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抬起頭。
和對面的人恰好對視。
那雙熟悉的眼睛,猛地撞了進來。
我的眼睛像受了刺激,很酸。
我不可置信,對面卻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
淡笑著走過來,像以前一樣,勾著我的肩膀,笑:「這不是我的朋友嘛,好久不見。」
他看上去好驕傲哇。
我心裡說不清楚是什麼感受。
我故作生氣地推開他,說:「回來也不告訴我。」
他急忙道歉:「想給你一個驚喜來著。」
我無語:「……」
誰想要驚喜啊,我寧願他提前告訴我。
這一次,昭陽的攝像機對著我。
而我不再緊張,不再排斥。
拍完後。
我叫住昭陽。
他將設備收了起來,起身看向我。
帶笑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里:「很厲害嘛。」
我也笑:「你也不差啊。」
這一次見面以後,我們的相處方式就老成許多了。
畢竟我們都二十三四歲了。
十多歲的感性和衝動早就消退乾淨。
這一次。
我又乾了一件大事。
我邀請他和我合租。
13
我和昭陽合租後。
我租的房子不夠大,我們晚上只好在一張床上睡覺。
白天誰先醒誰做飯。
一般都是昭陽先醒。
他把我拍醒。
我冷著臉起身。
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幾秒。
隨後抄起枕頭敲在他腦門上。
我要讓他知道,什麼叫起床氣!
還沒動手。
枕頭就被昭陽奪了過去。
我在床上愣愣地坐了一會兒,拿起手機。
手機被搶了。
我徹底忍不了了。
撲上去,把他按在床上:「你有毛病啊,搶我手機。」
我倆扭打在一起。
他不給我手機。
忽地,我感覺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等我意識到這是什麼時,我嚇得從床上蹦了起來。
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冷靜一點。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昭陽。
他卻沒看我,把臉偏向一邊。
我支支吾吾:「你……去洗洗?」
他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我臉騰地紅了。
對視了。
我和他對視了。
看著他走進浴室以後,我頹廢地躺在床上。
很尷尬啊,真的。
但是我並不排斥……為什麼?
我打開手機。
我又被討伐了。
熱搜上鋪天蓋地都是黑我的。
我又做錯了什麼嗎?
我沒敢細看。
隨後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不想讓我看到啊。
他在保護我。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陷進去了一塊。
軟軟的,暖暖的。
很久以後,我聽見浴室門開了。
我整個人埋進被子裡。
聽見他的腳步聲,我沒理。
昭陽輕輕挑開被子一角。
我瞪了他一眼:「有病啊。」
說完,又去拽被子。
沒拽動。
我:「……」
他:「你要看看熱搜嗎?」
說實話,我不想看。
被罵來罵去無非就是那些話題,我都免疫了。
但我還是點開了微博。
14
出事了。
這次不再是簡簡單單的人身攻擊。
這次是誣陷,有人想整我了。
我的私人信息全部被放在了網上。
我的電話,簡訊爆了。
留言罵我,誇我的。
我的電子郵箱滿滿當當。
甚至有人摸到了我的住址。
蹲在樓下等我下去。
我知道了,做這一切的是我那很久都沒聯繫的爸。
我可能不是我爸親生的。
他在網上說我不贍養他們,讓家裡老人難過。
我心沒慌。
把手機關機。
拿出備用手機。
給經紀人李枚打了個電話。
她沒接。
我再打。
還是不接。
不由得,我產生懷疑了。
昭陽寸步不離地蹲在我旁邊。
我沒空管他,發現我聯繫不上李枚了。
我有一個猜想:她好像把我賣出去了。
我的住址,我爸原來是不知道的。
我的電話我爸也不知道。
我很早就一個人了。
知道這些詳細信息的,大概只有我的經紀人。
我垂頭喪氣地坐在落地窗前。
看樓下的景象。
很高很高。
這時,一雙溫暖的手臂摟住我。
從後面將我抱進懷裡。
我感受到了昭陽的溫度和心跳。
閉著眼睛靠上去。
很可靠啊。
昭陽一直是最可靠的。
我離不開他。
他說:「別怕,別怕。」
突然,我想哭了。
我十一歲被父母棄養,十五歲成為孤兒。
十八歲離家,出門遠行。
行囊空空如也,孑然一身。
餓過肚子,睡過大街。
麻木地過了兩年洗碗刷盤子的生活。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能夠養活我的工作。
我的親生父親卻不想讓我好過。
窮得吃不起飯的時候我沒哭。
和昭陽分開的時候我沒哭。
所有的委屈積攢在一起。
我哭了。
15
我想喝酒。
昭陽陪著我喝。
我聽見昭陽在陽台上打電話,他在幫我。
但是我醉醺醺的,聽不太清楚。
昭陽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沒注意到。
直到他溫柔地摸著我的頭。
我第一次見他這麼溫柔的樣子,呆住了。
我問:「我是不是很差勁?」
「不。」他說,「你很好,真的。」
我只有他了。
我想抱他。
我像是童話故事裡被世界遺棄的小孩。
好不容易看到了一根漂在海上的浮木。
我拚命地想要拽住他。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輕輕環住他。
靠在他肩膀上,輕輕地點點頭。
我也覺得我挺不錯的。
從十五歲到十八歲。
再從十八歲到二十四歲。
很長的路。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怎麼走過來的。
借著酒勁。
我神志不清地開始撒酒瘋。
哭一會兒笑一會兒。
昭陽沒有辦法。
像哄孩子一樣抱著我哄。
我的心平靜下來。
漸漸地,我掛在昭陽身上,呢喃:「你一定不要走。」
他說:「好,我不走。」
事情的反轉是在三天以後。
我和昭陽一起。
找了充足的證據。
我自願曝光了我的這幾年漂泊生涯。
從十五歲那年,我就是個孤兒了。
沒人管我。
活這麼大,是我命夠硬。
風向轉變。
同情我的,心疼我的開始變多了。
我沒有和我爸打官司。
我給他打了電話,叫他離開。
讓他放手。
他不死心,罵我沒良心,是白眼狼。
我說:「你養了我十一年,我把撫養費還給你。」
我開始和他算帳。
他以前就不太喜歡我。
我挨過打,挨過餓。
零花錢,基本沒有的,生活費學費,我算清楚,住宿,水電任何費用我都轉給他了。
我們兩清了。
他也許還想敲詐一筆。
昭陽氣不過,從我手裡拿過手機。
「當年他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沒人管,沒人要的時候,你有想過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