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婷面對小峰的擠兌,沒有出聲,依舊自顧自地收拾衣服。
但小峰依舊沒有停止。
「我說二姐啊,你這麼多年照顧這老傻子,一般人早撐不下去了,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你是聖人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峰一邊笑一邊咳嗽。
小婷忍不住了,嗆聲道:
「你管我?你自己是個沒心肝的,你還來管別人?」
「你從小就不聽話,是大姐一直拉扯你長大,後來你鬧事入獄,也一直都是大姐拿錢給你。」
「如今你出獄了,拿了大姐的一千萬賠償金,不找找工作,整天吃喝嫖賭,睡吃等死,不知道你哪裡來的臉說別人。」
彈幕紛紛發言:
「確實啊,這男的就是扶不起的阿斗。還給他這麼多錢不知道幹什麼?」
「這老太太真是噁心,一輩子的伏弟魔。」
「我真的要吐了,這老太太真惡毒。」
小峰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小婷來到我身前,蹲下來跟我小聲說話:
「姐,我把你的衣服也收拾好了。」
「前兩天,我在附近的養老院裡面找了個工作,我想一邊上班一邊照顧你。」
「你看看你,這兩天都不吃飯,身體怎麼吃得消呢?」
小婷給我梳頭髮,語氣溫柔又耐心。
跟小峰是一個鮮明的對比。
來了,進養老院的事情要來了。
這個養老院,我想想就噁心。
「我不去。」
面對我的拒絕,小婷耐心勸導:
「姐,小峰是個不頂事的,怎麼能照顧好你?你如果跟我一起去養老院,我就能一直給你做飯擦身子了。」
「你就不用一直等著我回來了,畢竟我每天回來都很晚。」
「你如果怕不自在,那裡也有很多老人陪你的,說說話啊,曬曬太陽。你說好不好?」
我依舊一句話也不說,閉上眼睛,拒絕交流。
小婷又哭了出來,眼淚大滴大滴地流下。
「姐,你如今這樣,我要怎麼辦啊?」
「你這不是折磨我呢嗎?誰會忍心看著你一個人自生自滅啊嗚嗚嗚嗚嗚」
彈幕罵我罵得更狠了:
「我去!這奇葩老太太,發癲了吧。」
「自己親妹千方百計地照顧自己,她怎麼有臉犯這死相的?」
「越看越離譜,要是我是她妹妹,我早躲八百里開外了。」
「這老太太真是個神經病。」
我看著彈幕刷得越來越快,心裡有了個主意。
5
我同意了小婷去養老院的請求。
衣服已經收拾好了,開車半個小時就到了。
這個養老院和記憶里的一樣死氣沉沉,老人並不多。
他們被自己的兒女遺忘在這裡,不知道自己即將遭受怎樣的折磨。
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淪為了賺錢的工具。
我長嘆一口氣,該來的總要來的。
小婷剛下車,就叫小峰過來搬東西。
卻不曾想小峰過來是為了找我要錢的。
「姐,我沒錢了,你把你的養老金都給我。」
小峰毫不客氣。
小婷聽了直接叫出聲音:
「什麼?!姐把一千萬都給了你,你的錢呢?」
小峰依舊吊兒郎當抽著煙,毫不在乎地說:
「哎呀,二姐啊,你管我呢,做生意哪有穩賺不賠的,做生意虧了不是很正常嗎?」
「你叫什麼叫,也不嫌丟人!」
小婷毫不示弱:
「你也知道丟人啊,你知道丟人兩個字怎麼寫嗎?一千萬啊,你就這麼花光了,你怎麼好意思的!」
我不想再聽了,直接喝止:「好了,不要再吵了。」
「我的錢給了誰那是我自己的決定,小峰用了就是用了,我也不會怪他,你著急個什麼勁兒?」
我對小婷翻了個白眼。
此時秘密直播的攝像頭就別在了我的衣領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
彈幕再一次把我罵爆了:
「死老太死老太趕緊去死吧,別再禍害好人了。」
「誰有這個養老院地址,我真想給這個老太太一巴掌。」
「她真的太兵器了,沒見過這樣的,活該被車撞殘廢,真是活該。」
小婷又再一次哭出聲音,旁邊已經有其他的工作人員過來了,輕聲安慰著小婷。
沒人靠近我和小峰。
我冷眼看著這一幕,罵吧,罵吧,罵的越凶越好。
小婷情緒好一點了,又過來找我。
「姐,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跟小峰吵架,讓所有人都在看笑話。」
「對不起,姐說得對,那是姐的錢,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她的這句話說的無比的落寞又可憐。
小婷擦乾淨眼淚:「姐,咱們先進去,我去做午飯給你吃。」
小婷走後,記者抽空給我打了電話。
「老太太,你到底在胡鬧什麼呢?你這個小妹多好啊,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來第二個人對你這麼好的了。」
「你幹嘛一次次地折磨她,她現在孤身一人,你一分錢也不給她。」
「她可是你的親人啊,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6
記者的語氣急切,充滿了不解和激動。
我聽了他的話,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至於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若不是知道了真相,經歷了非人的折磨,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誰願意這樣做?
我回想起過往。
那時,我們家裡都很窮,但過得日子那叫一個開心。
整日捉魚摸蝦,摸到的魚蝦就交給媽媽,中午飯就有著落了。
我作為家裡的大姐,很早就不上學了,把讀書的機會留給了弟弟妹妹。
我只能撿著他們不要的書,認識了幾個字而已。
妹妹小婷,她以前是多麼乖巧的一個孩子啊。
努力上進,認真學習,還考進了名校。
如今,卻是什麼骯髒的事情都敢做了。
唉。
我對著手機,平靜地說道:「就在今天晚上吧,做一個了結。」
小婷端著飯進來了,她招呼我:
「姐,這個養老院的飯菜還挺新鮮的,我單獨找地方給你做了你愛吃的菜,快來嘗嘗吧。」
我對她的反應依舊冷淡無比:
「拿走,我不吃。」
直播還在繼續:
「我真是服了這個死老太太了,能不能別搞這副死樣,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我要是她妹妹,直接把飯菜扔到她臉上,愛吃不吃,不吃餓死。」
「太離譜了,太離譜了。」
這三天的直播,對我的罵聲從未停歇。
而妹妹的辛苦,也依舊在繼續。
小婷見我不吃飯,只能把飯菜端了出去。
可就在靠近門的那一剎那。
小婷暈倒了。
她流了很多鼻血,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前世,我看到她流了那麼多的鼻血,嚇得差點從輪椅上摔下來。
可後來發生的事情,讓我知道。
原來我進了養老院,就已經活不長了。
這一次,我對暈倒的小婷視而不見。
見狀,彈幕都著急起來。
「我說這個老太太,平時那麼壞也就罷了,如今要對人命視而不見嗎?」
「看得我都急死了,就這還是親人吶,還不如說是仇人吧。」
「這個老太太趕緊去死吧,活活拖累了她妹妹,真為她妹妹感到不值。」
我依舊不動,只是望著小婷的臉。
烏黑的眼圈,深深的眼窩,兩頰深深的陰影,以及蒼白的臉色。
還有滿頭的白髮,她的白髮比我的都多。
這妝化得,這頭髮染得。
我前世怎麼一丁點兒都看不出來呢?
怪不得,怪不得總是忙到深夜才能回來。
每天抽空化老人妝也很不容易吧?
白天卸了妝出去風流快活,晚上畫個老年妝就到我這裡來裝模做樣。
就這樣得到了我的遺產和一千萬的賠償金,沒有比這更划算的買賣了。
我不會再猶豫了,我拿出了手機,打起了電話。
看到我拿出了手機,彈幕上罵我的話少了很多:
「還算是個人吧,我只能說。」
「我真是呵呵了,她居然一點都不著急。」
電話接通了,我笑著對電話那頭的人說話:
「小峰啊,姐給你轉了五萬塊錢過去,你看著收沒收到,拿到錢就不要再亂花了啊。」
「這是姐每個月的養老金攢起來的,可不要讓別人知道了。」
7
看到此情此景,彈幕瞬間又炸了:
「我滴天啊,這還是人嗎?」
「她居然在給她弟弟轉錢???在她妹妹暈倒的情況下???」
「我真的吐了吐了,這樣的惡人自有天收。」
「這種人能不能直接去死啊。」
「我也真是活久見了,這世上竟然有這樣的人。」
面對如此鋪天蓋地的謾罵,我還是沒有打電話。
終於是記者承受不住壓力,打通了 120 的電話。
救護車來的很快,幾名醫生抬了擔架,把小婷送走了。
我也跟著去了。
經過醫院的搶救,小婷脫離了危險。
可是醫生的臉色卻十分的難看:
「你們誰是她的家屬?」
小婷離了婚,也沒有孩子,小峰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再不情願,她的親人也只能是我了。
「病人患上了白血病,再加上她長期勞累辛苦,需要立即動手術。」
「手術越快越好,否則會有惡化的風險。」
「病人還需要進行骨髓移植,手術費用大概是十萬塊錢左右。」
「越快越好,你同意進行配型嗎?」
最後一句話,醫生是看著我說的。
彈幕震驚了:
「她妹妹好可憐啊,得了白血病。」
「太不公平了,憑什么弟弟就可以盡情的揮霍,而妹妹就要面臨死亡的結局了,嗚嗚嗚嗚」
「真是好人不長命啊。」
「希望這個老太太做個人吧,能幫她妹妹一把。」
「是啊是啊。」
我嗤笑一聲,滿不在乎:
「她生病了關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