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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在路上被凌晝堵住,我無奈地揉了揉額角:「你有自己的專屬嚮導吧,不要天天來這裡占名額。」
「專屬嚮導,」凌晝瞪著我,陰陽怪氣道,「我有嗎?」
我看向他身後超絕不經意路過的帝國公主和已經站好吃起瓜的路其,感覺自己頭更痛了。
「跟我過來。」我把凌晝拉回自己的新住處,避開路其和公主探究的視線。
天知道,這兩天路其已經開始和公主科普什麼是 angry sex,什麼是棄犬效應了。
「為什麼不跟公主綁定?」我關上房門,抱起雙臂靠在門上。
「我不想綁就不綁,你憑什麼管我。」凌晝態度極差地冷哼了一聲。
我嚴肅地看向他:「你的精神圖景很糟糕,再不進行梳理,精神黑洞很快就會吞沒你的理智,你會無差別攻擊一切,不要再任性了。」
「這是我自己的事。」凌晝語氣冰冷,「我不需要一個連朋友都不是的陌生人來關心我。」
我瞬間感覺心臟被扯了一下,眼眶微微發熱。
我轉開臉,閉上眼睛:「你知道的,我已經無法突破你的精神屏障了,不要再來找我了。」
「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你明明說你找到方法了,你明明說過你不會離開的,為什麼,為什麼只過了一天就變了!」凌晝眼眶發紅地瞪著我,冰冷的外殼裂出縫隙,縫隙下流露出深深的委屈和痛苦。
因為在那天之後,我收到了學院的要求,我覺醒了劇情,看到了我們的未來。
我冷冷道:「那你能接受跟我深度結合嗎?」
「什麼?」
我突然伸手用力推了他一下,把他推到牆邊,然後按住了他的脖頸。凌晝順著我的力道低頭,還未搞清楚狀況,我已經抬頭親了上去。
雙唇相貼,舌尖相碰。劇烈的心跳聲中,牢固不破的精神屏障被撬開。黑沉可怖、駁雜不堪的精神圖景中落進一場綿綿細雨,連日來的煩躁、痛苦、焦慮、陰暗一點點被洗刷。
但是還不夠。
遠遠不夠。
細雨只澆濕了最外層最淺顯的表象,大片大片未被雨絲落到的地方在叫囂,在渴望。
凌晝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扣住了我的腰腹。
我卻以為他在抗拒,克制地斷開精神連結往後退了一步。
「不……」凌晝幾乎下意識地想要把我抓回來。
我聽到了他的拒絕,心口處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我緩了一下,才深吸一口氣,問他:「什麼感覺?」
凌晝僵著身體看向我,視線落在我被吮吸得嫣紅的唇瓣上。
「這就是唯一的方法,牽手、擁抱、親吻、和我……」我頓了一下,還是繼續道,「睡覺、上床、交合,怎麼說都好,只有深度結合我才能重新掌控你的精神圖景。」
「你能接受嗎?」
問出這個問題時,我幾乎已經做好了凌晝和我徹底翻臉、從此陌路的準備。
他厭惡同性間的關係。
那是我從一次次試探中得出來的。
不管是文字還是影視作品,抑或者確實出現在他眼前的同性情侶,不管他們的愛情多麼深重、故事多麼感人,在我問他的時候,他都毫不掩飾地表達了厭惡。。
我甚至試探地和他假設過如果我也喜歡同性,他的反應是皺眉對我說絕對不行,甚至在後面的半個月時間內警惕地掃視過所有接近我的男性,直到我反覆的保證我只是在開玩笑,他的不安才漸漸消退。
這不怪他。
他很小的時候曾經被一對同性夫夫收養過,那是一個充滿了欺騙、謊言、出軌、腐爛、暴力、死亡的故事,他們中的一個甚至想對年幼的他出手, 幸好他發現後逃了出來。
我安靜地等著凌晝的回答, 像等待一把終將會落下的快刀。
凌晝像是被嚇住了,呆呆地看著我半天都沒敢動。
我嘆了口氣, 把他推出房外, 輕道:「別再出現了。」
6.
為什麼不接受同為 SSS 級的帝國公主呢?
明明這是最好的選擇了,不是嗎?
凌晝睜著眼睛躺在床上,那句嘆息般的「別再出現了」又在他的耳際迴響。
我真的能過沒有雲星的生活嗎?
光是想想, 我就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
深度結合,我可以和雲星成為戀人嗎?
戀人, 好不穩定的關係。
不可以!
不可以是戀人!
我們是兄弟,是最好的朋友, 是不會被輕易改變的,是最安全的。
我可以不需要嚮導。
雲星解除綁定也沒有關係, 無法突破我的精神屏障為我疏導也沒有關係。
下一刻,因為雲星短暫疏導平復下來的頭痛重新劇烈起來。
沒關係, 我可以撐住的。
我可以撐住的。
……
「啊啊啊啊好可怕的精神力暴動」
「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聽說是凌晝的精神圖景出現黑洞了。」
「怎麼會,他不是和帝國公主綁定了嗎?」
「學院說凌晝的精神體無差別拒絕所有其他嚮導, 帝國公主也無法和他綁定。」
「那怎麼辦?」
「那誰呢, 那誰呢, 救一下啊!」
「他一個 B 級能有什麼辦法?」
「學院剛剛給那誰發通知了。」
「通知也沒用吧,暴動那麼危險誰會靠近啊, 除非他不要命了。」
「啊啊啊我在暴動附近看到那誰了!」
「我靠我靠那誰衝進去了」
[!!!]
「不是你⽆差別把⼀堆 S 級震吐⾎的時候了嗎,那誰怎麼⼀點傷都沒有啊,失去理智也捨不得動他嗎」
「別太愛了」
……
「兩天了, 暴動總算停止了」
「學院剛收到那誰的報告了,說已經把所有精神圖景清理好了」
「說起來,我剛翻到學院當時給那誰發了什麼」
[什麼啊?]
「他⼀直在叫你的名字。」
[嘶, 代入那誰, 那不得不去了]
[所以他倆復合了是不是]
[讓我們恭喜這對舊人]
[哦,那倒沒有, 那誰說要繼續做職業嚮導, 不準備和凌晝重新綁定了]
7.
和凌晝徹底結合之後,我可以看到他的過去,感受到他的恐懼。
凌晝也看到了我看⻅的劇情。
「我不會那麼做的。」凌晝皺著眉,認真思索後道,「如果我把你送到荒星, ⼀定是我面臨了什麼我也沒有把握的危機, ⽽那⾥最能保證你的安全。如果一切結束之後我還活著, 那我一定會去荒星找你。」
凌晝沒說的是,他其實在懷疑⾃己把我關在荒星是存了把人拘在身邊⼀輩⼦不准離開的心思。
「你是因為這個⽣我的⽓了嗎?」凌晝⼩⼼地看著我。
那倒不是,不過既然凌晝能夠奪冠, 證明劇情並⾮不可更改。
我問他:「你還認為我是你的朋友嗎?」
凌晝有點遲疑地點頭。
我翻了個⽩眼,指了指自己脖頸上密布的齒痕:「朋友是不能深度結合的。」
凌晝的臉後知後覺地漲紅起來,他慌亂地轉頭,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我。
「算了。」我有些⼼累地嘆了口氣, 「你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吧。」
我站起身來往外走, 凌晝慌忙拉住了我。
他結結巴巴道:「結婚、可以、可以結婚的……」
想這麼遠嗎?
這次換我拒絕了他。
凌晝拉著我的⼿⼀下握緊了,近乎恐慌地望著我。
「等故事結尾吧。」我說, 「如果一切結束之後你我的⼼意沒有改變,我們會有⼀個新的開始。」
8.
若干年後星⽹上的一則帖子:
「伴侶因為我沒有安全感把我拋棄了」
「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要把他關起來」
「我不要他離開我」
一分鐘後。
「他回來了,原來他剛剛只是去買東西了」
那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