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宿醉醒來後,一臉心虛地問我:
「我昨天……沒幹什麼出格的事吧?」
出格的事?
那可太多了。
當眾宣布我是你媳婦兒,算不算?
抱著我撒嬌不撒手,算不算?
拉著我的手親,算不算?
我心裡腹誹了一萬句,嘴上卻雲淡風輕。
「沒,你挺安分的,喝多了就睡了。」
秦放剛鬆了口氣。
另一個室友睡眼惺忪地從床上探出個腦袋。
「你管秦放對你這樣那樣叫安分?!」
「昨天晚上他都快把頭塞你嘴裡了!」
我:「???!」
1
我的室友秦放是個直男。
大一那年,隔壁班一個男生跟他告白。
第二天,他見了那人就繞道走。
可他不知道,我已經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地彎成蚊香了。
可秦放這個狗東西,偏偏不給我安分的機會。
他洗完澡就光著上半身,穿著條四角褲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我眼睛盯著電腦螢幕。
餘光已經把他從頭到腳視奸了八百遍。
識海里,各種不可描述的彈幕瘋狂刷屏。
而且秦放還有一個喜歡對我動手動腳的毛病。
那天直播,他非要擠在我椅子上。
長臂一伸把我圈在懷裡,下巴擱我肩膀上。
溫熱的呼吸噴在我頸側,我半邊身子都麻了。
操作變形,三分鐘送了兩頭。
彈幕瘋了。
【放哥又來查崗了!洋洋你還敢不敢死!】
【這個姿勢我真的會瘋!體型差 yyds!】
【放哥:再死一次,今晚就辦了你。】
我忍無可忍,用胳膊肘往後頂了頂。
「你能不能下去?我這把晉級賽!」
秦放非但不走,還把臉湊過來,在我側臉上響亮地『啵』了一口。
「沒事,輸了哥帶你打回來。」
我整個人都石化了。
完了,秦放親我了。
我該怎麼辦?
是該一拳揍過去,罵他『你他媽惡不噁心』,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還是該配合他演戲,笑嘻嘻地說一句『滾蛋,別占老子便宜』?
我選了後者。
於是轉頭對著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笑罵了一句。
「滾滾滾,口水都沾老子臉上了。」
秦放嘿嘿一笑。
捏了捏我的後頸,終於從我身上起來了。
「行,你打,我去洗澡。」
他走後,我長長地舒了口氣。
還好還好,只是個玩笑。
2
我的直播間在秦放持之以恆的『搗亂』下,成功從技術流直播間變成了 CP 粉的狂歡聖地。
這天,我正打到關鍵團戰,全神貫注。
秦放訓練回來,悄無聲息地坐到我身後的床上。
我正操作到極限,眼看敵方刺客繞後,就要切掉我這個核心輸出。
突然,一雙手從後面伸過來,溫熱的手掌覆在我握著滑鼠的手上。
「別慌,往右走位。」
秦放帶著我的手,精準地一個直角舞步,躲開了致命一擊。
同時,他的另一隻手指尖在我鍵盤上飛快地一點。
「E 閃,接大招。」
我的角色在他的手動操控下,行雲流水地打出一套不可思議的反殺操作。
彈幕停滯了一秒,然後徹底瘋狂。
【????手把手教學?】
【我嗑死了!放哥的手包著洋洋的手!這什麼頂級占有欲!】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後背緊貼著秦放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灼熱的體溫。
但秦放沒有立刻鬆開。
反而就著這個姿勢,在我臉上『啪嘰』親了一口。
語氣裡帶著點小得意:
「怎麼樣,我這外掛好用不?」
我的耳朵瞬間燒了起來,心跳快得幾乎要蓋過遊戲音效。
平復好心情的我抬手就給了秦放一拳。
「你裝你媽呢?」
「老子是遊戲主播,你還在我的領域給我裝上了?」
3
那次『裝逼』事件後,秦放在我直播間的存在感越來越強。
我的粉絲們叫他『strong 哥』。
所以我就理所當然地成了『sheep 嫂』。
對於這個稱呼,我抗議過無數次,但都以失敗告終。
粉絲們振振有詞:
「strong 哥都親你了,你不當嫂子誰當?」
救命,我說的是嫂子的事兒嗎?
我說的是 sheep。
諧音梗不帶這樣玩的,『洋』可是我媽翻了好幾晚上字典專門給我取的名。
嗯?不對。
嫂子也不行啊!
我無力反駁。
而秦放這個始作俑者,更是樂在其中。
他好像很享受這種被人『嗑 CP』的感覺。
有次,他打完訓練賽回來癱在椅子上揉著膝蓋。
我正給他遞水,順口問了句:
「腿怎麼了?」
秦放接過水,滿不在乎地笑笑:
「沒事兒,剛蹦躂得太狠了,有點酸。」
我剛想問他要不要幫忙噴藥按摩之類的話。
就又聽見秦放說:
「沒辦法,誰讓我就打球還有點本事,strong 哥得給 sheep 嫂長長臉呀。」
我靠在桌邊兒,沖秦放豎了個中指。
「下次別蹦躂了。」
「相信我,你可以直接左腳踩右腳上天。」
4
自從秦放入駐我的直播間後。
我的直播內容就從單純的技術流,逐漸跑偏成了生活情感類。
每天都有無數粉絲湧進來。
不是為了看我打遊戲,而是為了看我和秦放的『甜蜜日常』。
比如,秦放又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
秦放又怎麼逗我了。
秦放又說了什麼虎狼之詞。
甚至連我們宿舍的第三個室友周胖,都成了 CP 粉們的重點觀察對象。
周胖,人如其名,是個體重兩百斤的樂天派。
他也是我們 CP 的頭號大粉頭。
每天在宿舍里『洋嫂』、『放哥』地叫喚,比誰都起勁。
我時常懷疑。
我倆的 CP 能炒得這麼火,周胖至少有一半的功勞。
這天,學校組織籃球聯賽。
秦放作為社長,自然是全場最靚的崽。
我沒去現場,開了直播在宿舍看。
周胖坐在我旁邊,一邊啃著雞爪,一邊激情解說。
「看!放哥進球了!帥死我了!」
「哎喲!那個穿短裙的啦啦隊長,一直在給放哥拋媚眼呢!」
我聞言,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鏡頭裡,那個穿短裙的啦啦隊長正紅著臉遞給他一瓶水。
秦放笑著接過來,說了句什麼,女孩的臉更紅了。
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沉了一下。
有點酸,又有點澀。
像是喝了一口沒加糖的檸檬水。
周胖還在旁邊嘖嘖感嘆:
「放哥這魅力,男女通吃啊。」
「洋嫂,你可得看緊點。」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關我屁事。」
嘴上這麼說,眼睛卻一直盯著螢幕。
我看到秦放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
然後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突然抬頭朝著攝像頭的方向看過來。
隔著螢幕,他的視線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精準地落在了我身上。
秦放咧開嘴,抬手對著鏡頭做了一個『槍』的手勢。
「biu」的一下。
一箭射到了我心上。
直播間的彈幕,再一次糊得我什麼都看不清了。
【救命!他在釣誰!他在釣誰!】
【隔空放電!strong 哥也太會了!】
【sheep 嫂你看到了嗎!這一槍是打在你心上的!】
【我宣布,那個啦啦隊長,out!】
這次,我沒被秦放輕易地撩動心弦。
因為我一直在看他上次還揉過膝蓋的右腿。
剛才秦放下場時,右腿明顯有點不敢吃勁。
他扶著隊友的肩膀緩了好幾秒,才又重新站直。
然後換上了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接受眾人的歡呼。
沒人注意到這個細節。
除了一直看著他的我。
5
籃球賽結束後,秦放他們社團組織聚餐。
說是聚餐,其實就是一群精力過剩的男生找個地方喝酒吹牛。
我本來不想去。
但秦放非拉著我,說我是『家屬』,必須到場。
『家屬』兩個字他說得理直氣壯,我聽得心驚肉跳。
我最後還是被他連拖帶拽地揪過去了。
鬧哄哄的烤肉店裡。
秦放作為社長,自然成了眾人灌酒的重點對象。
他酒量好,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
沒一會兒,眼睛就有點泛紅了。
我坐在秦放旁邊默默地給他遞水,夾菜,像個盡職盡責的老媽子。
席間,那個啦啦隊的隊長也來了。
她一來,就目標明確地徑直朝著我們這桌走過來。
「秦放,我能坐這兒嗎?」
她臉頰微紅地指了指秦放另一邊的空位,眼神里滿是期待。
周圍的男生開始起鬨。
「哦~嫂子來了!」
「坐坐坐,必須坐!」
秦放喝得有點多,反應慢了半拍。
他眯著眼睛看了看她,又轉頭看了看我。
然後突然笑著一把攬住我的肩膀,把我往他懷裡帶了帶。
「坐什麼坐?沒看見我媳婦兒在這兒嗎?」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和秦放身上。
我試圖掙脫秦放的懷抱,跟眾人解釋:
「這傻逼喝多了。」
他卻抱得更緊了。
「林洋,我媳婦兒。」
「你們誰也別想搶。」
周圍的起鬨聲更大了。
他們都以為,這是秦放喝醉了在開玩笑。
可我的心已經徹底亂了。
萬一秦放不是在開玩笑呢?
萬一他也喜歡我呢?
好吧,沒有萬一。
6
那天晚上,秦放徹底喝斷片了。
我跟周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從燒烤店拖回宿舍。
一路上,他都不安分。
一會兒嚷嚷著要找他媳婦兒,一會兒又抱著我不撒手。
「林洋……洋洋……」
周胖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
「行啊放哥,這是酒後吐真言了?」
「洋嫂,你倆啥時候背著我把事兒辦了?」
我沒理他,把人轟一邊,然後開始給秦放收拾殘局。
給他脫鞋,脫外套,用熱毛巾給他擦臉擦手。
秦放很乖,哼哼唧唧地任由我擺布。
等我好不容易把人安頓好準備離開時,他又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回頭,對上一雙迷濛又炙熱的眼睛。
「洋洋……」
秦放啞著嗓子叫我。
「嗯?」
我應了一聲。
然後就看見他拉著我的手湊到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隨著手背上那一陣溫熱又柔軟的觸感。
我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秦放又親我了。
還是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
他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些許懇求。
「別走……陪我一會兒。」
這樣的秦放,我從來沒有見過。
此刻的他脆弱又無助,讓人心疼。
我根本無法拒絕,只能任由他拉著我的手。
秦放好像很滿足,嘴角微微上揚。
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7
第二天秦放醒來,果然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抱著腦袋,一臉心虛地問我。
「我昨天……沒幹什麼出格的事吧?」
我正在陽台收衣服。
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出格的事?
那可太多了。
當眾宣布我是你媳婦兒,算不算?
抱著我撒嬌不撒手,算不算?
拉著我的手親,算不算?
我心裡腹誹了一萬句,嘴上卻雲淡風輕。
「沒,你挺安分的,喝多了就睡了。」
「那就好。」
秦放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趿拉著拖鞋往廁所走。
路過我身邊的時候,周胖睡眼惺忪地從床上探出個腦袋。
「你管秦放對你這樣那樣叫安分?!」
「昨天晚上你抱著洋嫂那叫一個難捨難分,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周胖這個大嘴巴。
我恨不得當場拿襪子堵住他的嘴。
秦放的動作僵住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周胖,又看看我。
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我……抱著林洋?」
周胖打了個哈欠,坐起來。
「何止是抱啊,你還叫人家媳婦兒呢,全燒烤店的人都聽見了。」
秦放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白到紅再到紫。
他看看我,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宿舍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尷尬,死一般的尷尬。
我把手裡的衣服往盆里一扔,轉身就走。
「那個……我出去買早飯。」
再待下去,我怕我會當場爆炸。
衝出宿舍的前一秒,身後傳來秦放結結巴巴的聲音。
「林……林洋!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
解釋你喝多了,說的都是胡話?
不用了,我都懂。
8
我以為經過那次尷尬事件後,秦放會刻意跟我保持距離。
沒想到,他非但沒有,反而對我更好了。
他開始承包我的一日三餐,每天變著花樣地給我帶好吃的。
我直播的時候,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大大咧咧地湊過來。
而是會安安靜靜地坐在我身後,給我端茶倒水,削水果。
粉絲們都說,strong 哥現在越來越有『賢夫』的潛質了。
每次我直播,秦放都會開著小號進來給我刷禮物,刷彈幕。
刷的彈幕,也都是些沒眼看的彩虹屁。
【好帥!sheep 嫂宇宙第一強!】
【誰敢殺我家 sheep 嫂,我第一個不答應!】
【老婆看我!我是你最忠實的粉絲!】
我每次看到這些彈幕,都又好氣又好笑。
私下裡,我跟他說過好幾次,讓他別這樣。
「你一個籃球社社長,天天泡在我直播間裡算怎麼回事?」
秦放卻理直氣壯。
「我給我媳婦兒捧場,天經地義。」
他又開始叫我『媳婦兒』了。
從一開始的醉後胡言,到現在的張口就來。
我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到現在的習以為常。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是覺得『媳婦兒』這個稱呼,只是兄弟間更親昵的一種叫法?
算了,隨他去吧。
9
秦放真就是個沒心沒肺的。
他有時跟我說著說著話,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搭我後頸上了。
指腹反覆摩挲著那塊皮膚,就跟給貓順毛一樣。
每次他這樣,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往兩個地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