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妄的外在形象非常優秀。
他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聽說像極了江父。
也就是因為這樣,江母才格外討厭江妄。
據保姆阿姨說,在江母懷著江妄的時候,身體格外不舒服。
導致整個孕期都沒法和江父進行夫妻生活。
所以毫不意外的,江父出軌了。
他在那段時間認識了一個女大學生,兩人的感情發展得十分迅速。
後面更是不背著江母,把人直接領到人前來。
江母氣得直接早產,經歷了九死一生才生下江妄。
聽說在江母生產的時候,江父連去看都沒去,已經著手準備兩人的離婚手續。
江父像是毛頭小子陷入愛河,任江母和江司瑾怎麼挽回都無濟於事。
最後更是在離了婚之後帶著女學生去了國外定居,再沒有回來。
江母是恨江妄的。
這股怨恨毫無道理,但她控制不了,甚至曾經一度差點掐死他。
江妄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
跟江妄不一樣的是,江司瑾是江母和江父真正愛情的結晶。
江司瑾長得像江母,做事成熟穩重,江母幾乎是把主心骨都放到了江司瑾身上。
他越對江司瑾疼愛有加,就越對江妄置之不理。
所以江妄自卑、偏執,一腔痛苦無處發泄。
這種痛苦在我到來後達到了極致。
他在我身上看到了江母的愛。
所以他一開始幾乎是控制不住地針對我。
可他又是敏感又善良的。
每次在欺負了我之後都會一個人躲起來哭鼻子自責,再偷偷塞給我一大堆零花錢。
他讓我做他的小跟班,指揮我替他做作業、打掃衛生。
可他也會在別的同學欺負我,說我是沒媽的野孩子時,掄起拳頭把人打得爬都爬不起來。
十六歲的江妄擦著鼻子下的血水,一臉怒氣地沖那群人喊,邊照月只能他欺負。
即使這件事後又被江母扇巴掌也不吭聲。
只是又會一個人躲起來哭。
我每次都會精準找到他,把自己藏起來,默默陪著他流淚。
7
江妄對我告白那天,我是震驚的。
從前母親總說,男人都是壞東西。
他們的愛花期太短,沒有一個人是靠譜的。
我爸是這樣,江父也是這樣。
所以我害怕江妄也是這樣。
可他被我拒絕後,眼底的脆弱是那麼熟悉。
我不答應,他就又要哭了。
於是鬼使神差地,我點頭同意了。
戀愛中的江妄實在可愛。
可我不會表達,又對這份感情遲疑。
像是一隻知道死亡終點的小鳥,默默等待江妄離開的那天。
所以,當江妄的身邊莫名出現了一個叫寧夏的女孩時,我的心中有了一種。
果然如此的感覺。
可剛剛江妄的意思,是說他跟寧夏的感情是假的嗎?
我擦乾眼淚,回到房間冷靜下來。
說到底,我跟江妄都不會愛。
兩個在沒有愛的家庭中長大的人,註定不會長久。
8
傷好之後,我回到了學校。
今年我和江妄都讀大三,課程都不那麼緊張。
重複的課程也多,所以,當我一進到教室的時候,就看到了先我一步到學校的江妄。
他坐在角落,四周卻圍著好幾個同學,嘰嘰喳喳問他身體情況。
除了在家裡,江妄在哪兒都是受歡迎的。
我遠遠看了他一眼,坐到了另外一邊。
中途的時候,我能感受到一股很明顯的視線。
我垂下頭,忍著沒去看。
我以為自己在認真做筆記。
結果下課鈴聲一響,本子上滿滿一大片,全是兩個字的人名。
江妄。
我懊惱地捶了捶頭,打起精神去了食堂。
我性格孤僻,平時不愛說話,所以身邊也沒什麼朋友。
此時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食堂。
手上端著幾道飯菜,目光所及,哪裡都是成群結伴的身影。
我抿了抿唇,一個人默默走到角落,坐到一張小桌吃飯。
哐當一聲響。
我的對面有人放下碗筷。
抬眸一看,江妄擺著冷漠的臉,竟也跟著擠到角落來吃飯。
「別誤會,不是故意找你,沒其他地方坐了。」
江妄拿了碗湯倒進飯里,攪拌幾下塞進嘴裡。
我忍了又忍,還是張嘴說道:
「別這樣吃飯,不容易消化,對胃不好。」
江妄哼笑一聲,滿不在乎。
「你現在什麼身份啊你管我。」
我張了張嘴,沉默了下去。
幾乎沒幾分鐘,又有人端著飯來到我們這裡。
女生嗓音又甜又軟,是我之前在醫院聽過的聲音。
「江哥哥,吃飯怎麼都不叫我。」
寧夏看了下桌面。
這是個兩人位置,兩個餐盤放下來,就已經沒有其他擺放的地方了。
寧夏為難地咬了咬唇。
「沒位置了呀。」
她的目光轉向了我,帶著可憐兮兮的祈求。
「姐姐吃完了嗎?要是可以的話,能把位子讓給我嗎?」
我看向只吃了一半的飯,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江妄。
江妄接收到我的視線,卻什麼也沒說。
他垂著眼,攪拌湯飯的勺子卻慢了起來,轉了幾圈也沒放進嘴裡。
寧夏催促的聲音又響起。
「姐姐?」
「好,我讓給你。」
我利索地起身,端著盤子快速走了。
卻聽到後面傳來啪嗒一聲響。
像是有人把勺子摔進了碗里,撒氣似的,聲音特別脆。
我吸了吸鼻子,走得更快了。
9
寧夏望著已經走遠的身影,遺憾地嘆了口氣。
「江哥,還是不行呀。」
江妄臉色難看,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他還是心急了。
他早就知道他那優秀的大哥要回來,所以卑鄙地先告了白,生怕等江司瑾回來,對比之下,他再沒有一點機會。
江妄抹了把臉。
他真的不知道還要怎麼辦了。
他把能做的都做到了,可就是得不到一個準確的回應。
把他逼得實在沒辦法,這才找了寧夏這個小學妹,求她幫這個忙。
結果可想而知。
那人並不吃醋,也不介意,甚至被這麼挑釁,也能毫不在意地把他讓給別人。
江妄這輩子從沒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知道自己在家不受待見,他掙扎過,努力過,可他媽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
他在那個稱之為家的牢籠里度日如年,直到邊照月來到他身邊。
他欺負她,又保護他。
放肆地把那個人當做自己的所有物。
他像伸不開翅膀的小鳥,只能守著身邊那顆名叫邊照月的寶石偷偷掉眼淚。
可那顆寶石並不喜歡他。
江妄沉默地發獃。
他想起前段時間出車禍那晚。
他早早地醒來,寸步不離地守在邊照月身邊。
見她額頭和身上都是擦傷,恨得他狂扇自己好幾個耳光。
他是做了試探的想法,沒想到邊照月竟然直接提了分手。
江妄那時候想,事已至此,乾脆不做不休。
他裝失憶吧。
看看邊照月是什麼反應?
只要她表現出一絲難過,做出一絲絲挽留他的樣子,就足夠了。
可她沒有。
她把自己裹成一個刺蝟,誰想扎她一下,她就要用同樣的方法扎回來。
算了吧。
江妄想。
他註定得不到月亮。
10
江妄安靜了好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我們像是達成了一個互不打擾的默契,除了睡在同一屋檐下,誰也不和誰說一句話。
江司瑾這次休假回來,能待一個月左右。
他和江父一直有聯繫,畢了業直接去江父公司。
按江母的說法,肥水不流外人田。
屬於江家的產業,不管怎麼樣都要抓在自己手裡。
這天晚上,江司瑾約我出去走走。
我們去了附近的公園,江司瑾突然問我:「月月畢業後,要不要去大哥那?」
他看著我,目光柔和。
「大哥那邊有房子,衣食住行都不用擔心,工作也可以替你安排好。」
「要和大哥一起生活嗎?」
我心神一怔,下意識脫口而出。
「那江妄呢?」
江司瑾神色自若地笑了笑。
「江妄桀驁慣了,讓他去人生地不熟的國外,恐怕會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