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又沒攝像頭,你們還在演呢,不噁心嗎?」
他冷冷看著我。
「哦,對了,原川你本來就是 gay。」
最難以啟齒的秘密,就被他以最輕蔑的語氣說出。
我渾身發抖。
賀逸嶠睡在外側。
等我反應過來時,他已起身給了裴佑一拳。
裴佑扶著門框才勉強站穩,左臉立刻腫起半邊。
當天,裴佑疑似被打的消息上了熱搜。
裴佑很會搞人際關係,在圈子裡認識不少營銷號。
這個事情,很快被頂上熱搜高位。
在男團,打隊友是大忌。
賀逸嶠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口碑,直接崩裂。
網上罵聲一片。
【隊內霸凌啊,皇族就可以隨便打人了嗎?】
【對有用的隊友拉著炒 CP,對擋路的隊友重拳出擊,這就是賀皇。】
【一人血書,賀逸嶠滾出娛樂圈。】
【璨然文化別裝死,這事必須給裴佑一個交代!】
賀逸嶠沒心沒肺,去了衛生間沖澡。
我在床上捏著手機,實時盯著熱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賀逸嶠被富商包養#
#賀逸嶠私聯大粉#
又衝上了熱搜。
我點開第一個詞條。
狗仔拍到,賀逸嶠和達明董事長,勾肩搭背進入酒店。
而璨然文化半年前被達明收購。
正好和賀逸嶠空降入團的時間對上了。
我心下一驚,這個圈子這麼做的人不在少數。
賀逸嶠難道?
我猛地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賀逸嶠的性格,做不出這種事。
我點開第二個詞條。
賀逸嶠私聯的大粉,竟然是我?
爆料者截了賀逸嶠的遊戲頭像和我的遊戲頭像,曝光我們倆打了一晚上遊戲。
他一步步抽絲剝繭。
我的遊戲頭像是一張動漫側顏照,是我給賀逸嶠畫的原創同人圖。
非常小眾。
他順著這張圖,找到了我的微博小號。
而我的微博小號,一看就是賀逸嶠的大粉。
每次 IP 地址的變化,都和 SKY 團隊活動地址一致。
於是,他得出結論:賀逸嶠私聯大粉,不僅一起打遊戲,還多次線下見面。
我無語,如此漏洞百出的推理爆料帖,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信?
知道#賀逸嶠私聯大粉#的真相後,我連帶著覺得,被包養的詞條也不可信。
其中肯定有隱情。
為防止輿情愈演愈烈。
我切換成大號,和粉絲們解釋。
【各位粉絲朋友好,不好意思給大家帶來了困擾,那個微博是我的小號,那天和賀逸嶠一起打遊戲的人也是我,小賀不存在私聯大粉的行為。】
為證明真實性,我還曬出了微博小號登錄記錄,和遊戲小號的戰績。
有理有據。
沒想到,粉絲們並不買帳。
【不會真有人信吧?那個大粉被公關了唄。】
【真噁心,推小隊長出來公關。】
【皇族真是幹什麼事都有人護,天龍人滾出娛樂圈。】
11
賀逸嶠洗好澡出來。
換了白襯衫和黑褲。
襯衫最上面的兩粒扣子沒來得及扣上,露出微微鼓起的胸肌。
他一邊擦頭髮,一邊拿起手機,隨意划動螢幕。
而我,在偷看他。
不知不覺看得口乾舌燥。
突然,他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停止了所有動作。
幾秒後,賀逸嶠解凍,衝到我身邊,眼中亮晶晶的。
「你就這麼公開了?」
耽於美色的我,一時間腦袋宕機。
我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我公開承認了微博小號。
網上披著粉絲皮發土味情話不感覺有啥,但當著正主的面承認,還是有點尷尬。
我硬著頭皮:「嗯,那個號,是我。」
賀逸嶠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
「這我知道,但會不會太早了?」
我:「這的確是事實啊。」
不對,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還沒等我開口問。
賀逸嶠低頭銜住了我的唇。
他的頭髮帶著潮意,抵著我額頭,有些冰。
但吻卻無比炙熱。
濕熱的舌頭交纏溫熱的呼吸。
烘熱的手掌撫上燙熱的脖頸。
熱氣騰騰中。
我被吻得頭腦發暈,失去思考的力氣。
賀逸嶠重重吮了一下我的唇,終於停下。
「好喜歡你。」他說。
我氣喘吁吁,錯愕不已。
我是錯過什麼了嗎?他怎麼跨到這一步的。
叮——
賀逸嶠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
「好,我馬上就到。」
賀逸嶠摸了摸我的頭髮,又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謝謝你給我名分,小隊長。
「你放心,目前的事,我一定會處理好的。」
他目光灼灼,語氣篤定。
「我會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邊,陪你跳那段雙人舞。」
賀逸嶠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出門。
到門口又飛快地跑回來,親了我一口,低嘆:
「最喜歡你了,男朋友。」
我愣在原地,呆若木雞。
他的一系列行為快要把我 CPU 燒過載了。
我強迫自己捋了幾遍思路,終於找出一條清晰的線索。
賀逸嶠在昨天打遊戲的時候,發現了那個小號是我,以為我說的那些彩虹屁是真的,我真的喜歡他。
我以為在聊賣腐,在他看來是表白。
我剛剛公開承認小號是我的,他解讀為,我公開承認了喜歡他,公開宣告,他是我男朋友!
我這賣腐搞到了真腐哇!
我的大腦再次過載。
不對,我好像弄錯了重點。
重點是,賀逸嶠不覺得我噁心。
他說,他喜歡我。
他還,親了我。
好幾次。
12
事件發酵到不可收拾。
我們團都被李哥叫過去談話。
除了賀逸嶠。
辦公室,李哥火冒三丈:
「這個賀逸嶠也太能給我惹事兒了,一點服從性都沒有,還沒紅就敢這麼狂!」
我訕訕開口:「李哥,打人的時候我在,是裴佑先侮辱我,賀逸嶠才動手的。」
李哥沒好氣地說:
「你們是公眾人物,這麼玻璃心,當時出什麼道啊!哪個明星網上不被罵?他們都要去把那些人挨個打一頓嗎?」
我明白,很多時候,上級根本不在乎對錯,他們在乎的是,誰給他惹了麻煩。
李哥開這會,主要目的是發泄和警示。
罵完人後李哥走了,另一位成員也走了。
會議室,只剩我和裴佑兩人。
裴佑表情從可憐,轉為了囂張。
他靠著沙發:
「這件事情鬧這麼大,你猜公司留我還是他?」
我明白,裴佑找李哥賣過慘了,要公司在他和賀逸嶠中間選一個。
從前我總是忍著裴佑,怕他嘲笑我是 gay。
我潛意識裡以為,喜歡男人,這是我的污點。
是異類,無法拿上檯面。
但今天,有人眼裡閃著光,說喜歡我。
我突然就不那麼害怕了。
我微微眯起眼,抬著下巴看他:
「如果我和他一起走呢?公司留我們還是你?」
難道只有他,會給公司施壓嗎?
隔壁的大會議室。
公司的高層們正在開會。
我停在門口,攥緊手機,深呼吸了幾下。
推門而入,將手機錄音外放。
「這裡又沒攝像頭,你們還在演呢,不噁心嗎?
「哦,對了,原川你本來就是 gay!」
趁著勇氣還沒消散,我一鼓作氣,和公司上層說出了我的訴求。
「先挑事的人是裴佑,要是公司在知道實情的情況下,依然選擇包庇裴佑,雪藏賀逸嶠,恕我無法認同貴司的價值觀,也不介意魚死網破。」
說完,我抬起頭,整個會議桌上的人都齊刷刷在看我。
等等,為什麼賀逸嶠也在這裡?
還坐在主位明達董事長的旁邊。
難道他真被包養了?
賀逸嶠跨過好幾個位置跑到我面前,給了我一個安撫性的擁抱。
「別擔心,不需要魚死網破。」
我的目光在他和董事長之間來回打量。
賀逸嶠看懂了我的詢問,點點頭。
他真被包養了!
我鼓起的勇氣在這一秒消失殆盡,聲音顫抖:
「抱歉,我也無法認同你的價值觀。」
賀逸嶠敲我腦袋。
「你想什麼呢?這是我爸!親的。」
賀逸嶠和賀董打了聲招呼,把我領出了會議室。
出來後,賀逸嶠用雙臂從背後環著我,聲音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男朋友,你是不是以為我要被雪藏了,特意賭上前途來救我。」ŧů⁴
他親了親我的頭髮。
「你怎麼這麼好啊。」
我轉身推開他。
「你是賀董的兒子,為什麼一開始騙我說你家裡很窮。」
「我什麼時候說家裡窮了?」
我視線抬高,對上他的眼睛。
「你說你找不到工作,才進公司學唱跳的。」
他彎起唇角,捏我的臉。
「是啊,我沒什麼想做的工作,但喜歡你,所以進公司學唱跳了唄。」
這次我抓住了重點:「你進公司前就喜歡我?」
「沒錯。」
我們站在高樓的廊檐下。
有風吹過,捲起賀逸嶠的額前碎發。
日光流瀉在他身上,混合周身恣意的少年氣,迷得人眼睛晃。
賀逸嶠看著遠方高聳的大廈,告訴了我,在他的視角內,故事的另一版本。
13
賀逸嶠是明達集團的獨生子。
從小什麼想要的都能得到,後來就變得什麼都不想要。
對周遭一切都興致缺缺,尋不到樂趣。
世界對旁人來說,是繽紛瑰麗的謎面。
但賀逸嶠不必經過猜測和尋找,早早就拿到了謎底。
倒春寒,天氣有些冷,賀逸嶠縮在勞斯萊斯里。
暴雨傾盆,車子停在斑馬線外等綠燈。
他百無聊賴地看窗外。
隔著雨幕。
不遠處,商場門口搭建的臨時舞台上,正在進行商演。
台上的舞者們四散離開,衝去商場的廊檐下躲雨。
台下的觀眾,也漸漸走了,留下的稀稀拉拉沒幾個。
最後舞台上,只剩一個舞者,在雨中堅守。
他身上寬鬆的玄青色緞面襯衣,被雨淋得半透,勾勒出漂亮的身體曲線。
少年修長的身形在雨中舒展,如同蓬勃生長的蕨類植物,又像墜入凡塵的春之神。
躍動搖曳間,自由鮮活的生命力在他身上淋漓呈現。
美好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鬼使神差地,賀逸嶠將車窗將下。
風裹著雨珠吹進他的領口,好冷。
他皺著眉瞥向那邊舞台。
一曲舞畢,雨打得少年眼睛都睜不開,但依舊維持著明晃晃的笑容。
笑著向台下僅剩的兩個觀眾,深深鞠躬謝幕,聲音清亮:
「感謝大家來看我……」
直到後面的車按喇叭催促,賀逸嶠才讓司機驅車。
後面的路程,車窗一直沒關。
大雨墜進他的心底。
當晚,他做了夢,夢裡都是這個少年。
他第一次產生好奇,讓這個人那般堅持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因為那場雨,原川小火了一把。
當天樓上有人拍攝,把他雨中獨舞的視頻發上了網。
視頻出了圈,網友們紛紛留言。
【這是什麼神仙啊,他在雨中發光!】
【這麼大的雨Ṱũ̂ₙ,還能跳得這麼好,動作一點都沒走樣,對身體的掌控力絕了。】
【看哭了,這撲面而來的生命力,還有對舞台的敬畏與堅持。】
【老粉來安利了,雨中仙子原川了解一下,粲然娛樂家的 ACE 練習生。】
【嗚嗚嗚感謝這場雨,把我的少年帶到了大家面前。】
一連幾天,賀逸嶠像著了魔一樣,全網找原川的各種資料。
原川從小在鏡頭下長大,不同時期都留下了影像。
天生一雙笑眼,看著讓人心情不自覺都好了起來。
可時運不濟,原川一直沒有遇到好的公司和團隊。
兩次成團,由於公司的爛運營,和隊友的騷操作,都悄無聲息地糊了。
雖然沒有大火,但留下了一批死忠粉。
賀逸嶠看完了原川從小到大的記錄,好像真的參與見證了他的人生軌跡。
但不夠,他還想參與原川的未來,讓他的所求都不落空。
賀逸嶠第一次這麼幹勁滿滿,身體里像被被注入了無限動力。
他精密謀劃,徐徐圖之,讓父親收購了粲然文化。
第一次見面時,賀逸嶠還沒來得及介紹他是老闆,原川主動把他認成了練習生。
賀逸嶠從小被父母說,嘴閒不下來。
只有緊張的時候,才能消停會兒。
他在原川身邊,緊張得說不出話。
原川卻以為是他高冷內向,不擅長交際。
原川笑著安撫他:
「沒事的,我剛開始當練習生時,也是這麼過來的。」
賀逸嶠想解釋,他不是練習生。
原川熱心道:
「公司給你安排宿舍了嗎?我宿舍只有一個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住?」
於是唱跳 rap 全廢的賀逸嶠果斷點頭。
「那,麻煩小川哥了。」
賀逸嶠在原川二次成團的成員里,找了三個人,他空降其中,和大家一起組成了 SKY。
老粉一片罵聲,罵什麼的都有。
罵得越難聽,賀逸嶠越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