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緊手機,連電梯數字跳得都像心跳。
「圓圓別緊張,我爸媽人都很好的,之前視頻你也見過。」
「嗯嗯」,我心裡嘆氣,我哪是緊張這啊?
門開了,他媽媽熱絡地迎上來。
我笑著遞過禮品,餘光卻掃過玄關鞋櫃。
最下層果然擺著雙藍白相間的小拖鞋。
不過這也不能證明什麼,他表弟磊磊不也會來嗎。
耐心,這次千萬不能半途而廢了。
我故意撒嬌要看看江寧住的房間。
裡面擺設都很正常,我漫不經心的一個個拉開柜子,還是沒有發現什麼不妥。
看來評論區的技巧用不上了嗎?
看著我和江寧的相處,江媽滿意的朝我點頭。
在這種目光下,我覺得有些頭皮發麻,好像自己是一件什麼商品,令人覺得古怪。
「磊磊,快叫人,說『大姨過年好』」。
我實在想不到,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見到了江寧小姨,以及他的表弟磊磊。
禍兮福之所倚,這恰恰是個機會。
「大姨過年好~」
奶聲奶氣的童音響起。
我偷偷觀察著磊磊,他果然穿了那雙小拖鞋。
磊磊的五官分布跟江寧小姨有七八分相像,仔細瞅著,也有三分像江寧。
我一陣惡寒,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冒出這種想法,可能是狗血短劇看多了吧。
親親的表兄弟,怎麼會長的不像呢?
正巧這時江寧剛從廚房端著盤子出來。
「爸爸~」
我大腦一片空白,來不及思考任何事情,眼前的磊磊便飛速跑過去抱住了江寧的腿。
這一瞬間,我喉嚨像被什麼堵死了,連氣都忘了喘。
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要讓我撞見這種事?
12
我面上的溫柔即將崩塌的前一刻。
江寧媽媽跑過來抱開了磊磊。
「哎呀,寧寧和圓圓你們倆別被嚇著了。」
「磊磊這孩子就是這樣,從小和爸爸相處的時間短,見著個成年男性就喜歡叫爸爸。」
江寧小姨也像是剛反應過來似的,跑過來拉走磊磊。
「是呀圓圓你別介意,也是怪我沒教好他,這麼大了還不懂事。」
我完全不相信這個理由,雖然磊磊也不大,五六歲的樣子,可是再笨能連表哥和爸爸都分不清嗎?
畢竟是在別人家裡,我不能發作。
我暗暗掐了自己的手心。
擠出一個標準的微笑:
「沒事的,磊磊還小,別嚇著孩子就行。」
我回頭看江寧。
我說完那句「別嚇著孩子」,江寧的眼神明顯閃躲了一下。
他先是下意識看向他小姨,嘴唇動了動像要解釋什麼。
但小姨立刻掐了下孩子的胳膊,磊磊「哇」地哼唧起來,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等小姨把孩子抱遠,他才磨磨蹭蹭湊過來,聲音壓得很低:
「圓圓,你別往心裡去,小姨那事兒......其實挺複雜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等回房間我再跟你細說,現在人多......」
直到晚上送我回到酒店房間,江寧才終於鬆了那口氣。
他往椅子上一癱,兩個大拇指互相扣著,憋了好一會才吐出一句:
「其實根本沒什么小姨夫。」
我愣了下,他又補了句:「我小姨當年是意外懷了磊磊,沒敢告訴家裡。」
「生下來之後怕孩子被人說『沒爸爸』,就一直騙他『爸爸在外地工作』。」
「本來她想等自己結婚了,讓新姨夫夫慢慢當孩子的爸爸,結果她這幾年相親都沒成,這事兒就一直拖著了。」
他說著說著自己都沒底氣,低頭踢了踢腳下的地面:「等訂婚了咱們就搬出去住,就不用管這些了。」
我安撫好江寧,把他送到樓下才回到房間。
「喂,請問您們醫院能做親子鑑定嗎?」
房間裡,我拿著一些頭髮撥打著早就收藏好的醫院電話。
其實今天下午,我早就悄悄把磊磊落在沙發上的頭髮收進了包里。
剛剛安撫江寧的時候,我也趁機拿走了一些他的頭髮。
不管他怎麼解釋,不如科學的結果,來的更有信服力些。
13
等待的這一周,我的心情很複雜。
我一邊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被害妄想症了,可一邊又控制不住的想那種種令我感到不對勁的地方:老款奶瓶、江寧媽媽的熱情、磊磊的奇怪。
結果今天終於出來了。
我手抖的差點沒接住護士手裡的報告。
我沒敢在醫院看,匆忙打車回到宿舍。
我偷偷藏在床簾里,顫抖著手翻開—
親子關係排除。
我感到一陣劫後餘生的慶幸。
太好了,磊磊不是江寧的孩子。
我真的是被短劇毒壞腦子了。
「叮鈴鈴—」
手機又響了,是江寧。
我無比輕鬆的接起電話:「怎麼啦寧哥?」。
「今天我小姨就回隔壁市了,我媽叫你來家裡我們一起吃一頓大餐。」
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還帶上了那個洗乾淨的奶瓶。
「這是磊磊的奶瓶吧?上次寧哥給我拿錯了」,我把奶瓶遞給小姨。
「是了,這是磊磊三年前用下的奶瓶,你要是不嫌棄隨便拿著玩吧,磊磊現在大了也用不到了,辛苦你還送過來。」
「沒事的,物歸原主嘛。」
奶瓶的事情也落地了,我心裡無比踏實。
吃完沒一會,江寧媽媽把江寧叫走了,說是要給小姨收拾東西。
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我偷偷拿起了江寧落在沙發上的手機。
還有一件事沒搞清楚。
屏保上的小男孩,究竟是誰?
我終於看清楚了小男孩的臉——是磊磊。
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覺又涌了出來。
幾天的相處中,我也沒看出來江寧和磊磊有多親啊?
至於屏保背景都是他嗎?
於是,借著上廁所的理由,我也偷偷跟了上去。
主臥的門沒有關緊,隔著門縫,我突然聽到了我的名字。
是江寧的聲音,比平時低:「媽,小姨說的『記我名下』,真的能只記幾年嗎?以後我結婚了,圓圓該不高興了。」
他媽的聲音傳出來:「不高興怎麼了?磊磊是咱們江家的種!」
「你當哥哥的幫襯弟弟不是應該的?等圓圓嫁過來,生個自己的孩子,自然就接受磊磊了。」
然後是江寧的嘆氣:「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他媽打斷他。
「你要是連這點事都做不了主,以後怎麼當一家之主?」
我貼著門,聽見他輕輕「嗯」了一聲。
14
我忍不了了。
我一把推開門:「阿姨,您是想讓江寧做我的主嗎?這事情得經過我同意吧!」
江寧母子二人沒想到我會聽到他們的談話,臉色都是掩飾不住的慌亂。
沉默了一會還是江寧媽媽率先開口:
「圓圓,你聽阿姨說,你先別生氣」
「寧寧他小姨還沒結婚, 就有個這麼大的孩子,說出去誰都不要她, 我們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才想著把磊磊過繼到寧寧名下。」
「之前聽寧寧說你想丁克,這不是正好,你也不用受罪,就直接有了孩子,還是個帶把的。」
事情的真相,在我面前揭開。
「所以這就是磊磊叫江寧爸爸的原因?」
「圓......」「江寧你自己說!」
江寧媽媽還想插嘴被我打斷。
江寧的頭深深地低了下去,不敢看我一眼:「我媽說總不能讓孩子這麼大還沒爸爸, 就想著先把磊磊記我名下, 等小姨找著對象再轉出去……」
「我媽說江家不能沒後,這孩子是男丁, 過繼到我名下還能給江家傳宗接代。
「我總不能不聽我媽的吧?」
我強忍著抽江寧的衝動:「所以我算什麼東西?」
「這麼大的事如果不是我發現你還要瞞我多久?」
他抬眼看著我,眼神裡帶著點祈求:「圓圓,你再等等行嗎?等小姨找著人,這事兒就了了。」
「等?我等你媽個大頭鬼啊!」
「啪!」趁著他們都沒反應,我火速抽了江寧一個大耳光。
我不再給江寧一家任何眼神,直接轉身衝出了他家。
臨走時, 我還沒忘把我前幾天放在玄關處的兩盒禮品拿走, 這點東西可花了老子 800 塊!
「嗡嗡—」
手機不斷傳來震動和鈴聲, 我看都不看,直接關機。
回到宿舍後,我開機拉黑刪除⼀條⻰。
這種媽寶男,誰愛要誰要!
「導師,我的論文差不多了,我想申請去外面實習。」
江寧這廝肯定要來宿舍樓下騷擾我,還不如我也出去實習,搞錢才是王道。
導師早就想讓我去他朋友的公司⾥實習, 是我之前嫌那邊離江寧更遠, 所以才沒去。
⻅我同意實習, ⽼師忙不迭地跟他朋友那邊聯繫,當天下午我便出發去了 A 市。
順嘴提一句,拿的還是去江寧家時準備好的行李, 也好, 省的我再收拾了。
15
來到 A 市半個⽉後, 一切都⼜歸於了平靜。
這期間江寧不是沒有換號找過我,都被我給了尊貴的⼀條龍服務。
手機亮了, 宿舍群有人@我。
【圓圓,給你說個大快⼈心的消息。】
【據說江寧他實習的時候分⼼,搞砸了⼀個大項目, 然後被公司那邊勸退了,還得賠一⼤筆錢呢!】
【那意思是他跟項⽬有關的論文也沒法進⾏了吧,搞不好還要延畢呢。】
我看著室友義憤填膺的信息, 莞爾一笑。
江寧是誰?不認識。
不過親親室友的面⼦可不能掃。
【哈哈哈,666@不吃香菜@瘦到 80 斤再改名】。
哦對了, 我還得彙報給那些蹲後續的網友呢。
我點開⼩地⽠, 編輯好最新的一條帖⼦。
然後挨個回復「蹲蹲」的⽹友:
【踢踢,後續已更】
【踢踢, 後續已更】
【……】
這場由「⽼款奶瓶」引發的⼤型連續劇,終於落幕了。
而我搞錢的人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