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啞巴完整全文

2024-12-1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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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七,是個風雲人物呢。

在這樣的人身上,我感受到了自卑,特別是在聽到江談彌與她青梅竹馬的時候。

「林漁,我問你,你要怎麼樣才能離開江談彌?」

她踢走我的顏料,扯掉我的畫布,畫布上是剛畫好的江談彌的人像勾勒。

夏七眼睛赤紅著,視我如仇人。

我皺著眉頭看這一切。

試圖用手語跟她交流,後知後覺地發現她不會。

只能寫下來問她。

「為什麼?」

她滿臉都是眼淚:「你問我為什麼?明明他不喜歡你的,明明他是我的,為什麼你就輕易把他奪走了?」

我還想寫字。

她卻撕開我的畫紙,如同窮凶極惡的賭徒。

她聲音里有止不住的委屈,「你就只是一個啞巴而已,江談彌怎麼會要一個啞巴!」

她惡狠狠地看著我,一點也不漂亮了。

「你跟他在一起還是因為我跟他打的賭呢,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明明只是因為我想看你出醜,江談彌才來追你的,你怎麼好意思還待在他的身邊?」

我的腦袋裡嗡地一聲,斷線了一般。

一些支零破碎的話湧入腦海。

「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一個啞巴?」

「逗她的時候,像只小兔子。」

「玩膩了就分手。」

「老子還沒搞過這麼乖的。」

「不知道啞巴搞起來什麼滋味。」

我分不清。

那些記憶里有江談彌的聲音。

也有那個混混帶來的噩夢。

「你還想要跟他過生日?」

夏七冷笑一聲:「就連他的上個生日,都是故意放你鴿子,沒想到你隨便哄哄就好了。」

「林漁,你真夠賤的。」

19

我不太記得我是怎麼離開夏七,走到學校門口的了。

【林小姐,您的畫都已經送到您的房子裡並且掛好了。】

手機螢幕突然跳出這樣一條信息。

我的房子?

我問了一下那個人,讓他把地址給我。

那頭雖然有些詫異,但總歸還是告訴我了。

我打計程車到那個小區。

沒有江談彌跟我住的公寓高檔,但大概是我能力範圍之內買的最好的房子。

我乘坐電梯走到房間門口。

是密碼鎖。

我輸入了我的生日,但沒按確認,而是刪除,重新換成了江談彌與我第一次見面的日期。

叮。

門開了。

我的手有一絲顫抖。

仿佛裡面是潘多拉的魔盒,如果打開了,就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咬著唇,終究還是打開了那扇門。

裡面沒有任何家具。

只有白色的瓷磚和粉刷過後的牆壁證明裝修過。

奇怪的是,四周的牆壁,都被白色的布蒙了起來。

我咽了一口唾沫,走到最長的牆壁那裡。

捏住白布一角。

用力地拉了下來。

白色的布料就像絲綢,輕飄飄地滑落。

潘多拉的魔盒終於打開。

都是江談彌,都是我畫的他。

睡著的他。

微笑的他。

牽著我的手的他。

燃著篝火的他。

所有的他。

滿滿的他。

我的眼前一片濕漉漉。

眼淚早已決堤。

「如果感到幸福的話,就把那個瞬間畫下來。」

失去記憶的我。

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身份。

觀察到我對江談彌那樣的——

洶湧的愛意。

20

這是我給江談彌的二十四歲生日禮物。

林漁給他辦的獨一無二的,

關於江談彌的畫展。

我終於,還是都想起來了。

21

牆壁上最中心有一幅很大的畫。

畫作的地點是在一次演唱會上。

那時候的我跟江談彌剛在一起三個月。

我的生日臨近。

江談彌問我有沒有未實現的願望。

我告訴他:「我想去看五月天的演唱會。」

他表示那太簡單了。

那時候已經臨近演唱會日期,哪天也正好是我的生日。

江談彌高價在黃牛那裡買了兩張票。

可是,在前三天,我的助聽器壞了,新的要配很久。

江談彌皺著眉頭,我寬慰他:「沒事的,這一次不去也可以。」

可是江談彌還是帶我去了。

即使我聽不見。

我本以為這次是個安靜的演唱會。

但是在五月天激情地在舞台上擊打樂器、歌唱時。

江談彌開始用手語給我唱歌,翻譯給我聽。

他的目光沒有一刻離開我,他有時候還會「忘詞」。

可我的腦海,卻因為他的無聲歌唱而響起了以前聽見過的五月天的每一首音樂。

那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演唱會。

直到五月天開始演唱《恆星的恆心》。

「沉默的銀河系,因為你有意義。」

江談彌動作頓住。

看向我的眼神那樣溫柔。

他勾著唇角。

鄭重地用手點點自己,右手去撫摸左手的大拇指,再指了一下我。

那一瞬間,我聽見了我的心跳。

他在說。

「我愛你。」

22

畫上的他笑意盈盈。

周圍的人群被我藏匿,四周是閃亮的飄帶。

那是我愛意幾乎不可言說的瞬間。

那是我最幸福的瞬間。

夏七問過我:「我跟他青梅竹馬二十多年,你們只是在一起一年而已,能有多愛?」

一年時間,能有多愛?

好愛好愛。

23

江談彌直到十二點才找到我。

為了給他一個驚喜,我從沒跟他說我拚命地畫畫,買了這一套房子。

所以找到我一時有些困難。

十二點的鐘聲已經過了很久。

江談彌的二十四歲到來了。

他看見這滿牆的他,幾乎下一秒就明白了我的用意。

我失憶的日子裡,他的眼神總是很疲憊,想必被折磨得很痛苦。

我用手語告訴他:「我都記起來了。」

江談彌仿佛被被擊垮了一樣,眼淚瞬間流了下來,他衣著單薄,鼻尖很紅。

「小魚。」我聽見他聲音里的顫抖。

「這本來是我給你的二十四歲生日禮物。」

他抱住我,懇求道:「不要這樣。」

我掙開他。

「我不能說話,所以你不要禁錮我的手,不要剝奪我的語言,不要欺負我。」

他就是應該清醒地、毫不逃避地看著我。

「我以前差一點點就被強暴了。」

「混混說,沒有搞過像我這樣乖的,不知道啞巴是怎麼叫的。」

我痛苦地皺著眉頭,難以呼吸。

「我看到視頻的時候,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我在想,都是假的嗎?」

江談彌顫抖著唇,搖頭道:「不是假的,都不是。」

我捂著心口,心臟酸痛得我已經不能比手語了。

我拉過他的手,大口大口地呼吸。

用指尖在他的手心寫字。

「可是我不敢相信你了。」

我最後問他:「只因為我是個聾啞人,你們就可以對我做一樣的事嗎?」

江談彌崩潰地抱住我的腰。

「不是……對不起……對不起小魚,不要這麼說好不好?」

我哭了很久很久。

最後還是在他的手心上寫下兩個字。

「分、手。」

我慢慢地找回那些幸福的記憶。

可當記起那個視頻的時候,我的記憶一點一點被痛苦蠶食。

它推翻了所有關於你愛我的定論。

江談彌。

我不再因為你感到幸福了。

江談彌。

我好痛苦。

24

後來我交了很多好朋友。

大四畢業那年,宋楚幫我辦了一次畫展。

有個匿名買家把其中一幅《失我》以天價拍走。

2023 年 11 月 24 日。

又是江談彌的生日。

現在他大概已經二十六歲了。

我只陪他過了一年的四季。

剩下的每一年春夏秋冬,我都要自己幸福地過下去了。

我望著天空飄下來的雪花。

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忘記是一件很難的事。

但是。

失我者永失。

(正文完)

番外(男主視角):

林家來了一個小啞巴。

剛看見她的時候,她很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當時下著雨,但周圍沒有一個人幫她。

她渾身髒兮兮的,白色的裙子沾了泥水,瑟縮的樣子像是一隻髒兮兮的小貓。

我實在看不下去,便伸手到她面前,問她:「能自己站起來嗎?」

她不回答,但握著我的手站起來了。

我這才想起林瑤說過自己家要來一個便宜妹妹。

我將外套脫下,蓋在她的身上。

「你就是林瑤的妹妹?」

她還是一臉懵,但點頭,依舊不說話。

我挑了一下眉,也不再搭理她,只說了一句:「我帶你進去。」

這件事第二天就被我拋之腦後了。

可沒過幾天,有個女生在大院裡堵住了我。

當時挺多人的。

她手裡提著一個袋子。

我還以為是來跟我獻殷勤的女孩。

便問了一句:「你是誰?」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我覺得有點意思,挺逗的。

林瑤在一旁說風涼話:「這就是我從鄉下來的那個妹妹,是個聾啞人。」

我這才想起來。

袋子裡應該就是我那件外套。

但我這個人,從小就被人捧著,還有潔癖。

我接過袋子,想起來之前看過謝謝的手語, 便對她做了謝謝的手勢。

我以為她聽不見。

就不耐煩地說了一句:「扔掉就好了啊,麻煩。」

那天拿回家之後, 本來打算讓阿姨扔掉。

但腦海里突然出現那個叫林漁的女生面紅耳赤的樣子,最終還是把它放回了衣櫃。

新年那天,我搶了侄兒的小黃鴨夾雪器。

在雪地里一下一隻鴨子, 給它們軍訓。

我察覺到有人看我,便順著視線看了過去。

是林漁。

她還是那副害羞的樣子。

但她不主動來跟我搭話,我也不會去的。

後來很久沒見過她。

直到夏七跟我抱怨說,她導師當著她的面夸林漁畫畫多麼有靈氣, 她很不高興。

便要跟我打一個賭。

看我一個月內能不能追到林漁, 賭注就是夏七跟我在一起。

我當時很混蛋, 「在一起就算了,你可以親一口我。」

其實追林漁很順利。

我大概知道她以前就對我有些好感。

但每次她用那樣純凈的眼神看著我,我都覺得她被我褻瀆了。

本來學手語只是追她的手段。

可看見她跟我用手語交流時那麼雀躍的眼神。

我想著,要是再多學一點就好了。

她說不喜歡煙味, 跟我講了原因之後,我把煙換成了糖。

確實不到一個月就追上了。

跟朋友聚會的時候, 多喝了兩口。

那條黑色的發圈就貼在我的皮膚上,胖乎乎的黃色星星就跟林漁一樣可愛。

但我還是說:「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一個啞巴?」

對啊。

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一個啞巴。

這不是我們圈子裡選老婆的標準。

夏七湊過來親了我一口, 我沒躲過去, 但側了一下臉, 沒親到嘴。

我皺了一下眉頭,也不知道為什麼。

有人叫我分手。

我下意識拒絕, 又為自己找補。

「沒搞過這麼乖的,玩膩了再分。」

一個月, 兩個月,三個月。

還是不想分。

她的生日快到了,我問她有沒有想做的事情。

她說想看五月天的演唱會。

這多簡單啊。

可演唱會前三天,她的助聽器壞了。

還故作堅強, 說:「沒事的,這一次看不到就算了。」

我想也是,以後還有很久呢。

但是那天正好是她生日……

我當天晚上又找了我的手語老師。

我說:「教我手語。」

他說:「好。」

我說:「幫我把五月天的所有歌都翻譯了。」

他說:「你他媽瘋了?」

大概是的。

果然,當我在演唱會上給她翻譯那些歌詞的時候,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我能清晰地在她的瞳孔里看見我自己。

那一刻我覺得, 這些天的不眠不休,總算是值得了。

五月天的好多歌都在說我愛你。

直到唱到《恆星的恆心》。

「沉默的銀河系, 因為你有意義。」

我開始心疼她, 聽不見,說不了話。

鬼使神差的。

我對她說了:「我愛你。」

我愛林漁。

那一刻的愛意十分清晰。

我在分手那天看見她畫的那幅畫。

是她眼裡的我。

演唱會上的我。

大概是在愛人的眼裡, 對方都是閃閃發光的。

她好像還不知道,那天的她,也十分閃亮。

她說,她因為我而感到痛苦。

可我在她失憶的時候, 卑劣地想要她再晚一些記起來。

清除掉所有能讓她記起來的東西。

江談彌並沒有放過我,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我的下頜。

「(我」可當她發著燒問我能不能跟她講以前的事時。

我害怕了。

但總要面對。

我說能不能在我生日那天告訴她。

但她還是想起來了。

分手的那一刻那麼痛。

她說不想再見到我。

我遵守諾言。

她畢業那年, 我買下了那幅《失我》。

大概是我的寫照。

二十六歲生日那天。

我對她的思念到達頂峰。

我不顧一切地去她的城市。

在過去的兩年里,我避開了五月天的所有歌。

這樣就能不那麼被回憶凌遲。

那天我坐在她必經之路的一家咖啡館裡。

店員大概是五月天的忠實歌迷。

正播放著《任意門》。

「你問我世界是哪裡最美,答案是你身邊。」

我看見了她。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大衣,藍色闊腿牛仔褲, 就那樣站在路燈下,昏黃的燈光落在她的身後。

她抬手接下一片雪花。

輕輕地笑了。

我的勇氣在那一刻宣告退縮。

還是不要打擾了。

二十六歲那一年,我才真正地意識到——

我已經永失我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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