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緋的聲音透過音響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對著螢幕點了點頭:
「師姐。」
一聲「師姐」,讓整個會議室的人都石化了。
盛柏舟張大了嘴,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又看看螢幕上的紀雲緋。
尚芊芊更是面如死灰,癱坐在椅子上。
紀雲緋沒有理會其他人,只是看著我:
「我聽奶奶說了。這點小事就想打退堂鼓?不像你的風格。」
我苦笑一下:
「不是打退堂鼓,是覺得沒意思。」
「那就讓它變得有意思。」
紀雲緋淡淡道,隨即,她的目光變得凌厲,掃向盛柏舟。
「盛總,我再自我介紹一下。」
「我是梵星集團的紀雲緋,也是紀氏蘇繡的第三代傳承人。」
「鄂茵,是我的小師妹,也是我奶奶最看重的關門弟子。」
「當初梵星和你們公司的合作,只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由鄂茵全權負責設計。」
「合同的補充條款里寫得清清楚楚。」
「如果項目核心設計師變更,梵星有權單方面中止合同。」
「你為了扶持你的草包外甥女,趕走我的師妹。」
「還用『不孕承諾書』這種上不了台面的東西侮辱她。」
「盛總,你真是好大的威風。」
盛柏舟汗如雨下,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
紀雲緋豎起兩根手指。
「第一,按照合同,賠償我們三個億的違約金。」
「我們法庭上見。」
「第二……」
她頓了頓,目光回到我身上。
「讓鄂茵,來跟我談。」
7
全場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我成了那個唯一能決定這家公司生死的人。
盛柏舟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乞求、悔恨和恐懼。
我沉默了片刻,重新走回會議桌前。
「好,我談。」
盛柏舟像是被赦免了死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我看著他,平靜地開口:
「但是,我有我的條件。」
「你說!你說!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第一,」
我伸出一根手指。
「我被無故剋扣的三十萬年終獎,以及項目後續的所有提成。」
「我要公司以現金形式,一次性支付給我。」
「另外,盛總剛才承諾的股份,我要百分之五。」
「白紙黑字簽進合同。」
梁董等人對視一眼,百分之五不是小數目,但比起三個億的違約金和失去梵星,這簡直是九牛一毛。
「沒問題!」
梁董立刻拍板。
「第二,」
我看向尚芊芊。
「我要她,當著全公司所有人的面,向我公開道歉。」
「然後,立刻捲舖蓋走人。」
「並且,我要盛總承諾,永不錄用。」
「表叔!」
尚芊芊尖叫起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盛柏舟臉色鐵青,但看了一眼螢幕上紀雲緋冰冷的眼神,他咬了咬牙:
「可以!」
「第三,」
我的目光回到盛柏舟身上。
「那份《三年內不婚不育承諾書》,以及所有已經簽署的文件。」
「立刻、馬上,當著我的面,全部銷毀。」
「並且,公司要出具正式公告,向所有被脅迫簽署的女員工道歉。」
「並保證永不再犯。」
「這……」
盛柏舟有些猶豫,這等於是在全公司面前承認自己的管理失當。
「盛總,」
紀雲緋的聲音冷冷傳來。
「我最討厭的,就是不尊重女性的公司。」
「如果你做不到,我們現在就可以結束通話了。」
「我做!我做!」
盛柏舟連忙點頭如搗蒜。
「最後一條。」
我看著他們所有人。
「梵星的項目,我可以繼續負責。」
「但我不再是這家公司的員工。」
「我的身份,是梵星集團特聘的藝術顧問。」
「我的設計,只對紀總負責。貴公司,只是一個執行方。」
「至於合作的費用和模式,我會和紀師姐重新商定,再通知你們。」
這意味著,我徹底脫離了他們的掌控。
我不再是那個他們可以隨意拿捏的小設計師,而是搖身一變,成了他們的甲方爸爸。
盛柏舟的臉,比調色盤還要精彩。
但他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好……好……都按你說的辦!」
他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我笑了笑,看向螢幕里的紀雲緋:
「師姐,你覺得呢?」
紀雲緋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可以。那就辛苦你了,鄂顧問。」
一聲「鄂顧問」,宣告了這場博弈的最終結局。
我贏了。
8
第二天,公司上演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戲。
上午九點,全員大會。
盛柏舟站在台上,臉色灰敗,念著公關部連夜趕出來的道歉稿。
他先是為那份荒唐的「不孕承諾書」向所有女員工道歉,並當眾宣布文件作廢。
然後,他為自己對我的不公待遇,向我個人進行了「深刻」的檢討和道歉。
台下鴉雀無聲,每個人的表情都充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接著,是尚芊芊。
她哭得妝都花了,對著我,結結巴巴地念著道歉的話。
「我不該嫉妒你……」
「我不該顛倒黑白……」
「我不該仗勢欺人……」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我不需要她的道歉,我只是要她當著所有人的面,為她的愚蠢和惡毒,付出代價。
道歉結束,行政部的人當場就把她的東西打包好,請她離開了公司。
她失魂落魄地抱著紙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狼狽地走出了那個她曾經以為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
下午,我的銀行帳戶收到了兩筆巨款。
律師也上門,簽好了所有的法律文件。
我正式從一個打工者,變成了手握公司命脈的合作方。
我搬回了原來的首席設計師工位,但我的身份已經變了。
黎濛看著我,滿眼崇拜:
「茵茵,你簡直就是我的偶像!太帥了!」
我笑了笑:
「帥是要付出代價的。」
如果我沒有那份不可替代的設計才華,如果我沒有紀師姐這個強大的後盾,今天被掃地出門的,就是我。
這個世界,終究是靠實力說話。
我重新打開梵星項目的設計稿。
這一次,我不再有任何顧忌,將所有的靈感和才華,盡情地揮灑在畫布上。
盛柏舟幾次想過來套近乎,都被我用「工作時間,閒人免進」給擋了回去。
他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悔恨。
9
尚芊芊的下場,比我想像的還要快。
被開除後,她試圖去找新的工作。
但這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她「光榮」的事跡,早已傳遍了各大設計公司。
一個毫無實力、人品敗壞、還得罪了梵星集團總裁的關係戶,誰敢要?
有一次,她甚至在一家公司的樓下堵我。
「鄂茵!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你把我的路都堵死了!」
她雙眼通紅,狀若瘋癲。
我看著她,只覺得可悲。
「堵死你路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是你的傲慢和無知,毀了你。」
我懶得再跟她多說,轉身離開。
後來聽說,她徹底在這個行業待不下去了,灰溜溜地回了老家。
而盛柏舟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雖然梵星的合作保住了,但他在公司的威信一落千丈。
董事會對他進行了嚴厲的處分,削減了他大部分的權力和分紅。
他從一個說一不二的土皇帝,變成了一個需要看股東和我臉色的傀儡。
每次在公司遇到我,他都點頭哈腰,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再也不敢有半分不敬。
那份卑微,是對他過去所有傲慢的懲罰。
10
梵星的項目,在我的主導下,順利推進。
最終的方案呈現時,獲得了空前的成功,不僅為梵星帶來了巨大的商業回報,更是在國際上斬獲了數個設計大獎。
「東方雅韻」的設計風格,成了當年的年度熱詞。
而我,作為這個風格的開創者,聲名鵲起。
無數的橄欖枝向我拋來。
我都沒有去。
我選擇和紀師姐一起,成立了一個獨立的設計工作室,專注於將非遺文化與現代設計相結合。
我們不再為任何人打工,只為自己的熱愛和理想創作。
工作室開業那天,黎濛也來了。
她已經辭職,成了我工作室的第一位員工。
「茵茵,跟著你干,我心裡踏實。」
她笑著說。
我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看著身邊志同道合的夥伴,心裡一片溫暖。
我不再是那個在辦公室里,因為一份不公的承諾書而感到憤怒和無助的小設計師。
我用我的才華和堅持,為自己殺出了一條血路。
我終於明白,真正的安全感,不是來自於任何人的施捨和承諾,而是來自於自己手中那不可替代的實力,和那顆永遠不向不公低頭的,堅韌的心。
後來,我懷孕了。
我把這個消息告訴紀師姐時,她比我還高興。
我撫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著新生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