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從許星河的保險箱裡,拿出了林若羽害死林星遙的證據,成功把她送上了審判台,讓她永世飽嘗監禁折磨。
說來諷刺,林若羽害死林星遙,不過是在逼迫他將第一名讓給許星河未果後臨時起意推他下樓。
而這一幕,恰好被彼時還不認識林若羽的許星河拍到。
即使後來知曉自己豢養的金絲雀殺了人,他所做的,也只是把收藏在相冊里的照片鎖緊保險箱裡,力所能及保護她。
倘若不是聚會時的那一次酒醉,他在我面前說出了這個秘密,或許我一輩子都不會和他真正有什麼接觸。
因緣巧合,大概天註定。
作為教會我鋼琴的報酬,我的老師克里斯邀請我去鋼琴比賽現場觀賽,美其名曰是替他加油打氣。
可我知道,這個年紀比我還小的鋼琴天才早就在業界聲名鵲起,根本不缺我一個觀眾。
我自然能察覺到他注視我時熾熱曖昧的眼神,不過,我並不反感。
因為他那雙修長的手,在琴鍵上飛舞時,總能令我想起往事。
每每察覺到這點,我都會有些羞愧。
不知不覺間,似乎我也成了和曾經的許星河一樣的人,假借情深的藉口,來滿足自己的私慾。
可那又如何呢?
想起林星遙豁達開朗的模樣,我想,就算他在天有知,也不會阻止我這樣做的。
我害怕寂寞,而他,始終是希望我過得快樂幸福的。
鋼琴比賽順利結束,克里斯不負眾望拿了第一。
台上,他那湛藍如湖水的眼眸穿過重重人群,直達我的心臟。
視線交匯的一瞬間,不可言說的情意四起。
他一個眼神,我便懂得,那是叫我去後台找他的意思。
我笑了笑,轉過身,卻忽然對上一張曾經無比熟悉的面孔。
許星河隔著人群,站在我身後不遠的位置,直勾勾盯著我。
五年不見,他似乎又瘦了些,眉宇間的鬱結仿佛消散不去的烏雲,望而生愁。
我移開目光,打算順著人群離開,可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他卻忽然抓住我的手。
像以往那樣。
到了外面的一家咖啡廳,我們面對面坐著,一時無言。
良久,許星河忽然緩緩伸出曾經受傷的右手,原本消失的小指奇蹟般復原了,雖然隱隱還有刀疤的痕跡,可乍一眼看上去,的確和以往無差。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許星河的手,似乎有些變了。
他勉強擠出笑容,眸色深沉望著我。
「曉薇,我找了你五年,終於找到你了。」
「我知道,你不愛我,你只愛這雙手。」
「這五年里,我已經想方設法叫它復原了,我還......」
「我還找人去看了林星遙的比賽視頻,把我的手和他的手整容成一模一樣的。」
「曉薇,我現在能繼續彈琴了,雖然不能彈很久,但是一首曲子彈完是沒問題的。」
「如果你愛的是這雙手,你能不能繼續愛它,然後,把這些愛,分一點點給我?」
許星河幾乎卑微地望著我,像只祈禱主人還會繼續帶他回家的棄犬。
可我只是沉默不語,目光瞥向一旁克里斯的海報。
海報上,俊美異常的混血少年彈琴彈得神采飛揚,那雙修長的手靈動敲擊在鍵盤上,仿佛叫人從圖片上就能聽到他手下的天籟。
許星河沉默了。
我知道,他方才,早已注意到了我和克里斯的眉目傳情。
「抱歉。」
我看了眼他拙劣還原的手,心中無悲無喜。
倘若是五年前的許星河願意為我做到這種程度,我恐怕會發瘋。
可如今,只有無盡的悵然。
去結了帳,直到走出咖啡廳,我一次也沒有回過頭,一次也沒有去看許星河心痛欲絕的模樣。
咖啡廳外,克里斯一身休閒裝扮,似乎等了許久。
看到我,他悄悄鬆了口氣,隨即露出陽光的笑,問我想吃什麼。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我卻發覺,他的手指似乎被劃傷了,留下一道小痕跡。
可這道淺淺的疤痕,很快便在我心裡煙消雲散了。
我知道,克里斯是個很好的人。
我也知道,我該走出來了。
不論是林星遙,還是許星河。
星空或許不屬於我,可珍惜眼前人,卻是我真真切切能做到的。
我一直堅信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