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得分出去過,他們普家嫁了這麼個女兒過來,至少得賠我們 1000 塊,這事才能算了!」
大隊長沉吟了下,點點頭。
「那等會你再叫幾個人,咱們一塊去普家村,找他們商量……」
沒等他說完,我立刻衝上去,搶過婆婆手裡的碗,幾口將裡面的湯喝下肚。
然後狠狠將碗摔在地上。
眾人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老鼠藥!湯里有老鼠藥,快救人啊!」
大隊長看著愣在一邊的李長青,恨鐵不成鋼地擠開他,伸手就要扣我的嗓子眼。
我趕緊躲開,尖聲大喊:
「沒毒!裡面根本沒毒!他們在騙人!」
憑藉著上輩子吵架的經驗,我熟練掌握聲音悽厲但吐字清晰的發聲技巧。
「我吃了那麼多,要是有毒我早就中毒了,哪還會等到現在!」
上來幫忙的人聽我這麼一說,仔細看了看我的面色,認同了我的說法。
但眾人的疑惑也隨之而來。
大隊長察覺到事情不對勁,朝我道:
「你把事情從頭到尾再說一遍。」
我胡亂抹了把眼淚,讓自己看起來更悽慘一些。
「公婆他們想把我們兩口子分出去過,但又不想分給我們東西,還讓我們拿錢。」
「大家也都知道,長青孝順,工資都上交了,我們兩口子還要養孩子,哪來的錢啊?」
「公婆看我們實在拿不出,就……唉……長青孝順,又聽公婆的話……」
我最後一句故意說一半留一半,給大家一些想像的空間。
聯想到李長青之前的話,還有婆婆叫囂著要給親家要錢的嘴臉。
即便最開始這個提議還是看熱鬧的人提的,但大家都默認那就是他們自己的想法。
一時間,眾人看婆婆和李長青的目光都變了。
7
婆婆見我倒打一耙,氣得指著我就罵,一副兇惡的模樣。
我裝作鵪鶉一樣,看起來唯唯諾諾的。
李長青這個時候還看不清形勢,反倒還想跟旁邊的眾人解釋。
「真的跟我媽沒關係,就是普敏……」
可人只會相信自己看到的,想要相信的,他們這樣反倒坐實了我的說法。
「我就說李家這個沒理都要鬧三分的婆子怎麼會被人欺負了,弄半天自己演的啊。」
「李家這婆娘嫁過來幾十年,只有讓別人吃虧的份,哪會被人欺負了。」
「我早就看出來長青那口子是冤枉的了,也就是你們好糊弄,才會被騙。」
眼看眾人口風不對,躲在人群後的公公和兩個小叔子不得不站了出來。
「一家人鬧來鬧去的,不嫌丟人,都趕緊給我回家!」
畢竟他們一個村裡都沾親帶故的,見狀大隊長就想和稀泥,讓我們回家自己商量。
想走?
我餘光瞥到門外眾人身後趕來的一群人,低頭壓住唇角。
好戲剛開始,他們走不了!
「小妹,你糊塗啊!」
我哥和我爸媽帶著我的幾個叔伯和堂兄弟從人群後擠了進來。
大隊長家本來寬敞的院子,驟然站了這麼多人,也有些擁擠了。
我看到站在我們家人後一臉看好戲的姑婆,就知道我們家人怕是現在以為我真殺人了。
上輩子,這個同樣嫁到這個村的姑婆,就最見不得我好。
我在婆家有點什麼事,就立刻跑去我娘家添油加醋地嚼舌根。
這次我這麼大張旗鼓,還特意繞到了她家門口過,可不就是為了現在這一遭。
8
眼看我家人誤會了,還要勸我,我趕緊上前截住他們的話。
「爸,媽,哥,李長青他們家想要逼死我啊!」
接著我便說是李長青家人想把我們分出去,又不想給錢。
他們一家就做戲誣陷我,還想順便訛我娘家 1000 塊錢,李長青還幫著做戲。
我咿咿呀呀地哭訴,婆婆在旁咒罵個不停,李長青還在一旁應和說確實是我下了老鼠藥。
聽完我的話,又聽說我喝了那碗摻了假老鼠藥的湯自證清白。
我媽心疼地抱住我直抹淚,我哥和堂兄弟們見李長青還在堅持是我下的藥,氣得要打他。
大隊長見勢不妙,趕緊讓人把兩方扯開。
一通鬧劇,眼看沒辦法捂住我的嘴,讓大事化小了。
大隊長只能頭疼地搓著牙花子,問我們兩家想要怎麼解決。
我剛說了句離婚,就被我媽捂嘴按了下去。
我爸並著幾個叔伯商量了幾句,要求我和李長青跟他們家分家過。
家產平分,還得額外賠我 2000 塊錢,不然這事沒完。
大隊長覺得沒問題,就跟李長青家人說按這個辦。
婆婆一聽,哪能願意,當即張口就罵。
大隊長立刻黑了臉色,看著公公道:「你們家要是不服,以後什麼事就都別來找我了。」
這話暗含威脅,公公聽懂了,當下一巴掌甩到婆婆臉上,讓她閉嘴。
那個一向潑辣的婆婆立刻乖順了下來,只和我那倆小叔子一樣,狠狠瞪著我。
公公一錘定音,同意了大隊長的裁定。
我爸立刻道:「那正好趁著大隊長做見證,我們今天就去幫著親家把家分了吧。」
說著就使眼色給我哥,他帶著我幾個堂兄弟推搡著李長青一家朝家裡走。
我有些不甘心,我媽見狀掐了我一把:「孩子都有了,鬧什麼離婚,不嫌丟人!」
這年代我們這就是這樣,女人可以被夫家打死。
但離婚萬萬是不能的,因為離婚丟人。
9
到了李家,在我們家人和大隊長的目光中,婆婆不甘不願地進了裡屋拿了 2000 塊給我。
李長青在旁坐立不安地一直拽我,想讓我別接這個錢。
我懶得理他,直接把錢塞進懷裡。
大隊長又做主把李家的地、房子還有家裡值錢的物件給我們分了。
給婆婆看的在旁邊心疼的直抽氣,連同村看熱鬧的打趣他們偏心眼也沒工夫爭辯。
旁邊李長青見狀想湊過去,我怕他說出什麼屁話,立刻讓我哥把人按住。
等到分完家,大隊長一刻都不想留,直接走人了。
看熱鬧的村人也被我們家人客客氣氣地請了出去。
院門一關,李家一大家子眼看著那些東西,全都紅著眼用看仇人的目光盯著我。
我笑眯眯地朝公婆道:
「只要給 3000 塊,分給我的東西都可以不要,我和李長青去住老屋,怎麼樣?」
這提議划算極了,他們有些意動,但婆婆不甘心,立刻指著我罵:
「你掉錢眼裡了,李長青,你看看你娶的什麼婆娘,坑婆家錢上癮了!」
見狀,我立刻拉著臉就讓家裡人幫我把東西抬走。
家裡人被我剛剛偷偷通了氣,二話沒說就要動手。
兩個小叔子急了,趕緊扯扯公婆,婆婆看到被按在一旁的李長青,眼珠一轉,同意了下來。
他們家打的什麼主意,明眼人都明白。
我媽有些擔心地扯了扯我,我安撫了兩句,就拿錢抱著孩子收拾我的東西要走。
李長青被鬆開,趕緊跑去安慰他家人,也沒空管我。
出了門,我媽擔心地朝我道:「你不要地,只要錢,以後這日子還長著呢,可怎麼過啊。」
「媽,你看看李長青那樣子,家裡的東西遲早讓他都還回去,還不如現在拿點錢。」
家人也是今天看清了這點,沒阻止我。
我數了點錢,給我哥,讓他買點東西去大隊長那邊,謝謝人家。
又塞了點錢給我媽,讓她回去請今天來幫忙的親戚們吃一頓。
我趕緊帶著孩子趕到縣裡,把錢存到銀行。
但凡晚一點,明天這錢都有可能會被李長青偷走給他媽。
10
事都辦完,我帶著孩子去找熟人介紹,租了間屋子,暫時安置下來。
把李長青直接拋到了腦後。
第二天,我先把孩子送回娘家,趕著去廠里上班。
遠遠地就看到廠門前站著熟悉的身影。
李長青看我過來,走了幾步迎上來。
「普敏,你鬧完出了氣,就趕緊把錢還給媽吧,家裡這麼多年也不容易。」
看看這人,妻女一夜未見,第一句話竟然是錢。
我忙著上班,懶得理他,罵了他幾句,將他推開,趕緊進去了。
但還沒等我坐穩,領導就讓人把我喊了過去。
我進了辦公室一看,可不就是李長青在那坐著。
領導見我過來,倒沒說什麼,只說我們家庭矛盾回家解決,不要鬧到單位來。
我朝領導道歉後,拉著李長青朝外走。
剛一停下,李長青就迫不及待道:
「普敏,你昨天把爸媽都氣病了,還好媽比較明理,說只要你把錢還回來,咱們還是一家人。」
誰要跟他們做一家人,她居然放了這種話,那我更不會還了。
我朝他諷刺道:「那你們一家人昨天晚上讓你睡在哪了?」
說到這個,李長青似乎有滿腹怨氣:
「你昨天去哪睡了,怎麼不叫上我?老房子裡漏風,連個床板都沒有,我拆了個門板湊合的。」
「咱們平時用的都是你陪嫁的東西,你都讓你娘家拿走了,咱們用什麼?」
差點被他這無恥的話氣笑,我忍不住一巴掌扇到他喋喋不休的嘴上。
「好了,你家人我可不敢要。李我就一句話,想讓我把錢掏出來,除非咱們離婚,否則甭想。」
騙他的,離婚我也不會掏出來的。
「你簡直不可理喻!」
李長青見怎麼都說不通我,捂著臉走了。
11
我回到車間,聽眾人說著工齡買斷的事,頓時心思活絡了起來。
我在的這廠子最多過個七八年就要倒閉了,就算是我留下來又怎麼樣呢,遲早要下崗。
想到這,我直接找領導問問我能不能也買斷工齡。
領導看到我噎了下,畢竟這會兒服裝廠女工也算是個不錯的工作,很多人托關係送禮都想進來。
我這麼年輕,跑去說這個跟失心瘋一樣。
領導小心措辭問我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我立刻哭訴家裡老的偏心,不給分家產,老公工資薄,孩子又小急需花錢,快過不下去了,等等。
領導眼見我是打定主意真的想買斷工齡,也沒提可不可以,只說讓我等著。
中午他就找人來,要頂我的職位,那人給了我一筆錢。
數額不少,我就應了下來。
我拿著錢先存起來,然後去娘家抱了孩子就去了李長青學校。
我不想他還要面子,悄悄地找領導給我施壓。
我直接大張旗鼓,還沒進領導辦公室就大哭了起來。
「領導啊,我們家長青工作認真,天天加班,學校到底遇到啥困難了,不給他發工資。」
「現在有了孩子,再不給他發工資,我們這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
李長青被人匆匆喊過來的時候,我還抱著孩子拉著校長哭訴自結婚到現在從來沒見過他的工資。
見狀,李長青急得趕緊拉著我想往外走:「普敏,你亂說什麼,學校每個月都給我發了工資的。」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我立刻嗷一聲,一爪子抓在他的臉上。
「你有工資不拿回家,天天給我說沒錢!你是不是在外面搞破鞋了,錢花到外面了?!」
12
桃色傳聞最容易引起人們的討論,拉架的老師們看李長青的目光都變了。
校長見鬧得實在難看,對被拉開的我們道:
「李老師,家裡的事就在家裡解決,可不要冤枉學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