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間隙,別人都癱成爛泥,我會拿著水故意走到他附近,慢條斯理地喝。
喉結滾動,餘光卻鎖死在他身上。
他訓話時,我的眼神會毫不避諱地落在他唇上,再滑到喉結。
最後停在他被腰帶勒緊的腰身上。
……
秦映毫無反應。
甚至眼神更冷厲,訓我更凶。
「余讓,眼神亂瞟什麼,加五分鐘!」
「余讓,沒打報告亂動,加五分鐘!」
「余讓,注意力不集中,加五分鐘!」
一天下來,我腦袋裡全是他的「加五分鐘」。
挫敗?不存在的。
他越是這樣,我越有衝勁!
這才有意思,不是嗎?
為了掰彎秦映,我算是豁出去了。
甚至開始硬著頭皮,請教宿舍里那個我最「看不慣」的死裝校草——
他這個直男,當初是怎麼被姜南掰彎的?
死裝哥嘿嘿一笑,嬌羞起來:
「他穿裙子,太漂亮了,我一見鍾情。」
我:?
不是,就這麼簡單?
難怪都說直男是單細胞視覺生物。
那我這些天的眼神拉絲、專注凝視算什麼?
算我體力好?
一股無語的情緒衝上頭頂,讓我茅塞頓開。
——別和直男玩心理戰。
直接上視覺核武器就好了!
我立馬找身為女裝 cos 大佬的舍友姜南,借了條露腰的漂亮裙子。
戴上假髮,又化了個誘人的妝。
然後雄赳赳氣昂昂地,殺向秦映宿舍。
秦教官,準備好——迎接你的真命天 0 了嗎?
7
教官宿舍樓和我們不在一棟,得穿過小半個校園。
傍晚時分,天色微暗,路燈還沒亮起。
我提著裙擺,邊走邊在心裡排練,等會兒見到秦映該怎麼表現。
是強硬點直接壁咚呢,
還是委婉點,欲說還休地先拋個媚眼?
正想著,旁邊突然傳來一道有點耳熟的聲音,帶著一點遲疑:「余讓?」
我渾身一僵,猛地回頭——
是隔壁方隊的嚴教官。
他平時和秦映關係好像還行,總一起吃飯。
我靠?我懵了。
我都裝扮成這樣了,他是怎麼一眼認出來的?
嚴教官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充滿驚奇,愣了好幾秒才說。
「沒想到真是你啊,你這打扮得……」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找合適的形容詞,最終點了點頭:「挺…好看的。」
我:「……」
出師未捷身先死。
我現在真想找個洞爬進去。
好在嚴教官沒有再糾結這個話題。
輕咳一聲後,他問我:「你這是要去找秦映?」
我在追秦映這點,已經成了整個軍訓連隊公開的秘密。
所以我沒否認,點了點頭。
「他現在不在宿舍。」
嚴教官朝著一操場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2501 和 2502 方隊舉行文藝比賽,他在那邊替我鎮場子呢。」
「哦哦。」我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了,謝謝教官。」
正要打道回府,卻被嚴教官拉住。
我疑惑回頭。
嚴教官看著我的假髮和裙子,眼裡閃爍著促狹的笑意,挑眉慫恿我:
「你跑什麼,穿得這麼好看,不過去表演個節目驚艷驚艷他?」
我還在猶豫,思考可行性。
嚴教官就不由分說地拽著我走了。
「走吧走吧,待會兒到了,你就說你代表的是我們 2501 方隊哈!」
我:「……」
難怪這麼積極呢。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好在我之前學過七八年民族舞,根本不怕上場表演。
8
比賽正進行到白熱化階段。
兩個方隊 PK 得臉紅脖子粗。
秦映坐在前方的裁判席,背脊挺直,面容冷峻,手指隨意地握著一根筆打分。
看到我時,他明顯愣了愣。
嚴教官跟主持活動的學生低語了幾句,又指了指我。
主持人看過來,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很快,背景音暫停,主持人拿著話筒:
「接下來,有請 2501 方隊的特別嘉賓,為我們帶來一段傣族舞——《彩雲之南》。」
我深吸一口氣。
赤著腳,一步步走到場地中央。
我能感覺到,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我身上,包括秦映的。
手心微微出汗。
我調整了下呼吸,摒棄雜念。
空靈悠遠的前奏響起。
我踮起腳,雙臂緩緩向兩側延展,指尖微捻顫動,模擬著雀鳥初醒時抖落晨露的輕靈。
緊接著,節奏輕快起來。
我的腳步也隨之變得靈動,模仿著孔雀漫步林間的優雅與俏皮。
然後是幾個連續的平轉。
足尖發力,腰肢與胯部隨之自然擺動。
裙擺的輕紗蕩漾出層層疊疊的霧藍色漣漪。
像一朵驟然綻放的藍蓮花,更像是孔雀興奮時,抖動的華麗尾羽。
音樂進入高潮部分,動作幅度加大。
一個漂亮的轉身後,我加了個後仰下腰的動作,模仿孔雀引頸汲水。
這個動作對核心力量和柔韌性要求極高,我完成得有些吃力,但好在效果不錯。
場下徹底沒了聲音。
所有人都被這極具視覺衝擊力的一幕,攫住了呼吸。
我緩緩起身,隨著音樂最後的餘韻,放緩動作,如同雀鳥收斂羽翼,歸於寧靜。
指尖從眉間拂過,最終定格在一個回首凝望的結束姿勢上——
目光不偏不倚地望向裁判席的位置。
秦映眼裡有來不及掩飾的驚艷。
但被他很快收斂。
音樂停止。
四周愣了幾秒,掌聲和喝彩聲才如潮水般,猛然爆發出來。
但我全然不顧。
眼睛死死鎖住秦映。
他依舊端坐著,面無表情。
只是瞳孔似乎不受控制地縮了一下。
下場時,好多男生激動地圍過來,甚至有人掏出手機要加我微信。
我下意識再次看向秦映——
卻發現裁判席上,那個位置已經空了。
……他走了?
他就這麼走了?!
9
之後幾天,秦映沒有任何異常。
訓練時依舊冷酷無情,命令簡潔,罰站加訓毫不手軟。
仿佛那晚他眼裡的驚艷只是我的錯覺。
倒是嚴教官,熱情得有些過分。
每次他們方隊休息,他總會溜達過來。
不是「指導」我兩個無關緊要的動作,就是「順便」給我捎點東西。
有時是一杯冰鎮的果茶,有時是幾顆清涼的薄荷糖。
來的次數多了,我們方隊休息時,旁邊就開始有壓低的起鬨聲,參雜著曖昧的眼神。
「余讓,嚴教官又來給你開小灶啦?」
「哎呦,這冰飲料咱們秦教官都沒份呢!」
「要我說,嚴教官也挺帥的,還這麼體貼。」
……
我有點尷尬。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嚴教官說,這是為了感謝我那次幫他們方隊贏了比賽,儘管我說了不用。
他卻渾不在意,把東西塞給我,又沒事人一樣溜達回去了。
有一次,嚴教官剛走。
秦映冰冷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他在追你?」
操場上有人吵鬧,我一時沒聽清,側頭問:「什麼?」
正好對上他近在咫尺的視線。
他垂著眼看我,眸色很深,看不出情緒。
但下頜線似乎繃得比平時更緊了些。
他的視線在我臉上停頓了半秒,但什麼也沒再說,便移開了目光。
仿佛剛才只是一句無關緊要的問候。
他恢復一貫的冷厲,抬高音量,對著整個方隊喊道:
「全體都有——集合!」
休息結束,訓練繼續,那個突兀的問題像一顆投入深潭的小石子。
悄無聲息地沉了下去,再無痕跡。
10
不知道誰把我跳舞的視頻發到了校園論壇。
那群曾經叫姜南老婆的人,也開始喊我老婆。
這就算了,姜南也跟著湊熱鬧。
每次他叫我老婆,校草薛凜就瞪我。
我真無語了。
之前我叫姜南老婆,被你瞪。
現在姜南叫我老婆,怎麼被瞪的還是我?
不是,憑什麼啊?
好在老天有眼,站軍姿時,這兩個傢伙眉來眼去,被秦映當場抓獲!
被罰操場手牽手對視五分鐘。
校園裡嗑他倆 CP 的人還蠻多的,牽上手的瞬間,起鬨聲此起彼伏。
姜南羞得滿臉通紅,眼神閃躲。
薛凜卻樂歪了嘴。
我:「……」
我一時分不清這到底是懲罰還是獎勵。
正無語呢,街溜子嚴教官又來了。
「小余同志,晚上有空沒?」
他笑得有點痞,低聲道:「最近有部新上的電影不錯,賞個臉唄?」
我還沒想好怎麼回絕。
一道冰冷的聲音就橫插進來:「余讓!」
我頭皮一麻,立刻站直:「到!」
秦映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眼神像淬了冰。
先掃了嚴教官一眼,然後落在我身上。
「正步踢腿動作變形,左右不分。其他人解散,你留下,單獨加練半小時。」
嚴教官沖我挑挑眉。
偷摸做了個「把握機會」的口型,溜了。
偌大的操場很快變得空蕩,只剩下我和秦映。
我一邊踢正步,一邊思考嚴教官的「把握機會」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一直在做我的僚機?
真是大好人哪!
秦映看著我心不在焉的模樣,冷不丁問。
「在想什麼?」
我脫口而出:「嚴教官。」
秦映周身的氣壓刷地一下沉下來。
接下來,他像尊冷麵煞神,一個勁兒地挑刺。
「用力點!」
「腿抬高些!」
「速度太慢了!」
……
我累得氣喘吁吁。
感覺腿都快踢得不是自己的了。
心裡那點不服輸的勁兒,和惡作劇的念頭,又冒了出來。
又一次踢到秦映面前時,我故意沒站穩。
身體一歪,「哎呀」一聲,朝著他那邊倒去。
秦映下意識扶住了我的腰肢。
他的手掌滾燙。
帶著訓練留下的薄繭,觸感鮮明。
我趁機靠得更近些。
抬起汗濕微紅的臉,氣息不穩,拖長尾音,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兒。
「教官…我真沒力氣了…好累啊……」
秦映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就在我打算將手攀上他胸膛時。
他猛地鬆開手,後退半步,拉開距離。
臉色比剛才更冷,聲音也愈發硬邦邦:「再有下次,操場二十圈!」
我:「……」
11
儘管察覺到秦映的態度有所鬆動。
但我依舊不敢作死試探。
別問,問就是真怕他罰我跑二十圈。
畢竟這是他這個鋼鐵直男能做出來的事。
可惡!
教官這個身份真是讓他贏麻了!
哼哼,等過幾天,軍訓結束後,我看你還有什麼立場罰我!
看我不狠狠勾搭你!
訓練期間,我雖然不敢做出實質性的行動,但視線騷擾還是要有的。
但幾次之後,我發現有點不對勁——
秦映這廝眼睛上裝雷達了吧!
我怎麼一看過去就能撞上他掃視過來的目光?
那眼神依舊又冷又厲。
我像是做壞事被當場逮住。
慌忙別開眼,心臟漏跳好幾拍。
次數多了,我自己先慫了,也不敢再看他。
只好老老實實目視前方,假裝專心訓練。
休息哨聲一響,嚴教官又來了。
遞給我一根綠豆冰棍:「喏,降降溫。」
注意到秦映在看這邊,我接過冰棍,示意嚴教官借一步說話。
剛到操場一角,我還沒開口,嚴教官就用肩膀撞了我一下,擠眉弄眼地問。
「怎麼樣,小余同志,有進展沒?」
我嘆一口氣:「暫時沒有。」
嚴教官比我還著急:「那你得抓緊啊,務必要在軍訓結束前拿下老秦!」
我愈加好奇:「為什麼啊?」
嚴教官淚眼汪汪:「當然是因為——我不想給老何洗一學期臭襪子啊!」
我:?
我被他這跳躍的思維弄得有點懵。
嚴教官娓娓道來:「是這樣的,我和 2502 方隊的何教官針對你追求老秦一事,打了個賭,賭注就是洗一學期襪子。」
說到這裡,他抓住我的雙肩,言辭懇切。
「小余同志,我是無條件信任你的,你可不要辜負我啊!」
我扯了扯嘴角:「……我儘量。」
「好同志!」嚴教官拍拍我的肩,「我看老秦最近就有點不對勁,你再接再厲哈。」
我下意識瞥了一眼秦映的方向。
他抓著水杯,正看著我們這邊,眉頭似乎微微蹙著。
嚴教官打了個寒顫。
「這樹底下怎麼陰風陣陣的?」他搓了搓手臂,「算了,我回去曬太陽了,你加油!」
說完,他遛得比兔子還快。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撕開冰棍包裝,正打算享用,一回頭髮現秦映不知何時站在了一旁。
他身姿依舊筆挺,帽檐下的眼神暗沉,落在我手裡的綠豆冰棍上。
我:?
這是想吃我冰棍兒?
那可不行,我趕緊咬了一口。
秦映的目光又移回我臉上,聲音冷硬地開口。
「學生不能和教官談戀愛。」
我愣了一下,差點沒反應過來。
這沒頭沒腦的,突然說這個是啥意思?
隨即我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