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靈又氣又急,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
等他們都離開後,
房間這才清凈下來。
我將臉埋進臂彎里,低聲啜泣。
媽媽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
「唐安,這事也不全怪小靈和明旭。
「你沒本事看牢男人,也要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現在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家醜不可外揚,你索性就對外說,小賀是你普通朋友,他和小靈才是真正的一對。
「要不然你讓小靈以後怎麼做人啊。」
9
我驚愕地抬起頭,掛著淚痕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們。
「我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的,明明是她不要臉搶了我男朋友,你們反倒要我出言去維護她?」
媽媽嘆了口氣,繼續勸我。
「你平時又不在家,可小靈卻在我們身邊生活,人言可畏,她受不住的。
「媽知道你一向自立自強,哪怕不結婚也能養活自己,可小靈只有嫁人才能過得好,你當姐姐的,就讓讓她。」
又是這樣一套說辭。
小時候,舞蹈老師說我有天賦,媽媽卻把妹妹送了過去。
「小靈以後體態好,才能嫁得好。
「你反正成績不錯,到哪裡都能找到工作餓不死。」
前段時間,唐靈在朋友圈曬房本。
【原生家庭就是我的底氣。】
在我的追問之下,爸媽才承認,他們給唐靈全款買了房子。
「你妹妹談的男朋友家裡有錢,我們要是不準備點像樣的嫁妝,嫁過去她會受委屈的。」
可我向爸媽說自己找了個總裁男友後,他們卻一改之前的話。
「他要是因為你沒有陪嫁就輕視你,那說明他不夠愛你,還是早早分了好,免得以後受委屈。」
如此雙標,我卻還試圖在他們身上尋求所謂的公平。
這一瞬間,我接受了自己不被愛的事實。
奇怪,竟然沒覺得有多難過。
反倒比以前用儘自己的全部力氣去討好他們,然後再回味他們給的一個眼神,半塊餅乾去猜測這是不是愛,輕鬆得多。
只有妹妹還低著頭扒拉手機。
在媽媽的催促下,勉強站在我面前道歉。
「姐,算我錯了行嗎,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沒出氣嗎?
「現在賀哥哥也回公司處理事情去了,這裡只有我們一家人,你差不多得了。
「我嫁給賀哥哥,不會少了你的好處,只要你別再惦記他就行。
「大不了,你開的那輛豪車我不讓你還給賀哥哥了,還不行嗎?」
我氣極反笑。
「我剛才說得很明確了,我絕對接受不了你和我曾經男朋友在一起的事,你如果執意如此,我們以後就不是姐妹了。」
我抬頭望向爸媽。
「還有你們,明知道唐靈在做錯事,你們非但不阻止,反而推波助瀾,你們這樣的父母,最後只會害了她。」
爸爸皺了皺眉,不耐煩道。
「你就說,你怎麼樣才肯把賀明旭讓給小靈吧。」
我笑了。
「之前給唐靈買的房子,我要求過戶給我。
「雖然不值什麼錢,可房款里,至少有一大半是我這些年省吃儉用匯給你們的。
「我說過,爛掉的黃瓜我不要,不過如果你們不答應,我也許能忍著噁心用一用。」
沒等爸媽說話,唐靈就忙不迭地答應。
「好,我同意,房子在我名下,我和你去過戶!」
我這才收拾了東西,從家裡搬走。
順利把房子過戶到我名下,然後直接聯繫中介低價賣掉。
落袋為安後,我返回海市。
將尾款打給了賀明旭。
10
處理完手頭的工作,閒著無聊,我又打開那條帖子。
幾天不上線,又更新了幾條內容。
【艾特上嫁 A9,姐妹你真神了,我姐的反應跟你預判的幾乎一模一樣。】
【她說自己不要爛黃瓜,還威脅我,讓我也不要談,否則要跟我斷絕關係。】
【真是搞笑,她自己假清高,我可能屈能伸,豪門不就是得咱們這樣能沉得住氣的女人才夠資格進的嗎。】
【等我嫁給姐夫後,我就讓姐夫把她公司的生意全搶過來,看她還敢不敢再那天一樣,在我面前趾高氣昂,還甩我兩巴掌,我不僅要打回去,我還要她跪在我面前求著我打回去!】
可這次「上嫁 A9」卻沒有回覆。
我順著網線追過去,找到了「上嫁 A9」的主頁。
她發了好幾篇小作文,都是在痛斥自己老公在陪自己產檢時,偶遇了前妻和小奶狗。
他老公醋意大發,追著他前妻不放。
前妻煩不勝煩,將「上嫁 A9」當初主動邀自己來酒店捉姦的聊天記錄發給了他。
男人這才清楚自己被設了局,直接將她推下樓梯造成流產,還逼著她凈身出戶了。
這結局還算好的,畢竟人家找的是真 A9。
再不濟自己這些年也享受過紙醉金迷的生活了。
唐靈可是在付費談戀愛,未來的豪門完全在她自己的想像里。
11
沒過幾天,唐靈就驚慌失措地給我打電話。
「姐,你能聯繫上賀哥哥嗎?
「高岩催著我還錢,他說這些年在我身上一共花費了四十萬。
「原本賀哥哥答應我,等他們公司的會計一上班他就會幫我解決這點小事,可現在我聯繫不上他了。」
沒等我回答,她在那邊哭道。
「是不是你們又舊情復燃了?我告訴你,你別那麼賤去做小三,現在我才是賀哥哥的正牌女朋友!」
我將手機放在一邊,直到那邊沒了叫囂,只剩下低聲的啜泣,我才開口。
「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爸爸在一旁插話。
「小安,你就幫幫小靈,高家在咱們這裡是有來頭的,家裡關係網挺深,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那天房間裡的視頻。
「他們不光要讓小靈還錢,還要賠他兒子這四年的青春損失費,獅子大開口要一百萬。
「也不看看他家兒子胖得跟豬頭似的,連給明旭提鞋都不配。
「你快讓明旭過來一趟,他如果實在忙,讓他秘書來處理一下也行,我就不信了,這世上還有錢擺不平的事。
「讓明旭甩給他們兩百萬,看他們還敢不敢囂張了!」
明明自己連二十萬都拿不出來,卻說得好像兩百萬跟兩百塊似的輕鬆。
我嗤笑出聲。
「我當初就說過了,如果唐靈堅持要跟賀明旭在一起,她就不是我妹妹。
「更何況,你們憑什麼認為,我會原諒當初背叛我的人。」
等他們那頭頤指氣使地命令我,我才施施然開口。
「畢竟是血緣親情,算我心軟最後幫你一次。
「讓唐靈報警吧。
「賀明旭我也聯繫不上,據說是卷了幾個富婆的美容錢跑路。
「我跟他談得不久,還沒來得及被騙,就被唐靈搶走了。」
電話那端傳來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
午夜鐘聲敲響,美夢也該醒來了。
12
唐靈猶豫了很久,還是依照我的話,報了警。
警察將我叫去問話。
我哭得情真意切。
「我哪裡知道他是騙子。
「我算比較謹慎的,如果我們談的時間久一點,說不定我就能發現了。
「可我爸媽催婚催得急,我這才沒顧得上去查證他的真實身份就帶了回來。
「哪知道妹妹自己把自己騙了進去。」
警察查到妹妹買藥的記錄,還有調取了酒店視頻。
只說盡力將賀明旭抓捕歸案,但造成的經濟損失他們不能保證一定能追得回來。
警察頻繁在我們小區調查,還傳訊了當天在場的親戚朋友。
這事在我們這個小城鬧得沸沸揚揚。
高岩沒敢發布希麼所謂的不雅視頻,但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了那天發生的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高人指點,高岩直接起訴了唐靈。
他稱自己和唐靈相處是以結婚為目的,才供給了唐靈高額的花銷。
如果唐靈願意嫁給自己,他可以既往不咎。
否則就要全額返還。
唐靈不願意,她幾乎可以預想自己如果嫁過去,婚後會遭受什麼樣的非人折磨。
她在家裡哭著鬧著要割腕。
爸媽再一次求到我面前。
媽媽背著一口袋新熏的臘腸,等在公司門口。
我剛走出來,她就帶著討好的笑,拽著爸爸追在我身後。
「小安,剛才那個保安給你敬禮呢,還叫你唐總,你現在真的是發達了哈。
「再怎麼說,你跟小靈也是親姐妹,打斷骨頭連著筋呢。
「她查出來懷孕了,如果這副樣子嫁給高岩,那還不是得被他折磨死。小安,這個時候,你不幫她,還有誰能幫她。
「你是做姐姐的,從小就懂事, 知道讓著妹妹, 怎麼現在心腸變得這麼硬呢?」
我接過她遞來的臘腸, 直接丟在地上。
然後打開那個帖子, 讓他們看清了唐靈最後發的,要我跪在地上求她賞巴掌那條。
這種人, 我怎麼可能讓她翻身呢。
「媽, 看來你是知道的,不止唐靈,我也很喜歡吃臘腸。
「可是小時候,你說家裡沒錢, 妹妹身體不好,肉要緊著你妹妹。
「後來長大了,妹妹喜歡吃辣的, 我因為熬夜加班熬壞了胃。
「可每次回家,你熏得所有臘腸全都是辣的,我一口都沒得吃。
「作為媽媽,你偏心到這份上, 我無話可說。
「可現在,你沒能力再嬌慣唐靈,沒能耐為她惹的禍擔責了,一句輕飄飄的我是姐姐, 就指望我獻祭自己的人生去供養她嗎?
「不是我願意當這個姐姐的,也沒哪條法律規定, 姐姐就要讓著妹妹。」
媽媽愣在原地, 看著地上的原味臘腸掉眼淚。
我心裡卻沒有半點波瀾。
也許真如她所說的,我是個心腸硬的人吧。
可我如今百毒不侵的冷漠,不過是嘗盡了失望後的⾃我保護罷了。
13
不知道爸媽回去後是怎麼想的。
任憑唐靈如何哭鬧,他們也沒答應抵押掉⽼房⼦, 將房款還給高岩做賠償的要求。
唐靈拿不出錢,⼜不願意去打工還債,最後還是選擇答應了婚事。
我在⾼中同學朋友圈看完了婚禮直播。
唐靈穿著秀⽲婚服,腹部已經輕微隆起了。
像個木偶人⼀般,呆呆地聽著司儀的指令做動作。
⾼岩伸⼿輕輕拂過唐靈⽩瓷般的臉龐, 唐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可是今天最美的新娘子,得笑。」
唐靈嘴⻆扯出一抹弧度, 卻像是在哭。
後來,我便沒了唐靈的消息。
據親戚說,她老公很疼她, 從來都不捨得讓她一個⼈外出。
去哪裡都⻋接⻋送地陪著。
只不過唐靈福薄,⾝子骨太弱, 接連流了好幾個孩子。
高家為了傳宗接代, 只能讓高岩和她離婚,然後出錢把她養在郊外的房子,保她衣⻝無憂。
也許, 這就是她所謂的豪⻔生活吧。
希望她求仁得仁,樂得其所。
新⼀輪融資開始了, 我⼜得為了公司業績拚命干。
看來媽媽說的沒錯, 一千多張嘴等著我吃飯,我可不就是天⽣的勞碌命麼。
我將⾃己的名字簽在訂單合同上, 站起⾝。
「合作愉快,唐總。」
我也伸出⼿。
勞碌命挺好的。
至少,我能主宰自己的命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