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真的幻想過,有人能無條件地愛我。
只差一點……
我癱坐在地上,不敢上前掀開白布。
「陳栩言,你真是個渾蛋。」
淚水落在地上,有些收不住。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你是不是哭錯墳了?」
20
我回頭看著一臉傷的陳栩言,頓時愣住了。
陳栩言胳膊上纏著繃帶,正納悶地看著我。
我上前摸了摸他。
熱的,活的。
心頭的酸澀感瞬間轉化為喜悅,衝上顱頂。
我捶了他一拳,撲進他懷裡。
「你個渾蛋,嚇死我了。」
陳栩言摸了摸我的臉,擦掉我眼角的淚水。
「不是說不在意我嗎?哭這麼大聲?」
「還不是許諾說你傷得很重,我還以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剛才,我差點就對著那個白布,傾訴我所有的委屈和情愫。
還好沒說出來,要不然丟臉死了。
他笑著摸了摸我的頭髮。
這時,真正的家屬進來,哭得泣不成聲。
我被陳栩言帶出醫院。
他被人販子傷到手臂,周圍有人報警,那人已經被抓去警局調查了。
許諾交完費,過來問候陳栩言的傷勢。
「你還得吃藥,晚上還是吃點清淡的吧,我去給你買。」許諾的眼睛也有些紅,滿是擔憂。
「不用了,我跟宋維一起去就好。」
陳栩言這次沒叫我學長。
而且,他還拉著我的手。
許諾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似乎明白了什麼。
「那好吧,那你之後有什麼事情,可以來找我。」
「今天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
客套的話語,讓許諾失落地垂眼。
他跟我們道別,往學校方向走去。
我推了陳栩言一把。
「剛才他好歹幫你忙前忙後,你不至於這麼狠心吧?」
「上次我就拒絕他了,不狠心,就是對他的殘忍。」
說得也是。
陳栩言就是這樣,不喜歡的人,他從不留有一絲餘地。
我反應過來,想抽回手。
他握緊,皺眉:「我們不是和好了嗎?你想反悔?」
「我可沒說過。」
「可你就是這麼做的,難道非要我死了,你才肯承認?」
「你不准胡說!」
在醫院門口說這種話,多不吉利啊。
陳栩言垂下眼睫,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我深呼吸一口氣,決定好好跟他聊聊。
「陳栩言,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我更愛我自己。
「如果下次再面臨其他選擇,比如考研,比如異地工作,我還是會優先考慮我自己。
「我不值得你一再地放棄自己的前途,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要不要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浪費時間。」
陳栩言定定地望著我,納悶地皺眉。
「這有什麼衝突嗎?你愛自己沒有問題,我也愛你啊,當然希望你過得好。」
「可我不想你為我犧牲什麼。」
「宋維,你為什麼要把它叫作犧牲?我心甘情願喜歡你,追逐你,這都是因為你值得,我不覺得我犧牲了什麼,我覺得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在陳栩言的世界觀里,要得到必先付出。
所以他不認為自己失去了什麼,更談不上犧牲。
我愣在原地,一時間忘了回應。
我值得嗎?
我值得被愛嗎?
我值得被無條件愛著嗎?
「宋維,我可以一直追著你跑,你去哪我就去哪,只要你還喜歡我,我就知足了。」
陳栩言認真地說著,眼底依舊是燦爛熱烈的愛意。
原來,被陳栩言愛的條件是這個。
原來,被愛的條件可以這麼簡單。
我鼻子有些酸澀,眼眶發熱。
「陳栩言,哪有你這麼笨的人。」
「我的回答已經給你了,你要跟我和好嗎?」
陳栩言沖我張開雙臂。
我鼓起十幾年被壓抑的勇氣,沖向他的懷裡。
終於,我又緊緊地抱住了他。
21
陳栩言養傷的這一個月里,跟我黏糊得厲害。
好在他恢復得不錯,沒有影響期末考試。
陳栩言的數學很厲害,學院的老師很器重他,考試後邀請他去校外的研討會。
他一走,我突然覺得有些無聊。
以前我自認不是戀愛腦,可現在我的重心完全成了陳栩言。
這可不行。
陸遠考完試,約我去網吧開黑。
我跟他玩得高興,考試時的手機靜音忘了調回來。
等到晚上,我看到上面全是陳栩言的未接來電。
我一陣頭皮發麻。
陸遠還約我吃飯,我拒絕了。
走出網吧,一陣冷風吹過。
我打了個噴嚏。
「學長,你是不是穿得太少了?」
陸遠想把圍巾摘下來給我,我連忙制止。
「不用,我早點回宿舍就好了。」
「可是你……」
望著他眼底的擔憂,我頓時瞭然。
我也學著陳栩言的模樣,認真又狠心地看著他。
「陸遠,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這樣不合適。」
他一頓,嘴角的笑容變得苦澀。
「誰?是陳栩言嗎?」
「你怎麼知道?」
「上次聚餐那天,你去洗手間,我在門外聽到你們的對話了。」
陸遠嘆了一口氣,「我當時還抱有一絲僥倖,認為學長你不會回頭。」
我當時也這麼想。
可後來發現,陳栩言這樣的人,我以後恐怕遇不到第二個了。
陸遠藏起心底的難過,還是笑著祝福我。
「算啦,世界上的男人那麼多,我才不會在學長一個人這裡弔死。
「陳栩言雖然挺好的,不過下次辯論賽,最佳辯手可不一定是他了,學長,你就等著看吧。」
陸遠最近勤能補拙,提升了不少。
相信不久的將來,他也會是辯論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跟我道別。
我轉身就在校門口碰到了陳栩言。
馬路對面,他站在一棵樹旁,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摸了摸鼻子,心虛地跑過去。
陳栩言冷靜地看著我,也不吭聲。
總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剛才怎麼不去叫我?」
「你們玩了一下午,看你挺開心的。」他陰陽怪氣著。
「就是考試後放鬆一下。」
「哦,放鬆一下。」陳栩言沖我微微一笑,「你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嗎?」
「……16 個。」
「你還知道得挺清楚,故意不接的?」
他眯起眼睛,有種危險感。
我連忙笑著抱住他。
「當然沒有啊,我就是打遊戲打忘記了。你今天參加研討會感覺怎麼樣,有沒有見到什麼學術大佬?」
我連忙轉移話題。
他冷哼一聲,根本不上套。
「別轉移話題。」
「……」
我只好在他懷裡撒嬌,說我餓了。
陳栩言陪著我去吃飯,對我還是很好。
我以為這件事過去了。
可深夜,他沒有回宿舍,而是帶我去開了一間電競房。
我看著眼前的電腦, 不安地回頭。
陳栩言慢條斯理地解開大衣扣子。
「喜歡打遊戲,今晚就好好陪你打。」
「……不了吧。」
我想跑,最後只是徒勞掙扎。
陳栩言把我按在電腦前, 說要把今天那 16 次討回來。
我讓他不安, 吃醋。
他還給我泛紅的齒痕, 腰間的掌印, 手腕的勒痕。
那晚之後, 我再也不敢不接他電話。
22.番外
大三開學, 新一季的辯論賽開始了。
陳栩言脫穎而出,陸遠和許諾的表現也很優異。
後來, 學校要派人出去打校級聯賽。
我們四個人被選中。
出發之前, 我們四個在車內面面相覷。
某些複雜的關係, 只有我們自己清楚。
好在, 大家都是專業的。
我是一辯, 陳栩言二辯,陸遠三辯,許諾四辯。
比賽前,陳栩言在桌子下握住我的手。
「加油。」
「你也是。」
「要是今天我拿了最佳辯手, 有什麼獎勵?」
「你想要什麼?」
陳栩言的笑容變得玩味。
陸遠咋舌:「拜託, 都快比賽了,你倆別撒狗糧了。」
我笑著鬆開手。
辯論的過程中, 陳栩言依舊言辭尖銳, 讓人喘不過氣來。
最後, 陸遠看著陳栩言得了最佳辯手,眼紅得想哭。
陸遠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懷疑我給陳栩言開小課了, 要不然怎麼進步得這麼快。
陳栩言經過他身邊, 面無表情道:
「今天你表現得不錯, 再接再厲。」
陸遠:「……」
許諾拍了拍陸遠的肩膀:「沒事, 最佳辯手而已, 下次一定。」
陸遠:「……」
只有他自己知道。
未來四年, 他都要活在一個名為「陳栩言」的陰影之下了。
……
贏了比賽, 陳栩言纏著我要獎勵。
幽暗的房間裡,他把領帶摘下來遞給我。
「幹什麼?」
「你說呢?」
「算我輸了,我幫你喝吧。」
「(「」我瞪了他一眼:「不正經。」
「這不是你以前教我的嗎?」
「我沒有。」
我連忙反駁,耳朵卻紅得要命。
以前我們摸索過很多情侶之間的事情。
彼此從青澀到熟練。
「還不承認了,你以前不就是喜歡欺負我嗎?」
「你別說了。」
我捶了他一拳。
他抓住我的手指,輕輕把玩。
「就這點力氣?不像你了啊。」
我以前是喜歡逗他, 現在他都成大尾巴狼了, 我還哪敢啊。
陳栩言緩緩解開扣子,半跪在我腳邊。
「宋維, 我的最佳辯手是你一手教出來的。
「以後, 我的人生, 也由你指教了。」
話音剛落,一個冰涼的指環落入我的無名指。
他手指上也有個同款鉑金戒指。
我一驚,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眼眶有些泛紅。
陳栩言沖我笑得很溫柔,話卻很壞。
「先別哭,獎勵還沒開始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