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序跟我在一起,是被爸爸拿曾資助過他的事要挾的。
為此,他不得已和初戀分手。
我得知一切後,主動提出放他離開。
裴序卻粗暴地吻住我,將我下唇咬出血,低笑:
「裝什麼啊,小聖母。」
「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嗎?」
大二那年,初戀轉學回國。
裴序為了陪她,一次次丟下我。
最後一次是社團聚餐那天。
包廂著火,他毫不猶豫拉起初戀離開。
我習以為常地看著他的背影。
拖著剛崴的腳最後一個從火場走出來時。
我答應了導師出國交換。
1
我是最後一個從火場出來的。
頭髮鬆散,臉上身上都沾著灰,走路也不太利索。
是所有人中最狼狽的。
班長見狀,忙指揮著:
「快去倆人扶她!」
「誒,你腳踝怎麼腫得那麼厲害,得趕緊去醫院吧?」
我被扶著坐在台階上,腳踝腫疼得不敢動。
班長輕嘖了聲,目光在人群中掃過。
最終定格在裴序身上,走過去。
「怎麼回事兒啊你,你倆冷戰啦?女朋友受傷了都不知道上前關心一下。」
「行了別鬧了啊,你不是開車來的嗎。」
「快送她去醫院,這傷耽誤不得。」
裴序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
孟沁站在他身後,揪了揪他的袖子。
「裴序,你有事就去忙吧……」
「我好冷,想先回學校了。」
說完,又咳嗽了兩聲。
男生眉心微蹙,將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感冒了?」
孟沁點頭,「有一點。」
任由他俯下身給自己拉上拉鏈。
全場噤若寒蟬,目光若有若無地瞥向我。
大多數帶著憐憫。
畢竟男朋友旁若無人地心疼前女友這種事,也不算太常見。
裴序牽起她,轉身離開。
「回學校做什麼。」
「你以前感冒就只有輸液才能好,先去醫院。」
班長皮笑肉不笑叫住他。
按捺著怒火。
「你反正都要去醫院,就不能多帶一個人嗎?」
「況且他媽她還不是陌生人。」
裴序眼眸微抬,冷淡的語氣中含著淺淺的譏誚。
「沒完了?」
「你們不會給她打車?」
「非要我明說我不想帶她?」
班長哽住,「你!」
裴序沒再理會,帶著孟沁上了車。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我一眼。
2
裴序是有意當眾給我難堪的。
一周前是我們在一起一周年的紀念日。
但他拒絕了我的約會安排。
「你沒提前告訴我。」
我一怔,握緊手機。
「什麼?」
男生的嗓音從聽筒傳來,襯得情緒更為冷漠。
「明天我已經答應陪阿沁去看畫展了。」
「她剛回國沒認識的人,只能找我。」
「紀念日下次再過吧喬願,明年你記得提前提醒我。」
我像是聽到了什麼荒謬的笑話。
他不記得紀念日。
還要在紀念日當天陪前任。
第二天,我自虐般也去了那個畫展。
站在不遠處看著裴序為她圍上圍巾,她又挽上裴序胳膊。
兩個人親密無間。
直到有個男人上前跟他們搭話。
「孟小姐,你也回國了?」
「好久不見,這位是你男朋友嗎?」
可能是多次被裴序丟下的委屈湧上心頭。
悄然滋生出一絲惡意。
我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挽住裴序的另一條胳膊。
「不,他是我男朋友。」
男人瞪大眼睛,「怎麼可能……我剛還看到這位男士把她抱在懷裡。」
我摁亮手機,屏保上的裴序是我趁他睡著時偷拍的。
遞到男人面前,我輕聲說:
「並且,今天還是我們戀愛一周年紀念日。」
男人看向孟沁的目光複雜中摻雜一絲厭惡。
用日語罵了句噁心,繞過我們離開。
孟沁的臉上失去血色。
她死死咬著唇,猛地甩開裴序的手轉身跑了出去。
裴序沒急著追,而是攥著我挽著他的那隻手手腕。
一邊收緊,一邊輕哂了聲。
「滿意了女朋友?」
我疼得不禁掙了下,沒掙開。
「我說錯了嗎?」
男生微抬了下眉梢,居高臨下地睨著我。
「一年了,你怎麼還是這麼讓人倒胃口?」
「上次你喝醉了,問我什麼時候才能喜歡上你。」
他手依舊在收緊力道。
我整個手被攥得青白髮抖。
「喬願,我現在回答你。」
「永遠不會。」
「無論你做得再多,我也不會對你這種人動心。」
「如果不是為了還你爸的人情,我甚至不會多看你一眼。」
他注視著我的眼睛,如願在裡面看到了難過和受傷。
裴序薄唇輕勾起,揮開我的手。
轉身去找孟沁。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
手腕處留下一圈紅痕,已經麻木到喪失痛覺了。
3
一年前,我得知他是被我爸要挾的後。
主動提出了分手,放他去找孟沁。
可他只是姿勢鬆散地坐在沙發里,指尖轉動著茶几上的空酒瓶,輕笑。
「我跟她都已經分了。」
「你現在說這些有意思嗎?」
他將我拉到身旁坐下,摁著我的後頸吻了過來。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個吻。
青澀中夾雜了些許無措。
我顫顫地閉上眼,以為裴序是真的打算放下以前,跟我重新開始。
可他惡劣地咬破了我的下唇。
親昵地蹭著我的鼻尖,眼底卻清明又冷冽。
「裝什麼啊小聖母。」
「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嗎。」
「裝模作樣把我推開,是想讓我一輩子欠你爸的?」
他為了還清人情,強迫自己跟我在一起。
但他始終不喜歡我。
大機率還可能對我有恨意。
這一年,他自己忍受折磨,也沒讓我好過。
我不知道對裴序來說,這份人情什麼時候才算還清。
但從火場出來那一刻。
我對上裴序的目光,他下意識把孟沁拉到身後。
像是怕我再次發瘋傷害她一樣。
我就忽然覺得累了。
班長替我打了輛車送我去醫院。
車窗外飛快倒退的景象都熟悉到讓我煩倦。
片刻後,我解鎖手機。
點開和導師的對話框。
【老師,我同意出國交換。報名表今晚填好就發給您。】
三個月後入學。
但一個半月後放假,我就可以提前出國了。
4
申請交換生的所有流程基本上都要我自己一個人走。
後面幾天,我不停準備材料,一瘸一拐地送往辦公樓。
可能是沒怎麼休養的原因。
腳踝比剛開始扭到時還要腫。
那天,我剛出辦公樓,就疼得走不動。
扶著門框蹲下,手揉了揉腳踝。
不經意抬頭,視線和迎面而來的裴序撞了個正著。
他淡淡地注視著我,眼底沒有多餘情緒。
身側的孟沁掃了我一眼,拉了下裴序袖子。
「我們走吧。」
裴序收回視線,和我錯身而過。
我重新低下頭,眨了眨失焦的眼睛。
好像。
除了一點點的難堪,已經感受不到難過了。
休息了幾分鐘,我重新站起來。
但下一節台階沒注意踩空了。
我閉上眼。
卻意外陷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男生衣領處依舊是清新而透著微澀的松木香。
我給他挑的洗衣液,一直都是這個味道。
裴序把我橫抱起來。
一句話沒說,往停車場走。
我被放到副駕駛。
裴序傾身替我系安全帶時,我側過頭。
和他拉開些許距離。
「要去哪?」我輕聲問。
「回家。」
其實算不上家。
只是我和裴序在校外的公寓。
以前我很愛說那是我們的家,裴序每次都置若罔聞。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叫。
5
裴序買了藥物噴劑。
回到公寓,他半跪在我面前。
抬起我的腳踩在他膝蓋上。
我不適應地往回縮,被他又放回來。
裴序不耐地蹙了下眉。
「別動。」
我只覺得不安。
「我可以自己擦藥的……」
他將襪子往下拉了拉,露出腫得半個饅頭那麼大的腳踝,眉心皺得更深了。
聲音也冷了幾分:
「這就是你的可以自己來?」
「喬願,你多大了,養傷都不會?」
比起冷硬的諷刺,他摁揉腳踝的動作卻出乎意料的輕柔。
室內安靜到我可以聽清自己的呼吸聲。
裴序是一向話少。
而我現在,大概是喪失了主動跟他找話題的熱情。
裴序幫我摁了半個小時的腳踝。
又去洗手熬魚片粥。
鮮香的粥放到我面前,我小聲說了句謝謝。
氣氛難得的平和。
裴序坐在我身側,微垂著眼。
他坐姿懶懶散散的,略顯昏沉的光打在他漆黑的眼睫上。
一向疏離倦懶的氣質中,又平添一絲頹意。
許久,他低聲開口。
「上周阿沁回去哭了很久,我認識她幾年,從沒見她哭得這麼傷心過。」
我握勺子的手頓住,粥表面的熱氣上浮。
蒸得我眼睛發酸。
裴序說:「喬願。」
「以後別這麼做了。」
一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悄然崩塌,被碾得粉碎。
心底空蕩蕩的,卻也忽地輕鬆起來。
我點頭回答他:「好。」
似乎是沒料到我會這麼平靜。
裴序偏頭看向我,眉梢微挑。
片刻,他又多解釋了兩句。
「我和孟沁現在只是朋友。」
「她剛回國,學校的事,需要我陪著她一點點熟悉。」
「最多一個月,她基本上就能適應了。」
說著,他握住我另一隻手。
放在手心把玩,十指相扣。
聲音溫沉許多。
「一個月後,我陪你重新過次紀念日。」
「你想怎麼過,我都補給你。」
我頓了頓,「一個月啊……」
「怎麼?」
「你覺得太久了?」
我搖搖頭又喝一口粥。
「挺好的。」
一個月後,我應該也不在這裡了。
6
我和裴序的關係似乎得到了緩和。
為了準備考試,大多時候我都在宿舍住。
他也為了陪孟沁,閒暇時間不多。
但他開始變得會主動給我發信息,也會抽空給我帶我愛吃的甜品。
我也沒有推辭,簡單地說了謝謝。
裴序那雙像深潭一樣的眼睛,注視著我。
忽然低聲說:「感覺你最近好像變了。」
我低頭吃著小蛋糕,裝作沒聽見。
裴序也換了個話題。
抬手揉了揉我頭頂。
「之前問你想怎麼補過紀念日。」
「想好了嗎,我來安排。」
我遲鈍了幾秒才想起這件事。
但它並這不在我的計劃里。
我隨口說:
「都可以。」
「不過也可以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余光中,男生笑意微斂。
「之前你不是說,那一天對你來說很重要?」
甜甜的奶油在口中化開。
我說:「現在無所謂了。」
正常來說,裴序會追問一句為什麼。
但他卻什麼也沒說。
只是站在被蒙了一層灰塵的路燈下。
看了我許久。
7
裴序突然重視起補過紀念日這件事。
他對紀念日有新的想法,都會發給我詢問意見。
我偶爾回,偶爾不回。
那晚他發信息問我想不想坐熱氣球。
我正在和學生會同學聚餐。
從包廂出來透氣,才看到他一個小時前發來的信息。
裴序計劃得很詳細。
光是看他的描述都很難不憧憬。
我回了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