。」

14

？？？嗯？

程妄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傻了。

難道系統無意中透露了我們回來的目的，讓他知道我們這次回來是為了降低他的黑化值的？——

可是腦海裡面。

我這個被綁定的系統明顯自己也很懵逼。

它一連發出一串靈魂拷問。

「他知道什麼了？」

「反派黑我資料庫了？」

「我剛升級的軟體這麼垃圾，不應該啊？」

……

系統兩眼一翻。

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閉和糾結之中。

無奈之下。

我只好順著劇本原本給我的情節和人設。

自由發揮，隨口搪塞了過去——

我眨了眨眼睛。

「你知道？」

「這麼快就猜出來了？」

我輕輕瞥了程妄一眼，掃了掃自己剛做的美甲。

「嗯。」

「說起來，我也確實是有求於你。」

「我最近看上了一個劇本。」

「投資上億的大製作，聽說奔著得獎去的呢。」

「我特別喜歡裡面那個始亂終棄的惡毒女配，覺得簡直是為我量身打造的——」

「程妄。」

我眯了眯眼睛，笑著伸出手指頭。

點了點他的胸口。

「我想要那個角色誒。」

「聽說你是投資方，應該可以通融一下吧？」

15

我聽說，許沅枝也在爭取這個角色。

作為投資人之一，程妄應該是有很大裁奪權的。

不過許沅枝演技太差，業內還有什麼軋戲、替身、耍大牌這樣的傳聞。

其他投資商對用她的傾向不是太高。

我倒也沒想讓別人為難。

反正許沅枝名聲不好，那就讓我試試唄。

程妄歪了歪頭。

他輕輕掃過我一眼，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

「就想要這個嗎？」

「大小姐。」

他似乎有些不相信似的，微微皺了皺眉頭。

手指點了點沙發的扶手。

半晌，很輕很輕地點了下頭。

「好。」

「這個周末有一場慈善晚宴。」

「除了我之外，另一個參與這個電影製作的投資人也會參加。」

「我把你介紹給他。」

「如果他也同意的話，那基本沒什麼問題了。」

16

在原來的世界過了六年的平民日子。

說實話，我已經快忘記上流社會的的商務聚會是什麼樣子了——

但還好。

程妄實在是太靠譜了。

晚宴開始之前，他特意開車帶我去了一家頂級的奢侈品店。

衣服、包包、鞋子給我包了一大堆。

還特意找人給我做了妝容和頭髮。

從店裡出來的時候，我照了一眼鏡子。

感覺自己已經是光艷四射、活脫脫一個娛樂圈頂流美艷女明星了。

連街邊賣烤冷麵的阿姨都忍不住回頭看了我三眼。

但不知道為什麼。

程妄的表情卻看起來並不怎麼好。

他明顯像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開車去往晚宴會場的路上，也幾乎一言不發，只有手指緊緊地握著方向盤。

眉頭皺得很緊。

車窗打開，有風吹過。

空氣中有一股若隱若無的煙味。

不知道這個傢伙在我化妝的時候，坐在外面的包廂里，到底抽了多少根煙。

竟然現在還沒有散去。

氣氛好像實在有些壓抑。

正好宴會大廳也到了。

邁巴赫在門口旋即停下。

下車後，我提著裙子走到了程妄的身邊。

咳嗽了兩聲，想要打破剛剛在車裡那種奇怪的疏離冷漠的感覺——

於是伸出手，試著挽住了程妄的手臂。

笑嘻嘻抬頭向他看去。

「我今天不好看嗎？」

「幹嘛擺一副臭臉，難看死了。」

「快點牽我進去！給我撐腰！」

可下一刻。

程妄卻輕輕拂開了我的手指。

他向後退開，和我保持著半步的距離。

目光一眨不眨地定在我的臉上——

那眼神。

就好像我們即將永遠分別，而這是最後一眼一般。

包含著無盡的、說不出的情緒。

他搖搖頭，嗓子沙啞得厲害。

「你先進去吧。」

「我有事情還要處理，就不和你一塊了。」

他頓了頓，喉結上下滾動。

「進到大廳，吧檯邊左手。」

「大概前面兩三個位置。」

「我和那個投資人約好了，你在那裡等他。」

「我想……」

程妄似乎快說不下去了，他聲音很低、很低。

「我想，他會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