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按響門鈴,依然靜悄悄的。
「或許不在家?」我自言自語,有些失落。
出於習慣,我輕輕推了一下門。
意外的是,門竟然沒有鎖。
這太反常了,岳父一向謹慎,從不會忘記鎖門。
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襲上心頭。
「張叔?
您在家嗎?」我試探性地推開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客廳里瀰漫著一股藥味,窗簾拉著,室內光線昏暗。
家具的擺放與記憶中大致相同,只是多了些年代感。
牆上掛著的全家福里,蘇雨晴笑得燦爛,我站在一旁,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幸福。
那張照片旁邊,竟然還有我和岳父的釣魚照,是離婚前最後一次出遊時拍的。
正當我沉浸在回憶中時,一個細微的呻吟聲傳入耳中。
我循聲望去,頓時全身血液凝固。
岳父張世平躺在地上,面色蒼白如紙,右手緊握胸口,嘴唇發紫,旁邊散落著幾粒白色藥片和一個打翻的水杯,地面上還有未乾的水漬。
「張叔!」我大叫一聲,箭步衝上前去。
跪在他身旁,我顫抖著手探查他的呼吸和脈搏。
微弱的呼吸和不規則的脈搏告訴我情況危急。
我立刻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
「您好,我這裡有一位老人,疑似心臟病發作,請立即派救護車!」
報完地址,我按照接線員的指導,將岳父的頭部側向一邊,解開他襯衫的領扣。
「張叔,您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到!」我聲音哽咽,握緊他冰涼的手。
岳父的眼皮微微顫動,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但沒能睜開眼睛。
04
在等待救護車的十幾分鐘里,我找到了岳父的急救藥物,按照說明幫他含服了一片。
同時,我注意到茶几上放著一疊醫療檢查單和處方。
匆匆一瞥,上面赫然寫著「冠心病」「心肌缺血」等觸目驚心的字樣。
旁邊還有一個藥盒,寫著「急救用,心絞痛時含服」。
「他一個人住,萬一有個意外...」想到這裡,我的心如刀絞。
救護車終於到了,醫護人員迅速將岳父抬上擔架。
「您是?」一位年輕的護士問我。
「我是他...女婿。
」這個稱呼脫口而出,卻讓我心裡一陣酸楚。
「家屬需要一起去醫院。
」護士簡單地說。
就這樣,我坐在救護車上,看著醫護人員為岳父戴上氧氣面罩,連接心電監護。
「冠心病史多久了?」醫生一邊操作一邊問我。
「我...我不太清楚。
」我慚愧地低下頭,「我們有段時間沒聯繫了。
」
醫生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麼,專注於搶救。
救護車呼嘯著駛向醫院,我的心卻沉到了谷底。
六年的時間,岳父變化這麼大,我卻一無所知。
醫院走廊的螢光燈慘白刺眼,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
隔著玻璃窗,我能看到醫護人員忙碌的身影,卻聽不到裡面的聲音。
恍惚中,一位護士走出來,遞給我一疊表格。
「需要先辦理入院手續。
」她公式化地說道。
在「與患者關係」一欄,我猶豫了片刻,最終寫下了「家屬」。
填表時,我問護士岳父的情況。
「初步判斷是心肌梗塞,醫生正在全力搶救。
」護士的語氣平靜,但我卻如墜冰窟。
心肌梗塞,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麼,我再清楚不過。
我曾在一篇醫學科普文章上讀到,心肌梗塞的黃金搶救時間是發病後的一小時內。
如果我沒有今天來訪,如果我晚到半小時...
想到這裡,我的冷汗直冒。
辦完手續,我給公司打電話請了假,然後開始聯繫蘇雨晴。
六年沒聯繫,我早已沒有她的電話。
翻遍通訊錄,我找到了當年我們的一個共同朋友王琳。
「喂,王琳,我是陳志遠。
」我的聲音因緊張而發顫。
「志遠?
天哪,這麼多年不聯繫,突然打電話有什麼事?」王琳明顯很驚訝。
「我在雨晴老家的醫院,她父親心臟病發作,情況危急。
我聯繫不上她,你能幫忙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志遠,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我的心一沉:「什麼事?」
「雨晴根本沒出國,她一直在國內,就在她老家的城市工作。
」
這個消息如同一記重錘,擊打在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