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蠱事：瘟疫完整後續

村長的媳婦表示，最近火災太多，就水葬了吧。

地點就選在了長生潭的下游，不過，幾個男人給長生潭鑿了一個小口子。

村長媳婦說：

「我們當家的，一輩子都喝神水ŧū⁷，死了，也得喝。」

其他人倒是沒說什麼，就那麼直挺挺地將村長的屍體丟了進去。

片刻工夫，村長的屍體竟然在水下燃燒了起來。

湛藍的湖水中，村長就仿佛巨大的浴火飛蛾。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直到村長的屍體開始掉落大塊大塊的黃金，人們的眼睛裡才出現貪婪的神色。

村子裡的男人都跳了下去，從水底撈起一塊又一塊的黃金。

我在本該悲傷的村長老婆的臉上看到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07

我娘就那麼被捆了三天，全村的人都用冰冷的目光看著我娘。

除了人不在的時候，我能偷偷給我娘喂水和食物，其他時候，她就暴曬在陽光下。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她已經虛弱不堪。

村長老婆伸手摘掉了我娘的黑色頭罩，挑起我娘的下巴：

「我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貨色，才能偷漢子。

țů₀「這臉倒是招人疼，可惜，你惹錯了人。」

她從地上撿起一團污泥，狠狠地塗了我娘一臉，連嘴巴里都是。

可我娘不怪他們，甚至他們都走了以後，我娘也仍舊用怨毒的語氣小聲嘟囔：

「都怪那個老頭子，都是那個老頭子的錯。

「好好的，死了不就行了，偏偏惹出這麼多事。」

又等了一天，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村長老婆帶著黃婆婆到了我家院子。

他們要給我娘浸豬籠。

黃婆婆在我娘身上重新塗抹符文。

那些蠱蟲那開始從地里爬出來，向著我娘聚攏。

我娘死死地盯著所有人，忽然發出悽慘又尖銳的笑聲，刺得人耳膜生疼。

地上的蠱蟲就像是瘋了一樣，直接撲到了黃婆婆的身上。

原本溫順的蠱蟲變成狂暴嗜血的怪物。

它們鑽進黃婆婆和周邊幾個人的皮肉里，一口一口地吞噬著人的血肉。

黃婆婆在地上不停翻滾，痛不欲生。

直到最後，黃婆婆被蟲子們活生生地咬穿了肚子，腸子流了一地。

我娘狂笑：

「天譴！這是天譴！哈哈哈哈哈！」

在場的人都用怪異的目光看向我娘，村長的弟弟咽了一口唾沫：

「要不……這事兒算了吧……瘋子說的話，一般都是讖語……」

其他人也害怕了，紛紛跟著點頭。

反倒是地上的黃婆婆屍體，就那麼被丟著，無人過問。

她們走了以後，我打開了娘雙手的鎖鏈。

我娘已經神志不清，四腳並用，像狗一樣往屋子裡爬，一邊爬，一邊狂笑。

我好不容易幫娘清理了身上的污穢，她也慢慢地清醒了一些，起碼能坐在床上。

村子的平靜沒過幾天，也許是黃婆婆死掉的原因。

村子裡的黃符沒有人重新畫上。

越來越多的人變成了變成那種烈火飛蛾的模樣，前赴後繼地在村子裡被燒成金子。

可這麼大事，根本沒有人關心，甚至很多人剛有徵兆，就被家人推出去，等著他自生自滅。

大家關心的都是自己能分到多少金子。

也有人偷偷給別人倒上汽油，一把火點燃，看能不能燒出來金子。

可惜，這樣死掉的人，除了灰燼，什麼也沒有。

全村的人也都徹底瘋了。

直到一個烈火飛蛾進入我家後院的時候，原本平坦的土地被踢出了一個坑。

別人忙著分金子的時候，我找到了一冊爺爺留下的手札。

手札上說，烈火飛蛾是村子建成以後就存在的情況。

只不過，大部分的烈火飛蛾，都沒有出現在村子裡，而是一處叫升天崖的地方。

這些能變成烈火飛蛾的人，也都是外鄉人。

喝掉了神水的外鄉人，雖然能延年益壽，但是體內的火氣會非常旺盛。

到最後就將自己燒成了金子。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似乎本村土生土長的村民，還沒有燃燒過的情況。

也正因為都是外鄉人，燒死了也無法讓本村的人動容。

手札上還說，歷代的村長都知道這件事。

而且由於村子裡的男人俊朗，女人妖嬈，村長就用這一點來吸引外鄉人。

到時候，這些金子就能讓村子裡的人致富。

當年爺爺知道了這個秘密以後，就是被現任村長的老爹活生生打斷了一條腿。

我還想繼續了解村子的秘密，可這手札只有一半。

手札的最後寫了三個字——升天崖！

08

升天崖是村子後面很遠的地方，只有一條幽靜的石板路。

尋常村子裡的人是不會來這裡的，孩子更不可能走到這裡。

升天崖長著一顆老樹，巨大無比，至少上百年的歷史。

我依稀想起，那天我娘勒死爺爺以後，就是走上了這條路。

偌大的升天崖古樹之上，掛著密密麻麻用布條包裹的屍體。

不少布條已經泛黃，甚至是風化，許多已經變成了白骨的人腿像樹枝一樣垂下。

陰風一吹，古樹和屍體發出了噝噝啦啦的聲音，滲入骨髓。

我壯著膽子向升天崖裡面走去，爺爺的手札很可能就藏在這裡。

到了古樹的下面，我才赫然發現，除了樹上的骨頭之外，還有不少屍骨掉落在周邊。

那些風化的白骨之上，竟然還有密密麻麻的牙印，仿佛是什麼蟲子咬的。

至於一些已經發黃的布條，我伸手的時候，就徹底被風化。

爺爺的手札就埋在古樹的一個樹洞裡面。

那裡面還有一封信，爺爺在信里悔恨自己也曾做過同樣的錯事。

而樹洞裡一具被好好包裹的屍體，應該就是太爺爺的。

爺爺也預言了自己的命運，說他也會走向這樣的結局，這是長生村的宿命。

我在古樹旁邊坐了半天，才敢打開那捲染血的手札。

上面寫著長生村最大的秘密。

許多年前，長生村其實是個死地。

第一任村長來到的時候，帶著大量的黃金建設了村子。

他還發現了神水，喝下這些神水的第一代村民，都延年益壽。

許多人活到了一百多歲。

於是，越來越多的人為了長壽，而選擇移居到長生村。

這些外來人，結局都是變成了上冊中記載的烈火飛蛾，燃燒成了金坨子。

而本地人，只要是第一代村民的血脈後裔，都會染上一種奇怪的瘟疫——血瘟。

血瘟是致命瘟疫，只要染上，就會內臟消融，大口大口吐血。

直到最後整個人都被融化成血污，當然，血污之中會帶著大量的黃金。

沒有人知道烈火飛蛾和血瘟中出現的黃金是哪兒來的，但那是村子賴以維持的根源。

但神水和血瘟像是某種伴生的詛咒，神水能給人續命。

即便內臟被血瘟消融，也能被神水治好。

可喝下的神水越多，下一次血瘟發作的時候，威力就越大，仿佛飲鴆止渴一樣。

只有達到某些臨界值的時候，才會死亡。

人直接變成血污的過程，就叫做升仙。

村子裡甚至編出了可笑的笑話——老人升仙才會留下福澤，那些黃金，就是賜給子孫的。

那個聲音再次出現，他似乎解除了某些限制，聲音清晰了不少：

【不要喝神水，如果你喝過了神水，就去長生潭的潭底，那裡……也許能破解長生的詛咒……】

我回頭看去，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是陰風陣陣，讓人不寒而慄。

我往村子裡走的時候，那個聲音始終在我的腦海中迴蕩。

仿佛那是最後的救命稻草，如果不能抓住，那我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進村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村子裡正在舉辦新一期的長生祭。

09

我躲在草垛的後面，偷偷地看長生祭的場面。

村東頭的三家人帶著自家的老人，站在正中央。

黃婆婆的孫女成為了新的神婆，同樣叫黃婆婆，似乎這是一個傳承下來的稱呼。

新的黃婆婆就站在三個老人的中央，用一個墨缸將七八種不同的蠱蟲搗碎。

綠色的汁液混合了紅色的鮮血，形成了詭異的色彩。

小黃婆用毛筆粘上詭異的墨汁，在三個老人的身上寫下漆黑的符咒。

符咒的內容和之前的黃符上一樣，似乎起到了某種震懾的力量。

三個原本還在破口大罵的老人，都停住了，臉上也帶著舒服的神色。

三家的壯漢走到了自己的爺爺身前，眼睛裡帶著殘忍的神色。

他們擦拭了一下手裡的刀，然後伸手去摸老人的手筋和腳筋。

刀子在他們手裡使用得非常嫻熟，一眨眼，老人一隻手的手筋就被挑斷。

刀尖再一動，筋就被挑出來，兩截斷的手筋被繫上，防止大出血。

老人痛苦的在案板上抽搐，嘴裡發出撕心裂肺的喊聲。

其中一個老人痛苦號叫：

「你會遭報應的，你會遭報應的！」

老人的孫子冷哼一聲：

「你當年也是這麼做的，咱們村的人，誰也逃不過！」

壯漢完全不顧抽搐的老人，嫻熟地挑斷了剩下的手筋和腳筋。

鮮血染紅了案板，老人已經奄奄一息。

各家各戶的人像是抓豬一樣，將自家的老人架在竹竿上。

抬去的方向，剛好是升天崖的方向。

那些老人一邊走，一邊被灌上大量的神水，他們的血瘟開始發作。

大口大口的鮮血吐出。

旁邊的家屬就拿著一個木桶，接住老人吐出的血水和內臟碎片，然後伸手去拿裡面的金疙瘩。

老人被抬到大樹的旁邊，裹上布條，只留下一張嘴出氣，就被掛上了大樹。

不斷咳出的鮮血和內臟碎片，連布條也侵染成了紅色。

下面的人看到的，就是數不清的金子。

一個老人，就是潑天的富貴。

我匆忙地趕回了自己家，可看到我娘的一刻，我就驚呆了。

我娘的肚皮已經滾圓，不過幾天的時間，就像是懷孕了四五個月一樣。

我來不及驚訝， 就被人從後面一棒子打暈。

等我再睜眼的時候，眼前站著的就是村長的老婆。

我和娘一起被鐵鏈鎖著，一個男人拿著手裡的竹筒插在我的嘴裡，不停地灌水。

此時，我才知道村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烈火飛蛾的出現讓村子裡的人數銳減，同時，血瘟也在村子裡大規模地傳播。

誰也不確定現在的孩子會不會染上血瘟。

為了保證村子的存續，只要不是有親屬關係的人，都相互私通。

家家戶戶的夜裡都能聽到男女之事的聲音。

而我娘和村長之間的事情，就是村子裡計劃的一部分。

只是村長死了，我娘沒人養了，就成了村長媳婦的獵物。

新生下來的孩子，只要沒喝過神水，暫時不會感染血瘟。

而現有的孩子，則是最好的容器，他們也在我家的院子裡。

大人們給這些孩子一個個嘴裡插上竹筒不停地灌著神水。

等喝到一個臨界值的時候，血瘟就會直接爆發，而且是末期的血瘟，救不回來。

到時候，孩子們會在院子裡抽搐、吐血、吐內臟的碎片。

大人們負責撿金子，連續七天七夜，最後血竭而死。

當然，現在這裡面還要多上兩個人——我娘和我娘肚子裡的孩子。

我甚至聽到了村長媳婦兒說。

「肚子裡那個也是金坨子，等大的死了，小的就活剖出來，直接喂神水。」

10

村長的老婆給我和娘喂了大量的神水。

很快，我們就開始出現了血瘟的症狀，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

鮮血中混雜了大量的內臟碎塊，還有一些金粒子。

村長老婆撿起金粒子，貪婪地看著我和娘：

「吐啊，快吐啊，吐得越多，痛苦結束得越早。」

七天的時間很快就到，村子裡的孩子們加上我和娘，都被帶到了水葬的地方。

上游下來的神水，會讓我們變成一塊一塊的金坨子，算是最後的用處了。

各家各戶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把自家的孩子丟下去。

孩子入水不久，就開始七竅流血，將湖水都染紅了一大片。

等到鮮血變成一團血霧的時候，就出現了金燦燦的光芒。

村民們瘋狂地跳下去，撿起即將墜落的金子。

他們欣喜若狂地看著岸上的一個個孩子：

「這得是多少金子啊，幾輩子都花不完。」

我娘被丟進去之前，村長媳婦親自剖開了我娘的肚子。

一個小小的孩子出現在村長媳婦的手裡。

一壺神水灌下去，孩子也開始吐出大量的鮮血和金子。

在村長媳婦的指使下，我娘和孩子都被丟入了湖水中。

兩團血霧出現，我閉著眼不敢開，娘和弟弟都成了鮮血之中的金坨子。

一個壯漢拉著我到了湖水旁邊。

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在我的耳邊響起：

【跳下去，找到長生潭下面的東西，你就有可能活下去。】

我閉著眼，直接躍入了湖水之中。

一瞬間，我就覺得自己的七竅劇痛無比，鮮血四濺而出。

我忍著巨大的痛苦，向著上游游去，這不算長的河道仍舊讓我遊了很久。

我在不算深的長生潭底找到了一個已經破敗的肉球。

肉球上有著一條條鐵鎖，在湖水的侵蝕下已經銹跡斑斑。

我口中默念：

「我幫了你，你也要救我！」

念完這句話，我用盡全力拉住了鐵鎖，雙腳狠狠地踩在湖底。

我幾乎虛脫的時候，鐵鏈「咔嚓」一下斷成了兩截。

那顆被鐵鎖鎖住的肉球，竟然開始了蠕動, 就像是什麼東西的卵一樣。

心臟跳動的聲音也在我的耳朵里響起，我的雙眼什麼也看不到了。

整個湖水都被漆黑的顏色蓋住，只能聽到嗡嗡聲。

我用盡全力, 從湖底浮上來。

地面上已經全是密密麻麻的蟲子，幾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樣，相互啃咬。

不久，這幾個人都倒在了地上，最後變成了一團爛肉。

我猛地發現, 自己已經不再咯血, 甚至身體也已經復原，沒有了血瘟的影響。

湖面上，那顆肉球緩緩浮起，所有的蟲子都飛快地向著湖裡衝去。

等到蟲子回到肉球之上, 湖裡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一陣鐵鎖被晃動得嘩啦啦的聲音出現，然後那顆肉球就隨著巨大的漩渦徹底消失不見。

我環顧四周，整個村子裡的人全都死絕了, 那些爛肉中是數不清的黃金。

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拿著吧, 這是那東西給你的報酬。】

【我和那東西做了交易, 幫它逃離，換你平安。】

【我只能陪你走到這裡了。】

【我愛你，永遠都愛。】

我跪在地上, 淚水打濕了地面。

因為那聲音是——我爺爺！

番外

五年後

四人組成的探險者小隊出現在村莊的外圍。

帶頭的人看了看地圖：

「應該就是這裡，聽說長生村的老人活得很久，應該是有什麼寶物。」

其他幾個人也點點頭, 然後指著西南的方向。

「那邊應該就是他們所謂的長生潭的方向。」

幾個人快速的向著長生潭的方向靠攏。

如今的長生潭已經破敗不堪, 完全沒有之前的清澈。

三個人下水之後, 只看到了三條破敗的鐵鏈。

帶頭的人做出手勢，三個人各自拉著一條鐵鏈上了岸。

岸上的人準備好了絞盤, 開始瘋狂地拖拽鐵鏈。

然而, 鐵鏈的另一端忽然傳來極大的力量, 絞盤都直接崩碎，被拖拽著進入了水下。

很快，四人探險隊伍進入了水下，順著鐵鏈留下的長長通道，一路向內。

那裡的水也越來越清澈, 直到他們進入到一個不算太深的小湖。

湖中央是一顆生滿了鱗片的肉球，肉球還在規律地跳動著。

肉球被帶走的時候，湖水中開始出現了嗡嗡聲。

夜晚, 四人的小隊變成了一人小隊，為首的男人擦拭著自己的刀子, 其他三個人倒在血泊中。

男人嘴角帶笑，他的腰裡有一本小冊子。

小冊子上寫著：

【化龍蠱，人命滋養出來的邪惡蠱蟲, 吃下去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若是能用人命溫養百年，將長出龍鱗，成為真正的龍蠱。

傳說, 龍蠱入體，能得道飛升，屍解成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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