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嚇得一哆嗦,結結巴巴道:「什麼、什麼意思?」
她托著腮幫子給我解釋:「你知道這世界除了人類,還有各種各樣的存在。」
「禺就是一種。他們是一種寄生物種,為了能夠擺脫這種寄生的命運。他們找到了一種方法。」
說到這兒,她盤起腿,打了個比方:
「你知道螞蟻吧?」
「他們就像螞蟻一樣分工。由母體孕育工蟻,工蟻運輸那些能量體回來。而你們就是能量體。等你們被完全吸收,新孕育的工蟻就會用你們的身份出去,尋找新的獵物,引誘他們和母體簽訂契約,提供能量。」
「這個超市,就是他們的大本營。白天那些禺就幻化成人類的樣子,在社會行走。晚上,他們就需要回到他們的巢穴,補充消耗的能量。你們所謂上夜班,就是去輸送能量。」
我嚇得癱軟在地,捂著臉哭起來:「那我怎麼辦?嗚嗚……」
她見我這樣,也有些於心不忍,決定今晚夜班陪我去看看。
傍晚的時候,我忐忑地進入超市上夜班。
她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躲在了我的收銀台下面。
可眼見時間過了十二點,超市裡的人越來越少。可李佳佳卻一點影子也沒有。
我臉上不顯,心裡卻焦急萬分。
李佳佳今天不會不來吧?
嚴小敏安慰我,李佳佳是剛剛孕育成沒多久,晚上肯定是需要來補充能量的。
心裡正糾結萬分的時候,門被推開了。
我快速給嚴小敏發了條消息:她來了。
這一次,她的臉色紅潤了許多,臉也沒那麼僵硬。
她懷裡抱了一隻黑貓,碧綠的眼睛直勾勾看著我。
見我看它,對著我嗚叫了一聲。
李佳佳跟我打招呼:「你是新來的吧?我家妹妹很喜歡你哦。」
我一臉僵笑著迎合她,正準備說話,手機瘋狂地亮起來。
是嚴小敏的微信:「不管她遞給你什麼,你都不要接!!」
正在這時候,李佳佳懷中的貓一躍而起,跳到收銀台上,朝著我緩緩走來。
嚴小敏的微信還在不斷傳來。
「那隻不是貓,你是它看中的食物!」
眼看貓要到我面前,我再往後退,就要出收銀台了!
怎麼辦?!
我的手忍不住攥緊口袋,摸到一個硬物。
我的眼睛一亮,有辦法了!
我閉上眼睛,用盡全身力氣,將口袋裡的東西朝一個地方扔去。
眼前一道黑影,那隻黑貓從我面前越過,隨之而去。
任憑李佳佳怎麼喊,頭也不回。她只得追上去。
離開的時候,李佳佳似笑非笑,對我道:「可以啊,有點本事。」
等她離開,我這才鬆了口氣。
嚴小敏從收銀台下面探出頭來,好奇問我:「你扔了什麼,那隻怪物跑了。」
「貓薄荷,本來給路邊流浪貓的。」我重重舒了口氣。
嚴小敏拍拍我的肩膀,點點頭,「對哦,這玩意兒幻化成啥就會有它的習性。」
「幸虧你機靈,沒讓它碰到你,否則,你現在就被它圈住,拖走了。」
我有些後怕,不放心問道:「他們不會再回來吧?」
嚴小敏搖搖頭,
「放心吧,今天肯定是不會了。」
6
我聽出話里的問題,忙追問:「什麼叫今天?」
嚴小敏摸摸鼻子,「它今天已經沒這麼多能量再來一次了,但是,等它補充完能量,還能再來。」
我的臉色又變得慘白。今天躲過去,還有明天,明天還有後天,我能每次都躲過去嗎?
嚴小敏卻拍拍我,示意我跟她走。
「別擔心,我們先去他們的供養室看看情況。」
我問道:「不是不讓我出收銀台嗎?」
嚴小敏說:「那是因為,那時候它們正積蓄力量要拖走你,一旦你出來,就會被更快拖走。但現在它能量耗盡,出來當然沒事了。」
說著她帶著我七拐八拐,興奮道:「找到了!」
她竟然找到一個地下室的暗門。
只見她掏出個回形針,三下五除二,就打開門。
踏入地下室,我驚呆了!
幽暗的燈光下,是一間間隔間,門是透明的。
每個房間裡都有一個面容呆滯的人,赤身裸體。被一團血紅色的肉繭包裹著。
那肉繭似乎是活的,一呼一吸地蠕動,翻湧。我甚至聽到肉繭黏黏的包裹聲。
嚴小敏在我旁邊小聲嘀咕:「這就是爺爺說的肉繭啊,嘖嘖,今天長見識了。」
「我跟你說,等人被肉繭完全吞沒,就成了。」
見我困惑不解,她又解釋:「破繭成蝶,知道吧?等肉繭吸收完全,就會從繭里出來,用被吸收能量的人臉在世界遊走。」
正說著,我站在一個房間門口,停住不動了。
趙安安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隔壁就是鄭婷。
他們的房間沒有肉繭,空蕩蕩的。
嚴小敏順著我的目光看去,立馬明白過來:「這倆就是你一塊兒兼職的朋友?還好,他們被吸收的時間短,還有救。」
畢竟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我試圖上前解救,卻被嚴小敏一把拉住了。
她告訴我,這樣把她們搬走是沒有用的。她們和我一樣已經被標記,只要這兒一天存在,我們都會被找到,吸收。
她說她爺爺或許有辦法,勸我跟她離開,從長計議。
在嚴小敏的勸說下,我和她一起往回走。
可就在我們準備推開地下室的門時,門外有腳步聲傳來,有人正往這邊走。
「外面有人來了。」我悄聲說。
這是唯一一條離開的路,如果我們被發現,我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
嚴小敏和我對視一眼,這可怎麼辦?
7
門開了,兩個面色蒼白的人走進來。
他們走到兩個空著隔間裡,鑽進肉繭中。肉繭緩緩闔上,慢慢蠕動起來。
過了片刻,我和嚴小敏從趙安安的軀體後面爬出來。
嚴小敏一邊擦去身上的黏液,一邊吐槽:「幸虧回來的禺沒有來這間房,趕緊走吧。」緊趕慢趕,總算我趕在天亮之前,回到了收銀台。
如常地和人交接班後,我趕回了宿舍。
回去後,嚴小敏叮囑我暫時不要去店裡,自己先回去找她爺爺,看看有什麼辦法,讓我一定等她回來。
我自然乖乖聽話,給店長發個消息請了幾天假。
心想著能躲幾天是幾天。
可是在宿舍的日子,我卻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
我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了,越來越沉。
可嚴小敏卻了無音信。
即便我定七八十個鬧鐘,隔壁宿舍過來將我的門敲得震天響,我還是一無所覺。
這可怎麼辦,這個症狀十有八九就是和禺有關。
沒辦法,我決定效仿古人——懸樑刺股!
就在我的屁股被針紮成馬蜂窩的時候,我收到了一條簡訊。
是店長的,上面只有簡短的一句話:你來,解除合同。
解除了合同我就能自由,可我又有些忐忑。
嚴小敏的叮囑在耳畔不斷提醒我,不要輕舉妄動,我不是他們的對手!
屁股下的刺痛又讓我害怕自己再不解除合同,不知道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
糾結幾番後,我還是沒忍住,決定去見見店長。
到超市的時候只有店長一個人。
她抽著煙,「你倒是個聰明人。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們也不藏著掖著。」
她示意我坐下,我的面前擺放了一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