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妍的父親被判刑索賠,楚妍本該是受害者。
但因為有人看見她明明知道自己父親來了。
可第一反應不是報警或者找保安,相反,是在看見他手中的刀時悄悄躲了起來。
任他走進人群。
引起了不小的非議。
卻又被陸家壓了下去。
不過這些都不是我關心的了。
我早就走了啊。
直到畢業聚會,陸其野都沒再見過我。
那天他慌慌忙忙地想要去找我。
卻被趕來的陸家爸媽壓去了醫院。
身邊還有一個哭哭啼啼的楚妍。
他想要問我的情況:
「她從小就身體不好,要是受傷了怎麼辦?」
陸家爸爸面露不滿:
「早幹嘛去了?現在蘇家早就和我們斷了,你去丟什麼臉!」
蘇家再不濟也是他生意上的人脈,本來想好好維穩,最好能喜結連理的。
但自己兒子犯蠢,硬生生地把幾十年的故交情誼斷送了。
他可丟不起這個臉再去求和。
是以在高考之前,陸其野被看得死死的。
不過陸其野也不急。
今天畢業聚會,他走進包間問的一句話就是:
「蘇夏呢?」
但明明剛才包間裡還恭維著他救楚妍的風光事跡。
誰都說他們是真愛。
他的那些哥們兒戲謔:
「果然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蘇夏這不就灰溜溜地走了?」
「陸哥不是早就煩了他那個小青梅了嗎?她自知之明走了最好,誰不知道陸哥心裡喜歡的一直都是嫂子。」
楚妍被恭維得羞紅了臉:
「你們別這麼說,蘇同學聽見會難過的。」
完全沒注意到她說這句話時,其他人一閃而過的怪異表情。
偏偏也是這時,陸其野走了進來,開口問:
「蘇夏呢?」
讓原本就詭異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
到最後也不知是誰開的口,小聲:
「蘇夏不是早就保送,去京大了嗎?」
「怎麼可能?!」陸其野氣笑了:
「她明明要去的是南大,我們說好的。」
「是去旅遊的吧?什麼時候回來?」
他已經想好和我怎麼解釋了。
大抵不過楚妍現在情緒不穩定,分手的事之後再說。
反正之後我們一所大學,也不會分開。
可其他人回答他的卻是:
「不回來了。」
27
的確不回來了。
陸其野在眾人驚呼中跑出包間。
來到蘇家樓下時。
他才恍然發覺。
這些天蘇家都是安安靜靜的。
全然沒有生活的動靜。
前來收房的中介看見他也茫然:
「你找誰?」
他聽見陸其野的質問,擺了擺手:
「他們家早就把房子賣了。」
「聽說女兒考去了京大,就把生意也遷了過去,準備去京城發展。」
整個蘇家,人去樓空。
28
那個中介沒撒謊。
我爸媽的確跟著一起來了京城。
他們早就想在這裡擴展業務,將公司做大做強。
恰好我選的專業與公司業務掛鉤。
以後我也能順勢接手。
這些原本是我從前不敢奢想的。
畢竟以我的體魄,遠遠不能承受接管公司的工作量。
可發生了奇蹟不是嗎?
系統遵守諾言,給了我這個路人甲同等的報酬。
它得到了滿意的結局。
我得到了健康的身體。
我們都默契地沒再提後來,它悄無聲息地消失。
我用著健康的身體,開啟了新的人生。
我以為我們這輩子都會見面的。
就好像我以為我和楚妍、陸其野永遠不會再見一樣。
但是在繼承公司的第三年,那個消失的系統再次出現,機械的聲音響起:
「抱歉宿主,你的三個願望都不能滿足。」
它、楚妍、陸其野和不會再見。
我:「……」
29
這個走時曾得意洋洋的系統現在滿是困擾。
「真奇怪,男女主最後經過了重重磨難走到了一起,為什麼會不幸福呢?」
它說,我離開後陸其野和楚妍真的分手過。
他找我找瘋了。
甚至不惜在南城和京城之間來回奔波。
可京大那麼大,找一個人無異于海底撈針。
更別說我根本不在京大住宿,大二時還轉了專業。
大三實習後又極少出現在學校。
他能找得到才怪。
所以到大四那年。
在陸家爸媽的責罵聲中和楚妍的淚眼下。
他最終還是和楚妍走到了一起。
畢業後就結了婚。
聽說,他們還就此成了原校的一樁美談。
我打住:
「所以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但現在他要和楚妍離婚!」
系統抓狂!
「他找到你的蹤跡了,說是要彌補什麼年少的遺憾!你不是路人甲嗎?怎麼變成白月光了!」
它不明白。
明明當初陸其野為了追楚妍,可是對我極盡刻薄的。
沒有辦法,它只能繼續找到我。
倒不是讓我繼續撮合陸其野和楚妍,畢竟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
現在的我擁有了健康的身體和不菲的身家。
它顯然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和我交換了。
它只是來試探我的態度:
「他來和你求復合,你不會答應的,對吧?」
也是此時,許久沒有聯繫的高中同學給我發了消息:
「蘇夏,這次同學會,你要來嗎?」
我眯起眼睛,一語雙關: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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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曾經的同學,我並沒有多深的感情。
但我還是去了,為了一個準備了很久的項目。
至於再次見到陸其野和楚妍,倒不是多特意,而是包間剛好就在隔壁。
副班長走錯了包房,推開門時就看見我和一個男人坐在一起。
他一眼認出了我:
「蘇夏?!」
這應該是我離開曾經的城市數年後,第一次回來。
一切都是老樣子,只是曾經穿著校服稚嫩的人都成熟了許多。
他眯著眼上下打量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邊四十歲的男人,驚訝:
「蘇夏,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他算是這群人里混得比較好的。
聽說畢業之後,他們這群陸其野的兄弟跟著他一起創業,陸其野繼承了家裡的公司,連著他也算是個小高層。
看向我的目光和以前一樣俯視:
「不是我說蘇夏,你這脾氣也太大了吧?不就是陸哥當初砸了你一下嗎?你說走就走,跟陸哥欠你似的。」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陸哥為了找你費了多大的力氣?他什麼時候遭過這些罪?」
他高高在上的教育我,大度:
「這次回來你就別作了,我可不想哥們兒又因為個女人要死要活。」
我看著這張油膩了不少的臉,笑了:
「所以呢?和我有什麼關係?你看我像真的餓了嗎?什麼都吃得下?」
「更何況,我也不是什麼垃圾桶,什麼垃圾都收。」
他沒想到我會這麼說,被刺了一下:
「你!」
做上了個小高管的人自尊心強得可怕,指著我就要耍耍官威。
就聽見我道:
「聽說這些日子貴公司的日子不太好過,陳總要是不想破產得更快些,就不要得罪我了吧?」
都是商人,在外人面前他們或許風光無限,但在內行人眼裡,真有實料和搖搖欲墜該是分得清楚的。
果然,話音落地,他臉色漲紅,擠出幾個字:
「不過是暫時資金周轉不開而已!等拿到盛安的投資,一切迎刃而解!你一個女人,懂什麼!」
他悻悻離開,又不甘心:
「你不就是陸哥的一個舔狗嗎?裝什麼裝?!有本事別巴巴地又求到陸哥面前?!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寶貝,清高什麼,到最後還不是淪落到陪老男人!」
「難怪陸哥查到你的地址在京城的豪宅,誰知道怎麼來的?!」
他大說特說,連老男人也不放過。
老男人站了起來。
老男人怒了:
「蘇小姐看得上我?你怎麼不早說!」
「看吧,一個老男人也瞧不上……」
副班長的話戛然而止。
他:「……」
我:「……」
老男人倒是殷切地看向我:
「蘇小姐,你看我……那個項目?」
我實在受不住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朝我露出嬌羞的表情,閉了閉眼:
「王經理,你安排談項目卻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看來也並沒有多少誠意,項目的事,我想我需要再考慮一下。」
「別啊!」
胖子瞬間正常了,終於反應過來,指著副班長:
「你誰啊!誰讓你進來的?!還有,盛安什麼時候答應過要給你們投資,我怎麼不知道?!」
副班長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是誰?!」
陸其野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31
他本來是來找副班長的,看見胖子,眼睛一亮:
「王經理!」
他想要上前說什麼,看見我後愣在原地:
「蘇夏……」
王建強看見陸其野,瞭然:
「原來是你,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你們那個公司破產了就破產了,盛安不投資,找來幹什麼?」
陸家的公司本來就是靠技術吃飯,但這些年技術隔代,陸家沒把握好時機,落後了半截,偏偏陸其野這個繼承人還不是個做生意的料。
一來二去,自然出現資金鍊要斷掉的風險。
盛安作為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陸其野到底明白什麼最重要,顧不上我還在旁邊就放低姿態想要爭取。
卻聽見王建強冷笑一聲,掃了一旁想把自己藏地縫裡的副班長一眼:
「得了吧,我這個老男人可受不起。」
陸其野猛地看向副班長。
眼中閃過陰鷙。
這個投資他拉了很久,好不容易有點鬆動,見到主要負責人了。
卻又重回原點。
我嘖嘖,這真不是體面的重逢。
但只是陸其野不體面而已。
他穿著沒熨燙好的西裝,瘦了不少,曾經的年少肆意,在生意場上磨得只剩下順眉低眼。
咬牙低頭,沖王建強出聲:
「是我的人不對,王經理見諒。」
之前在全校面前說句對不起就覺得無比恥辱的陸其野,應該沒想到有一天會更恥辱地低頭。
王建強下意識看向我討好,但見我無動於衷後又怒然:
「沖我做什麼?!沒看見這兒還有人嗎?」
副班長和陸其野都僵住,他深深地看著我。
似乎等著我說不用了,化解他此刻的難堪。
但我只是低頭看了看新做的指甲,吹了口氣,頗為滿意。
他臉色更白,踹了副班長一腳,副班長真的怕了,這種場面就是蠢豬也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事。
他倒在地上沒起來就求我:
「蘇夏,我錯了,你別和我計較!我只是玩笑而已!玩笑而已啊!」
而我低頭,又看了看腕間百萬的玉鐲,也不錯。
尷尬的氛圍在包間裡蔓延,動靜不小,連帶著隔壁包間的同學也走了出來。
看見我後驚呼:
「蘇夏!」
「不過副班和陸其野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
狼狽兩個字沒說出來。
卻足以讓陸其野這個死要面子的人難堪到了極致。
「陸其野不是大老闆嗎?副班還吹噓他賺了不少呢,怎麼就跪了?」
他倒是想說這只是老友重逢。
這樣至少這場同學聚會可以體面地結束。
奈何我沒開口,王建強人精一樣,自然不會輕輕放過。
拍著酒桌嚷嚷:
「你們這是什麼態度?討錢還要衝撞我的客人!我可說好了,今天不消了蘇小姐的氣,投資的事我們就沒完!」
老狐狸斬釘截鐵。
饒是陸其野不是做生意的料,也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麼做。
只是他沒想到會被這麼多舊相識看著而已。
他抬起手,拿起酒桌上的酒,最後看了我一眼。
仰頭喝了下去。
熾烈的白酒灼燒腹胃,連著周圍的目光也無比刺目。
他悶哼一聲坐倒在椅子上。
頹然地撐著額頭,艱澀又可憐:
「蘇夏,我胃疼。」
看向我的目光閃爍著哀傷。
拚命地想要在我的臉上看到一絲動容。
但他該失望了。
我平靜地看著這一幕,就好像當他平靜地看著我解釋沒針對楚妍一樣。
連說出的話也一樣刻薄:
「一點教訓而已,矯情什麼?」
他一瞬間如同抽去靈魂的木偶。
包間裡發出尖叫。
姍姍來遲的楚妍推開其他人走到陸其野面前。
聽說她曾經也是高材生,卻為了陸其野甘願辭職做了個賢內助。
看見陸其野的模樣慌了神,指著我怒道:
「蘇夏,你到底有沒有心!其野有胃病你還要折磨他!」
我冷笑一聲:
「他可以選擇不喝。」
我難得表態,王建強立刻狗腿附和:
「就是就是,陸總啊,生意場上的規矩,你是懂的,得罪了人哪有不賠罪的道理?」
陸其野推開了楚妍的攙扶,站了起來,對王建強的話置若未聞,只是死死地盯著我:
「是不是我喝了之後,你就能原諒我?」
此話一出,連楚妍的哭聲都安靜了。
他仰頭灌了下去。
不給我拒絕的機會。
隨即是楚妍崩潰的打罵:
「陸其野你這個混蛋,你怎麼對得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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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我拒絕還要他給機會嗎?
我無視他的自我感動行為。
被王建強客客氣氣地送出包間。
上車的前一秒。
楚妍追了出來。
她強硬的擋在了車門前,紅著眼倔強:
「我們談談。」
姿態驕傲,不讓自己表現出半點弱勢。
然後就聽見我掃了她一眼,認真開口:
「你好像還沒有那個資格。」
這是實話。
能和我坐下來談談的,連陸其野都不配。
她如今沒有任何職位和籌碼,拿什麼和我談呢?
可她像是被刺扎中的小獸,用了最野蠻的方式,潑婦一般堵在車門前不放,大聲地朝我開口:
「我和你不一樣!我沒有你虛偽!」
「你嘴上說愛其野,但還不是說走就走,我不一樣!我可以為他付出一切!」
「所以蘇夏,你不配!不配再出現在其野的面前!更何況我們已經結婚了!」
她說到這裡,莫名有了底氣,朝我揚起下巴:
「其野忘不掉你又怎麼樣?我們已經結婚了,他的妻子永遠都是我, 我不離婚, 你永遠都是見不得光的小三!」
饒是這些年見多識廣,這番發言還是將我雷得外焦里嫩。
我真誠地問: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愛上一個一臉滄桑還一無是處的中年男人?」
「那是你根本欣賞不到其野的才華而已!」
她斬釘截鐵。
她說陸其野是她生命中的一束光。
是陸其野橫衝直撞闖入了她的世界,帶她做盡了那些她不敢做的叛逆之事, 還帶她走出酒鬼父親的陰影。
以前她都是被虧待退讓的那個。
但只有在陸其野那裡, 她才明白自己是可以得到獨一份偏愛的, 被人捧著褒獎的……
楚妍說著說著滿臉甜蜜。
感人,實在是太感人了。
如果我不是被用來貶低襯托她的那個的話。
說實話,我對楚妍沒有太多怨恨。
畢竟把我丟在露營地、砸我籃球的是陸其野。
她頂多推波助瀾。
可看著她如今這個現狀,就是天大的仇人也會釋懷的。
所以我勸過她, 和陸其野離婚。
奈何她反應極大。
像是打了一場勝仗……
「你果然嫉妒我對不對?!」
「你什麼都有,什麼都有人捧著,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 但是你在高高在上,還不是嫉妒其野對我的愛, 還不是嫉妒最終是我得到了其野?!」
「蘇夏,想要我離婚成全你和陸其野,你做夢!」
她又恢復了剛開始的傲氣,志得意滿地離開了。
留下我一臉茫然:
「……」
不是,她不離婚。
難道是真的很想和陸其野一起破產繼承夫妻共同債務嗎?
33
陸家的公司破產了。
我乾的。
我重新回到故地, 本來就是為了這個。
和年少的恩怨有些關係。
但更多的是公司要在這裡擴展業務,陸家的公司很適合收購鋪路。
盛安為了拿到集團的項目,自然也樂得順水推舟。
否決了對陸家公司投資的決定。
原本搖搖欲墜的公司,資金鍊徹底斷裂。
這期間。
陸其野一行人不是沒求過人。
但是紛紛無功而返。
到最後還是有人心軟,隱晦地提了一下我的名字。
「盛安都背靠著她吃飯, 你說你們惹她幹嘛?」
事實證明, 擁有了一個健康身體的天才只會越爬越高。
就好像某個深夜我接到的某通悔不當初的電話一樣:
「夏夏,我現在才明白, 如果不是因為你的病,我可能連站在你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從系統發出攻略成功的通知時。
我和陸其野就不會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收購他的公司做我站穩此地的基石, 也不過是順手的事。
也就陸其野和他那群兄弟還以為,只需要道個歉就完事了。
「當初給其野出主意欺負你是我們的不對, 我們給你道歉還不行?!」
「其野說了,只要你能救公司一次,他立刻和你結婚!」
但這些消息發出去都石沉大海。
巨額債務眼見就要襲來,他們終於慌亂。
開始懺悔:
「是我們不對, 我們就是看不起你病怏怏的而已。」
「你每次都攔著陸哥,我們出去玩誰買單?所以我們就出了餿主意教訓教訓你,蘇夏, 你就原諒我們吧!」
到最後,他們氣急敗壞破罐子破摔:
「你搞我們做什麼!?傷害你的是陸其野, 你有本事搞他啊!」
真是好兄弟。
我滿足他們。
陸其野背上的債務是他們的十倍。
聽說消息下來時,陸媽媽直接暈了過去。
陸爸爸幾經輾轉聯繫到了我爸媽, 想要我手下留情。
到底有多年的情分, 我爸媽迫於無奈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我表示同情和理解。」
他們:「那這件事……」
我:「但手下留情會讓我損失兩個億。」
「那算了。」
那邊電話秒掛。
我聳了聳肩。
生意場上,只有輸贏, 哪兒來的情分呢。
更別說我和陸其野本來就沒有情分。
34
辦公室里。
秘書遞來了一個電話。
是前台。
說是有一男一女要見我。
男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夏夏,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說,我……」
我:「丟出去。」
那頭保安。
「好嘞!」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