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願意出手,餘生我一定好好回報你,我們還是最好最好的閨蜜。」
她跪著爬到我腳邊,看向我的眼神全是期盼。
我知道,此刻我是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也知道,只要我拒絕,她便再也沒有後路。
這一刻,我腦中閃過前世種種。
從我們的相識、相知、交心到我的絕望死去。
我發現,在某種程度上,我好像能跟她共情。
如果上一世我沒有勸她放棄法拍房,或許她也不會落得負債纍纍被逼上絕路的下場。
換作任何人,跟這種潑天富貴擦肩而過,都會心有怨懟。
若不是經歷過大起大落,她也不會變得那樣極端。
看她如今這樣慘,這樣可憐兮兮地跪地乞求,我突然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有些太過心狠。
我的心情很複雜,許久都沒吱聲。
孟雲菲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去。
她咬牙切齒,聲音都在顫抖,「姜寧枝,你當真要如此絕情嗎?」
8
回憶散去,意識回歸,映入眼帘的是一張面目猙獰的臉。
嗐,我又聖母心泛濫了。
孟雲菲這種人,骨子裡就有劣根性。
哪怕我對她再好,只要她心裡的惡魔被喚醒,我遲早會成為她泄憤的活靶子。
「我可以簽你,但你以後的發展,都只能聽公司的安排。」
她猙獰的表情散去,眼底全是詫異。
「你、你願意幫我?」
我微微勾唇,「不是我幫你,而是給你一個機會。」
有些事我永遠不會告訴她,現在的枝枝傳媒根本不缺條件好的網紅。
她這種壞了名聲的,跟我簽約只能拿最低等的合同,保底一個月兩千塊。
簽約年限為五年,違約金一千萬。
按原計劃進行,她塌房,我把她收進來放在眼皮子底下。
資源是不給的,私活是不讓她接的,大錢,她也是賺不到的。
護膚品這件事,她將之前賺的錢全部填了進去,那套法拍房也賣掉了,還在各網貸平台借了幾十萬。
如今一無所有的她,比之上一世也不遑多讓。
但這一次我給了她希望,簽了她,讓她覺得她還能火,還能賺大錢。
畫餅嘛,當了資本後,我也學會了一點。
她毫不猶豫地簽了這份霸王合同,離開辦公室時,我甚至發現她看我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愧疚與感激。
簽進了枝枝傳媒,沒有地方住的她,申請了員工宿舍。
單人間公寓,有小食堂,她的溫飽問題也算是解決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沒有讓運營對她進行包裝重新出現在大眾視野,她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她給我發了很多消息,小心翼翼地問我什麼時候給她重新做帳號。
我全部以「你名聲太差,等一段時間再安排」為由,一拖再拖。
簽約一個月後,發工資的這天,她坐不住了,直接來了我辦公室。
「枝枝,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我賺錢?」
「一個月兩千塊的保底工資,根本不夠我還網貸!」
「再以貸養貸下去,這雪球就要越滾越大了,我會虧很多錢的!」
看她這焦急的模樣,我知道時機到了。
我將抽屜里的一份直播策劃書遞給她。
「你之前的事鬧得太大,風頭還沒過去,現在給你開個人帳號,怕是還得被舉報到封號。」
「這是明晚晴芽的直播,我讓運營給你安排了一個助理的位置,0.1 個點的提成。」
「要是你能適應,可以先做一段時間。」
她接過策劃書翻看了幾頁,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讓我去給晴芽做陪襯?你明明知道當初我直播時,她跟我 PK 輸得很慘,我們是有過節的!」
我當然知道她倆不對付,不然我也不會這樣安排。
但表面功夫還是得做到位。
我拉下了臉,作勢要收回策劃書,「晴芽是公司最賺錢的主播,能分到的錢也是最多的,要不是她的助理剛好離職了,這事也輪不到你!」
「既然你不願意,那就回去等著吧,我重新招人。」
9
此話一出,她終於慌了,最終還是接下了這份助理的工作。
說是助理,但她連出鏡的機會都不會有,只露個聲音而已。
可直播當晚,她還是出了么蛾子。
上半場還在幕後做陪襯的她,下半場時竟然突然出現在了鏡頭裡,跟晴芽同框。
甚至於,她還有意無意地搶晴芽的風頭,想要將晴芽擠到身後去。
一開始直播間裡的人還沒認出她來,沒過多久,之前的受害者認出了她。
彈幕開始逐漸不受控制,訂單量逐漸變少,滿屏都是對孟雲菲的攻擊謾罵。
晴芽氣哭了,孟雲菲懵了。
她顫抖著嘴唇,死死盯著螢幕,最後竟然委屈地跑出了直播室,獨留晴芽一個人收拾爛攤子。
運營趕緊救場控評,原計劃四小時的直播,現在不到三小時就結束了。
我找到孟雲菲時,她哭得雙眼通紅。
看見我,她撇了撇嘴,「姜寧枝,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對不對?」
我將手中的礦泉水潑到了她臉上,「現在知道哭了?早就跟你說了你現在名聲很差,你不信,非要搞事!」
「今晚因為你,公司至少損失了幾十萬,既然你這麼不聽話,那我這裡也留不得你了,你愛去哪去哪吧。」
猛然被澆的她,還沒發怒,陡然聽見我這番話,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你要跟我解約?」
我冷笑,「不然呢?你能保證自己安分守己嗎?我枝枝傳媒容不得這種只會給公司招惹是非的人,一晚上虧幾十萬,你當我錢都是大風刮來的?」
被冷風一吹,她終於清醒了些許。
她想要拉我的手,被我一把揮開。
她終於慌了,膝蓋一彎,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
「枝枝,對不起,今晚是我不對,我以後一定聽話,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以我現在的知名度,去哪兒都不會有人要我的,我現在一無所有,找不到工作我會死的……」
看著跪在我面前的她,我有些恍惚。
上一世我也曾這樣卑微地求她,可她呢?
沒有半分動容。
我掩去眼底的情緒,仍舊是冷著臉。
「你要留下也行,但你今晚給公司造成的損失,你必須承擔一部分。」
10
她是個有心機的,搶鏡頭的時間把握得很好,剛巧是流量高峰期。
這一點,她自己也清楚。
晴芽之前一晚上四個小時直播,平均流水是一千萬,所得利潤大概是兩百萬。
而今晚,只有六百萬的流水。
我讓財務統計了一下,孟雲菲需要承擔百分之五十的損失,也就是四十萬。
為了留下來,孟雲菲沒有反駁,接受了這個定損結果。
看她如今乖巧如行屍走肉一樣的姿態,我很欣慰地笑了。
今晚的馴狗計劃,進行得很成功。
重活一世,她想好好活著,想體面地活著。
如今的她,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只為了有一天能成功復出。
嘗過當網紅一夜幾千萬的滋味,她是不可能放得下那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的。
只要有一點可能回到巔峰的機會,她都會抓住。
而我,是如今唯一能給她這個機會的人。
可她不知道,我從來都沒想過讓她過得好。
我想要的,不過是一點一點擊碎她的骨頭,讓她變成一條乖乖聽話的狗。
這輩子,她都不可能大富大貴,都將在負債中度過。
除非,她選擇自我了結。
接下來的日子裡,她果然很乖,公司給她安排什麼,她就做什麼。
饒是如此,她一個月最多也只能賺一萬左右。
這距離她的四十萬欠款和五十萬網貸,還差得遠呢。
更何況,那五十萬網貸,還會利滾利,就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單是利息,她這輩子都不一定能還完。
我倒是想看看,她能堅持多久。
一年後,她還是沒有出鏡,這期間,她問了我無數次,都被我懟了回去。
終於,她忍不了了,跟我提出了解約。
我甩出了合同,「公司的債務你還沒還完,公司是不可能主動跟你解約的,如果你非要解約,就是你違約,需要賠償一千萬的違約金。」
她小臉煞白,哆嗦著嘴唇,許久才反應過來。
「姜寧枝,這就是你給我設的套對不對?」
「原本我只負債五十萬網貸,可我簽約後,又多了四十萬, 這一年來, 我也不過才還了二十萬!」
「你從來就沒打算讓我復出對不對?你就是想困死我!」
我雙手抱胸, 「你要這樣想, 我也沒辦法。」
「白紙黑字,別忘了,當初是你自己求著要加入枝枝傳媒的。」
她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抬眸看我時, 眼底的火氣似要溢出來。
終於,她朝我撲了過來,雙手直逼我的脖頸。
「姜寧枝,我這輩子好不了了,那就拉你一起下地獄好了。」
我笑了,還當我是上一世的柔弱女孩呢?
重生回來,我可是報了武術班,每天都有健身。
就她這小身板,只要我不想讓她碰到我, 她就只能是狗啃泥的命。
她摔倒在地, 我順勢坐在了她腰上,反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孟雲菲,這輩子我不會跟你下地獄, 但你只要活著,就會一直身處地獄。」
她眼中恨意悔意交織, 情緒很是複雜,最終, 也是歸於一灘死水。
我讓保安將她拉出去時, 她一聲不吭, 也不反抗。
可第二天,她卻沒來上班。
經過一番調查後, 原來她連夜回了老家。
知道了她的行蹤, 我並沒有讓人將她帶回來。
她的老家, 可是個吃人的地方。
一個月後,一條「網紅孟雲菲一包老鼠藥毒死全家」的新聞登上了熱搜。
我並不意外,因為一周前,我就收到了孟雲菲給我打的電話。
「姜寧枝, 你說得對, 這輩子, 只要我活著,就會一直身處地獄。」
【我一開始就錯了, 如果沒有法拍房, 沒有這八千萬,該多好啊。】
【枝枝, 對不起。】
我只回了一個【嗯】,便掛斷了電話。
回老家後,她想跟哥哥弟弟爭家產, 結果反被她爸媽送上了老男人的床, 換取了二十八萬的彩禮。
她不堪受辱,發現這所謂的父母,才是真正將她帶進地獄的人。
活了兩世,她永遠都在將自己的不幸怪在別人身上。
落得這個下場, 都是她該得的。
也不知道,這一次,她還有沒有重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