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宇宙完整後續

2025-09-02     游啊游     反饋
1/3
百年一遇的颱風終於過境,喧囂的雨聲停了下來。

我泡完澡剛要睡覺,臥室忽然憑空出現一個男孩。

哭得眼淚鼻涕糊臉,一直喊我:「媽媽……」

望著那張和初戀一模一樣的臉,我陷入沉思。

1

高一那年,我和高三的陸今野表白。

他在眾人的鬨笑聲中拒絕了我:「小朋友學人家談什麼戀愛?」

身高近一米九的他,在我面前彎下腰,食指半屈,輕颳了下我泛紅的鼻尖。

「快上課了,還不回教室?」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棒棒糖塞到我掌心。

和他嘴裡叼的那根一樣。

橙子味的,校門口的小賣部就有賣,一塊錢一支。

「野哥,還是換根真的吧?」

有男生偷偷從口袋掏出一包煙,拋到他手裡。

很快又被他拋了回去,笑得眼角都彎起來:「沒看到有小朋友在?」

這話一出,眾人再次鬨笑起來。

金色的日光下,他那頭引人注目的灰藍色短髮異常耀眼,而我的難過毫不起眼。

我捂著臉跑下樓,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生平第一次翹了課,躲在廁所里,把棒棒糖包裝扯開,塞進嘴裡。

一邊吃一邊嗷嗷大哭。

林瀟瀟聽說後,總是笑話我:「你就知足吧。」

「市一中的陸今野,出了名的不好惹。」

「就你這樣的還敢去招惹他?他沒揍你就不錯了。」

可是,我整整暗戀了他三年唉。

為了跳級和他念同一所高中,我可是拼過命的。

十八歲的陸今野,抽煙打架曠課。

完全就是個混不吝。

偏偏他就像開了掛的男主,總是氣運驚人。

那年的數學難得像競賽題,出題人都被考生罵上了熱搜,而他最擅長的就是數學。

靠著與生俱來的天賦,他順利考上了 985。

最讓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居然選了醫科大學。

根本無法想像,他頂著一頭藍毛給人看病的場景……

好像某種奇怪的 play 啊。

2

高二那年,我買了去首都的高鐵票。

本來只打算偷偷看陸今野一眼就走的,畢竟我的零花錢只夠來迴路費。

「你怎麼跟條小尾巴似的,總是黏著我呢?」

沒想到,一到校門口就被他當場逮到。

「鬼鬼祟祟的。」他眯著眼睛,微微翹起的唇角似笑非笑,「幹嘛,想偷我們學校招牌?」

「沒……沒有……」嚇得我趕緊把搭在門上的手放了下來。

北京的冬天,風有點大,把我剛剛想好的說辭都吹散了。

我吸了吸鼻子,鵪鶉一般把腦袋縮進了羽絨服。

「我招你了嗎?哭什麼啊?嗯?」

他嘆了口氣,拜託身後的男生幫忙請了假。

然後俯下身,將腦袋上的黑色針織帽摘下,戴到了我的頭頂。

有點無奈地說:「走吧,小尾巴。」

帽子上殘留著他的餘溫,還有洗髮水的檸檬香氣,很好聞。

就是有點大,把我的劉海都壓塌了,遮住了我的眼睛。

迷迷糊糊的視線里,他朝我伸出了手。

那隻白皙修長的手,被風吹得骨節微微泛紅,有點像人偶。

我的心跳停了一秒,鼓起莫大的勇氣才敢輕輕捏住他的小拇指。

比想像中還要柔軟唉,要是能一輩子不鬆開就好了。

我承認那個瞬間,我想好的台詞是「我願意」。

可他扭頭就打了一輛計程車,企圖把我押送到機場。

嚇得我支支吾吾地騙他說:「我、我和媽媽……唉……」

臉皮薄的毛病就是,一說謊就會臉紅。

臉紅就算了,肚子還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起來。

「小尾巴你多大,怎麼還學會離家出走了?」

他彎著腰,幫我扣好安全帶,然後仰起頭——

一張被放大數倍的帥臉,冷不丁地出現在我眼前。

嚇得我下意識往後一仰,後腦勺咚一下撞在了后座上。

「沒、沒有……」怎麼一和他說話,舌頭就好像打了結。

明明這次偷偷來北京,我提前計劃了很久,也攢了很久的生活費,沒想過要麻煩任何人,卻在被陸今野抓包的時候,沒來由地感到心虛。

「我招你了嗎?你怎麼總哭?」

面對頻頻瞥向後視鏡觀察后座、隨時準備報警的司機,他重重吐出一口氣。

「說吧,想吃點什麼?」

「我有吃的……」我費勁地脫下書包,拉鏈拉開的瞬間,我才想起來,我還給他帶了禮物。

「喏。」我低著頭,把一盒橙子味的棒棒糖遞了過去:「給你……」

大概是這份禮物過分寒酸,他遲遲沒有伸手來接。

我有些沮喪地想收回手,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給他添了太多麻煩。

眼淚啪一下砸上手背。

我的手往後縮的同時,他的手牢牢地握住了盒子的另一端。

「來回折騰十二個小時就為了給我送這個?」他說著責備的話,語氣卻軟了下去,「是不是傻?」

我愣住,呆呆地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又緊張地錯開。

到了首都機場,他帶我去吃了涮肉,似乎怕我會餓死,又給我打包了一份三明治。

在人潮擁擠的安檢口,我和他被隔離帶隔在兩端。

明明該交代的話都已經說完,也揮手說了再見,他卻去而又返,手裡還多了一張登機牌。

他開玩笑地對我說:「年紀這麼小,要是被壞人拐跑了怎麼辦?」

「……」我真的不是傻子!

只是喜歡一個人和考試一樣,都需要拼了命地努力才行。

那場十五歲的「冒險之旅」,最後以陸今野把我送到我家小區門口告終。

臨走前,為了防止我繼續亂跑,他把戴了好幾年的沉香手串給了我。

「小尾巴,這個給你。」

像學校里的老師,喋喋不休地叮囑我,不准離家出走,好好複習考試。

我鄭重地點點頭,跟他說:「那明年首都見。」

但這個世界總是陰差陽錯,後來我確實去了首都,他卻兜兜轉轉又回到上海。

就連那串沉香手串,也在颱風來臨的前一天,莫名失蹤了。

3

「媽媽、媽媽……」

小男孩稚嫩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能不能……不要丟下我……」

他小心翼翼地捏著我的衣角,睜著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我。

纖長濃密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哭聲把隔壁房間的我媽吵醒,她拽著雞毛撣子就沖了進來。

「好你個許星然,未婚先育是吧!!!」

她堵在門口,雞毛撣子跟上方寶劍似的指著我的腦門:「老實交代,跟誰生的?」

「我冤枉啊……」天曉得,這小孩是從哪冒出來的。

而且我才十九歲,這孩子看起來都快五歲了,我也生不出這麼大的兒子啊。

深呼吸一口氣,剛準備和我媽理論,小男孩忽然一把抱住了我媽的大腿。

「哇,外婆你好年輕好漂亮哦~」他仰著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眼睛裡星光閃閃。

軟軟糯糯的聲音哄得我媽瞬間心軟。

她蹲下身,滿臉慈愛地摸著他的小腦袋,問他叫什麼名字。

他乖巧地答:「許嘉希。」

好巧哦,居然還和我同姓……

不對,我死死地盯著他手腕上繞著的手串,瞳孔猛地一顫。

這不就是我弄丟的那條麼?

只不過有好幾顆珠子似乎被摔過,有著明顯的凹痕。

「汪汪。」

我剛要湊近看個仔細,元寶突然用腦袋頂開門縫,擠了進來。

它搖著尾巴朝我叫了一聲,突然走到許嘉希的身邊,兩隻前腳興奮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把我嚇了一跳,急忙阻止道:「不可以咬人!」

可元寶只是興奮地咧開嘴,討好般地舔了舔許嘉希的小臉。

他也很自然地抱住了它的肚子,親昵地叫他:「元寶~」

明明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人跟他說過小狗的名字……

「嘖,希希長得和陸今野那小子可真像。」

我媽環著手臂,在一旁小聲嘀咕:「要不是當年……」

我立即警覺起來,問她:「當年什麼?」

「什麼什麼……」她的瞳孔開始閃爍,是撒謊的先兆。

「早點睡吧,明早我帶希希去趟派出所,人家長丟了孩子,指不定有多著急呢。」

說完立馬心虛地逃走,根本不給我留追問的時間。

4

門被關上的瞬間,我的小房間又恢復平靜。

從衣櫃翻出一件初中穿的衣服,對著林嘉希比劃了下,大概勉強能當他的睡衣。

我指了指浴室,問他:「自己洗澡可以嗎?」

他乖巧地點頭,跟我說:「媽媽我可以的。」

可他人還沒花灑高呢,真的能行嗎?

我不放心地從床上蹦了起來,一進浴室,發現他已經把脫下來的衣服疊好放在了籃子裡。

還會踮著腳擰開水龍頭,一邊害怕地往邊上躲,一邊小心地伸著手探水溫。

看到我進來,乖乖朝我比了個「OK」。

放在籃子裡的衣服,我搜了下,均價居然都在上萬,簡直貴得離譜,要是洗壞了怎麼辦?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明天送乾洗店。

叮囑了他一句「小心地上滑」,我就關門退了出去。

大概過了十分鐘,小傢伙洗完澡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很謹慎地問我:「媽媽,今天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我點點頭,他就高興地手舞足蹈,魚兒似的游進我的被窩。

我問他:「你的爸爸媽媽是誰呀,家裡的電話還記得嗎?」

他支起腦袋,撲扇著眼睛問我:「媽媽是在考我嗎?」

說著報出了陸今野的名字和手機號。

「我和爸爸每天都很想你。」

我的臉沒來由地一紅,好不容易鍛鍊起來的表情管理瞬間失控,連說話都哆嗦起來。

實在沒辦法繼續聊這個話題,只能趕緊找了本睡前讀物,先哄他睡著。

他很乖也很聽話,就是連做夢的時候,都要緊緊攥住我的衣角。

這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我望著他安靜睡著的側臉,很難不想起陸今野。

5

還記得回學校的那天,我被班主任老陳叫到了辦公室。

「有的人以為自己平時成績好就能無法無天了。」

中年發福的老陳用指關節重重地叩響辦公桌。

「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別一天天凈想著跑出去玩,年紀不大心思倒重。」

去一次首都怎麼就「無法無天」、「心思重」了?

我平靜地吸了口氣,反駁道:「老師,我去北京是因為我以後想去北京上大學。」

「喲?」他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想好考哪了沒,清華還是北大?」

我認真地考慮了一會,猶豫道:「這個還沒想好。」

這話一出來,辦公室里其他人都沒能憋住笑。

老陳不屑地嘖了一聲:「人要腳踏實地,你們這些女生能考上一本就不錯了。」

說著,拍出一張紙,要我去隔壁寫檢討。

出辦公室的時候,一個女生撞上了我的肩膀。

她紅著眼睛抬起頭,跟我說了聲對不起。

高馬尾上的蝴蝶髮夾,一顫一顫的,超可愛的。

沒來得及說「沒關係」,老陳的怒斥聲就在耳畔炸響。

我只能朝她點點頭,捂著耳朵躲進一旁的空教室。

稿紙被攤平在課桌上,我卻不知道怎麼起筆。

我百無聊賴地撐著下巴望著窗外,忽然看到剛剛撞見的女生從窗口飄下。

短暫地和我對視一秒,然後砰一聲砸在了地上。

我的咽喉頓時像被誰掐住,難以呼吸。

那天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尖叫聲和救護車裡,好久好久我都沒能緩過來。

檢討自然是沒寫成,受到過度驚嚇的我,被急匆匆趕來的爸媽送到了醫院。

林瀟瀟在微信上跟我說,那個女生因為考砸了月考,被老陳罵了。

馬尾上的蝴蝶結成了她「早戀」的鐵證。

從「成績不好」罵到「人生失敗」,最後以「不如一頭撞死」總結陳詞。

那個女生出了辦公室就上了天台。

「她心態也太差了,換成我的話,一定當場給老陳一個大比斗。」

我看得愣住,不敢相信說這句話的人居然是我的朋友。

她還說,那個女生之前就因為身體發育得好,被班上的男生造過黃謠。

那次的辦公室談話只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忍不住問林瀟瀟:「我去北京的事,也是你跟老陳說的嗎?」

「哈哈哈對啊,萬一你死皮賴臉待在北京不回來了,怎麼辦?」

她甚至還回了一個「拍桌大笑」的表情包。

「你明明答應過要幫我保守秘密的。」

我氣得眼眶發紅,打字的手都在發抖。

「哎呀我錯了嘛,反正老陳也沒說你什麼嘛。」

「不然你也學她跳個樓?哈哈,聽說學校賠了一百多萬呢。」

……我打了很多字最後全都刪了,我不該和她浪費時間。

後來我看班級群,老陳只是被停了一周的課,甚至比我還要早回學校。

一切回歸正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走不出去的人好像只剩我一個。

我總是忍不住檢討自己,為什麼當時沒有伸出手?

這種心理狀態下根本沒法繼續上學。

就在爸媽打算讓我休學一年的時候,我盯著手機螢幕,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要去北大。」

嚇得我媽趕緊摸我的額頭,生怕我被鬼上身。

我盯著螢幕,重重地抿了抿唇,堅定地說:「我還要轉班。」

小三門從物化生突然跳到跨度極大的物化政,還是在高中的最後一年,任誰都會覺得我瘋了。

還好,爸媽總是堅定地站在我身邊,就跟當初支持我跳級一樣。

成功轉班的那天,老陳還不忘挖苦我:「整天搞七捻三,別到時候連一本都考不上。」

「不會的。」我很認真地告訴他:「我已經想好了,我選北大。」

他額間的青筋跳了跳,在嘲諷的話說出口之前,我已經抱著書本離開了。

據說,下午老陳的課上,他那條緊繃的西裝褲冒出了黃褐色的污漬。

沒熬到下課他就提前讓大家自習,匆匆去了廁所。

有人偷拍了照片,做成表情包,投到了校園牆上。

那天過後,他終於也嘗到了流言的滋味。

只需要一小包瀉藥,成本低,見效快。

至於那幾個帶頭造謠的人,我截圖保存了證據,發給了那個女生的父母。

起初他們並不願意起訴,直到我說可以要求民事賠償,他們才請了律師。

最終,造謠者被學校勸退,惡意轉發擴散的人也受到了處分。

成為一名律師的念頭,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冒出來的。

6

在此之前,我躺在醫院,每天都在想,我能為她做點什麼呢,越想越挫敗。

我不知道陸今野是怎麼加上我的。

只是盯著反覆跳動「正在輸入」的聊天框。

直到他發來一張照片,是一隻綁著紗布的小狗。

陸今野說,它被人虐待後拋棄,傷得太重,寵物醫院治不了,他們只能自己想辦法。

「第一次給小狗做手術,臨床經驗不足,還好有學長過來幫忙。」

「其實我們也沒抱太大希望,還好小傢伙運氣不錯,你看,它現在恢復得是不是很好?」

他是想說我應該像小狗一樣生命力頑強?

我敲了幾行字,又迅速回刪。

「它現在都能自己爬起來吃狗糧了。」

他既不問我發生了什麼,也不像其他人那樣勸我回學校,只是隔三差五地給我發小狗的視頻。

最近的視頻里,小狗已經能拖著軟趴趴的後肢,慢慢站起來了。

背景音里,他很溫柔地在引導:「別怕,你是最勇敢的小狗。」

我反反覆復聽了好幾遍,直到指尖誤觸螢幕,不小心拍了拍他的頭像。

「星然」拍了拍「陸今野」的腦袋說:「晚安。」

他很自然地也跟我回:「晚安,小尾巴。」

隔天我收到了一束向日葵。

向日葵的卡片上寫著:「當你覺得這個世界糟糕透頂,那是因為你站在了影子裡。」

我還以為是他送的,我媽卻跟我說:「漂亮吧,這麼一大束可貴死了。」

7

那一屆,一中考上清北的一共就只有五個,而我是其中之一。

領畢業證的那天,我在走廊撞見老陳,他還不忘和人吹噓:「這我學生。」

「老師你記錯了。」我搖搖頭:「我高三剛開始就轉班了。」

被他班裡的人聽到,笑得桌椅亂顫,他試圖拍板叫大家安靜,但都要畢業了,誰還管他?

那一刻,我自信到以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狠狠打臉了邪惡的大反派。

直到入學才發現,自己其實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路人甲。

宿舍四個人,其中有兩個是被保送的,還有一個省狀元。

就我什麼也不是。

我偶爾會和陸今野分享大學的日常,但他都沒回過。

朋友圈空空如也,從三日可見變成一條橫線。

最後的信息還停留在高考前的那天,他說:「加油,小尾巴。」

我在想他是不是換號了沒跟我說,又害怕自己只是被他屏蔽了。

只能熬到軍訓結束,偷偷跑到他學校,想著,只要遠遠地看他一眼就好。

但是醫科大那麼大,我在裡面轉了一圈也沒找到人,最後還是他之前的同學認出了我。

「你不是那個陸今野的小妹妹麼?他去年就出道了,你不知道?」

「你找他有事?要不你加下我微信,我把他的帳號推給你吧。」

我騙他說:「不、不是,我……我來找高中同學的。」

他笑著問我是哪個專業的,還特別熱情地要帶我去找。

嚇得我急忙說不用,抱著背包就往校門口跑。

光速旋轉的盛夏光暈里,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一頭耀眼的藍色短髮。

我在想陸今野要是去搞說唱了怎麼辦?這個圈子我一點也不熟唉。

想要和他有共同話題的話,要從哪裡開始惡補呢?

我試著在搜尋引擎里輸入他的名字,一條條信息跳了出來。

「陸今野,中國內地男演員……」

呼,原來是跑去當演員了,我鬆了口氣。

看著視頻里他那張無可挑剔的臉,我感到又欣喜又難過。

這一年他演過很多配角,比如和妃子偷情的侍衛,再比如女主身邊容易衝動的小師弟。

真正讓他出圈的是最近播出的一部仙俠劇,他在裡頭演反派魔尊。

雖然只是男二,但他把反派的邪魅和不羈演得入木三分,粉絲說他是天生的演員。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喜歡他。

在最新的採訪里,他已經把那頭藍發染回黑色,面對鏡頭時還會露出靦腆的笑。

我怔怔地看著他身上那套剪裁得體的高定西裝,又低頭望向自己身上有些土氣的連衣裙,那一刻我才清晰地意識到,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已經隔了好遠好遠。

連續播放的下一條視頻,他閉著眼睛在唱:「我可以跟在你身後,像影子追著光夢遊。」

這是某衛視的中秋晚會,同場的嘉賓是他上部戲的女主,陸時宜。

關聯的詞條告訴我,陸時宜是知名女演員。

戲裡他們以遺憾收場,戲外他們一個在台上一個在台下,在特寫的鏡頭裡深情對視。

粉絲們都在評論底下嗑生嗑死,說他們有多般配。

我盯著視頻里陸時宜那張比建模還漂亮的臉,自慚形穢到不敢看自己的影子。

原來我一直追逐著的那道光也無法偏離自己的軌道,註定要繞著他的行星轉動。

難過像藤蔓瞬間纏繞住整個胸腔。

我想告訴他,今天我去了他的學校。

又怕他覺得我太煩人。

想了想,還是決定像普通粉絲那樣,在微博底下給他留言。

「我很喜歡你拍的戲,希望你以後也一直閃閃發光。」

他的粉絲很多,我的評論很快就沉底。

我失落地熄滅螢幕。

那時不知道是哪個有錢人開著跑車飛馳而過,車載音響開得很大。

阿信聲嘶力竭地在唱:「沒有關係,你的世界就讓你擁有,不打擾是我的溫柔。」

聽得我忍不住蹲下身,抱著膝蓋,很小聲地在哭。

遠去的轟鳴聲突然又靠近,然後「咻」地一聲停了下來。

「給——」冷冽的男聲在我耳畔響起。

一抬頭,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一包紙巾遞到了我面前。

「許星然?」

8

穿著鬆鬆垮垮的黑色絲綢襯衣的男人嘴裡叼著一根煙,正眯著眼睛看我。

我被煙味嗆到,不住地咳嗽起來。

那人笑了一聲,將煙扔在地上碾碎,問我:「被人欺負了?要我幫你出頭嗎?」

我只顧著地上的煙頭,反問他:「為什麼亂扔垃圾?」

本來想用紙巾包起來丟回給他的,可是,他看起來好像黑社會……

於是,我很慫地把紙巾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掉頭就往地鐵口走,生怕他追上來。

上了四號線,我才心有餘悸地掏出手機。

下定決心把陸今野的微信刪了。

因為我想通了,不是每件事只要努力都會有結果,就比如說,喜歡。

單箭頭的喜歡就該藏在心底。

不想打擾他,也不想讓他喜歡的女生難過。

只是點兩下螢幕的操作,眼淚就差點飆了出來,好丟人啊。

我拍了拍胸口,等緩過氣之後,我決定把微博也註銷掉。

沒想到,一直沒什麼人關注的小號,突然多出好幾條私信。

都是一個叫「鯉魚」的女生髮來的。

她頂著玉桂狗頭像,說是在陸今野評論里刷到我的,問我能不能加個好友。

我翻了下她的主頁,發現她和我的愛好重疊很多。

比如玉桂狗,比如陸今野。

她看起來還是個站姐,有很多陸今野線下的照片,轉贊評的數據還都不錯。

應該就是粉絲們口中的「大粉」。

我想了想,還是把微信發了過去。

她很熱情,一加上就管我叫「寶寶」。

我擰著眉頭,本來是很抗拒的。

幸好先看了眼超話,發現同擔之間都是這麼稱呼的,才沒說出讓她掃興的話。

她經常會和我分享陸今野的行程,時不時還會給我發幾張「獨家照片」。

除此以外,也會問我在上什麼課、晚上吃了什麼。

簡直比我媽媽還要關心我。

和她熟絡起來,比呼吸還簡單。

我也開始試著叫她「寶寶」,跟她分享瑣碎的日常。

我告訴她,軍訓晚會那天,我說我想改變世界,居然都不會有人笑我。

我的室友還會建議我選修經濟學,這樣不管我以後是想從政還是當律師,都有幫助。

就是課排得太滿,還要卷績點,每天累得像狗。

她鼓勵我:「寶寶加油,你是最棒的。」

這樣的話術讓我懷疑她的本職工作其實是個幼師。

但看她的朋友圈,似乎每天都在全國各地跑。

問她,她就說自己是職業站姐。

還冷不丁問我一句:「你覺得陸今野怎麼樣?」

我回:「他人很好啊。」

她似乎還有點失落:「只是很好嗎?」

於是我很認真地補充:「他善良勇敢又正直,還非常有愛心。」

她又問:「還有呢,你喜歡他什麼?」

明知道她只是在問我喜歡他的哪部作品,我還是很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

我喜歡他,看到被霸凌的同學時會挺身而出。

我喜歡他,會救助被拋棄的流浪小狗。

我喜歡他……

我想起,初一那年,下著大雨的那天,我被幾個人販子盯上,差點被帶到外地賣掉。

我的嘴被捂住,只能用雙手不停地拍打車窗試圖求救。

那天天那麼黑,路上的人又那麼少,我其實是很絕望的,但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放棄希望。

直到拍得雙手紅腫,玻璃車窗上的水霧被我不斷抹平又升起,一道身影漸漸清晰。

我拼了命地掙扎著仰起頭,發現那並不是幻覺,大雨中確實有一個人在騎著車不停追趕我。

我想,我也不能放棄啊。

我低頭狠狠咬了人販子一口,趁他鬆手,立馬爬到車前,伸手拉住了手剎。

司機一個沒留神撞上了前方的電線桿,車子被迫停下,警笛聲如福音般響起。

在抬上救護車之後,閉上眼之前。

我看到了雨幕中的那個身影。

直到現在也沒有忘記。

於是我堅定地交出答案:「陸今野全肯定。」

9

但我這個人其實是很社恐的。

上了模擬法庭都會手抖,有時候話都說不連貫。

鯉魚笑我:「寶寶那你將來怎麼幫人辯護?」

她建議我應ŧùₙ該多鍛鍊一下,比如多參加一些比賽。

我就把所有能報名的比賽都報了,大白嗓的我甚至還稀里糊塗地報了個校園歌手大賽。

我不知道視頻會被人傳到網上,還剛巧被她刷到。

她轉發過來的時候,我人都傻了。

鏡頭裡的我坐在鋼琴邊,低著頭悶悶地在唱:「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

尷尬得我恨不得把所有視頻網站都炸了,她卻閉著眼睛誇我:「寶寶你好可愛。」

可最高贊明明在說——

張懸:我可以是原唱,也可以是原告。

還好視頻的熱度不算太高,應該沒幾個人會看到。

我正慶幸,宿舍門突然被敲響,不認識的女生探出頭來:「許星然,周京敘在樓下等你。」

我回絕說我不認識,她卻朝我眨眨眼,說下去了你就認識了。

說著就拉住我的手,半拉半扯地想要帶我下樓。

還好室友及時從圖書館回來,看情形不對,幫我把人趕走了。

當天晚上就有人加我微信,備註是周京敘,我沒有通過。

接下來的幾天一直有人給我寄快遞,還有能堆滿整個宿舍的花束。

由店員代寫的卡片,表達的愛意太過直白和熾熱,難免會讓人感到害怕。

我不得不把那天的好友申請又翻了出來。

「請問,那些東西是你送的嗎?能不能把地址給我?我寄還給你。」

「對不起,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能接受你的禮物。」

聊天框一直顯示「正在輸入」,最後卻只跳出三個字:「當面還。」

他的頭像是一張風景照,朋友圈幾乎都是模糊的局部特寫。

直到看到那件熟悉的黑色襯衫,我才猛然想起那天在醫科大門口遇到的「黑社會」。

肩膀不自覺地顫了一下。

還在猶豫是雇一個男同學幫我跑一趟,還是約他在學校交付時,手機突然一連震動了好幾下。

鯉魚問我怎麼了,為什麼最近不理她了。

「對不起。」

我想了想,還是把這幾天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大概是因為跟網友更容易傾訴。

又或者是因為她曾說過,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就該主動尋求幫助,不能憋在心裡。

她隔了很久才回我,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四歲的年齡差在很多時候都不算問題,但 16 歲和 20 歲,絕對不行。」

她好像犯罪心理學學得比我還好,到底是從哪一句話推理出周京敘比我大四歲的?

「……我也沒有很想談戀愛。」

她似乎一直在等我回復,我剛發出這句話,她就秒回了一個地址,讓我把東西都寄給她。

「然然,這件事我來解決。」

我愣了一下,她還是第一次這麼叫我。

之後,周京敘果然沒再找過我,甚至先一步拉黑了我的微信,我長鬆一口氣。

給鯉魚發了句謝謝。

我刷了會微博,發現她的帳號在前天發了一組圖。

是陸京野的機場照。

原來前天他來北京了,但只待了半天就走了。

身邊沒有工作人員,看上去像是私人行程。

全程鴨舌帽都壓得很低,還戴了黑色口罩。

但還是能明顯看到他的額角和手背有幾道淤青。

像是被誰打了。

我擰著眉頭,給這組圖點了個贊。

微信立即蹦出一條消息。

鯉魚:「是年代戲的特效妝。」

哦,好吧。

那時,我只顧盯著熱搜那條「雙陸 CP 是真的」,眼眶不住泛酸。

原來,即使只有半天時間,他們也會見上一面。

還被記者拍到了在車內相擁的同框照片。

明明已經把自己放在了「觀眾」的位置,怎麼還是會難過啊?

我想哭一會的,但室友已經準備去圖書館了,還問我要不要幫忙占座。

「我和你一起去!」我猛地舉手站了起來。

室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啦,我等你Ṭü₈。」

從圖書館回來時,已經很晚了。

被丟在枕頭邊的手機,已經堆了一螢幕的消息——

「然然,你是不是後悔了?」

「周京敘雖然條件不錯,但他哪有陸今野帥啊。」

「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他了吧?」

「你還是個小朋友,不准談戀愛,聽到沒?」

「我不允許!」

……

「許星然,我們談一談。」

「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還配了個比格大王流眼淚的表情包。

我存完才回她:「對不起,今晚我一直在圖書館學習,沒帶手機。」

她發了個抱抱的表情包:「這麼乖啊,想要什麼獎勵?」

我明明說了不用,第二天還是收到了一份快遞。

裡面躺著一枚流星髮夾,流行的小尾巴上還有著很醒目的 Dior 的 Logo。

寄件人是「鯉魚」。

我擔心會很貴,想給她退回去,她立即給我發了一張拼多多的訂單截圖。

9 塊 9 包郵,質量還蠻不錯的。

「不好意思,我沒注意品牌,感覺很適合你就買了,不然你扔了?」

但是,這是朋友的心意啊。

我告訴她,我會好好珍惜的。

那時候快到聖誕節,我勾了一個藍色水母掛件作為回禮。

她收到後很開心,還拍了很多返圖給我。

巧合的是,第二天,有站姐拍了陸今野的進組圖,他的手機殼上居然也掛了同款掛件。

我忍不住懷疑,這個掛件其實就是我親手勾的那個。

但當天晚上,小紅書上就跑出來一堆商家認領同款,大概是我想太多。

後來我每完成一個階段性目標,她都會送我一份禮物。

都是和星星有關的,像是要把整個宇宙都搬來給我。

一來一回之中,我們的關係愈加親密。

臨近畢業,她還特意飛了趟北京,請我吃飯。

是想像中的,溫柔又漂亮的姐姐。

10

明明颱風已經過境,半夜突然又開始下雨。

窗外的雨聲滴答滴答,讓人想要賴在被子裡。

如果不是一條廣告簡訊把我震醒了的話。

我翻了個身,枕邊空蕩蕩的,並沒有奇怪的小孩。

果然,是我在做夢。

我把這件事跟鯉魚說了,但沒告訴她夢裡的孩子他爸是陸今野。

她最近似乎很忙,等我洗漱完才回我:「你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有的……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回答。

但手指觸到螢幕,還是很心虛地輸入了「沒有」。

這時,門忽然被推開一條縫,許嘉希的小腦袋探了進來:「媽媽~」

嚇得我手指一顫,「發送」點成了「語音輸入」。

「媽媽,外婆讓我喊你起床吃飯啦~」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發送完畢。

「???」

「然然,你那邊哪來的小孩?」

「他為什麼叫你媽媽?」

「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

「草,那個狗男人是誰?老子弄死他。」

那麼溫柔的一個人,居然也會爆粗口。

我愣了一下,想跟她解釋,手機很不巧地沒電了。

「媽媽~」許嘉希小小的手掌包住我的小拇指,輕輕晃了晃。

我沒來由地心頭一軟,就這麼被他牽著手,走了出去。

客廳的電視正在播放一則新聞——

盤山公路發生一起嚴重車禍,一名 22 歲女性至今昏迷不醒。

我看了一眼,又看向飯桌。

許嘉希正踮著腳尖幫我媽把飯碗擺到桌上。

昨天他身上的那套精緻小西裝,被換成了印著喜羊羊的紅色衛衣。

一看就是我媽的手筆。

她還得意洋洋地瞥我一眼,想顯擺她的眼光好。

果然,孩子不能給外婆帶……不對。

「聯繫上他的家長了嗎?」

我媽夾了一筷子青椒肉絲到我碗里,只說先吃飯。

還沒等我把青椒挑掉,許嘉希就把他的小碗挪了過來。

「媽媽,青椒可以給我吃哦。」

他甚至知道我不愛吃青椒。

我媽輕嘆了口氣,小聲感慨:「早知道當年就不拆散你倆了,不然過兩年,說不定還真能給我生一個這麼乖的小外孫……」

啪嗒,手中的筷子不自覺落到了桌上。

我驚惶抬頭,問:「什麼意思?」

明明已經說漏嘴,我媽還想岔開話題,被我紅著眼眶的模樣給嚇到了。

「你那會那么小,一個人跑去外地,爸爸媽媽不放心的呀,你說你要是被壞人騙走了怎麼辦?」

我喉頭一哽:「所以呢?」

媽媽給我遞來一張紙巾,猶豫幾秒後還是張了嘴。

原來,那天在小區門口,我爸看到了我和陸今野一前一後下了計程車。

我爸脾氣一直很好,那天也是氣過頭了才會對陸今野動手。

陸今野右手被碰落的花盆砸傷。

我住院的那幾天,其實他也在住院。

想到這,眼淚無聲地砸了下來。

「他以後要當醫生的……」

手被砸傷了以後還要怎麼做手術?

他是不是恨死我了?

「不是這樣的哦。」

眼淚越掉越洶湧的時候,一隻小手摸上我的臉頰。

「爸爸說,是因為媽媽說嫁給醫生他才想要當醫生的。」

奶聲奶氣的話落地,我和我媽都愣住了。

最後,誰也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這幾年陸今野越來越火,早就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而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大學生。

就算將來成了律師,在大部分故事裡,也只是充當路人甲的角色。

他是遙不可及的星星。

11

吃完飯,我去了我爸的小飯館幫忙——

兩年前,他被公司裁員後,還跑過一段時間滴滴。

要不是我意外打到他的車,還被瞞在鼓裡。

那天,同樣是雨天,我抱著傘坐在后座,從報手機尾號開始就一直哭。

我爸一邊開車一邊安慰我,說開滴滴收入也蠻好的。

越安慰我就越想哭。

他們怎麼能總把我當小孩,什麼都不跟我說。

聽了鯉魚的建議,我決定跟爸媽長談一次。

我說,以後的生活費我可以自己解決。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獨當一面的。

一家人應該風雨同舟。

談到最後,我們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團。

後來,鯉魚給了她朋友公司的內推名額,待遇並不比上家公司差,但我爸最後還是沒去。

他說,程式設計師是青春飯,但四十歲,剛好是出去闖的年紀。

於是,他盤下了現在這家小飯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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