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是受金總的指使來跟你套近乎的,不理是對的,以後少跟這種人來往。」
說完,周淮序翻個身就睡了。
而我則因為「這種人」三個字,久久回不了神。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比周淮序出門早,比他回家晚。
儘量減少和他碰面的時間。
在這個過程中,我聽劉助說周淮序單方面中止了跟金總的合作。
那之後沒兩天,我就看到同行群里有人在討論瑩瑩。
她被金總的原配找上門。
打了一頓後,被扒光衣服扔到了家對面的公園裡。
聽說被找到時,人已經瘋了。
看到她與上一世截然不同的下場,我的胸口堵得厲害。
身上也一陣陣發涼。
林芷瑤回國這天,有同行在群里艾特我:
【Nancy,正主回來了,你可要小心一點,別走上瑩瑩的老路。】
我沒回她,直接退了群。
上一世的這一天,周淮序去機場接了林芷瑤,然後整晚沒回家。
所以我也不急著回去。
點了個燒烤,在即將完工的餐廳里把自己灌個半醉。
在零點之前,我才站在家門外。
進門的那瞬間,我的酒就醒了大半。
因為我看到本該陪在林芷瑤身邊的男人。
手裡握著我的那本菜譜,正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好半晌,周淮序才睜開眼。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我好半天。
然後晃了晃手裡的本子,面無表情道:
「過來,咱倆談談。」
5.
我呼吸一滯,努力讓自己表現不出絲毫異樣。
坐到側面的單人沙發上時,我甚至還玩開笑似的說道:
「你拿我的菜譜做什麼?不嫌它髒了?」
剛被周淮序帶在身邊時,我是沒什麼廚藝的。
或者說我做的東西能管飽,卻沒法細嘗。
我一個從農村走出來的姑娘。
要學歷沒學歷,要智商沒智商。
甚至連個能給人逗趣解乏的才藝都沒有。
只有一張臉,在人群里算是亮眼。
可這遠遠不夠。
跟我同一批被選走的同行,都說我肯定是第一個被淘汰的。
我不想再回到之前那種連飯都吃不飽的日子。
只能另闢蹊徑,想各種辦法讓周淮序看到我除了長相外,還有其它優點。
好在我在廚藝方面有些天賦。
只要是我想學的菜,基本只用一兩次就能完全復刻出來。
這本菜譜飽經風霜。
上面被濺上了不少油點子和各種已經失去原本顏色的醬汁。
在我徹底掌握了做菜這一項技能後。
周淮序不止一次讓我把菜譜丟掉。
我沒同意。
因為在我心裡,這本菜譜見證了我的成長曆程。
對我來說很有意義。
我把它藏了起來,幾年都沒讓周淮序發現。
想到這,我從進門開始就提起的心放了下來。
不管裡面的內有沒有被周淮序看到。
我都已經想好了說辭。
「你在最後面那兩頁,寫的話是什麼意思?」
果然,周淮序不會被我牽著鼻子走。
他把本子翻到最後面,指著上面的內容讓我看。
我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朋友給我推薦了一本小說,裡面的女主因為戀愛腦死過一次,作者把她寫得太慘了,我看的時候沒忍住,就有感而發寫了幾句話。」
在周淮序的眼裡,我這個人既不聰明,又不會撒謊。
所以我說過的話,他全都信。
可是這次。
他沒有結束話題的打算,繼續問我:
「哪本小說,讓我也看看。」
我愣了幾秒,然後笑了。
打開手機,隨意找了本我看過的重生文。
甚至還貼心的找到曾經把我看哭的章節,讓周淮序看。
不出我所料,他只翻了幾頁,就把手機和本子一起還給了我。
然後輕聲道:
「太晚了,趕緊洗洗睡吧。」
第二天,我特地起得晚了一點。
等周淮序出門上班後,問了下昨天打掃衛生的傭人。
「周總昨天快中午的時候打電話,說有一份文件不見了,讓我在書房和臥室都好好找一下。那個時候我正好在打掃臥室,就看到了塞在床底下的本子,給周總打電話回復的時候,我提了一嘴,他讓我把本子放到書房,等他回來看看。」
說完,傭人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太太,我做錯事了嗎?」
在這棟房子裡,只有管家知道我和周淮序真正的關係。
幾個傭人都是管家從外地找來的,她們在工作的第一天就稱呼我太太。
之前我沒在意過這個細節。
不過既然林芷瑤回來了,什麼都得注意點:
「沒什麼,我就是問問。對了,你閒的時候跟那幾個說一聲,以後不要喊我太太,我和周總不是夫妻。」
6.
詫異的表情在傭人臉上一閃而過。
不過她還是很乾脆地回道:
「好的,太……好的,李小姐。」
應該是昨晚喝了酒又被周淮序嚇到的緣故。
準備出門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有些不舒服。
餐廳的準備工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
想著昨天臨走前特地開了窗戶散味。
我便放心的回到房間躺著。
中途我被渴醒。
剛打開屋門準備出去,就聽到外面有人提起我的名字:
「笑死人了,李楠夕不會以為咱們什麼都不知道吧?還特地跟你說不要再喊她『太太』,這是知道正主回來,自己心虛了?」
「我聽說那位林小姐又漂亮智商又高,像周總這種身份,肯定喜歡能幫到自己的。咱伺候的這位『花瓶』,除了外形條件比普通人好一些,還有什麼可取之處?她不心虛才怪呢!」
……
是了,我忘記家裡的傭人也有自己的信息來源渠道。
她們肯定什麼都知道,只是在我面前裝糊塗罷了。
我輕聲咳嗽了兩下,然後才走出房間。
剛剛湊在一起說話的幾個人,此時已經四散開各干各的活。
我走到廚房,正準備給自己倒一杯水,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
「李小姐,您不是不舒服嗎?需要什麼跟我們說一聲就好,不用出房間的。」
聽聲音,這就是說我心虛的那位。
我笑著拒絕了她的「好意」。
喝完水,我隨便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了門。
走在大街上,呼吸著新鮮空氣。
我心裡堵著的那口氣才漸漸散去。
上一世,我在瑩瑩的「教導」下蠢事做進。
不說外面的人怎麼看我。
估計家裡那幾個傭人,也經常在背後笑話我。
之所以不跟她們對峙,是因為我覺得她們沒說錯什麼。
我可不就是一無是處。
只是周淮序在林芷瑤出國期間,為了消遣和打發時間,隨便養養的金絲雀。
心情徹底平穩下來後,我也走到了店跟前。
本來今天該找人來打掃衛生的。
可我一時之間誰都不想見。
便拿起抹布自己開始清理。
干一干,歇一歇。
一天的功夫,我愣是收拾出來了一半的店面。
雖然累,但是很有成就感。
看著未來很長時間,自己打拚掙錢的場地,我開心地流了淚。
這一晚,周淮序沒有回家。
按照上一世的記憶,這天林芷瑤應該是崴了腳,周淮序陪她住在了醫院裡。
旁邊少了一道呼吸聲,我翻來覆去了很久才入睡。
中途,我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悸。
從噩夢中驚醒。
然後再沒睡著,睜著眼到天明。
想著早點打掃完衛生,餐廳就能早一天開業。
我也沒想著補眠,天一亮就出了門。
當我拎著在路邊買的早飯,走到店跟前時,我愣住了。
手裡的豆漿掉到地上,濺了我一腳。
包子也四處滾落。
可這些我都無暇顧及。
因為餐廳外面的幾處落地窗前,不是被潑上了紅色油漆。
就是被寫了罵人的話語。
餐廳門爛了一半。
不用走進去,就能看到裡面被砸了個徹底。
因為時間還早,周圍來往的行人不多。
但也有晨練的人路過,對著我和店門口的場景指指點點。
我抖著手拿出手機給周淮序打電話。
這是我回來後,第一次主動聯繫他。
一連打了三個,都是響斷了沒人接。
我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在路人的提醒下,撥了報警電話。
7.
做筆錄做到一半的時候,聽到消息的房東趕來了。
他四處打量了一圈,然後面色很難看地對我說:
「房租退給你,這裡我不租了。」
剛停下不久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最後卻只能無奈地同意。
畢竟房東說的也有道理。
我沒法保證自己會一直在這裡開店。
要是三天兩頭都來這麼一出,那這個房子肯定會被人覺得風水不好。
如果我走了,這裡會很難再被租出去。
就算租了,也要不上價。
還不如就到此為止。
在警察的斡旋下,房東答應留給我幾天時間整理。
房東離開後,警察繼續問道:
「你真的不知道誰有做這件事的動機嗎?」
我知道。
可我沒法告訴他林芷瑤的名字。
林家家大業大。
先不說周淮序得知一切後會不會為她說話。
光是一個林家,我就惹不起。
況且回來後我根本就沒跟林芷瑤見過面。
隨隨便便說出她的名字,林芷瑤知道後完全可以告我誹謗。
所以我只能忍下委屈。
看警察能不能從監控中找到被林芷瑤指使的人。
多少能挽回一點損失。
警察走後不久,劉助來了。
這段時間他時不時就來店裡看一眼,應該是被周淮序叮囑過。
讓他幫幫我。
看到屋子裡的被砸得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劉助蹙緊了眉:
「李小姐,你報警了嗎?警察怎麼說?」
警察能說什麼?
如果監控沒有拍到,我只能自認倒霉。
咽下這個窩囊氣。
「周總的手機進水了,他看到你早晨打了好幾個電話,特意讓我來店裡看一眼,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聽到這話,我什麼反應都沒有。
給周淮序打完電話我就後悔了。
他接了又能怎樣?
而且就算手機真的進水,他就不能借用旁邊人的手機給我回個電話嗎?
說到底,是周淮序覺得我不值得他費心。
我把房東讓盡力恢復原樣的要求跟劉助說了一下:
「你幫我找幾個保潔公司的人吧,這裡能恢復多少就恢復多少,別再讓人挑毛病。」
昨天乾了一天的活,再加上晚上又沒怎麼睡。
這會兒我只覺得頭重腳輕。
每說一句話好像都要耗盡全身力氣。
交待完店裡怎麼收尾,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被我寄託了全部希望的地方。
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
看著不遠處的大學門口,那一張張朝氣蓬勃的年輕面龐。
我突然想起了被我塵封在記憶中的過往。
認識周淮序之前,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專科學生。
我不像其他同學,上專科是因為以前不好好學習,或者是考試時沒發揮好。
能上專科,是我經過前面十幾年的地獄生活後,給自己謀求得最好的一條路。
我出生在一個不富裕的地方。
我是家裡的老大,因為家在村子的最南邊,家前面還有一條小溪。
所以被取名為李南溪。
這是我爸給我取的名字。
可是在我之後,我媽又一連生了三個女兒。
他便在同村人的調侃聲中,覺得是我的名字有問題。
李南溪,男稀。
我爸覺得我的存在影響了他兒子的到來。
所以我從五歲開始,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
8.
其實我小時候挺聰明的。
只是挨了太多打,影響了大腦的正常發育。
成了旁人口中的「蠢東西」。
我媽在生下三妹後的第三年,終於生了一個男孩。
因為這個孩子,我爸終於在村裡揚眉吐氣。
除了我弟弟被當作一個正常的孩子來養外。
我和幾個妹妹一直是放養狀態。
家務活是必須要乾的,飯是吃不飽的,生了病是得靠自己扛的。
因為九年義務教育的普及,我有幸可以一直上學。
就是成績一直不怎麼好。
要不是我有一張還算不錯的臉,媒婆說學歷越高換取的彩禮錢越高。
或許我早就不被允許去學校。
我十二歲那年,村子裡的孩子被回老家探親的一家人傳染了水痘。
我們家五個孩子,無一倖免。
爸媽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弟弟身上。
我和幾個妹妹沒人管。
即使已經過去了十多年。
我依舊記得生病的那段日子,自己有多絕望。
儘管渾身發熱,起痘痘的地方瘙癢。
但我根本就顧不上自己。
因為我的三個妹妹,症狀一個比一個嚴重。
大妹呼吸急促。
二妹把自己撓得渾身是血。
而小妹,則在剛出痘的當天就燒到昏厥。
我們幾個是村子裡面症狀最嚴重的。
別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的精心照料,而且他們從不缺營養。
不像我和幾個妹妹,從弟弟出生後就沒吃過一頓好飯。
自然抵抗力跟不上。
我上初中的學校,離家有六十多公里。
因為有貧困證明,我的住宿費全免。
學校還讓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以此來補貼我的生活開銷。
所以我的病一好,我媽就把我趕回了學校。
生怕我在家待著會搶弟弟的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