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然而高考那天,久違的彈幕再次浮現在我眼前:
「原著中沒有校花要出國這一茬,雖然劇情歪到沒邊了,但還在大框架是對的。」
「校花前往機場的路上,收到男主棄考出走的消息,焦急得不行,立刻勒令司機往回趕。」
「嗚嗚嗚雖然前期劇情她做了許多令我討厭的事,但眼看她即將用性命完成對男主的救贖,我還是難過得不行。」
「畢竟是男主心中的白月光啊,但再不舍,她都只有死了才能展現身為白月光的價值。」
我手指一緊。
慌忙在答題卡上塗上最後一道選擇題的答案。
顧不上檢查。
便匆匆交了卷,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到了大結局,彈幕開始顯露他們柔軟的一面,不斷地回憶著鹿詩瑤的好。
可這些都是為了迎接鹿詩瑤悲壯的死亡。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
我竭盡全力,還是什麼都無法改變嗎?
我一邊用手背狠狠擦著淚,一邊拚命地逆著人流前行。
奮力奔跑。
終於趕到了彈幕所說的醫院。
可迎接我的卻是蓋著白布推出手術室的冰冷身軀。
守在外面的是鹿家管家。
我見過。
醫生走到他面前,低聲說了一句:「很抱歉,沒搶救過來。」
頓時,管家臉上露出哀戚的神色。
我的心也如同被挖走一塊般。
連日以來積蓄的悲傷和愧疚都在此刻傾瀉而出。
迫使我再也忍不住,崩潰地跪倒在地,捂著臉號啕大哭。
情之切,痛之悲。
簡直比死了爹媽還不如。
鹿管家疑惑地轉身,「小友你……」
話剛出口, 他突然越過我走向一人, 躬身道:
「大小姐,謝淮少爺……沒能搶救得過來。」
我的哭聲戛然而止。
死的是謝淮。
那站在我身後的人是?
我遲疑地回頭。
對上的就是一張似笑非笑的面容,「給誰哭喪呢?」
20
高級貴賓休息室里。
鹿管家去處理謝淮的後事了。
只有我和鹿詩瑤兩人面對面坐著。
兩兩相望, 久久無言。
半晌,是她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我緊張地摳著手心,囁嚅出聲:
「……對不起。」
「問蓁!」
鹿詩瑤突然提高音量叫我的名字, 語氣略帶警告。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說話要看著別人的眼睛?」
「不然就會顯得你很敷衍、很沒誠意,你剛才的道歉也是。」
怕再次招來她的厭棄,我急忙抬頭, 看著她的眼睛,認認真真說了一句:
「對不起, 鹿詩瑤……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淚水猶如不要錢的珠子一般,不斷地往下掉。
我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生怕挪開一眼,取而代之的就是膩煩。
鹿詩瑤不答反問:「……那些彈幕, 你是不是早就能看到了?」
我誠懇點頭, 「是。」
「什麼時候?」
「就是我覥著臉問你要便當那天。」
「那你突然接近我,是想救贖我還是……利用我。」
她目光犀利, 帶著審視。
我心底泛起心虛, 卻不敢挪開眼,「……都有。」
鹿詩瑤的眼神深了幾分, 「最後一個問題。」
我的心瞬間跳到了嗓子眼, 下意識屏息凝神,等待她最後的宣判。
「你為什麼突然對我轉變了態度?」
21
她不在乎我和她交往的初衷。
只在乎自己付出的真心無端被人踐踏。
偏偏我就踩在了她的紅線上, 「因為謝淮對我媽動手了!」
那場高燒引發了我媽的併發症,她差點死在了醫院裡。
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我不敢賭,也賭不起。
鹿詩瑤顯然沒想到答案會是這個,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我開不了口……」
我只能看到彈幕, 卻不能將任何有關劇情的事告訴別人,否則我就會遭到反噬。
身體疼得似有螞蟻在我骨頭縫裡啃咬。
所以我只能把自己變得跟謝淮一樣討厭,用那種惡劣的行徑給她提示。
幸而結果是好的。
鹿詩瑤在死亡到來前率先覺醒, 成功反殺了謝淮。
我捂著臉,忍不住失聲痛哭。
鹿詩瑤站起身, 輕輕攏住我劇烈顫抖的身體,俯身在我耳邊道:
「問蓁,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但一碼歸一碼, 縱使你有苦衷, 曾經的傷害也是真的。」
「我付出一片真心卻遭你踐踏, 我不會輕易原諒你。」
「我在柏林大學讀書, 我給你四年時間, 如果你能來找我, 我們就前塵散盡重新開始。」
22
番外。
四年後。
我大學即將畢業。
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上台致辭。
感謝母校四年對我們的無私栽培。
演講結束。
台下掌聲雷動。
同門的師妹看著我,眼底流露出惋惜神色,問:
「學姐,明明楊干教授都主動向你拋出了橄欖枝, 可你為什麼要放棄保研選擇申請柏林大學呢?」
明明跟著楊干教授,光明璀璨的前途唾手可得。
我勾唇一笑,「因為還有人在那裡等著我啊。」
就像當年鹿詩瑤放棄保送。
我也放棄了保研。
去赴一場遲來的約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