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破產,父母雙亡,放棄成為舞蹈家的夢想,夜以繼日地打工來維持妹妹看病的花銷。
「我本想解決好一切再回來找你,但是沒想到差點來不及。」
我不願意再給她希望,連忙出言制止。
「初月,已經來不及了。」
「晨曦的醫療費我可以幫你承擔,我們三個算是一起長大的,她也等於是我的妹妹。」
「但是我們兩個已經不可能了。」
「我有了自己的愛人。」
「你以後也會遇到更適合你的人的。」
我本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卻沒想到她會瘋到教唆自己的妹妹帶著知知一起去死。
2
周晨曦墜樓而死,所有證據都指向了知知是殺人兇手。
我想,那只是一場意外。
但周初月受了那麼大的刺激,精神狀況更加不穩定,發了瘋似的要知知坐牢償命。
犯病的時候就大罵著殺人兇手死不足惜,清醒之後,又拉著我說:
「要我放過她也可以。但是逸塵,她已經害死了我妹妹,她總不能再搶走你。」
所以我和知知提出分手,和周初月訂婚了。
知知來向我解釋時,我告訴她。
「知知,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小曦的死只是個意外。但是錯了就是錯了。」
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
你的代價我幫你償。
你要好好的。
知知難過地看著我,不再說話,轉身離開了。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我找了最好的心理療愈師,加強了知知公寓小區的安保,給所有在網上咒罵她的人都發了律師函,還給她運營的帳號投了流......
我做了我能想到的一切。
我的知知一直都是個陽光開朗的女孩子,只要給她一些時間,轉移注意力,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只是我唯獨不敢看她,不敢見她。
我害怕自己再多看她一眼,就捨不得離開她了。
我的知知才二十三歲,她還那麼年輕,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她怎麼能被送進牢房呢?
再過段時間,她會好起來的。
我的知知那麼好,即使沒有我,也會有更好的人去愛她護她的。
但將近兩年以後,沈言之告訴我,知知死了。
深度抑鬱,一年前自殺而亡。
這怎麼可能呢?
我的知知可是個熠熠生輝的小太陽。
太陽怎麼會熄滅呢?
3
直到我看到那個冰冷的墓碑,我才相信。
太陽真的熄滅了。
我把知知的骨灰盒帶回了她的公寓。
我本來都做好了進不去的準備,卻沒想到,門上的密碼居然沒有換,還是我們初識的那個日期。
我和知知在公寓里生活了很久。
我學會了她視頻里教的每一道菜。
但是最後一道甜品缺了步驟,我怎麼都做不出來。
在翻找菜譜時,我找到一把塵封的鑰匙,打開了畫室的門。
在我的印象里,知知的畫和她一樣,色彩明媚,活潑生動。
但畫室里陳列的那些卻都陰鬱壓抑。
原來知知那個時候那麼難過。
當我掀開畫布,看到那一張張泣血天鵝圖時,我終於恍然驚覺。
原來那場以生命為代價蓄意栽贓的陷害,最終還是變成了知知心上的枷鎖。
我的知知背上了本不屬於她的罪孽,在無休止的噩夢裡一遍遍地自我折磨,至死方休。
而我又做了什麼呢?
我拋棄了她,站在了那個意欲凌遲她的劊子手身後,冷眼旁觀。
捅進她心上的每一把刀,怕是都有我一份。
4
我還沒顧得上和周初月算帳,她竟然自己找上門來,還動手砸了知知的骨灰盒。
但骨灰盒居然是空的。
沈言之耍了我。
我重新燃起希望,向上天祈求,祈求我的知知還活著。
但E國的風雪實在是太大了,大到輕而易舉就壓滅了我僅存的希冀。
失而復得,得而復失。
最終一無所有,捧回了知知真正的骨灰。
5
我大概也瘋了。
我看到知知了。
知知在和我說話。
其實,這一個多月來,我總是能看到她,偶爾還能聽到她的聲音。
但每當我試圖碰觸她的時候,她又會突然消失。
所以我不敢和她說話。
我害怕美夢被戳破。
但現在,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我很心疼,所以我忍不住回應了她。
她走了。
我錯了,我不該說話的。
我把夢打碎了。
6
我把周初月送進了精神病院。
我告訴她,當年其實已經找到了匹配的髒源,晨曦的病本來是有康復的希望的。
——如果她沒有教唆晨曦去死的話。
她神情癲狂,厲聲尖叫,胡亂地砸著身邊一切東西,大聲咒罵我胡說。
護工進來按住她,給她上束縛帶,打鎮定劑。
我每個月來看她一次。
這樣的事情就每個月上演一次。
我每去一次,她瘋得就更嚴重一點。
直到有一天,院長給我打電話,說她從頂樓跳了下去,當場身亡。
7
一年後,我無意間在書櫃頂格發現了一卷錄像帶,和它放在一起的是之前我遍尋無果的菜譜手帳。
我打開錄像帶,日期是我向知知求婚的那天。
「Hi,顧逸塵,我是宋知知,你漂亮又可愛的女朋友!」
「啊,不對,你看到錄像帶的時候應該是在婚禮現場,所以現在應該已經是你美麗的新娘了。」
「......」
耍寶了一會兒,女孩兒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顧逸塵,遇到你真的很幸運。」
「祝我們兩個新婚快樂!」
「以後的路還很長很長,我們一起慢慢走......」
我模糊著雙眼,低聲附和著:「好,知知,我們一起,慢慢走。」
突然從窗口刮進來一陣風,吹開了我放在手邊的菜譜。
我下意識低頭看去,淚水砸在了紙頁上,眼前又變得清晰起來。
原來檸檬慕斯蛋糕真的要加橘子汁和橙子果醬。
原來那些都不是幻覺,知知真的一直都在我身邊。
「對呀,我一直都在。」
清亮的少女嗓音響起,我循聲望去,就看到頂著貝雷帽,扎著麻花辮,穿著淡黃色毛衣和白色長裙的知知懷裡抱著餅乾,正在衝著我笑。
太陽一直都在,真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