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覓知茵完整後續

2025-07-3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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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帛聲中,繁複的嫁衣紛揚而下,我沒有閉眼,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直視他,如同直視苦痛,直視玉門關前數萬遺骸。

這場對峙般的洞房在床頂的獸面紋樣逐漸模糊中結束,這是一場冠以肉體歡愉之名的單方面的碾壓與鞭笞,是最微不足道的侮辱。

再次醒來時,一個叫達溪的女人站在床邊,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我。

我拉過被子遮住裸露在外的肌膚,她猛然回神,遞過來一瓶藥膏,用蹩腳的漢語說:「這是可汗給你的藥。」

從那之後,達溪一直跟在我身邊,是照顧,也是監視。

慕容珏不會真的娶一個漢女做王后,他想羞辱大燕,羞辱陸家的目的達到了,我與他的其它姬妾沒有什麼不同。

一開始,他很是新鮮了一段時間,時不時就要來我的氈帳,沒多久,就嫌我身體太弱,不怎麼來了。

他把我當一株漂亮的花,偶爾坐在一邊一看就看出了神。

我卻像個真正的妻子一樣,為他製衣,為他縫補,偶爾還會下廚煲湯。

第一次接到熱湯的慕容珏,目光有些呆滯,他有些出神,問我:「你們漢族女人,很喜歡做這些下人的活兒麼?」

我笑了,為他整理衣袍:「我們只會為自己的丈夫做這些。」

我給自己被燙傷的手指擦藥時,達溪冷眼瞧我:「你不用白費力氣,可汗英明神武,是不會喜歡你這個漢人的。」

我沒有說話,只是專注地上藥,這世上的事,哪有什麼絕對的不行?

鮮卑人喜歡狩獵,每逢大型集獵,便會載歌載舞,一連幾天舉辦盛宴。

每當這時,慕容珏就尤為繁忙,喝酒宴飲,清醒的時候很少。

他喝得醉醺醺地來,我便親手給他煮醒酒湯,為他仔細地按摩穴位,讓他睡得安穩。

很多次他睜開眼,已經渾身妥帖,一夜好夢,氈帳外已經升起了紅日,我在朝陽中為他熨燙衣袍。

他將手枕在腦後,試探著問我:「我還以為,你會用你那尖銳的簪子送我上西天。」

我沒有回頭,輕聲回他:「在大燕,弒夫是要被處以極刑的。」

他坐起身,有些感慨:「我有點羨慕你們漢人男子了,他們大部分人什麼都不用做,就會有一個像母親一樣愛他的妻子。」

我將熨好的衣袍為他仔細穿上,看著他的眼睛說:「你不是也有麼?有我。」

那天他站在朝陽里仔細打量了我許久,仔細到我能看清他眼中的我,他第一次認真地問我:「你,你家人如何叫你?」

「阿茵,他們叫我阿茵,也叫我小妹。」

「阿茵…」

慕容珏將這兩個字含在唇中滾了幾滾,聲音繾綣動人。

「可汗,該用朝食了。」

達溪的聲音從氈帳外傳來,打破了裡面靜謐曖昧的氣氛。

慕容珏仿佛夢中初醒,猛然推開我,神情複雜地看了我一眼,陰沉著臉離開了。

掀開了厚重的簾,與端著朝食的達溪碰了個照面,他看了眼達溪手中的酸酪,訝異地用鮮卑語問:「她一向吃這麼少?」

達溪行了個禮,如實回答:「夫人不喜歡羊奶和炙肉。」

慕容珏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8

後來,我的餐桌上多了黍米與羹湯。

精美的瓷器里軟糯濃白的米羹,勺子與瓷碗碰撞,讓我想起了大哥與我講的一個故事。

說很久以前,有一位偉大的君王,為了讓自己心愛的妻子吃上家鄉的果子,不惜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讓人從南邊送來新鮮的果子到北邊的皇宮。

我碗中的這份黍米,又是多少鮮卑奴隸的艱辛?

達溪看我的眼光很是複雜,她盯著我許久,嘴裡憋出一句:「妖女!」

我拿小碗盛了米羹給她,她別過頭去不看我,我笑著勸她:「達溪,嘗嘗吧,別全便宜了我這個妖女啊!」

達溪不情不願地哼了聲,抱著小碗喝了起來,我嘆了口氣,也是個小姑娘啊。

我很少出氈帳,一是為了打消慕容珏的懷疑,二是怕看見天上的鷹。

看見鷹,我就會想到阿姐,想到紅衣的二哥,他們像雄鷹一樣長大,心懷天下,壯志豪情,最後卻死的死,傷的傷。

我寫了很多信給阿姐與大哥,在信中問他們有沒有成家,大哥有沒有娶到心愛的姑娘,阿姐的手傷有沒有好,有沒有與雲錦白成親……

只不過都被我一封一封燒在火盆中,然後與碳灰一起揚在草原某處,那灰燼怎麼飄,也飄不出茫茫草原,飄不過玉門關。

但慕容珏來我這裡的次數變多了,最頻繁的時候,幾乎是每日都在這裡。

他摟著我說我的氈帳比別處的都香,時時刻刻在勾他。

說我的身體很軟,比所有的鮮卑女子都軟,他問我是不是漢族的女子都這麼軟,這麼香。

我點住他的唇:「噓,專心些,我不愛聽。」

他的眼神驟然迸發光彩,於是更加地深入,咬著我的耳朵呢喃:「便是有,也比不上你……」

抵進,深入,碾磨,纏綿。

我盯著搖晃的帳頂,他好像只狗。

放縱的後果是,我病了,高熱不退。

巫醫來我的氈帳仔細地查看了我的身體,出去用鮮卑語對慕容珏說:「她身體太弱了,承受不了草原的狼王。」

達溪將湯藥遞給我,沉著臉罵:「為了勾引可汗,你連命都不要了!」

我沉默地喝藥,沒有說話,只在心裡嘆氣,還不夠,還遠遠不夠。

病好後,慕容珏覺得我身體太弱,是因為不愛出門,他將我從床上扛起來,非要帶我去騎馬。

任我敲得他後背砰砰作響,他卻笑得更加暢懷。

「慕容珏,你放我下來!你這個野蠻的悍夫!」

慕容珏不為所動,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啪的一聲脆響,惹得草原上的牧民都看了過來。

我閉上了嘴,將通紅的臉埋在他後背,憋紅了眼眶。

慕容珏將我放在馬上時,一眼就看到了我要哭不哭的模樣,一時間有些呆滯,撓了撓腦袋:「我……我打重了嗎?」

高高的馬打了個響鼻,不安地踢腿,一股莫名的情緒涌了上來,我嗚哇一聲就哭了出來:「慕容珏,你欺負人!」

他急了,連忙跨上馬,將我摟在懷裡:「怎麼說哭就哭…我,抱歉我手重了…」

看我只顧著哭,根本不理他,他乾脆一鞭子打在馬側,帶著我在草原上疾馳起來。

沒來得及收住嘴,冷風灌了滿心滿肺,我不哭了,開始打嗝。

慕容珏停下來,看我紅著眼睛不停地打嗝,忍了又忍,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著在我臉上親了一口:「阿茵,你好像我小時候養的那隻兔子!」

後來他為了哄我開心,送來了兩隻兔子,灰灰的,小小的,紅著眼睛,很可愛。

它們撅著腚吃草,不會嫌棄我是漢人,也不會覺得漢人遞過來的草料不好吃。

它們比達溪更合我心意。

9

秋風乍起,草原七部陸續來到了慕容部。

他們常在慕容珏的氈帳中集會,用鮮卑語大聲爭執。

一日月上中天,氈帳中仍舊燈火通明。

我拿上溫好的湯,還有厚實的毛毯,走向了那個最明亮的氈帳。

達溪攔住了我:「你想做什麼?可汗正在商討大事,他是不會見你的。」

我安撫她:「達溪,天冷了,可汗需要照顧自己的身體。」

達溪努著嘴:「我也可以去送!」

我笑了:「比起你,他更希望看見我,不是麼?」

達溪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她不情不願地放開了我。

果然,氈帳外的侍衛進去通報後,裡面立馬傳來了慕容珏的聲音:「讓她進來!」

氈帳內,八部聚齊,均看向我。

「這就是大燕送來的陸家女?」

禿髮部的渠帥滿面髭鬚,如一座大山坐在席中,肥肉將眼睛擠成一條縫,其中迸發出精光。

他用鮮卑語繼續說:「什麼時候可汗玩膩了,也給我們嘗嘗大燕的貴女是什麼滋味?」

慕容珏笑著回道:「自然可以,待拿下大燕,還不是任你們挑選!」

他眼睛死死鎖著我,我面不改色地上前,放下了湯,將毛毯仔細地蓋在他的雙膝上。

慕容珏看著我:「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來我的氈帳。」

我跪坐在他身旁,將他的腿擱在懷裡,按著巫醫教的穴位揉捏。

「天涼了,你腿上的舊傷總是復發,這幾日你忙得腳不沾地,我怕你疼得厲害。」

我輕聲細語地解釋自己的來因,不敢引起他的懷疑。

還好進帳時就看見他的手時不時揉捏自己的腿,坐實了我的擔憂。

拓跋部的渠帥開口了:「可汗既有美人相伴,我們便改日再議吧。」

慕容珏擺擺手,依舊用鮮卑語回他:「不妨事,一個無用漢女罷了,她並不懂鮮卑語。」

幾個渠帥又試探了我幾句,見我沒有反應,便接著之前的話題商討起來。

我猜得沒錯,他們準備再次攻打大燕,一年來的休養生息,草原已經恢復了兵力。

而大燕,在與鮮卑的長久征戰中,良將無幾。

第二日天明時,達溪捧著兩隻兔子,哭唧唧地看著我:「夫人,大灰和小灰回歸自然了。」

我惋惜了許久,安慰達溪:「可能是天太冷了吧,不是你的錯。」

達溪帶著我到河流邊,用草梗扎了一個小小的船,承載著兩個小兔子的屍體順流而去。達溪說,河伯會庇護往生的靈魂,送它們去到下一世。

回去後,我將香爐中的麝香熄了,我還需要更多的籌碼,讓慕容珏帶我一同前去。

慕容珏與七部的商議已經漸進尾聲,我每日都纏磨著慕容珏,極為熱情。

他訝異於我的轉變,雖然嘴上嫌棄我太過磨人,但眼中日益漸濃的柔情做不了假。

這一次,命運終於再次偏向了我。大軍開拔的前夕,我查出了身孕。

慕容珏先是歡喜,緊接著就是憂慮。他神色莫名地看著我,我知道,他在猶豫要不要這個孩子。

一個漢人的孩子,該怎麼在鮮卑生存?他會受到謾罵與排擠,被族人視為野種。

我並不言語,將決策交到他的手中。不論他是否要這個孩子,我都有辦法隨他前往玉門關。

慕容珏吩咐達溪照顧好我之後,就消失了。

直到開拔的前一天,他出現在我面前,憔悴了不少。他撫摸著已經有了微末弧度的肚皮,我抱住他:「慕容珏,在這裡,我只能躲在你的身後,請你不要拋棄我。」

他沉默不語,片刻後,讓達溪收拾好我的東西。

你看,達溪,這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不可能。

10

玉門關仍舊巍峨,關住了春風,也關住了塞外的狼子野心。

陸家世代的鮮血都灑在了這座城牆之上,每一塊磚石之中,都有陸家軍的英靈。

我遠遠地遙望,那一頭,是我回不去的家。

前兩次衝鋒鮮卑都敗下陣來,禿髮部的渠帥惡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陸家!又是陸家!陸家人死不絕嗎!」

他瞪視著我,我連忙躲在了慕容珏身後,他安撫地拍了拍我。

那胖子更是生氣:「可汗!你不要被這個陸家女蒙蔽了心!陸家沒一個好東西!」

慕容珏不怒自威:「渠帥!她身體里有我的骨肉!」

胖子與慕容珏對視了許久,呼哧呼哧地喘氣,最後哼了一聲,離開了。

我說他們都不喜歡我,以害怕為藉口,日日與慕容珏在一處,有時候他累極,也會讓我幫忙整理軍中的文書。

近衛勸他不要如此信任我,他笑著說:「一個懷了我骨肉的女人,還能背叛我麼?那她與她的孩子怎麼辦?更何況,她不懂鮮卑語。」

我身體不好,總是見紅,為了這胎安穩,慕容珏為我請來了大燕的大夫。

大夫是玉門關內的百姓,他說他是自願來的,替他們的陸將軍看看他的小妹。

我紅了眼,抓住大夫的衣袖:「陸將軍?哪個陸將軍?」

大夫低著頭,抹了把眼淚:「陸知雲陸將軍。」

大哥他,棄文從武了。

我還想問更多,但達溪就在身邊,只好擦乾眼淚,不置一詞。

全程無言,只在大夫開藥時問了句:「我最近夜裡睡不好,能否加一些『遠志』?」

大夫抬頭看我,怔愣了幾秒,手有些抖:「七劑可否?」

我搖搖頭:「三劑就夠了。」

三日後,鮮卑行軍,被大燕提前埋伏,大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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