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傅寒聲七年,他說膩了,轉身找了更年輕嬌嫩的女孩兒。
這次我沒鬧,扔了戒指,剪了新買的婚紗。
深夜登機離開了京城。
他的朋友紛紛打賭,我多久會低頭求和。
傅寒聲笑得冷漠:「不出三天,她又會哭著回來求我。」
可三天又三天,我仍音訊全無。
傅寒聲再也坐不住,第一次主動打了我的電話:「陳兮,鬧夠了就回來……」
電話那端卻傳來男人一聲低笑:「傅總,哄女孩子可不能隔夜,否則,會被人半路截胡的。」
傅寒聲雙眼赤紅咬牙切齒:「讓陳兮接電話!」
沈良州低頭親了親我:「接不了,人還昏著呢,我得先把她親醒。」
1
跟傅寒聲在一起的第七年。
我偷偷買了婚紗,鼓足了勇氣準備向他求婚。
但很不巧,那天聚會上我來晚了幾分鐘。
正好聽到他跟朋友聊天。
「你說陳兮啊,早玩膩了。」
傅寒聲點了支煙,笑得散漫:「七年,換你你不膩?」
那些人也跟著鬨笑:「說的也是,七年,就算天仙也食之無味了。」
「不過陳兮真挺美的。」
「身材也正,上次寒聲生日,她穿了條後媽裙,在場哪個男人不是眼都看直了?」
「說真的寒聲,你當初那樣稀罕她,現在真捨得?」
傅寒聲聲音淡漠:「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那……我要是追陳兮,你不介意的吧?」
「追唄。」傅寒聲漫不經心地吐了個煙圈:「只要你們不膈應。」
「出息,你也不嫌丟人,寒聲都玩膩的人你也接盤?」
又是一陣鬨笑。
那天晚上我沒進包廂,隨便找了個藉口說頭疼先回家了。
傅寒聲連一個字都沒多問,就掛了電話。
分手的決心,大概就是在那晚,徹底下定了。
2
沒兩天,圈子裡開始瘋傳。
傅寒聲正在追一個大二女生,表演學院的,年輕嬌嫩又天真。
他追人的陣仗向來大的驚人。
就像當年他追我時一樣,恨不得昭告天下,
拿房子車子珠寶隨心所欲地砸。
那小姑娘哪見過這陣勢,沒兩天就淪陷了。
朋友攢的局子上,傅寒聲直接帶了人過來。
一進門,所有人都安靜了。
幾個關係還不錯的女生都有些擔憂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怎麼都不說話了,看我幹什麼?」
傅寒聲攬著姑娘坐下來,這才正眼看向我:「陳兮,今兒正好是個機會,我就把話說開了。」
「嗯,你說。」
「這些年分分合合挺沒意思的,感情也早淡了。」
我緊緊攥著手,中指上的戒指深深硌入皮肉,
可我卻像是感覺不到疼。
「萱萱年輕,單純,我是真喜歡她,不想委屈她。」
傅寒聲摸了摸姑娘的頭髮:「我得給她個名分。」
我輕點頭:「嗯,我明白。」
「今後還是朋友,有什麼難處都可以找我,只要在京城,你的事我還照舊管。」
「還是別了。」
我輕笑了笑站起身來:「既然分了,那就分清楚,省得人姑娘誤會。」
傅寒聲有些詫異地微挑眉,片刻後才道:「也是。」
「那你們聚,我就先回去了。」
「讓司機送你?」
「不用了,我打車就行。」
我走出房間,隨手關門時,聽到有人問了一句,
「你們說這次陳兮能堅持多久?」
「兩天?」
「這次她好像真有點生氣了,那我賭一周吧。」
傅寒聲看了一眼沒有完全關上的門,笑得冷漠:「不出三天,她又會哭著回來。」
「這麼多年不都是這樣,真是看倦了。」
「也是,陳兮怎麼離得開你,誰不知道她愛你愛的發瘋……」
我自嘲笑了笑,攥緊了手包快步走向電梯。
3
回了公寓,我去衣帽間角落裡取下那件婚紗。
盼了半年才拿到手,只可惜,永遠沒機會穿了。
這婚紗是定做的,退不掉。
乾脆找了把剪刀,將它剪了。
畢竟,留在這兒也不過是礙傅寒聲的眼。
最後離開時,我摘了戒指,放在了茶几上。
帶走的東西並不多,除卻貼身物品,其他的我都不要了。
想了想,又給傅寒聲留了字條,
這房子和房子裡的一切,他可以隨意處置,不用問我。
我訂了凌晨的機票,飛港城。
最好的閨蜜年前嫁到了那邊,正好去找她散心。
4
閨蜜約我逛街下午茶。
晚上還有個小聚會,都是之前的同學和舊友。
酒過三巡的時候,又有人推門進來。
幾個女同學立刻眼都亮了:「沈良州?你可真是稀客啊。」
「是啊大佬,你今晚怎麼大駕光臨了?」
「正好在隔壁談點事,聽說老朋友聚會,就過來湊個熱鬧。」
沈良州說著,目光在某處定了一瞬,方才緩緩移開。
閨蜜悄悄捏了捏我:「兮兮,沈良州沖你來的吧?」
我醉眼迷離看向那個男人。
身量比傅寒聲還高一些,穿了件黑色大衣,內里是同色系商務西裝。
眉眼十分英俊,身材很有型,腿超級無敵長。
我眯眼看了一會兒,才收回視線搖搖頭:「不能吧,我們這些年都沒聯繫。」
閨蜜卻不理會我,直接叫了沈良州:「沈大佬,待會兒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送一下兮兮?」
「我們都喝酒了,叫網約車我不放心她。」
我怔愣抬頭看向沈良州。
沈良州的視線也越過眾人,落在了我臉上。
過了大約兩秒鐘,我看到他點了頭:「好。」
「謝謝啦大佬。」
閨蜜笑眯眯坐下來,趴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兮兮,七年睡一個男人,怎麼看都不划算。」
「傅寒聲能三心二意拈花惹草,你為什麼不能開啟第二春?」
「再說了,沈良州這樣的極品,不睡白不睡。」
「你怎麼知道他會和我睡?」
「他看你的眼神都快把你扒光了寶貝。」
「相信我,我談了十八個,比你有經驗。」
4
沈良州開車送我回酒店。
到酒店樓下的時候,我解開安全帶,
向他道謝:「謝謝你今晚送我回來。」
沈良州側首看向我:「客氣。」
我推開車門,要下車時,忽又想到那日傅寒聲說的那些話。
鬼使神差地就開了口:「要上去喝杯茶嗎?」
沈良州在電梯里就吻上了我。
我本就醉酒,又被他這樣強勢霸道地親吻,差點缺氧。
「有監控……」我氣喘吁吁,雙頰緋紅,͏
腿軟的幾乎站不住,只能緊緊抱著他的腰。
沈良州看了一眼攝像頭,轉過身,換了個角度,復又吻了下來。
刷開房門時,他忽然叫住我:「陳兮,你現在後悔我還能收手。」
「後悔什麼?」
我仰臉看向他,手指繞著他的領帶,將他拉近:「你把我嘴都親腫了,這會兒說收手?」
沈良州忽然就笑了,他伸手,指腹輕蹭過我微腫的唇,
「那你以後就算後悔,也沒用了。」
我們的第一次,沈良州甚至都沒忍到進臥室。
背在牆壁上磨的有點疼,我忍不住哭唧唧地咬了他一口:
「沈良州你是畜生吧,懂不懂憐香惜玉?」
他滾燙的手掌墊在我的後背。
最後又喘著吻在我的頸側:「陳兮,我有點忍不住了……」
5
五分鐘後,我才明白他那句話的意思。
沈良州抱我回臥室,我將臉埋在枕頭上,一個勁兒笑,
「沈良州,你多久沒女人了啊?」
沈良州沉著臉看了我一眼:「是挺久,這些年都在忙工作。」
我很意外地看著他,漸漸止了笑。
又過了一會兒,眼淚忽然就涌了出來:「對不起啊沈良州,我……」把你弄髒了。
「陳兮,說什麼呢。」
也許是因為我哭了,沈良州有些慌。
他手忙腳亂地給我擦眼淚,可我的眼淚卻根本止不住。
「我不該招惹你的。」
「可你已經招惹了。」
沈良州俯身,他捧住我的臉定定看著我,語氣竟有些嚴肅的認真:
「陳兮,你既然招惹了,就得招惹到底。」
6
去香港的第七天。
京城那邊的朋友姜旭忽然給我發了一條微信:「兮兮,什麼時候回京啊?」
「暫時沒有回去的打算。」
「大家都挺想你的,過兩天周子過生日,你回來聚聚吧。」
「不了,你幫我給他說一聲,我寄禮物回去。」
「那行吧,那你照顧好自己。」
包廂里,姜旭將手機遞給傅寒聲:「寒聲,你看,要不你給兮兮打電話?她一準兒聽你的話。」
傅寒聲冷冷望著螢幕上的幾行字,
忽然掐了煙站起身:「愛回不回,死外面才好。」
「寒聲……你別生氣啊,兮兮肯定是心裡難受。」
「是啊,她這次把戒指都摘了,看來是真傷心了,也是你和那女的鬧得太過……」
「都他媽已經分了,她還想怎樣?」
傅寒聲忽然動了怒:「聽好了,誰他媽都不准再找她,死了也不准找!」
「行行行不找不找,你別發脾氣了,前兩天剛喝的胃出血進醫院。」
「也就兮兮在的時候你沒犯過胃病,她才走了幾天,你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朋友們說一句,傅寒聲的臉色就沉一分。
到最後,他直接拿了外套摔門離開。
一路走到樓下,冷風撲面吹來,傅寒聲仍覺得胸腔里的怒火散不去。
陳兮那女人還真有種,七天了,她一個電話簡訊都沒有。
玩兒真的是吧?
傅寒聲冷著臉將陳兮的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你他媽最好不要哭著回來求我。
因為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像從前那樣對你心軟了。
7
沈良州電話打來的時候,我剛敲下最後一行字,點排版。
大學期間我就開始寫雜誌專欄,小有成就。
所以畢業後就乾脆全職了。
也是仗著這點天賦,收入還不錯。
工作自由,拎著筆記本天南海北都可以去。
所以分了手,倒也不用留在北京傷神傷心。
「兮兮,晚上想吃什麼?」
沈良州的聲音清晰傳來,半下午的忙碌,好似瞬間被安撫了。
「腦細胞都死了幾千萬,好累,你定吧。」
「那要不要吃火鍋,我知道有一家的腦花特別棒,你肯定會喜歡。」
吃火鍋的時候我總是喜歡點一份腦花。
但後來,傅寒聲說看著就噁心,我就很少碰了。
可我隱約記得,沈良州的飲食一向很清淡。
「沈良州,你不用這樣遷就我的,我早就不挑食了。」
「是我也突然很想吃,記得大學的時候,二食堂里有一家冒菜,腦花很嫩很鮮。」
聽他說起這些,我也不由饞了,那家冒菜確實好吃。
我大學吃了四年都沒膩。
「那行吧,那就吃火鍋。」
「我現在過去接你。」
「嗯。」
沈良州帶我去的是一家在香港開了很多年的重慶火鍋店。
店面很舊,地方也不大,但生意特別好。
就是西裝革履的沈良州,和這環境實在太格格不入了。
我看著他拿紙巾仔細地幫我擦椅子。
又熟練地用開水燙碗筷,幫我倒果汁。
他這樣的公子哥,做起這些瑣碎的事,倒一點都不生疏。
「沈良州,你前女友把你調教的可真好。」
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不像是我,分分合合的七年。
也就一開始傅寒聲追我的時候,享受過被人照顧捧在手心裡的感覺。
後來大學畢業和傅寒聲同居那一年多。
我活脫脫就像個老媽子。
傅寒聲的胃不好,我就學會了煮飯煲湯。
像個小媳婦一樣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但現在我才想明白。
我愛他愛到失去自我,連愛人先愛己的道理都忘了。
又怎能指望他的愛意永不退散。
沈良州一邊幫我涮菜,一邊抬眸看了我一眼:「你從哪聽的我有前女友。」
8
我怔了一下:「大學時你身邊不是整天跟著一姑娘?好像你們還是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你說趙穎?」沈良州笑了一聲:「從小一起長大確實不假,但我和她沒談過,我也不喜歡她,頂多把她當妹妹。」
「那你這些年沒談過嗎?」
沈良州慢條斯理地將襯衫衣袖折了折:「相過親,短暫接觸過,不合適就分了。」
「哦……那後來就沒有過了嗎?」
我垂了眼眸,想到那天晚上他初次的表現。
好像他這話的真實度就可信了數倍。
「陳兮,我下次不會了。」
沈良州突然的一句,讓我一頭霧水:「什麼不會了?」
他偏過臉,輕咳了一聲,
大概是滾沸的火鍋熱氣蒸騰的緣故,他的耳朵紅得驚人。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沈良州將煮好的腦花舀給我:「吃吧。」
一直到他送我回去酒店。
洗漱完他將我從浴室抱回床上後。
我才突然明白他之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只是當時,我整個人都要散架了。
「沈良州……」
我忍不住瞪他,可眼底蒙了一層水汽,看起來更招人了。
喊他名字的聲音卻又仿佛含著嬌嗔,怎麼都不像真生氣的樣子。
沈良州低了頭輕輕吻我:「兮兮,你舒不舒服?」
我搖頭,不肯回答他。
他也不惱,只是反反覆復輕柔地吻著我。
我被磨得受不住,生理性的淚都從眼尾洇出來:「沈良州……」
指甲劃在他的後腰上,聲音里已經帶了難捱的哭腔。
「兮兮,現在告訴我,舒不舒服?」
沈良州亦是隱忍得紅了眼,臂上肌肉緊繃,額上的汗一顆一顆往下砸。
我終是被折磨得小聲哭了出來:「舒服,舒服的……」
最後的意識抽離時,沈良州在我耳邊很低地說了一句,
「兮兮,舒服了……就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10
周子生日那晚,我在港城買的禮物也托朋友送到了他手裡。
傅寒聲坐在沙發上抽煙,面前的酒已經空了大半。
給周子買的禮物,是沈良州和我一起選的。
他很喜歡的一個高定品牌的古董袖扣。
「這袖扣挺精緻的。」
周子笑得有點生硬,覷著傅寒聲的臉色沒敢多說,忙讓他女朋友收了起來。
「拿過來。」
傅寒聲卻忽然開了口。
周子一愣,卻沒敢多說,趕緊把盒子遞了過去。
傅寒聲望著那一對袖扣。
品牌的 LOGO 很低調,並不顯眼,但傅寒聲卻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收起來吧。」他將盒子蓋上,推到一邊。
周子大鬆了一口氣,連忙伸手去拿,
傅寒聲卻忽然抄起面前的空酒瓶,狠狠摔在了茶几上。
碎玻璃四濺,他的手背上騰時劃出了長長一道血痕。
包廂里立刻就亂了。
「這又怎麼了,怎麼突然就發火了啊寒聲?」
「傷的不輕,這血流的止不住,還是趕緊去醫院……」
傅寒聲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臉色陰沉而又戾氣十足。
「陳兮從沒買過這個牌子的東西。」
他的聲音很低,卻又嘶啞沉鬱。
周子忙笑著道:「這有什麼,兮兮可能也就是隨便挑的。」
「畢竟不像你過生日,兮兮提前半年都在想著送你什麼了。」
「是啊寒聲,你在她心裡的位置,我們哥幾個加起來都不到十分之一,誰不知道陳兮有多在意你,多稀罕你。」
傅寒聲聞言卻冷笑了一聲:「在意我?」
喧鬧的人群,莫名地一點一點安靜了下來。
「寒聲……要不,我給兮兮打個電話吧?」
「還是先去處理一下傷……」
周子忽然大著膽子拿起手機,對著傅寒聲皮開肉綻的手背拍了一張照片。
然後直接微信發給了陳兮。
傅寒聲沒阻攔,也許是因為周子動作太快,他還沒來得及阻攔。
11
包廂里突然就靜了下來,
差不多十幾秒後,周子的手機忽然響了。
「害,我就說兮兮不知道多愛你多在乎你,寒聲你看,兮兮的電話!」
周子喜不自禁地說著。
而眾人也發現,傅寒聲原本滿是戾氣的那張臉,好似神色舒緩了些許。
「寒聲你接?」
周子將手機遞過去,傅寒聲卻看也不看別過了臉。
周子就樂顛顛道:「我接我接,嘿嘿。」
他特意開了免提,陳兮的聲音響起時,
傅寒聲的唇角瞬間就繃緊了。
「周子,怎麼搞的,你受傷了嗎?」
「害,不是我,是寒聲的手,你都不知道傷的有多重,多嚇人,血流的止都止不住……」
周子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電話那邊卻一片安靜。
「兮兮,你在聽嗎?要不……要不你還是回來吧,寒聲不肯去醫院,這一直流血也不行啊。」
「周子。」陳兮的聲音依舊那樣溫柔動聽。
「哎,哎,你說兮兮,我聽著呢。」
周子一邊應著,一邊對傅寒聲擠眉弄眼。
「以後他的事就不要告訴我了。」
周子臉上的笑,瞬間就掛不住了:「兮兮?」
「還有,祝你生日快樂啊周子。」
「那個,兮兮……你,哎別掛啊兮兮……」
可電話掛斷的聲音,已經無比清晰地響起。
周子整個人都蒙了,拿著手機像捧著燙手山芋一般。
他真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抽暈過去,
這平白無故的,他多管什麼閒事,惹的都是什麼事兒啊。
包廂里鴉雀無聲。
傅寒聲卻面色平靜地看了看眾人,笑了笑:「都啞巴了?」
眾人都不敢吭聲。
傅寒聲又笑:「怎麼都他媽不說話了?」
「寒聲……」
「別動氣別動氣,這血流的又多了!」
「寒聲,兮兮的脾氣你最清楚的。」
一直坐在角落裡安安靜靜的薛菀,忽然開了口:
「其實,我很早就想說了,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太傷人了。」
「兮兮是個姑娘家,姑娘家臉皮最薄,你就算不喜歡她了,也該好聚好散……」
「誰說我要和她好聚好散了!」
傅寒聲笑得譏誚又森冷:「她跟了我七年,老子就算養條狗也養熟了!」
薛菀笑得很輕很輕:「那你想過沒有,一個女孩子又有幾個七年?」
「如果兮兮真的永遠都不回來了呢?」
「不可能。」誰都沒注意到,傅寒聲的尾音里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慄。
「這世上又有什麼事永遠不可能?心傷透了,涼透了,再想暖熱又有多難?」
「寒聲,別做讓自己後悔莫及的事了。」
薛菀說完,沒有再多逗留,她拿了包起身向外走。
坐在不遠處的周容深,目光晦暗不明地望著她,自己結婚兩年的妻子。
她是在心疼陳兮,幫陳兮打抱不平。
還是在觸景傷懷,指責他周容深對她這個太太不好?
「容深,你不去送送嫂子?」
周容深勾了勾唇,點了支煙:「誰是你嫂子,你嫂子這會兒正拍戲呢,下個月才出劇組。」
「你就作吧。」朋友無奈搖頭。
周容深不置可否。
薛菀和陳兮可不一樣。
陳兮沒有原生家庭拖累,自己也能掙錢。
真分了不過就是生活質量下降一些而已。
但薛菀背後有個無底洞的薛家,還有個癱床上的大哥。
她不敢離開他。
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
12
我剛掛斷電話,沈良州就從後抱住了我。
他將下頜抵在我頸側輕蹭,卻沒有說話。
我不由笑了:「怎麼了?」
「兮兮,你會回去嗎?」
「回哪兒?」
「回北京。」
「暫時沒回去的打算,但以後說不定。」
「畢竟我也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憑什麼不能回去,我家還在那兒呢。」
沈良州又不說話了。
我這才琢磨出來他的話外音,「你是不是想問我,會不會和傅寒聲復合?」
「你會嗎?」
「我說絕對不會,你信不信?」
沈良州垂了眼眸,高挺的鼻樑輕蹭著我的側臉:「我想相信。」
「沈良州,我也有臉,也有自尊。」
「那你心裡還有他嗎?」
我認真想了想:「如果我說一點都沒了,也不現實,畢竟這麼多年了。」
沈良州忽然輕咬了我一口:「別說了兮兮。」
「你聽我說完。」
「但要說這種感覺是不舍或者不甘心,卻也不是。」
我輕摸了摸沈良州的臉:「和他分開,我並沒有多痛苦難受,所以,也許我早就不愛他了。」
「也許,從他對這段感情開始心不在焉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分手的準備。」
「我不會的。」
「嗯?」
「不會心不在焉,不會三心二意,不會讓你哭讓你難過……」
沈良州抱我抱得越來越緊,到最後,他又吻住我:「兮兮,跟我在一起吧。」
13
可我沒有迎合他的親吻,
甚至到最後,我輕輕將他推開了。
「沈良州,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
他低頭看著我,眼底有些微紅。
「是我自己的問題。」
我避開他的視線:「我不想再談感情了。」
「那這些天,我們之間算什麼?」
沈良州握住我的肩,聲音都在顫:「陳兮,你把我當什麼?」
我緊緊攥著手心,深吸了一口氣:「就當我們各取所需……」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繼續保持這樣的關係。」
「如果你遇到喜歡的人,隨時都可以結束。」
「什麼樣的關係?解決生理需求的工具?」
「你也可以這樣認為。」我不肯抬頭看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掉眼淚。
「沈良州,我很抱歉……如果這樣相處讓你不舒服了,我馬上就離開香港,我發誓永遠都不會再打擾你……」
「陳兮。」
沈良州眼底一片赤紅,他鬆開手,緩緩向後退了一步,
他似在笑,可那笑卻又是破碎的:「陳兮,你不能這樣對我。」
「沈良州……」
他轉過身,拿了大衣向外走。
我下意識地追了一步,卻又停住了。
沈良州一直走到門邊,手握住扶手那一刻,他忽然又回頭看向我。
甚至還安撫一般對我笑了笑:「抱歉,我只是想暫時一個人靜一靜。」
我點頭:「好,我不打擾你。」
「陳兮,你給我點時間,等我答覆。」
沈良州離開了,
我卻全身脫力了一般,緩緩坐在了沙發上。
心裡說不上來的難受。
但卻更清醒的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辦法。
再那樣投入,心無旁騖地去愛一個人。
去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我真的怕了,我怕到最後又是相看兩相厭。
我怕那個人看著我的眼神,從一開始的炙熱到淡漠再到冰冷嫌惡。
我不想,重蹈覆轍了。
只是,我不該去招惹沈良州。
如果,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喜歡我。
那麼那天晚上,我一定不會讓他送我回酒店。
14
已經是凌晨三點,沈良州驅車回到陳兮所住的酒店樓下。
他下了車,卻沒有進去,而是靠在車身上,點了一支煙。
無數的窗口亮著燈,他找不到哪一盞是陳兮的。
但知道她在,知道她就在香港,和他在同一座城市。
知道只要他走進去,十分鐘後,他就能看到她。
好像就是歡愉的,滿足的。
其實他只用了不到兩天就想明白了。
很輕易的,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陳兮剛結束這樣一段感情,她不想再談戀愛,很正常。
她對男人,對戀愛,甚至對婚姻,都失望抗拒,更是再正常不過。
也許是他太急切了,不該那樣逼她。
如果她覺得暫時保持這樣的關係,會讓她輕鬆,舒服。
他其實也並不介意,自己沒有名分。
還有什麼比愛而不得更痛苦的?
如果若說有,那應該是一年半前吧。
得知陳兮和傅寒聲開始同居的時候。
那時候也是真的決定放下了。
所以才會試著去相親,去接觸新的人,想要走出來。
但是他嘗試過,發現不行,就果斷地結束了。
後來不管家人怎樣催,他都再沒動過這樣的念頭。
如果陳兮沒有分手來香港。
如果那天晚上她沒有開口讓他上去。
也許他這輩子都會孤身一個人。
沈良州掐了煙,眸光漸漸平靜堅定。
但陳兮偏偏來了香港。
偏偏那晚她開了口。
如果心愛的女孩子到了自己身邊,卻仍被他弄丟的話。
那沈良州,你也就沒資格擁有想要的幸福。
15
準備離開香港的前夜,我約了閨蜜喝酒。
「和沈良州進展如何了?」
閨蜜上上下下打量我:「嘖嘖嘖,看你滿臉春色,皮膚嫩的能掐出水就知道,沈良州把你滋潤的不錯。」
「我還是別耽誤人家了,我不想戀愛,也不想結婚。」
「兮兮,你為什麼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更何況,這對沈良州也不公平。」
「都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這道理我贊同,但沒道理前任造孽現任遭殃吧。」
「那傅寒聲不是個東西,但沈良州卻是個值得託付的好男人。」
「你為什麼要因為傅寒聲,對沈良州心存偏見?」
「我不是對他有偏見,我是自己還沒過去這個坎。」
「你不是還沒過去那個坎,你就是被傅寒聲這狗男人 PUA 了七年,你覺得自己不配擁有真愛和幸福了。」
我聞言,不由怔住。
是這樣嗎?
因為患得患失分分合合帶來的痛苦糾結。
因為極度缺乏安全感,從而草木皆兵。
所以我潛意識的懷疑所有人懷疑全世界。
認定自己不會得到一心一意的愛。
可是為什麼我不可以得到真摯的愛?
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萬根針。
可認真愛過的人,上天自會給她開一扇新的窗。
「寶貝,你知不知道你多好啊。」
閨蜜摟著我,輕輕搖晃:「這麼美,身材這麼正,大學的時候就能賺錢養活自己,還順便養活我,又漂亮又能幹又善良,我要是男人,我死也要娶你!」
「你值得被愛,兮兮,值得被最好的男人疼愛。」
「而不是蹉跎消耗在傅寒聲這樣的男人身上。」
「信我寶貝,他一定會後悔,這輩子,他整個餘生,都無法釋懷弄丟了你。」
「現在,立刻給沈良州打電話。」
「還有,把你的機票取消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又想跑。」
我望著閨蜜,眼眶漸漸濕熱:「可是鳶鳶你說,我和沈良州,會不會也走到這一步?」
「不會。」
「為什麼?」
「因為我相信一個有足夠自制力且寧缺毋濫的男人,在得到自己喜歡的女孩之後,絕不會愚蠢地把她弄丟。」
「你以為他是傅寒聲那個豬嗎?」
我搖頭,他當然不是傅寒聲。
「所以,現在給他打電話吧寶貝。」
「你想像不到,他會多開心。」
16
我想到沈良州會很開心。
但卻怎麼都沒想到,二十七八歲的男人。
接掌家族企業且成績斐然的集團總裁。
竟會在接到我電話那一刻,開心到像個孩子一樣。
閨蜜笑眯眯地看著我:「兮兮,開心嗎?」
我點頭,「好像……是很開心。」
「你看,你開心,沈良州更開心,那不就結了?」
閨蜜說到這裡,忽然忍不住笑了:「我現在只要一想到傅寒聲將來有多不開心,我就開心瘋了。」
「也未必,他可能已經有了新人陪伴了。」
我淡淡笑了笑,「鳶鳶,以後我們不要再提他啦。」
這一刻,竟然也能這樣心無波瀾地說出這樣的話。
好像那個人,真的和自己再無瓜葛了。
沈良州的車子到樓下的時候,我剛好從酒吧出來。
他站在夜風裡,向我張開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