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豪言壯志放完,一陣陰風把我撲倒在沙發上。
鍾嶼的頭埋進我頸窩,一滴滴冰冷的淚滴到我肩上。
他碰不到我,我也碰不到他。
可我怎麼就能感受到他的眼淚。
我架起手臂,虛空摟住了鍾嶼半透明的身影。
「桑竹……」
鍾嶼低聲喊我,抽著鼻子:「我胸口難受。」
「會疼嗎?」
我怕他又出問題,鬼的臉色又一直很難看,我沒辦法看他臉色判斷。
「不疼。」
「……可我真的想不起你說的藍色是什麼。」
冰冷的陰風就纏在我身上。
「……我害怕。」
我想用力抱緊他,手臂卻穿透了他的身體。
我只好越過鍾嶼,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
「我陪你。」
15.
鍾嶼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實在想不起什麼,我只好先從房子入手調查。
這間房子便宜得離譜,中介當時眼神躲閃,只含糊地說前任業主出了點事。
現在想想,處處透著不對勁。
我翻箱倒櫃,把中介交接的所有文件合同又細細篩了一遍。
最後證明這房子確實清白得詭異,一無所獲。
我出現在血站時,護士一眼認出了我。
小護士笑得開心:「桑竹姐,又來送……特殊樣本?」
「不,今天找主任談點……血源優化的事。」
我徑直走向主任辦公室。
推開門,小葉的上司王主任正戴著老花鏡,對著一份血液檢測報告皺眉沉思。
「桑小姐?坐坐坐。」
他放下報告:「是那位供應者有什麼特殊情況嗎?還是供應量不穩定了?」
「血質很好,一如既往的新鮮。」
我開門見山:「主任,我來是想請您幫個忙,查點東西。」
我畫出了鍾嶼的畫像,星眉劍目的男人一臉正氣。
「這位就是我家裡的供應者,他自稱鍾嶼,我希望您可以根據他的血液信息,調查一下他生前的信息。」
「桑小姐,我們中心有嚴格的獻血者隱私保護條例。就算他是……非傳統生命形態,生前信息也是受保護的!」
他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況且人都不在了,你查這個幹什麼?」
我早就想好說辭:「您也知道,李師傅的『物理溝通』雖然有效,但終究治標不治本。」
「萬一哪天他情緒徹底崩潰……您想想,那中心 KPI 怎麼辦?那些等著輸血的病人怎麼辦?」
王主任的臉色變了變,顯然被我戳中了命門。
「王主任!」我雙手按在桌子上,眼神真誠:「我們現在要的是穩定!查清他的死因,幫他化解執念,讓他安心供血。這才是對中心、對病人,甚至對他自己都負責的態度!」
沉默半晌,王主任重重嘆出一口氣。
「……僅限他生前的獻血記錄和基礎信息!」
他瞪著我,語氣嚴厲:「而且,只能在這裡看!不能拍照!不能複印!看完就得忘掉!出了這個門,我什麼都不知道!明白嗎?」
16.
鍾嶼,身份證號 XXXXXXXX,住址槐蔭小區四號樓 XX,聯繫方式……
父母皆為 X 大教授,家庭穩定幸福。
無重大疾病史,無傳染病史,身體健康。
看起來就是一個陽光健康、心地善良的好青年。
我想了一會兒。
鍾嶼長得這麼帥,生前肯定有女朋友吧?
槐蔭區分局,諮詢窗口。
空氣里瀰漫著消毒水和紙張的味道,混合著一種無形的低氣壓。
我排了半天隊,終於輪到我。
接待我的是一位四十歲左右、面相嚴肅的男警官,警服一絲不苟。
我拿出列印好的照片遞過去,聲音哽咽:「警官您好,打擾了。我……我想查詢一下我男朋友鍾嶼的事情。」
警官接過照片看了看,又抬眼仔細打量了我一下,眼神裡帶著一絲審視。
「鍾嶼?」他低頭在電腦上調出檔案,「槐蔭小區 4 號樓,死亡時間是 XX 年 3 月 6 日。你……是他女朋友?之前怎麼沒來?」
「我一直在國外讀書,我們,我們感情很好,他說等我回來就結婚的……」
我低下頭,聲音哽咽:「我家裡有點事耽擱了,剛回來就聯繫不上他了。警官,他,他到底是怎麼……走的?」
警官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衡什麼。
最終,他嘆了口氣,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吧。」
「鍾嶼的案子,當時定性是自殺。」
警官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像是在念一份報告:「地點就在他家,槐蔭小區 4 號樓的浴室里。發現人是上門收費的物業。」
「現場門窗完好,沒有強行闖入痕跡。死者被發現時,仰面躺在浴缸里,手腕上有非常深的切割傷。兇器是一把鋒利的剃鬚刀片,就掉在浴缸旁邊。」
他頓了頓:「浴缸里……放滿了水,他沒有很痛苦。」
割腕自殺?在浴缸里?
我心一沉。
我哭著喃喃:「不可能,阿嶼他很樂觀的……」
「我們理解家屬的心情。但現場勘查和初步屍檢報告都支持自殺結論。傷口符合自殘特徵,創口方向、深度、生活反應都吻合。體內沒有檢測出麻醉劑、毒物或酒精。現場也沒有打鬥痕跡和他人 DNA 殘留。而且……」
他停下,似乎在考慮措辭:「根據走訪和他手機的部分通訊記錄,他生前一段時間似乎經濟壓力很大,精神狀態也不太好。」
警官手指在滑鼠上滑動,又看了看螢幕。
「他被發現時穿著家居服,灰色帽衫和運動褲。沒有發現遺書。由於家屬沒有領取,他的私人物品還寄存在我們警局。」
17.
我登記後取到了鍾嶼的私人物品,證物袋裡裝著一部螢幕破碎的手機。
手機不是藍色的,對應不上鍾嶼的話。
我找修理店破解了密碼,開始一點點翻找起來。
他的手機很乾凈,只有工作相關的信息。
我翻來翻去,最終發現了疑點。
一個凌晨 4:30 的鬧鐘。
旅行 APP 里一張 3 月 7 日 6:00 飛往省外的機票。
一個計劃出門的人,怎麼會在飛機起飛前幾個小時自殺?
18.
我把證物袋放在桌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對面鍾嶼立刻像被驚動的貓一樣,好奇地探頭:「這是什麼?新買的……呃,破爛?」
我深吸一口氣,直視著他半透明的眼睛:「鍾嶼,我問你,你必須認真回答。你最後……有意識的時刻,還記得什麼?」
鍾嶼臉上的好奇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茫然和一絲抗拒。
他眼神飄忽,下意識地想縮回陰影里。
「又來了……桑竹,不是說好……」
「沒跟你說好!」
我打斷他:「警察說你是自殺!在浴缸里割腕!可你手機里有個凌晨 4 點半的鬧鐘,還有一張早上 6 點飛外省的機票!一個計劃幾小時後就要飛走的人,怎麼可能在那個時間點自殺?!」
「你這樣孤零零地在家死去,你讓你父母怎麼想?他們不難過,不擔心你嗎?」
我質問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鍾嶼的魂體劇烈地波動了一下。
自殺?機票?鬧鐘?
父母?
可是,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有父母啊?
鍾嶼痛苦地捂住頭,聲音悶悶的:「我……我不知道,我有爸媽的,我爸叫……叫……我不知道……頭好痛……」
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我心又軟了。
只能放柔了聲音哄他:「鍾嶼,我知道這很難受。但你必須想!哪怕一點點感覺,一點點碎片!」
「那個藍色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你死的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有誰來過?」
「別逼我了桑竹!」
鍾嶼猛地抬起頭,聲音帶著罕見的焦躁,和一絲恐慌:「想不起來就是真的想不起來!李師傅說了,想不起來就……就那樣唄!當個地縛靈也挺好!至少……至少……」
他飄近了一點,半透明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神情。
「至少我還能住在這裡……幫你做做飯,打掃打掃……不用投胎去面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不、不用……」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細不可聞。
「不用什麼?」
鍾嶼急躁地抓撓胸口,破罐子破摔:「……不用離開你……」
我愣住了。
心口一陣鈍痛。
我張了張嘴,聲音有些乾澀:「你以為我想讓你走嗎?這樣逃避不是辦法!」
「你想永遠被困在這裡,變成一個沒有記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怨靈嗎?你想讓我每天看著你一點點消失,或者變成那種……那種可怕的東西嗎?!」
我的聲音帶上了哭腔:「鍾嶼,我告訴你,不行!絕對不行!」
「你聽著,我不是為了趕你走,我是為了讓你好!讓你能堂堂正正地離開,去開始新的人生,或者、或者新的一世!而不是爛在這凶宅里!」
我的嗓音嘶啞:「你不是工具!不是我的田螺小伙!你是一個人,一個叫鍾嶼的人!你有權利知道自己的過去,有權利得到安息!我一定要幫你找回來!不管多難!」
鍾嶼呆呆地看著我,魂體不再波動,只是靜靜地懸浮著。
他嘆了口氣,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又像是認命了。
他飄到窗邊,看著外面沉沉的夜色,聲音帶著不確定的飄忽:
「藍色……像個小方塊,很重要……好像被我藏起來了……我要把它給誰……」
「我最後的記憶……好像很吵,很生氣……有人……在喊,很兇……」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每一個詞都像從記憶的泥沼里艱難拔起。
我記錄著:「藍色小方塊?藏起來了?喊聲?也許是爭吵?」
「好!很好!繼續想!藏在哪裡了?吵的什麼?」
我們兩人一個努力回憶,一個拚命記錄分析。
沒注意樓下昏暗的路燈旁,緊盯著窗口的男人。
19.
我在思考鍾嶼給出的零碎信息。
藍色的小方塊,藏起來了,要給某個人。
他藏在家裡了嗎?還是其他地方?那個小方塊到底是什麼東西?
如果鍾嶼因為這件東西被殺,要麼它價值連城,要麼它是某樣證物。
鍾嶼則努力地回憶著:「桑竹,你說查到了我有一張凌晨 6 點的機票,那張機票是去哪兒的?」
我看了看:「目的地北城。」
「我好像是要把那個藍色的方塊送給某人,我去北城,有沒有可能就是要見這個接收人?」
我眼睛一亮,既然要見面,鍾嶼肯定事先和對方有過聯繫。
可我把他的手機翻了個底朝天,帳號被註銷,記錄被刪除,整部手機乾乾淨淨。
鍾嶼接過手機,「桑竹,我還有一個帳號!」
鍾嶼在文件夾中翻出了網盤 APP:「雲盤裡面可能有我的手機備份!」
「帳號……好像是……」
鍾嶼努力回憶著生前的習慣,手指在破碎的螢幕上笨拙地劃拉著,「我的名字拼音加生日?」
我輸入了幾個可能的組合。
登錄失敗。
就在希望又要破滅時,鍾嶼突然靈光一閃:「等等!可能是……zy_birdwatcher?我以前好像……喜歡觀鳥?」
他自己也對這個模糊的愛好感到陌生。
我輸入了帳號:zy_birdwatcher,密碼嘗試了鍾嶼的生日。
進去了!
我快速翻找著文件夾,在一個文件夾里找到了聊天記錄的備份文件。
我過濾掉工作群聊、同事朋友……最終,一個特殊的聯繫人跳了出來。
聯繫人名稱:北城。
最後聯繫時間:3 月 6 日,晚上 11 點 47 分。
北城:風暴將至,安全第一。「知更鳥的羽毛是什麼顏色?」
知更鳥:我於 7 日抵達,「天空藍。」
此後再無回復。
20.
如果時間是這樣,鍾嶼還有幾小時登機,那個藍色方塊肯定在他身上。
可鍾嶼記得已經藏起來……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藏在家裡!
「我真不記得我藏在哪裡了……我死以後房子拍賣,家具也都清空。」
鍾嶼躲在天花板角落,臉色更白:「藍色方塊不會已經被清理走了吧?!」
我想,他生前應該沒那麼笨。
我看著鍾嶼在天花板上焦急地樣子,想到了什麼。
他,真的很喜歡天花板。
總是高高地躲在天花板上,飛鳥一樣低頭俯視整個房間。
「鍾嶼,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裡?」
鍾嶼又想起他哭著求我 A 水費的完蛋樣:「……客廳?」
「不不不。」
我起身:「第一晚,我在廁所遇見的你,你流了一水池的血!」
「警局的檔案,也說你的屍體是在廁所浴缸里被發現的。」
如果不是執念極深,他又怎麼會一直躲在廁所里。
「鍾嶼,去廁所的天花板找!」
21.
鍾嶼從廁所天花板取出了一個藍色的 U 盤。
是鮮艷的,知更鳥羽毛一樣的藍。
我顫抖著將 U 盤插入電腦,輸入密碼,天空藍。
打開后里面只有一個文件夾:宏濤資本非法資金轉移證據。
裡面是密密麻麻的文件,清晰的銀行流水截圖,顯示著巨額資金通過複雜路徑流向境外空殼公司。
隱秘的郵件往來截圖,用代號指示操作。
甚至還有幾段錄音文件,文件名標註著時間和地點。
我掃了幾眼,直接在對話框聯繫北城。
知更鳥:天空藍已死。
知更鳥:時間緊迫,請速與我聯繫。
22.
等待北城回復期間,濃重的困意襲來。
連軸轉了幾天,我疲憊的神經已經經不起煎熬。
鍾嶼看到我哈欠連天,拍了拍我的腦袋:「……你睡吧。」
「北城還沒回復……」
鍾嶼背身坐在電腦前。
「等他回復,我再喊你。」
在我看不見的角落,鍾嶼的眼淚一滴滴落下,這次他管住了自己,講話的聲音沒了哭腔。
鍾嶼對著電腦螢幕淚流滿面。
他都想起來了。
鍾嶼是誰,天空藍是誰。
他知道自己為誰死,本以為自己可以死而無憾。
可偏偏遇到了桑竹。
在他死後,他想繼續,為她而生。
23.
我入睡後,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雨滴敲打著玻璃,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無數手指在輕輕叩擊。
黑暗中,一陣異樣的響動從門口傳來。
咔、咔……
那是金屬間摩擦的細微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被無限放大。
「咔噠。」
門鎖轉動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耳。
鍾嶼的魂體湊到耳邊呼喚我,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罕見的緊張。
「有人進來了。」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我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脊背,後頸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我顫抖著抓起手機,躲在被子裡撥號。
「我要報警,」我的聲音乾澀得不像自己,「有人闖進我家……」
通話突然被一陣刺耳的電流聲打斷。
我低頭看向手機,信號格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個血紅色的叉號。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
「他們帶了信號屏蔽器。」他的聲音冷得像銳利的寒冰,「是專業的。」
「砰」的一聲巨響,臥室門被一陣陰風碰上!
一道慘白的閃電划過夜空,把鍾嶼的臉照亮。
「別慌,我先去看看。」
我迅速拔下 U 盤,關掉電腦螢幕,房間瞬間陷入黑暗。
我心跳如擂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坐以待斃。
我摸起桌上的水果刀,貼著牆,緩緩向臥室門移動。
鍾嶼先一步穿門而出,幾秒後回來,臉色凝重:「三個人,都戴著口罩,手裡有東西。」
「什麼東西?」
「像是……注射器。」
我頭皮發麻。
他們不是來偷東西的,是來滅口的!
誰知道我看了 U 盤?
我做口型問鍾嶼:「北城?」
「不,北城絕對值得信任!」
鍾嶼頓了頓:「你對付不了他們,在臥室躲好,我出去看看。」
24.
黑暗中的三人被猛地關上的房門嚇了一跳。
對視一眼,薛斌掏出開鎖工具鼓搗起臥室的門鎖。
「……不行,這鎖眼進不去啊?」
突然,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竄上來。
為首的王濤用手電筒光束掃過客廳,在牆上照出一個模糊的人影。
「等等……老闆,那人影,怎麼是飄著的?!」
「誰在那!」
瘦猴低喝一聲,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電擊器。
黑暗中的人影慢慢轉過身,慘白的皮膚像蠟一樣往下滴落,露出裡面血紅的肌肉組織。
他的眼球突然從眼眶裡掉了出來,懸掛在臉頰上晃蕩,空洞的眼窩裡滲出暗紅的血絲。
「……看夠了嗎?」
那顆懸著的眼球詭異地轉動著,直勾勾地盯著入侵者。
「鬼!有鬼啊!!」
王濤眯起眼睛,看著自己兩個手下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屋子裡亂竄。
「廢物!」
他啐了一口,右手狠狠攥著降魔杵。
這東西是他花大價錢弄來的,上面刻滿了除鬼的咒文。
自從見到那女人在窗邊對空氣講話,他早就料到會遇見這個死鬼!
「鍾嶼,」王濤的聲音異常冷靜,「你以為變成鬼就能報仇?」
他慢慢轉動著降魔杵,金屬表面反射出詭異的光。
「你活著的時候我能弄死你,死了我照樣能讓你魂飛魄散!」
鍾嶼七竅流血,但眼睛裡的恨意比血還要濃。
「王……濤……」
鬼魂的聲音像是從地獄最深處傳來,每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王濤突然笑了,他猛地舉起降魔杵,朝鐘嶼沖了過去。
降魔杵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嘯叫!
鍾嶼的鬼影被逼得後退,王濤見狀更加得意,揮舞著法器步步緊逼。
「就這點能耐?」王濤獰笑著,「你活著的時候就是個廢物,死了更是個笑話!」
鍾嶼只顧著躲避降魔杵的閃爍烏光,完全沒有留意到在剛才的混亂中,瘦猴和薛斌已經趁機摸到了臥室門邊。
二人對視一眼,掄起手中的鐵棍和消防斧,朝著臥室房門就狠狠砸了下去!
「哐」的一聲,木屑飛濺!
「桑竹!」
鍾嶼目眥欲裂!王濤的辱罵和降魔杵的威脅瞬間被他拋在腦後,他只想衝過去擋住那扇搖搖欲墜的門!
「想走?!」
王濤獰笑著,伸出另一隻手,去抓扯鍾嶼那半透明的魂體!
雖然無法真正抓住,但那降魔杵的氣息和生人帶著惡意的陽氣,如同無形的枷鎖,死死將鍾嶼困在原地!
「你要是老實去死,會牽連到她嗎?她今天會死,全是因為你!」
臥室門在瘋狂的砸擊下劇烈震動,門板裂縫越來越大,隨時可能破裂!
鍾嶼被王濤纏住,不再試圖沖向臥室,而是調動僅存的力量,瘋狂地傾瀉在客廳之中!
吊燈瘋狂搖擺,燈泡接連爆裂!
沙發猛地離地飛起,狠狠砸向正在砸門的薛斌和瘦猴!
二人被飛來的沙發撞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這種超負荷地調用魂力對鍾嶼本就瀕臨潰散的魂體是致命的消耗,他的身影變得更加稀薄。
「哐嚓——!!!」
臥室的門鎖終於不堪重負,門板被薛斌用消防斧劈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瘦猴滿臉是血,卻更顯猙獰,伸手就要從豁口處把門徹底拉開。
黑暗中,他只看到豁口處寒光一閃。
一聲利刃入肉的悶響!
下一秒,破碎的臥室門被猛地從裡面拉開。
我手中還抓著剛才用來刺傷瘦猴的水果刀,刀尖滴著鮮血。
我沒有絲毫猶豫,將手裡的凳子用盡全身力氣,朝著一旁男人的後腦勺狠狠砸了下去!
薛斌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挺挺地向前撲倒。
我撿起滴血的刀,擋在搖搖欲墜的鐘嶼身前。
狠狠怒視面前的兇手:
「你的對手,現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