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人美心善,必須去支持一下!」
「地址記下了,明天就去打卡,要讓好人有好報!」
「這才是正能量!給老闆點贊!」
李麗麗這一招,叫「捧殺」。
視頻這樣一發出來,後面肯定一堆人來我的店打假。
一旦人多起來,我的服務稍有不周。
或者因為成本問題無法滿足所有人無限續面的要求,矛盾就會爆發。
到時候,她再跳出來,指責我「初心變了」,「被流量沖昏了頭腦」。
所有的髒水,都會潑到我身上,她又能獲得更多的流量曝光。
一石二鳥。
我看著手機,光想想她接下來的做法,已經氣得渾身發抖。
我必須反擊。
我關掉視頻,點開了報警電話。
但想了想,又掛斷了。
報警沒用。
她沒有違法,這屬於道德範疇,警察管不了。
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
既然法律無法懲處這種人,那我為什麼不用魔法來打敗魔法呢。
5
第二天,李麗麗那條視頻果然爆了。
我的小麵館,一夜之間成了網紅打卡地。
果不其然,早上八點,我剛拉開捲簾門,門口已經黑壓壓地擠滿了人。
長槍短炮的手機鏡頭,幾乎要懟到我的臉上。
「老闆娘!就是你嗎?那個十塊錢管飽的神仙老闆!」
「我們是看了六寶媽的視頻特意過來的,老闆娘你真是好人啊!」
「老闆娘,給我們也來一碗陽春麵,我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無限續!」
人群嘈雜,有真心來支持的,有來看熱鬧的,但更多的,是眼神里閃爍著貪婪和算計的。
他們高舉著手機,開著直播,標題大同小異。
《實測網紅麵館,今天就給老闆上一課!》
我早有心理準備,臉上繼續掛起和昨天一樣的笑容。
「歡迎光臨!大家不要擠,一個個來,店裡有位子,保證大家都能吃上,都能吃飽!」
我高聲喊著,維持著秩序。
店裡很快就坐滿了人。
「老闆,陽春麵!」
「老闆,續面!」
「老闆,快點!我這都等五分鐘了!」
催促聲此起彼伏。
我一個人在後廚和前堂之間來回飛奔,汗水浸透了衣背。
煮麵,撈麵,續面,加湯。
機械地重複著這些動作,我感覺自己的胳膊都快要斷了。
一個染著黃毛的年輕主播,一邊對著手機直播,一邊大聲嚷嚷。
「家人們,咱們已經續了十碗了!老闆的速度有點跟不上了啊!是不是玩不起了?」
他旁邊的同伴立刻起鬨。
「就是!老闆你這不行啊,昨天六寶媽帶六個孩子都能續三十碗,我們這才幾碗就不耐煩了?」
我端著面走過去,依舊笑著。
「小兄弟,不好意思,今天人多,讓你久等了。來,你的面。」
我將滿滿一大碗面放在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非但沒生氣,還這麼好脾氣。
他只能訕訕地拿起筷子,在直播間粉絲「沒勁」「主播吃不下別浪費糧食」的嘲諷中。
硬著生生把面塞進嘴裡。
一整天,我接待了超過三百名客人。
續出去的面,超過一千碗。
晚上十點,送走最後一位客人,我癱坐在椅子上,感覺身體被掏空。
店裡的食材見了底,一天的流水,刨去成本,虧損了近八千塊。
王大爺在關店前又來了,他沒吃飯,只是默默地幫我收拾桌上的狼藉。
「秦老闆,你這又是何苦呢?再這麼下去,你的店就要被吃垮了。」
我搖搖頭,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他。
「王大爺,這是我這些天掙的錢,您幫我個忙,明天天亮後,送到城西的孤兒院去,替我捐了。」
王大爺打開信封,看到裡面厚厚一沓鈔票,手都抖了。
「這得有好幾萬吧!你今天不是虧錢了嗎,日子不過了?」
我笑了笑。
「沒關係的王大爺。我要做的是回饋社會,無論他們怎麼刁難我,我也不能忘了初心。」
王大爺看著我,眼神複雜,最終化為一聲長嘆,鄭重地收起了信封。
送走王大爺後,我關上店門,拿出電腦。
開始剪輯這一整天的監控視頻。
那些主播的嘴臉,那些占便宜者的貪婪,那些我忙碌奔波的身影。
以及最後,我將一沓錢交給王大爺委託他捐款的畫面和說的話。
全部被我剪輯在了一起。
真以為我會傻傻地跟一個雖然經常來吃面,但是不熟的大爺說一些掏心窩子的話,還給他幾萬塊?
怎麼可能呢。
剪輯完視頻後。
我打開了另一個短視頻平台,找到了一個以打假揭露黑幕而聞名的千萬粉絲博主「老羅」。
我將我的故事,以及所有的視頻證據,都發給了他。
看到他憤怒的譴責並且表示明天要幫我發聲的回覆後。
我才趴在桌上睡去。
夢是香甜的。
因為只要明天「老羅」出手,能將李麗麗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的鐵錘。
6
第二天,我照常開店。
門口依舊人山人海。
有了昨天的經驗,我提前備足了三倍的食材,甚至臨時請了兩個鐘點工阿姨幫忙。
面對洶湧的人潮,我顯得遊刃有餘。
無論客人提出多過分的要求,續多少碗面,我都笑臉相迎,服務周到。
那些想來找茬的主播,面對我這無懈可擊的服務,完全找不到攻擊點。
只能悻悻地吃面,然後灰溜溜地離開。
下午兩點,店裡人稍微少了一些。
李麗麗又來了。
這一次,她不是一個。
身後還跟著幾個扛著攝像機的男人,看樣子是她背後的 MCN 公司派來的人。
她今天化了精緻的妝,換上了一身體面的衣服,手裡還捧著一面錦旗。
「秦老闆!我們又見面了!」
李麗麗滿面春風地走進店裡,將一面寫著「人間有真情,麵館暖人心」的錦旗,硬塞到我手裡。
她身後的攝像機立刻對準了我們。
她這是又來演戲了。
「秦老闆,我今天是特地來感謝你的!自從我的視頻火了之後,你的生意也變好了吧?」
她聲音非常響亮,整個店裡所有人都聽見。
「你看,現在全網都知道你是個好人,你這家店也成了網紅店。說起來,你還得謝謝我呢。」
她話裡有話,暗示是我利用了她的善良,為自己炒作。
店裡一些湊熱鬧的客人開始竊竊私語。
我看著她,心裡冷笑。
終於來了。
這個李麗麗發現沒辦法用常規手段吃到流量,就換個方式來吃人血饅頭。
我正想著怎麼開口反駁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謝你?謝你什麼?謝你把人家當傻子,帶著一群假兒子來騙吃騙喝嗎?」
一個戴著鴨舌帽,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他手裡舉著一個自拍杆,正在直播。
「大家好,我是老羅。今天,我就來揭露一個年度大戲,一個所謂偉大母愛背後的骯髒騙局!」
看到老羅,李麗麗的臉色瞬間煞白。
「你是誰?你別在這裡胡說八道!」
老羅沒有理她,而是直接將手機鏡頭對準了她。
「李麗麗,原名李翠花,三十二歲,未婚未育。你身後的這六個孩子,跟你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老羅的聲音鏗鏘有力。
「他們都是你背後的 mcn 公司租來的小演員!每次出鏡,每個孩子能拿到兩百塊的報酬!」
「你們利用大眾的同情心,編造悲慘身世,打造單親媽媽的人設,瘋狂斂財!你敢說你沒有嗎?」
老羅的每一句話,都讓李麗麗的臉色難看一分。
直播間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孩子是租來的?」
「天啊,這也太噁心了吧!消費我們的同情心!」
「我就說嘛,哪有媽帶著孩子這麼占便宜的!」
李麗麗徹底慌了,她指著老羅,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
「你血口噴人!你這是誹謗!我的孩子就在這裡,他們就是我的親生骨肉!」
她想去拉扯身邊的一個小男孩,卻被男孩驚恐地躲開。
那個孩子,正是前世新聞里,被爆出長期遭受虐待,瘦得皮包骨頭的那個。
老羅冷笑一聲,播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里,是一個面容憔悴的女人,正是那個小男孩的親生母親。
「我承認,我把孩子租給了他們公司。他們說只是拍視頻,一天給兩百塊。我家裡窮,孩子他爸生病要錢。我不知道他們會利用孩子去騙人。求求你們,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千萬不要報警抓我的孩子啊……」
李麗麗的謊言,被無情地戳穿。
她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但她背後的團隊反應很快,那幾個扛著攝像機的男人立刻上前,想要搶奪老羅的手機。
「不許拍了!你這是侵犯肖像權!」
「馬上關掉直播!否則我們告你!」
老羅身形魁梧,一把推開他們。
「我管你告不告我。我告訴你們別碰我,不然我報警說你們攻擊我了!」
那幾個人臉色一變,不敢再上前。
李麗麗眼看大勢已去,突然開始撒潑打滾。
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捶打著地面。
「我有什麼錯!我只是想賺錢而已!這個社會對我們女人太不公平了!我一個人在城市打拚我容易嗎?」
「你們都是壞人!你們合起伙來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我要告你們!我要讓你們身敗名裂!」
她醜態畢露,像個瘋子。
店裡的客人,網上的觀眾,看著她拙劣的表演,只覺得無比噁心。
而這次直播的切片也被老羅手下的切片組快速剪輯,瘋狂地發布,推流,無論網紅迫害愛心麵店老闆等詞條迅速霸占熱點榜。
輿論的洪流,瞬間將李麗麗和她背後的經紀公司淹沒。
李麗麗的人設,也徹底崩塌。
她從一個受人同情的「偉大母親」,變成了一個人人喊打的無恥騙子。
帳號被封,合作被取消,全網都是對她的口誅筆伐。
我看著一些路人的視頻拍到,她被經紀公司的同事,像拖死狗一樣拖出我的店。
我重生後第一次開心的笑了出來,死了一個。
但她背後的公司才是最大的威脅。
因為我清楚地記得,雖然引髮網暴的是李麗麗。但打死我的,卻是那群地痞流氓。
我化成灰還記得他們說。
「敢惹我們家的網紅,找死。」
李麗麗只是一個被推到台前的棋子。
真正可怕的,是她背後那個為了流量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動用黑惡勢力的 MCN 公司。
現在,我不僅惹了他們家的網紅,還親手毀了她。
他們,絕對不會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