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衡的白月光回國後,他藏了十五年的獠牙終於露出。
他軟禁我爸爸,奪取公司股份,逼迫我離婚。
一氣呵成。
「宋暖,你們宋家欠我的,從此兩清。」
我攥緊口袋裡的 U 盤,冷眼看他攜著白月光離去。
他們二人苟且之事曝光時,髒水卻拐了個 180°的彎潑向我。
「暖暖,顧世美這樣汙衊你,你能忍?」
當然——忍不了一點。
1
顧之衡的白月光連喬心回國了。
我目光一黯,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
難怪昨晚他一整夜沒有回家,也不回信息。
昨天中午因為宋氏的事發生爭吵,我便以為他還在置氣。
原來是忙著更重要的事去了。
「暖暖,心心回來了。」
熟悉如常的嗓音,卻讓我的心頭翻湧上一陣酸酸麻麻的感覺。
「嗯,我知道。」
她回來了,所以你想做什麼?
「你沒什麼想問的嗎?」
我嘴唇微動,一些話在嘴邊咀嚼了良久,卻又酸澀地吞咽回去。
許久未聽見我的聲音,電話那頭響起冷淡的一聲:
「心心兩年沒回國,我帶她適應一下國內的環境。你不必花心思逼我回去。」
我徑直掐斷電話。
好笑地想,要是以前,我一定用盡手段逼他回家,讓他離開連喬心。
可現在確實不必了。
我盯著無名指上的戒指看了半天,滿腦子都是他最後那句話。
連喬心啊,那是顧之衡永遠為之騷動的白月光。
她一勾勾手指頭,顧之衡便會不管不顧出現在她身旁。
他們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更重要的是,他們有過命的情誼。
可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太多精力關注他們那點糾纏不清的感情。
最近顧之衡動作連連,大刀闊斧地調整宋氏人事。
或許宋氏很快要變天了……
「我爸病了?在哪家醫院?」
電話那頭卻支支吾吾給不出一個完整的信息。
臉色慢慢地沉了下去,我竭力壓抑住內心的不安。
「劉叔,您不說,我也能查到。我今天如果不來宋氏,你們打算瞞我多久?」
沉默良久,劉叔發出一聲嘆息。
「董事長前幾日病倒了,被顧總送到醫院。消息已經全面封鎖,任何人不能隨意探望。」
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我抬起手扶住一旁的書櫃。
餘光瞥見爸爸辦公桌上泛黃的照片,笑容洋溢的一家三口,心中一刺。
顧之衡到底要幹什麼?宋家從未虧待過他,他鐵了心要上演現實版農夫與蛇嗎?
我垂著眸,思索片刻,踩著高跟前往顧之衡的辦公室。
「宋小姐您好,顧總他……」
我置若罔聞,推門而入,反手將門鎖上。
站在窗邊打電話的男人扭過頭看了我一眼,面無波瀾。
「心心,我還有事,晚點再說。」
臉上的柔情迅速凍為寒冰,眉頭緊皺。
「宋暖,這是公司,不是家裡。」
他在點到即止地告訴我,這不是我能鬧的地方。
我盯著他,這個我喜歡了十五年的男人。
面對他此時厭惡的眼神,竟一時想不起來為什麼一直非他不可。
我慢慢走近辦公桌,看到桌面上隨便放置的手錶,眼神一頓。
不著痕跡地將視線轉向他的手腕,袖子挽起,腕間空無一物。
我拿起手錶,細細摩挲。
「顧之衡,你囚禁我爸爸的目的是什麼?」
他一愣,隨即挑眉輕笑,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你都知道了。不過這怎麼能叫囚禁呢?我不過是給爸爸安排了一家醫療水平和安保都讓人滿意的醫院。」
我捏緊拳頭,怒目而視。
猛地將手裡的表狠狠砸到地面。
「砰」的一聲,手錶滾動幾圈,最後安靜蜷縮在窗邊角落。
錶盤支離破碎。
那是勞家的限量版手錶,我大學畢業那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費了好些心思才買到的。
2
「宋暖!」
他一時愕然,望著手錶掉落的方向,下意識摸了摸手腕。
過了幾秒鐘,鉗住我的手腕,沉聲道:
「你總是這麼蠻橫。你把我的表摔壞了,要怎麼賠?」
「壞就壞了,那也是我送你的,我看你並不怎麼想要。」
「宋暖!送了的東西就是我的,你還我手錶。」
我斜睨著他,面露譏諷。
手腕驟然劇烈疼痛,我咬牙道:
「你放開我!」
面前的男人充耳不聞,滿眼都是對我的憎惡。
我隨手抓起餘光里的杯子,胡亂往他頭上砸。
悶哼一聲,他鬆開我的手,後退幾步,額頭瞬間血流如注。
頂著滿臉的血,顧之衡咬牙切齒低吼:
「宋暖,你真是好樣的!」
一陣兵荒馬亂,他額頭上的口子終於暫時止住了血。
車平穩地開在路上。
回想起電梯里眾人滿目駭然,動作齊整地掏出手機框框打字的一幕。
我撲哧笑出聲。
副駕上男人的臉色登時更黑了。
「你給我好好開車!」
我輕哼一聲:
「阻止親閨女去看親爹,監禁自己十多年的養育恩人,破頭都是輕的。」
他眸光微暗,嘴角扯出一個自嘲的弧度。
「宋暖,在你眼裡,我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嗎?」
我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一頓,蹙眉。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沒有回答,直直望著前方,緊抿薄唇。
車內仍不時響起導航音,卻讓人莫名覺得寂靜。
車子很快到達聖安醫院。
這也是爸爸住的醫院,岐城最好的一家私立醫院。
顧之衡似被砸得長出了良心,主動開口同意我來探望爸爸。
半躺在病床上的爸爸瞪圓一雙眼,掙扎著要起身,驚喜道:
「暖暖?你怎麼來了?」
「爸,你沒事吧?」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能接受,您不必瞞我。」
他訕訕地抬頭望了一眼旁邊的劉叔。
「您也甭看劉叔,是我自己發現的。公司的事我也知道了。爸,您辛苦一輩子打下的江山,真的要拱手讓人嗎?」
他眼神示意劉叔出去,旋即陷入回憶般,長嘆。
「暖暖,爸爸給你說一個故事吧。」
顧向年和宋成安本是拜把子兄弟,共同經營一家公司。
顧向年結婚後,決心回老婆的家鄉臨江市發展。
二人僵持不下,最後分割資產,分道揚鑣。
在顧之衡十歲那年,顧氏資金鍊斷裂,宣告破產。
顧爸爸留下一紙血書,從公司一躍而下。
作為顧家的司機,顧家出事後,連爸將顧之衡母子接回家照顧。
五人雖住得擁擠,卻也溫馨。
直到顧媽媽服用大量安眠藥,撒手而去。
不久,顧之衡被宋成安找到,帶回宋家撫養。
臨走前,他將顧家所剩資產都留給了連家。
聽完這段故事始末,我悵然若失了許久。
原來,宋家與顧家竟是這樣的淵源。
離開醫院時,天色漸漸暗下來。
冬日裡的陽光,總是這樣吝嗇短暫。
3
一輛車緩緩停在我旁邊,車窗降下,露出幾小時前剛見過的臉。
「上車。」
聲音比寒風還冷。
我猶豫了兩秒,拉開車門上車。
「你怎麼還沒走?」
「不是特意等你,不要自作多情。」
我一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迅速移開。
他偏過頭淡淡掃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害我流這麼多血,今晚你做飯,給我補補。」
「就吃你高三那年暑假給我煮的那種面吧,味道要一模一樣。」
他今天不知怎麼,突然想起那年,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心血來潮,執意要展示廚藝,折騰了半天,最後端出一碗清寡的面。
為了這碗面,她的手被燙了幾個水泡,叫嚷著要他的回禮。
在她的軟磨硬泡下,他最後答應陪她去寧城旅遊。
今晚,他格外想吃面。
我慢騰騰地翻了翻白眼:
「憑什麼,我砸你不應該嗎?顧之衡,你董事長的位置還沒坐上呢,倒擺起譜來了。」
他的眼神倏地冷下來,默了默,皮笑肉不笑地慢慢道:
「你煮不煮?不煮我馬上給你爸轉院。」
「……卑鄙。」
當我把滿滿一大碗煮得渾濁的面端上桌時,顧之衡盯了我一瞬,而後將目光轉向桌面。
「我記得我說過要一模一樣的。」
「已經過去這麼多年,食材不同,人也變了,你這是強人所難。」
他臉色愈發黑沉,但還是沒有說什麼,拿起筷子埋頭吃起來。
我眉毛輕輕一挑,我特地往裡加了亂七八糟的調料,他居然面不改色地吃了。
輕咬嘴唇,滿腹狐疑地端起一旁阿姨燉的老火湯。
「嗡嗡」的振動聲響起。
顧之衡臉色淡淡地瞥向手機。
「心心,怎麼了?」
居然沒有了平日的沉穩。
我疑惑地抬起頭,看向他。
發生了什麼?
下一秒,他臉色驟變,「刺啦」一聲,粗暴地推開桌子。
正喝湯的我被移動的桌子一撞,磕上湯匙,血腥味溢滿口腔。
「你先找個地方躲好,我現在過去。」
餘光瞥見他毫不留戀的背影。
我抬頭看了一眼對面剩下的半碗面,咽下滿嘴的血腥,垂下眼眸。
顧之衡,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煮麵了。
「暖暖,心心一人在會所醉酒,受到驚嚇,我今晚陪著她。」
我面無波瀾,已經對這樣的理由習以為常。
摁滅手機螢幕,捲起被子蓋過疲憊的身體。
本想睡個懶覺,結果第二天一大早被人擾清夢。
「暖暖,你讓人跟蹤我?」
我頭痛欲裂地閉上眼,忽略喉嚨的不適:
「我沒那麼無聊。顧之衡,我說真的,你要是有病就趕緊去治吧。」
那頭刻意壓低聲音,隔著電波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