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深奧了。
聽不懂。
但我知道機會來了。
我伸手按住紀璟琛的胳膊,整個人湊近他。
我看到紀璟琛因為震驚而放大的瞳孔。
他沒來得及反應,我已經彎腰從他身側鑽了出去。
開門、關門,動作飛快。
剛跑出去就看到找我們的老大和老二。
我一句解釋還沒出口,就被他倆抬著丟進溫泉池子裡。
「唔,咳咳,你們幹嘛?」
我甩了甩頭,惱怒地質問。
老大和老二跳下來,鉗住我。
「你和紀哥幹嘛呢?在裡面半天了。」
「快讓我看看,我們老四的體格怎樣,有沒有腹肌。」
「別,我沒腹肌!我真沒有!」
我掙扎著要跑,老大和老二跟黑心老巫婆一樣,把我團團堵住。
就在他們邪惡的手要伸向我時,我看到了紀璟琛。
他衣服穿得整齊,滿臉的疏離冷漠。
和我對視後,嘴角勾起漫不經心的笑。
說是笑,但周身的氣場確實陰沉得嚇人。
他斜靠在柱子上,伸出手,朝我勾了勾:「江陽野,過來。」
7.
我沒動。
老大和老二也沒動。
他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在我和紀璟琛身上來回掃視。
片刻,仿佛明白了什麼一樣。
長長的哦了一聲。
極其陰陽怪氣。
我破防了:「你們哦什麼?」
老大和老二不和我對視,撲騰著游到池子邊緣。
紀璟琛沒說第二次。
但目光如炬。
我身子下沉,只把眼鼻露出水面。
紀璟琛看出來我的逃避,極其核善:「要當面談嗎?」
談什麼?
我腦子宕機:「啊?」
紀璟琛說:「關於你拿我……」
「啊啊,我和你走。」我急了。
立馬從水池裡彈射出來。
伸手捂住紀璟琛的嘴。
只露出那一雙漂亮的眼睛。
我被盯得頭皮發麻:「哥,紀哥,咱出去談,成嗎?」
為了我的一世英名。
我姿態放得更低:「哥哥,成嗎?」
哥哥沒說話,眸子一暗,緊握我的小臂,把我拉了出去。
一路坐著電梯來到車庫。
帕梅拉應聲亮起。
我被紀璟琛塞進去。
我不安,手緊緊扣住車門。
顫抖的聲音響起:「哥,咱這是去哪啊?」
紀璟琛淡淡地斜我一眼。
我立馬識趣地閉嘴。
一路上車子跑得飛快。
到了目的地,紀璟琛率先下車。
接著我這邊車門打開。
「出來。」
我軟著腿,慢慢讓自己在劫後餘生里回神。
還沒回神,我又被眼前的場景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這燈火通明的院子怎麼回事?
紀璟琛帶我談話來景點談話啊?
沒等我思索完,景點不樸實也華麗的門打開了。
身穿板正制服、面帶和善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彎腰:「歡迎少爺回家。」
「這你家?」
我不可思議,大為震驚。
紀璟琛點頭,拉著我往裡面走。
一進去,是個人都彎腰恭敬地喊「歡迎少爺回家」。
起初我還往紀璟琛身後躲躲。
後來麻木了。
尤其是聽到管家解惑,說他們最低工資三萬五,包吃包住還有五險一金的時候。
我都想來一句。
代步車把我們帶到正廳。
紀璟琛直接拉著我坐電梯來到五樓,去了他的房間。
一進去我又被壕得差點窒息。
一整層被打通。
冷色調的家具全是私人訂製。
離譜的是,中間還有一輛被拆到一半的超跑。
零件散落一地。
我嚴重懷疑紀璟琛在自己房間裡玩積木遊戲。
不對。
不是談事情嗎?
為什麼來他家裡?
甚至還在他的房間!
我想到紀璟琛在衛生間對我做的事。
我嚇得雙手抱在胸前,一副良家婦男不願意屈服的堅貞模樣。
「你帶我來你家幹什麼?」
紀璟琛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現在又不 c 你,怕什麼。」
你看!
他就是 gay!
覬覦我身子!
我欲哭無淚。
紀璟琛一眼看穿我,定定地看著我,嘆息一聲:「過來,這個還記得嗎?」
我遲疑地走過去。
紀璟琛拉著我的手,把東西放在我的手心。
我定睛一看,是一個向日葵徽章。
很熟悉。
「這不是我孤兒院發的徽章嗎?你怎麼也有?」
明明是我的世界才有的。
紀璟琛為什麼會有?
難不成他也是穿書過來的?
我翻來覆去地看。
越看越不對勁。
我反過來,指腹一一摸過。
感受到細微的凸起後,舉起來在燈下一看。
我看到了三個字。
寫的是:江陽野。
這是我的向日葵徽章!
8,
為什麼我的向日葵徽章會在紀璟琛手裡?
我手指不斷摸索著徽章。
陳年的斑駁留在上面。
道道清晰。
紀璟琛看著我,輕聲詢問:「真的不記得了?」
我猛地抬頭:「我該記得什麼?」
紀璟琛深深看我一眼,轉身蹲坐在地上,又開始叮叮噹噹地拆跑車零件。
帶著發泄的意味。
「紀璟琛,我記憶沒有問題。」
從小到大我的記憶沒有斷層。
孤兒院,被收養,沒有突兀的記憶。
可,偏偏這枚向日葵的記憶卻變得模糊?
我不記得他為什麼會丟。
又為什麼會在紀璟琛手裡。
太困惑了。
後知後覺的不對勁籠罩在我心尖。
我捏緊徽章,走到紀璟琛跟前:「這個徽章你哪來的?」
紀璟琛看我,嘴角微扯:「你親手給我的。」
這句話像是一道閃電,猛地劈開我腦子的混沌。
模糊看不清的畫面在我腦海飛快閃過。
那不是我的記憶。
不,準確來說,是我不熟悉的記憶。
是陌生的。
所以,我的記憶真的出現了問題。
我的頭開始疼。
密密麻麻針尖一樣的疼痛。
「江陽野!」
紀璟琛手按在我的後頸,與我額頭相抵。
他瞳孔映著我的臉。
上面帶著茫然、無措和隱約的痛苦。
我手有些發抖:「紀璟琛,徽章是我什麼時候給你的?」
紀璟琛手一下一下溫柔的撫摸我後背。
他說:「我六歲的時候。」
六歲。
那時候我還在孤兒院,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面黃肌瘦地站在門口,等待好心人收留的日子。
那個時候的我,怎麼可能和紀璟琛有交情?
「還有呢?你多說點。」
我拉著紀璟琛的手,急切:「我們有什麼交情?我為什麼會把向日葵徽章給你?」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可紀璟琛不願意告訴我。
他眼底晦暗偏執,指尖按在我的通紅的眼尾,接著緊緊的抱住我。
「你的記憶,應該你自己想起來。」
說完,他掰開我的手,不容拒絕地把那枚徽章拿走。
「江陽野,我等你自己想起來。」
9,
紀璟琛吩咐管家把我送回宿舍。
到了樓下,管家突然遞給我一個盒子。
看著我的疑惑,解釋道:「江小先生,這是我們少爺給你的,他說,這是你需要的東西。」
我需要的東西?
回到宿舍我打開。
裡面赫然是四條帶有 CK 黑標的內褲。
紀璟琛什麼意思?
我剛準備拿手機去質問。
盒子底部一張卡片隨著我的動作晃出來。
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幾行字。
是紀璟琛的字。
他寫的是:
江陽野,你說讓我等你,還要等多久?
卡片邊角鋒利,抵住我的手心。
有些疼。
我問系統:「我的任務完成了嗎?」
系統說:「是的,宿主任務完成,可以離開。」
我蓋上盒子,走到陽台。
微涼的夜風吹在我的臉上。
星月被烏雲遮擋。
系統補充:「離開的機會只有一次,不然就會永遠留在這個世界,請宿主考慮好。」
留還是走?
我遲疑了。
紀璟琛的話像是咒語一樣在我腦子裡循環。
「江陽野,我等你自己想起來。」
緊接著是一段模糊又陌生的對話。
稚嫩的童音在我腦子深處響起。
「這是我的向日葵徽章,我送給你,祝你快樂平安,以後再也不會被壞人綁架。」
「嗯,我會保護好它的。」
對話停止那一刻,風也停了。
我死死地握緊拳頭:「系統,這是我第一次來這個世界嗎?」
「當然。」
系統回答得急切,仔細聽還能聽出慌張的意味。
我心裡隱約有了猜測。
「你們為什麼要選擇我進入任務世界完成任務?」
系統很快恢復淡定:「當然是因為宿主比較適合。」
我不想再和系統繼續打馬虎眼,直接把話挑明。
「我的記憶是不是消失過?或者說,被你們抹除過?」
「宿主在說什麼?」
系統的話音冷了下來。
我餘光看著那個黑色的錦盒,下定決心。
「任務完成的願望我選擇失去的記憶恢復。」
系統沉默了。
片刻氣急敗壞地罵:「草了,那個紀璟琛小時候勾引你,現在大了還勾引你!」
「你們倆活該是一對!」
我嘴角微抿,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嚴肅冷漠的系統那麼有活人氣息。
感慨歸感慨,但我還是從系統的話里,敏銳地捕捉到一個信息。
小時候?
所以說我真的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
而那枚向日葵徽章真的是我給紀璟琛的?
我被疑點的漩渦拉著越來越下陷。
紀璟琛那雙布滿疤痕的手頻頻出現在我眼前。
我眼前變得模糊。
「恢復恢復,娘嘞個,閉上眼睛。」系統咬牙切齒,「三秒後,你的記憶就會恢復。」
我安靜地閉上眼睛。
在夜風的輕撫下,我被徹底拉入漩渦。
回憶像是拉片一幀幀在我眼前閃過。
彩色的,鮮活的。
我目不暇接。
慢慢地,我找到了那片晦暗的、隱匿在角落裡的記憶。
我把它拿起來,它飛快地從我指尖鑽入。
我回到了那個破舊的孤兒院,以我五歲的軀殼。
10.
孤兒院是鄉鎮上的。
院子裡大多都是棄嬰。
我也是。
院長說撿到我的時候,是春天。
太陽好得不要命。
就給我取名江陽野。
希望我以後的日子像太陽一樣明媚,肆意開懷。
院子裡每天除了學習簡單的字詞,還要學習如何去笑。
這樣來收養的人會心軟。
誰都喜歡愛笑的孩子。
我是院子裡笑容最燦爛的。
院長阿姨為了表揚我,給我頒發了向日葵勳章。
得到徽章的第三天,院子裡一個眼盲的小姑娘落水了。
我救了她,自己卻被水草纏住。
窒息失去意識前,我手裡還緊緊地攥著向日葵徽章。
我以為我會來到地獄。
哪知道一睜眼,是陌生的街道。
我還沒弄明白就被人販子套著麻袋帶走了。
從一片黑暗再次睜眼,我看到了被五花大綁的小男孩。
他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額頭密密麻麻的全是汗水。
一看就不對勁。
我艱難地蛄踴過去,額頭相貼。
燙得我立馬叫出來。
「來人啊,他生病了!快要死掉了,快來人啊!」
門被打開。
灰塵盪起,比灰塵先落地的是粗大的木棍。
兩個人販子面色兇狠:「叫什麼叫?要死了!」
我嚇得咽了咽口水,努力提起勇氣:「他,他發燒了,很燙!」
來人不耐煩:「死不了,小子,你爸媽叫什麼?」
「我沒有爸媽,我是向陽孤兒院的人。」
我抬頭,努力擠出燦爛的微笑:「叔叔,你們是幹什麼的?」
「孤兒啊?也能賣上錢。」
人販子蹲下來:「叔叔是送你們去好人家過日子的。」
我欣喜:「真的嗎?能不能吃飽飯?穿暖和?」
人販子點頭:「當然。」
我眼底更加欣喜,笑容更加燦爛。
人販子對視一眼:「但是送你去好人家之前,我們得先把他解決了。」
木棍指向發燒的小男孩。
我困惑:「他怎麼了?」
「他?他家欠我們錢了,得先把錢弄到手,我才能送你去好人家。」
我乖巧地聽著。
人販子話音一轉:「所以,在他父母還錢之前,你得先把他照顧好。」
我像是接到任務一樣點頭。
「我知道了叔叔,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人販子滿意地給我鬆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