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兼職時,我認識了京圈有錢有勢的太子爺陳京濂。
他追我時用盡了心思。
甚至這麼多年,我是他唯一給過名分的女朋友。
但不過一年,他明顯對我失去了興趣。
最後一次見面時,他連車都沒下,只將車窗降了一線。
「歲歲,清醒點,遊戲已經結束了。」
我走後很久,陳京濂都沒把這一切當回事。
直到某個酒醉的深夜,他忽然抱了抱身邊的女伴:「歲歲,還知道回家呢。」
後來,他萬里迢迢來到小城,參加我的婚禮。
婚禮全程,他溫潤有禮,談笑自若。
直到新郎親吻新娘那一刻。
陳京濂坐在台下,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1
那是我和陳京濂在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夜。
但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已經不打算要我了。
在他拆開一盒新的安全套時,我還在天真的竊喜。
竊喜在一起一年了,我們仍猶如熱戀。
我趴在枕上看他,眼底的歡喜和愛意炙熱滾燙。
陳京濂戴好,一抬頭對上我的視線。
卻微怔了怔。
我一無所知,笑嘻嘻問他:「你今晚興致怎麼這麼好?」
「還不是某個人大晚上穿成那樣跑來接機,勾引我。」
他眼底帶了一抹很淡的笑,一邊說,一邊傾身過來吻我。
我勾住他的脖子回應,滿臉得逞的笑:「那你喜不喜歡?」
「你說呢。」
他掐住我的下巴,吻得很深,很強勢。
直到我快要喘不過氣時。
陳京濂才鬆手。
他居高臨下看著我,手指摩梭過我微腫的唇瓣。
「歲歲。」
「嗯?」
我被吻得氣息紊亂,迷離看著他。
只覺得這一刻的陳京濂,溫柔到了極致。
他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吻落在我薄薄眼皮上時,我們的身體也深深契合。
「陳京濂……」
我緊緊抓著他結實的手臂。
不知是太過歡愉,還是冥冥中感應到了什麼。
心裡忽然湧上一股莫名的難過,跟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歲歲。」
他的手掌托住我瘦削的脊背,要我更緊地貼向他。
「別哭。」
2
那一夜之後,我有一個月都沒見過陳京濂。
周五上午沒課,我躺在寢室床上,第 N 次打開手機微信,又失望退出時。
隔壁床的蘇穎實在忍不住了:「歲歲,這一個月你都沒和他見面了吧?」
「勸你早做打算,要麼拿一大筆錢,要麼,利用他的關係人脈留京。」
「他是真的忙。」
蘇穎乾脆坐起身,怒其不爭看著我:
「一開始我就告誡過你,他們這種二代三代,根本沒有真心。」
「人別的姑娘是被房子車子砸暈的,你倒好,每天早上給你送小籠包就把你心收買了。」
「他從東直門那邊開車過來得倆小時,那不是一天兩天,那是整整半年。」
我輕聲呢喃,想起那些舊事,心口裡又泛起甜。
陳京濂這種太子爺,拿錢砸人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他如果真這樣對我,我壓根不會理他。
可我偏生就是受不住別人拿真心待我好。
3
蘇穎陰陽怪氣:「是啊,肉沒吃到嘴裡,能不用心嗎?」
「這才多久,你跟他談了還沒一年,人就厭了。」
是厭了嗎?
我恍惚想起一個月前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我以為是小別勝新歡。
如今回頭細想,才覺出不對勁來。
那晚的陳京濂,和往常很不一樣。
「寧歲,你好好想想,跟這種人,咱們玩不起,輸不起的。」
「你也不能被他白白睡了,錢或者前程,你總要拿一樣。」
蘇穎說完就躺下了。
我怔怔打開微信,聊天記錄還定格在一周前。
「陳京濂你要忙到什麼時候啊?」
他一直沒有回覆。
我忍不住,又發了一條微信:「陳京濂,是要分手嗎?」
4
我的微信進來時,陳京濂正在牌桌上。
他今天手氣不大好,正煩著。
看了一眼微信就直接撂了手機。
沈岸一邊摸牌一邊問:「又是寧歲啊。」
陳京濂點了支煙,咬在唇角:「年輕姑娘,看不懂個眉眼高低。」
「也是,你之前那些伴兒多機靈,你冷兩天,人哭著假惺惺挽留一下,就乖乖拿錢走了。」
沈岸抬頭看他一眼:「不過你也不正常,真煩了,乾脆說清楚不就得了?」
陳京濂丟出去一張牌,漫不經心道:「她年紀小,怕她一時想不開,先緩緩吧。」
「喲,您老人家還挺會憐香惜玉。」
陳京濂笑了笑:「我真挺喜歡她的,但也就到這兒了。」
「真喜歡,那乾脆養著,養一輩子,你又不是養不起。」
陳京濂沒應聲,只是眼前又浮出寧歲那張倔強的臉。
別看人小小一個兒,沒靠山沒背景的,性子卻又倔又剛烈。
他敢對她提把她當情人養起來,她就敢拿煙灰缸給他腦袋開瓢了。
5
再一次見到陳京濂,是在一大型商超開業當天。
我穿著米妮的裙子,正在和小朋友們互動遊戲時。
陳京濂和一個很年輕的名媛遠遠走了過來。
那位名媛應該是喜歡米妮,徑直走到了我跟前,
「陳京濂,快幫我和妮妮拍照。」
我怔怔看著陳京濂,而他的視線只是淡漠地掠過我,
隨後就拿了手機幫那女孩兒拍照。
拍完照,他拿出錢夾,很隨意地抽出一沓鈔票順手遞給了我:「辛苦。」
我攥著這一沓鈔票,看那女孩兒挽著他離開。
他們很快被無數工作人員和保鏢簇擁,再看不到了。
蘇穎有些擔心地看著我:「歲歲,你沒事兒吧?」
我看著手裡厚厚的粉色鈔票,竟還能對著蘇穎笑出來:「資本家就是資本家。」
「小費一次都上千啊。」
蘇穎的眼圈有些紅:「歲歲,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
我不肯哭,笑得特別倔。
「蘇穎,他不能這樣欺負我。」
「寧歲,你可千萬別做傻事……」
「我不做傻事,我就要他一句話,就算是分手,我也要分得清清楚楚。」
6
我給陳京濂發了一條信息,說我今晚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他。
他依然沒有回覆。
只是晚上十點的時候,他的助理給我打了電話:
「寧小姐,陳先生在地庫,您過來吧。」
我過去的時候,陳京濂甚至都沒有下車。
他那輛賓利保姆車,只將後排車窗降下了一線。
浮沉的光影,浸潤著他薄情冷淡的那雙眼。
一瞬間,竟讓我覺得陌生到可怕。
蘇穎一開始就勸過我,但我天真愚蠢地以為自己必定是那個例外。
可今天的事給了我當頭棒喝。
我憑什麼以為自己是例外?
就算貌若天仙,他們大抵也看膩了。
更何況,我頂多只能被誇一句清秀可愛。
我一步一步走到車邊,站定。
陳京濂的視線沒有任何溫度地落在我臉上:「歲歲,清醒點,遊戲已經結束了。」
7
原來,我以為總有那麼幾分真心在。
至少,我和那些伴兒是不一樣的。
但如今看來,倒也沒比別人高貴多少。
我只是很想知道,當初追我時花的所有心思,用的所有心。
只是為了遊戲獲勝所做的攻略嗎?
我上前一步,眼眶刺痛,仿若燃著火:「所以,遊戲好玩嗎陳京濂?」
他看我一眼,又淡漠移開視線:
「西華那套房子會過戶給你,如果你想留京,戶口的問題我也會幫你解決……」
「陳京濂,這樣戲弄別人的真心,好玩嗎?」
陳京濂似有些不耐,微蹙了眉:「如果你還不滿意,可以列個單子向宋助理提你的要求。」
沈岸從副駕下來,點了支煙,順便勸我:
「我說歲歲妹妹,見好就收啊,你這可是得了天大的便宜了。」
天大的便宜嗎?
我想到沈岸之前交往的那個女大學生。
那姑娘流產了幾次,最後沈岸膩了,要分手,
她想不開割腕自殺了。
沈岸給了她爸媽一百萬,就把一家子擺平了。
沒人說他一句不好,都覺得是那姑娘蠢。
但只有我知道,徐佳楠那姑娘有多傻多痴心。
此刻,我看著沈岸這張讓人作嘔的臉。
真恨不得給他撕成碎片。
他們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一樣的噁心。
也許是我一直看著沈岸的緣故,陳京濂忽然輕咳了一聲:「寧歲,宋助理明天會和你聯繫。」
「不用了。」
我笑了笑:「這些東西我都不要,但我有一個條件。」
陳京濂微挑眉:「你說。」
我唇角微勾,視線再次落在沈岸臉上。
沈岸有些驚:「我艹,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
「既然我們已經分手了,那就互不干涉了對不對?」
陳京濂點頭,但神情卻有些冷:「當然。」
我指了指沈岸:「那我能追他嗎?」
8
陳京濂沒說話,只是眼神漸漸冷得攝人。
沈岸卻已經完全蒙了:「不是,寧歲,你他媽玩的哪一出?」
「沈公子年輕英俊瀟洒帥氣,嘴巴又甜又會哄我開心,我真的覺得你挺好的……」
「寧歲你夠了!你別發瘋啊,我什麼時候哄你開心了?」沈岸一頭霧水。
「你忘了啊,那我幫你回憶回憶。」
「把話說清楚,寧歲,我告訴你,你別往我身上潑髒水啊……」沈岸都快瘋了。
陳京濂一句話都沒說,但狗都能看得出來他有多生氣。
沈岸是真的害怕陳京濂,從小就怕。
「就今年夏天,有一次我們去雲頂會所,我穿了條紅色小弔帶裙。」
沈岸的臉色突地驟變:「寧歲你閉嘴……」
「往下說。」陳京濂冷冷看了沈岸一眼。
「三哥……」沈岸臉色慘白,整個人都在抖,卻不敢再攔我。
「你去外面抽煙的時候,跟一紈絝說的,說我皮膚白,腰細,腿直,穿紅色好看,要不是我跟的陳京濂,你一準兒要把我睡了……」
陳京濂忽然就笑了一聲:「沈岸,她說的都是真的?」
「三哥……我當時喝多了,就一時腦子不清楚犯渾瞎說的……」
「看來,她說的都是真的。」
陳京濂垂眸,慢條斯理地整了下衣袖,
再開口時,聲調卻越發平和:「沈岸,你膽子挺大。」
9
「不是,三哥,我是真喝醉了……」
沈岸急得都要哭了。
我笑了笑,又添一把火:「沈岸,你既然挺喜歡我的,那我追你,你接受嗎?」
「我接受個屁啊接受!」
沈岸徹底瘋了:「我說姑奶奶,你能別玩我了嗎?」
「那真的只是喝醉酒的渾話……」
「你再這樣,三哥一準弄死我!」
我靜靜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唇角勾出的笑卻越來越濃,直到最後,滿是諷刺。
「沈岸,你就一慫貨。」
「孬種。」
沈岸幾乎要氣得爆炸:「寧歲,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不想幹什麼,也沒想幹什麼。
我沒再看他,也沒再看陳京濂一眼。
他們這樣的男人,把別人的真心當垃圾隨意踐踏。
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人渣,敗類。
所以,沒什麼好留戀,好傷心的。
但我替徐佳楠不值。
只是我這樣的普通人,面對這些公子哥兒,什麼都做不了。
頂多,也就這樣噁心沈岸一下。
我轉身向電梯走。
走得越來越快,一次都沒有回頭。
直到電梯門關上那一刻。
我的眼中才緩緩地落下了一滴淚。
10
陳京濂坐在車內,臉上沒什麼情緒。
好似也沒有動怒的跡象。
他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按動著一枚火機。
沈岸站在車外說個沒完。
他並未聽進去,只覺得有些聒噪。
「三哥,我算看明白了。」
「寧歲她剛才就是故意的,她故意挑撥離間,挑撥我們的兄弟感情!」
「我承認我喝醉酒說了些渾話,但三哥你也知道的,我一向嘴上沒有個把門的。」
沈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急得團團轉。
第一次見面時他就知道寧歲不是個善茬。
看起來小小的一個兒,其實根本是個刺頭。
他就不該見色起意,被她抓住這個把柄。
要是陳京濂真的因此厭棄他,沈岸想想都心塞。
「三哥,您老人家倒是說句話啊……」
陳京濂自始至終不發一言,他心裡是真沒底。
還不如挨頓臭罵,再不濟抽他兩巴掌,他反而放心了。
「三哥……」
陳京濂忽然將火機丟在儲物格里。
他抬眼看向沈岸,依舊是沒有什麼情緒的一雙眼。
但卻讓沈岸莫名打了個寒顫。
「沈岸,你說你惹她幹什麼?」
陳京濂竟笑了笑,「你有膽子做,那就自己受著吧。」
他說完,吩咐司機開車。
沈岸簡直驚得魂飛魄散:
「三哥,三哥您這是什麼意思,總不至於因為這點事,您就和我生分了……」
沈岸追著車子跑了一截,挺狼狽的。
陳京濂沒有理他。
他自然也不會因為這點事,就和沈岸反目成仇。
未免可笑,幼稚。
他只是近期內,都不想再看見他罷了。
車子勻速向前,駛出地庫,駛入京城繁華的夜色。
陳京濂不知為何又想到寧歲剛才的樣子。
那樣小小一姑娘,真不知哪來那麼大的氣性。
他靠在車座上,緩緩閉了眼。
她比他想的還要倔,還要剛烈。
自始至終,她一滴淚都沒掉。
最後轉身就走的背影,可真瀟洒。
不過這樣也好。
這樣才能斷得乾淨。
陳京濂信奉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畢竟,再和寧歲糾纏下去。
他怕自己會真的捨不得。
到那時,怕是會鬧得滿城風雨。
這樣的局面,不是他和陳家想要看到的。
11
我把和陳京濂有關的一切,都刪得乾乾淨淨。
後來陳京濂的助理換著電話聯繫過我幾次。
我沒搭理,都直接掛斷拉黑了。
幾次三番後,那邊也就消停了。
蘇穎氣得不行,恨不得一巴掌抽醒我。
「你怎麼就這麼傻?就真的什麼都不要?」
「他這樣的億萬身家,手指頭縫漏出來一點,就夠你吃三輩子了寧歲!」
我一邊整理行李,一邊平靜道:「我也沒想過大富大貴。」
「再說了,要留京,我自己也能爭取到名額。」
「只不過我不喜歡北京,不想待在這裡罷了。」
「我爸媽也不缺錢,我們家在縣裡也有三套房子。」
「我又不是窮的要死了,為什麼要他的東西?」
「那你就白讓他睡一年?一點補償都不要?」
我放好箱子,心平氣和看著蘇穎。
「蘇穎,和他在一起那一年,我是認認真真在談戀愛。」
「如今我們不合適,一拍兩散分手了,挺正常的,我不需要什麼補償。」
蘇穎我倆誰也說服不了誰,這個話題只能撂開一邊。
「寧歲,你真要回老家啊?」
蘇穎有些不舍:「你就不能留北京嗎?畢竟留北京更有發展前途。」
「不留了,我老爸身體不太好,我們家就我一個獨生女,我想先回去儘儘孝。」
北京這樣的大城市,一片紙醉金迷。
實在太容易讓人迷失自己了。
我其實也沒把握,自己的想法會不會變。
留在北京,萬一哪天遇到什麼挫折時。
我會不會後悔當初分手沒拿他一大筆錢。
不如走得遠遠的,眼不見為凈了。
12
我離開北京那天,正是夏季最熱的時候。
蘇穎送我時,哭得稀里嘩啦的。
「沒良心的,走這麼遠,見一面都難死了!」
「別哭了,你和宋學長在北京好好加油。」
「我就回去躺平當米蟲,不捲啦。」
蘇穎紅著眼看著我,看了好一會兒。
她忽然說了一句:「歲歲,你想哭就哭吧。」
「我不會笑你的。」
我臉上的笑,一點一點地破碎了。
到最後,還是沒能繃住情緒。
我使勁癟了癟嘴,強忍著,可眼淚還是噼里啪啦地掉了下來。
蘇穎什麼都沒再說,只是緊緊抱住了我。
「好好兒的,聽見了嗎?」
「一定要擦亮眼,找個特好特愛你的男人。」
我不停點頭,「成,我一定擦亮眼,這次再看走眼,你打飛的過來抽我。」
蘇穎又哭又笑:「你就貧吧你。」
13
上了飛機,我忽然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張銀行卡。
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蘇穎。
肯定是她趁我不注意塞進去的。
手機上進來一條信息。
「歲歲,卡是他請我轉交給你的,密碼是你生日。」
蘇穎沒說他是誰,但也不難猜到。
我看著那張黑色的卡。
心臟最深處密密麻麻地爬滿了疼。
在我眼裡是談了一年戀愛。
在他眼裡,到頭來不過只是一場交易。
如果他非要這樣划下句號才能安心的話。
那我成全他。
我沒把卡還回去,也沒丟掉。
只是放了起來,不再碰它。
回老家後,我躺了一個月。
就被爸媽薅起來,複習,考試。
家裡人建議我考個教師。
女孩子嘛,當個老師,安安穩穩的再好不過了。
日子就這樣按部就班的過。
溫吞如水,卻也歲月靜好。
那一段曾讓我深夜痛得夜不能寐的戀情。
好像也在我的腦海里變得淡薄了。
有時和蘇穎聊天,會偶爾想起陳京濂這個名字。
但也很快,就丟開到一邊。
棄我去者,我也不會再念念不忘。
快入冬的某個夜晚。
手機上有一個陌生電話打來。
我接聽後,那邊一直沒有人說話,很安靜。
那安靜持續了差不多三秒,電話忽然掛斷了。
我並未放在心上。
回了家,洗完澡出來時。
手機上有一條新的信息。
是剛才那個號碼發來的。
只有很簡單的一句:「歲歲,生日快樂。」
我盯著螢幕看了一會兒。
有冰涼的水珠,忽然落在螢幕上。
可能是頭髮上滴下的水。
我回過神,沒有回覆。
直接刪掉了信息,將這個號碼也刪除拉黑了。
但是那夜我失眠了。
快天亮的時候才睡著。
分手那麼久,那是我第一次夢到陳京濂。
他帶我出去吃飯,和他的朋友們一起。
吃完飯一群人又去打牌。
沈岸不知說了什麼,把我惹惱了。
我抄起一個酒瓶追著他打。
沈岸氣得跳腳,嚷嚷著說陳京濂也不管管我。
他半靠在沙發上,眼底帶著一抹笑。
搖搖頭有些無奈:「你說你惹她幹什麼呢?自己受著吧。」
那一年,他真的很寵我,很縱容我。
以至於現在再夢到過去的畫面。
我在夢裡好似都忍不住笑了。
可醒來的時候,枕頭卻又濕了一片。
14
陳京濂從前最討厭冬天。
又干又冷,他總會得一場重感冒。
但後來,他卻又覺得冬天其實也不錯。
因為,入冬的時候,就到了寧歲的生日。
跟她在一起時,他給她過過一次。
他還記得她當時許願的樣子。
特別認真虔誠。
後來耳鬢廝磨時,他問她許了什麼願。
她趴在他懷裡,長發垂下來蜿蜒在他手臂上。
「我只告訴你其中一個。」
「你說。」
「以後每一個生日,你都要陪我過。」
當時正情濃呢,又剛剛酣暢淋漓地做了一次。
他自然心軟又縱容。
想都沒想就應了。
她好像特別的開心。
抱著他親了好幾口。
又被他哄著用了幾個平日她怎麼都不肯的姿勢。
特別的盡興,也特別的……難忘。
以至於過去一年了。
他還特清晰地記著她的生日。
記著去年今日,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
其實,剛分手的時候,他並未太當一回事。
更年輕些的時候,他也遇到過自己特喜歡的姑娘。
分手了,也不是不難受。
但過些日子,也就淡忘了。
他以為這一次也不會有什麼區別。
直到,酒過三巡,熱鬧褪去。
他醉眼迷離時,身邊人的臉,不知怎麼的就成了寧歲的。
圓的杏眼,眼尾微翹,顯得整個人有些稚氣。
但眉毛卻又生的濃,脾氣就犟。
他一開始追她的時候,她壓根不理他。
別提多傲氣。
後來她愛他的時候,卻又如一團火一池春水。
忽而熱烈忽而柔軟。
讓他又愛又恨。
他一早就知道,她是個倔脾氣的姑娘。
他也沒指望她回頭。
可現在她卻回來了。
想來,是兌現去年生日時許的願。
他伸手抱住她,她竟也沒推開。
這讓他有些意外。
照著她那樣的倔脾氣,不該是一把推開他,再抽手給他一巴掌?
可她就這樣乖順地任他抱著。
陳京濂只覺得心底所有的煩躁和空洞,都消失得乾淨。
他揉了揉她的發頂,聲音里的醉意濃郁。
「歲歲,還知道回家呢。」
他將她一點一點揉進自己懷裡。
下頜壓在她單薄的肩頭,臉貼著她的頭髮輕蹭了蹭。
閉上眼,輕喃:「回來了,就別走了。」
「我們在一起,好好兒的。」
15
第二年夏天的時候。
我們家來了兩樁喜事。
我順利通過了考試,即將入職。
又訂了婚,婚期就定在秋天。
我的未婚夫程孝安說,秋天好,不冷不熱的。
可以辦我喜歡的室外草坪婚禮,穿所有我想穿的漂亮小裙子。
我也覺得秋天很好。
程孝安比我大五歲。
他們家那邊挺著急的。
而我爸爸身體一直不太好。
很盼著看我嫁人生子,有個安穩的家。
所以婚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我和程孝安訂婚時,蘇穎也來了。
訂婚禮結束時,蘇穎把我拉到一邊說悄悄話。
「這個好,我特意仔細觀察了很久。」
「他滿心滿眼都是你。」
「跟別人說話時,眼神都跟著你轉呢。」
「兩分鐘沒見你人,就到處找。」
「人長的還不錯,脾氣也溫和,踏實,工作前景也好。」
蘇穎掰著手指頭一樣一樣地說著。
我就含笑看著她。
心裡涌動著的都是平和與安寧的情緒。
是啊,我們普通人的戀愛和婚姻,不就是這樣的嗎?
找一個溫和好脾氣的人,組成一個小家庭。
平平淡淡,卻也恆久。
蘇穎說到最後,忽然問了一句:「可是寧歲,你喜歡他嗎?」
我怔了怔。
我喜歡他嗎?
誠然,他是我爸媽眼裡最合適的結婚對象。
所有愛我的人,都對他滿意得不得了。
就連我,也覺得相親遇到這樣的人,實在是燒了高香。
可我喜歡他嗎?
我忍不住看向程孝安。
他喝了不少的酒,正和長輩說話。
我一看過去,他立時就察覺了。
視線剛對上,他就笑了。
然後,和長輩說了幾句後,就向我這邊走了過來。
「歲歲,是不是喝了酒不舒服?」
程孝安握住我的手,關切地問。
我搖搖頭,任他牽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蘇穎抿嘴一笑,我也笑了。
也許我現在還沒有愛上他。
但我們之間,還有一輩子那麼長呢。
16
婚禮的日子一天一天近了。
我的很多東西也都陸陸續續搬到了婚房。
程孝安明顯的心情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