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軍訓時和我們聊天,說她想退學,和學校特派的助教學長結婚,給他相夫教子。
我們勸她至少拿到文憑,她轉頭用來拿捏助教:「我室友們都瞧不上你,也就我要你。」
後來她未婚先孕,家裡強烈反對,助教給她出主意:「把你室友騙回老家給你弟和舅舅們做媳婦,他們就不會把你嫁給別人要彩禮了。」
室友欣然同意,在訂婚宴上給我們下了藥。
我們三個在山溝溝里被折磨致死。
再睜眼,她正在宿舍嬌羞地試弔帶裙:「他送的,好看嗎?」
她不知道,我們三個都重生了。
1
我猛然睜開眼,大口呼吸的時候,孫落瑤正在我對面的床上試弔帶裙:
「田櫻,你看好看嗎?他送的!」
我有一瞬間以為自己是走馬燈了。
因為上一秒,我還在豬圈裡。
把我按在豬圈的水槽里的,是眼前這個室友,孫落瑤的親弟弟。
而孫落瑤口中說的「他」。
是我們學校特派的助教學長。
孫落瑤軍訓時和別人竊竊私語,教官罰她跑圈,這個助教遞給了她一瓶冰可樂。
從此,孫落瑤瘋狂動情,天天夜不歸宿。
有一次,她罕見地回來過夜,半夜煲完電話粥,突然和我們說她想軍訓完就退學,和助教結婚,早點給他生個兒子,相夫教子。
我們另外三個室友數次看到這個助教勾搭方陣里別的女生,勸她擦亮眼睛。
然而她根本不聽,於是我們勸她至少先讀完大學拿到文憑。
誰承想,她轉頭用我們的勸阻來拿捏助教:「我室友們都瞧不上你,也就我要你,你再和別的女生說話,我也不要你了。」
現在想想,我們三個後來軍訓時老是被使絆子,曬太陽,恐怕就和助教的報復脫不開關係。
而我們的噩夢從孫落瑤懷孕的那一刻開始。
孫落瑤家裡指著把她嫁出去換高額彩禮給男丁娶媳婦,因此堅決不同意他們的婚事,逼她打掉孩子。
我不知道助教是懷著怎樣惡毒的心,才對孫落瑤說出那樣的話:
【把你室友騙回老家給你弟和舅舅們做媳婦,他們就不會把你嫁給別人要彩禮了。】
這句話,是在孫落瑤的訂婚宴上,我偶然在她手機上看到的。
而她的回覆是:【老公,你真聰明!】
但那時我們三個已經喝了她下藥的酒,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她有一個弟弟,兩個舅舅,都沒娶得上媳婦。
後來無數噩夢般的日子裡,我都會安慰自己。
安慰自己好歹是跟了她弟弟,而不是和另外兩個室友一樣,被四五十歲的老男人天天折磨,不到兩年就慘死深山。
但內心想逃離的潛意識不會自欺欺人。
我摸清道路跑出去的那天,正遇到腫著臉的孫落瑤和她的老公助教。
我被抓回去後,被她弟弟打到奄奄一息,最後他把我按進了水槽淹死。
我看著此刻一身大紅的她,殺意止不住地湧上心頭。
我翻出一把美工刀,握住就走向背對著我的孫落瑤。
此時,另一個室友白朵朵突然打碎了一個杯子。
水濺在了孫落瑤的弔帶上。
她尖叫一聲,就要和白朵朵理論。
白朵朵看了眼手機:「還有三分鐘,你確定約會不會遲到?」
孫落瑤白了她一眼,拿起包跑了出去。
下一秒,白朵朵和劉琦衝上前握住我的手:
「田櫻,你也死了對不對?」
2
我用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消化這個事實。
這一切不是夢,我們三個是真的慘死了一回,又按先後順序重生了。
「嚇死我們了,」白朵朵拍拍胸脯,「我們已經重生三天了,只有你還在苦口婆心勸她分手,我們都以為你……」
劉琦則幫我收起了美工刀:「我們當時也是恨不得立馬殺了她,我懂你。」
我們三個抱頭痛哭。
以後,他們要用百倍的眼淚和悔恨,來償還我們三個的人生。
我抬頭問她們:「你們開始復仇了嗎?」
白朵朵笑了笑:「急什麼,她這輩子還長呢。
「不過呢,我們今晚給她準備了點『小驚喜』。」
我疑惑地挑挑眉。
「她已經連續夜不歸宿一周了,之前都是我們幫她打掩護,半夜學校會查寢,已經給宿舍長發通知了,軍訓期間夜不歸宿的,你猜怎麼著?
「除了常規處罰,還會在周一投屏大螢幕!誰不想看看她的紅弔帶出現在大熒幕上呢?」
嚯!
我差點噴出來:「那你們沒告訴她吧?」
「當然要告訴親愛的室友啦!」白朵朵聳了聳肩,「不過我說的是明天十二點,誰知道是哪個十二點呢!」
「行,」我也終於笑了起來,「那我到時候可要好好幫她罵學校『通知不到位』了。」
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晚上出去約會都是不穿內衣和安全褲的。
嘖!可不怪我。
這叫自作孽。
我又再接再厲,把洗衣桶里每次都幫她一起洗的迷彩服挑了出來。
幫洗是情分,現在嘛,希望她吃大糞。
明天就穿著弔帶軍訓吧,多美啊!
第二天,我們下樓時,聽到尖銳的喧鬧聲。
打開新生群,消息已經飛了數千條。
我們相視一笑,手拉著手前去「觀看現場」。
一場漫長的「校園霸凌」,從此刻拉開帷幕。
3
不得不說,學校在顯示屏這一塊,是真的,我哭死。
太捨得花錢了。
巨幅螢幕上,孫落瑤後脖子的兩個疙瘩都拍得一清二楚。
她的弔帶有些透明,一片大紅色中間,一塊暗紅色的三角形清晰可見。
這個內衣褲穿搭,狗看了都搖頭。
也不知道天天刷某寶學穿搭都學了個啥。
這才發現,學校還貼心地給她打了碼。
在某兩個點那裡……
沒眼看。
有的時候,碼比不碼的威力要大多了。
某個沒有老師的新生群里已經瘋了:
【求資源,求資源!】
【這是哪個系的呀?】
【好像姓孫吧!嘖嘖沒想到新生這麼風騷……】
雖然是她應得的,但新生的有些惡臭發言也沒眼看。
距離早會還有十分鐘。
十分鐘後,她會在早會上接受公開批評。
學校特別人性化。
也可以選擇不接受早會批評,換成記過處分。
笑死。
我們準時鎖了宿舍門。
很快,我們三個人的電話陸續瘋響起來。
孫落瑤在群里瘋狂發信息:
【我沒帶鑰匙,你們誰給我開下門?
【晚些再和你們算帳,我要進去換衣服!】
我們宛如地鐵老人看瘋狗。
笑死。
要的就是你進不去門啊!傻逼!
白朵朵前世就和孫落瑤明擺著不對付。
直接在群里發了一條冰冷(快樂)的語音:
「你是想害我們也遲到嗎?有病。
「你的衣服在洗衣房的公用桶里,自己去翻吧。別他媽在群里亂咬人。」
……十分鐘後,孫落瑤穿著滴水的迷彩服,出現在了主席台。
妙啊。
她接受批評的同時,新生群里已經誕生了一個嶄新的綽號——「失足妹」。
結合她紅弔帶上穿滴水的外套,頭髮也濕噠噠的樣子——
我站軍姿的時候差點笑出聲。
誒,對了……今天助教請假了?
靠關係塞進組織的,就是不硬氣。
4
我們在陰影里站軍姿,孫落瑤在主席台上站軍姿。
劉琦是我們宿舍性格最柔弱的姑娘,之前經常被孫落瑤要求幫忙,比如洗個衣服啦,倒杯水啦,帶帶早飯啦……
我們叮囑了她,等會一定要硬氣。
但我們沒想到,孫落瑤回來之後,一句話沒說,直接給了劉琦一巴掌。
她嘴裡不乾不淨:「賤人,是不是你害我,是不是?
「你竟然敢把我的衣服拿出去……」
白朵朵薅住孫落瑤的頭髮就還給她兩耳刮子。
她為什麼不敢質問我和白朵朵混淆查寢時間?
欺軟怕硬,人的本性罷了。
白朵朵的性格最為火爆,可不會慣著她。
孫落瑤捂著臉準備回嘴。
我嘆了口氣:「今天我們整個方陣都因此多站了十分鐘軍姿,孫落瑤,你可得當心點,明天指不定大家怎麼和助教訴苦呢。你也知道的,助教的性格……」
「夠了,不用你提醒我!」孫落瑤面色一變,「我要去吃飯了。」
我們冷笑著目送她的背影。
5
要說賤人就是矯情。
中午回宿舍的時候,我和白朵朵晚了幾分鐘,回來時差點吐了。
一份大碗的螺螄粉敞著蓋子,大剌剌地放在孫落瑤的桌上。
白朵朵都驚呆了:「她人呢?」
劉琦弱弱開口:「她去拿衣服了。」
白朵朵恨鐵不成鋼:「她都這麼騎到你頭上去了,你怎麼還……」
我默默拍了拍她,止住話頭。
這件事是有前因後果的。
劉琦喜歡吃臭豆腐,開學的第二天,她去美食街打包了四份,回來請我們吃。
學校的臭豆腐並不正宗,有臭味,但不多。
我和白朵朵立馬開炫。
只有孫落瑤尖叫一聲:「好臭!
「天哪!這種臭東西你們怎麼吃的下去的!以後宿舍不要有這種異味食物出現可以嗎?大家遵守一下好不好?」
當時,劉琦的臉就漲得通紅,不停道歉。
但我們只當她是為了宿舍的環境著想,之後吃榴槤,吃麻辣燙都在外面,天氣多惡劣都不會打包回宿舍吃。
結果轉頭她自己把螺螄粉帶回來了?
我湊近一看,外賣條上還有一串備註:【麻煩商家叔叔給我多放點酸筍!
【騎士小哥哥,今天寶寶不開心,可不可以給寶寶畫個梅發怒?】
……神他媽梅發怒。
這雙標玩得單走一個 6。
不是吃不下臭東西嗎?還加酸筍。
白朵朵看著劉琦:「我給你撐腰,要不要給她倒了?」
劉琦眼神閃躲地搖了搖頭。
其實不能怪她。
有人生來惡毒,就有人生來善良。
善與惡,都很難改變。
而且,還有我們倆來收拾她。
孫落瑤難得自己洗衣服,這會兒出去高峰排隊打水了。
一桌的東西散得亂七八糟。
連防曬霜也是打開扔在那裡的狀態。
防曬……
我和白朵朵相視一笑。
第一次做這麼惡毒的事,怪激動的呢。
6
下午,烈日當空。
孫落瑤正常歸隊開始訓練。
但此時,所有人已經對她導致的罰站懷恨在心。
走正步的時候,不管哪個方向。
都有人踢她屁股。
下午助教也在場。
她驀然眼皮子一翻,就「暈了過去」!
我勾了勾嘴角,馬上扯著嗓子喊:「報告!教官!這裡有人暈過去了!」
教官馬上一個飛奔,身後的助教伸出手,又默默縮了回去。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
因為我們,預判了孫落瑤的預判。
我們知道她絕對會裝暈裝摔。
原本大夏天,大伙兒身上都會有護膚品,防曬和汗水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誰也不會注意。
而下一秒——
「操,怎麼這麼臭!」
說這句話的是教官:「孫落瑤,你塗了啥呀,滂臭!」
人群里頓時鬨笑起來。
孫落瑤立馬醒過來:「我沒有,教官你是不是弄錯了……」
教官立馬把她放了下來:「能走就自己去醫務室吧!真她媽臭!」
不知道螺螄粉味的防曬,她喜歡嗎?
今天開始,「滂臭」的名號,會和她徹底鎖死。
我們本來想蕩婦羞辱她,最後並沒有,是她自己作。
我們也沒有故意孤立她,也是她自己作。
女性,不應該用生來的性別弱勢之處去獲得短暫地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