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實在對不起,我公司有個會議,要重新審核我的工作成果,必須趕過去,如果不快點,很可能現在的位置都保不住,非常至關重要。」
他演的很逼真,拉著我的雙手,都熱得直冒汗。
如果我不知道真相的話,此刻定然還會被他蒙在鼓裡。
我強撐著笑了一笑,裝出一副不舍的樣子:
「去吧老公,確實工作更重要一些吧……」
其實說來說去,不過是他想陪著我養妹生產,就連一貫愛護我的爸媽,都破天荒的沒有接我的電話,老兩口都在關機狀態。
是什麼樣的情況,能讓親生母親和別人一起背刺女兒呢?
是血緣關係嗎?
養妹剛剛領回家那年,媽媽還在工作,每天下班回家幾乎都在陪著我,怎麼可能有時間來生孩子呢?
我雖然是媽媽的親生女兒。
但我媽是鐵血戀愛腦,為了爸爸能繼續留在她身邊,她幾乎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如果她當年,要留住出軌想離婚的爸。
很可能會同意,爸爸把私生女帶回來養。
要說愛,爸爸始終在她心中,排第一,無人能及。
小學一年級時,我媽就曾經為了陪爸爸去喝酒,將我丟在學校不來接我,最後是保安大叔交接班後,看我可憐才將我送回家。
媽媽這些年對養妹的包容,和看著爸爸背影時,那晦暗不明愛恨交織的眼神。
我十分懷疑,養妹很有可能是爸爸的私生女。
不過,我也有自己的計劃,等陳俊勝一走開,我就直接轉院,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怎麼找我。
陳俊勝一離開我,我就聯繫了醫生,直接轉院,趁還沒生產,直接離開這個醫院,更加保險。
路上,我摸著肚子裡的孩子,心中很忐忑。
既然那通電話提過,那我只能相信高中的那個鐵T朋友,陳晶。
可問題是,她現在在哪裡呢?
我急得像一隻在熱鍋上的螞蟻,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那位能相信的鐵T朋友,早就失去了和我的聯繫。
關於過往的回憶,陸續浮現在腦海中。
高二那年,昔日的好友陳晶,剪去烏黑的長髮,穿上了男孩的衣服。
她站在陽光下,和其他的高中男生,看起來沒什麼區別。
她說,她想成為男生,並且很喜歡我,是男女的那種喜歡。
十七歲的我,懵懂無知,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她。
所以,我慌不擇路的選擇了逃離。
分班之後,我們沒能再繼續一個班。
彼此之間的來往也越來越少,再後來,她主動刪除了我的聯繫方式,但總是會跟共同的朋友,打聽我的現狀。
直到網際網路流行之後,我才知道。
性別認識的問題,總會在少數青春少男少女的身邊徘徊。
她自我認同的性別,只是恰好在那一年,選擇成為男生。
她承認對我的感情,勇敢出櫃。
但很遺憾,年少無知的我。
沒能好好的跟她說清楚,就將這段不知從何處生出的感情,掩埋在了課本書籍,考試補課里。
可還沒等我到新的醫院,老公陳俊勝就打來了電話:
「老婆,我的工資卡你怎麼凍結了,我身上所有的錢都在那張卡里。」
我心中冷笑,但此刻還不是揭穿他們的時刻,我壓抑住心中的怒火,偽裝的有些溫柔說道:
「那張卡丟了,我掛失了,不過老公你去公司開會,為什麼要用銀行卡呢?難道你是在付費上班。」
「你要花多少錢,我直接從自己的帳戶里轉出來給你吧。」
聽筒對面有些緊張,也有些啞口無言。
他想了想,敷衍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到轉院的醫院後,我的產程竟然莫名的加快了,果然燙傷還是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我的生產。
熱流毫無徵兆的,從我的雙腿中間流出。
我清楚的知道,馬上就要生孩子了,可現在的我,身邊空無一人。
不知是面對未知的恐懼,還是對朝夕相處愛人背叛的後知後覺和無助,我渾身都劇烈的顫抖起來。
生產的疼痛和背叛回憶,不斷的交織在一起。
我掙扎間沒了力氣,恍惚著竟差點暈了過去,不遠處白板反射下的我,嘴唇蒼白,渾身都被汗水淋濕了,像個在河邊掙扎的水鬼。
其他產婦的家屬,都急切的等在走廊里,可我的門外,空無一人。
助產士看著門外空蕩無人,有些不解:
「你的家人呢,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呢?」
我沉默不語,眼眶卻先濕潤了,有些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麼回答,難道我要說,我的爸媽和愛人,都在陪另外一個女人生產嗎?
不等我回答,遠處走來了個短髮,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呵斥住了我的分神:
「想什麼呢!還不好好專心生產。」
她利落的打開一瓶紅牛,喂到我嘴裡,隨後才將話頭接了過去:
「認真生產比什麼都重要,君君,你情況不太好,現在更是不能鬆懈,否則順轉刨有得你受罪。」
我看著她眉間的那顆小痣,有種柳暗花明的感覺。
「陳晶,是你嗎?陳晶。」
她有一瞬間的愣神,但還是很快點頭答應了:
「來,注意力集中,跟著我的節奏呼吸……」
聽到她的鼓勵,我渾身頓時感覺充滿了安全感。
或許是因為被咖啡燙到了皮膚,在疼痛的刺激下,我產程竟出奇的快,還沒半小時,就將女兒生了下來。
我生下的女兒布丁小小的一隻,渾身還有些泛白,是醫書上說過的胎脂的顏色。
女兒被陳晶,抱到了我的胸前,安靜的躺著,好像睡著了一樣。
陳晶見到這個溫馨的畫面,眼眶也有些濕潤,但還是強裝鎮定道:
「那麼多年沒見,孩子都生了,看起來過得很好呀。」
此刻的產房裡,助產士都走得差不多了。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拉住她的手,苦苦哀求:
「陳晶,我求你幫幫我,我家裡人要調換我的孩子,求你幫我保護她,不要讓人換走她。」
「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她知道我性格內向,但要強自尊心強,很少求人,也從不會說一些危言聳聽的不理智的話。
陳晶聽我講完大概的情況之後,她眉頭緊鎖,眼神格外心疼。
不敢相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第一時間還是握住我的手,答應我:
「你放心,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的孩子出事情。」
有了陳晶的幫助,在過度疲倦的生產之後,我才安然睡下。
可睡到一半,耳邊竟有人在輕輕的走動。
我驚醒,立刻坐起來,借著月色才看清,不遠處的嬰兒床,竟然被移動了。
門外,陳晶恰好過來,她打開燈,我這才看見,在角落裡,媽媽雙手抱著兩個孩子,似乎正在想要將這兩個孩子調換。
我有些震驚,因為我明明已經換了醫院,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媽,你怎麼在這裡,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個醫院。」
媽媽的眼神有些閃躲,但還是很理直氣壯的回覆道:
「陳俊勝告訴我的呀,他去公司開會了,叫我來陪陪你。」
我打開手機才發現,手機裡面不知何時早就被安裝上了一個定位軟體,看來,他們為了找到我的位置,還真是早有準備。
媽媽懷中抱著兩個孩子,當著我們的面,居然將另外一個孩子放回了搖籃之中。
就這一個動作,陳晶立刻上前,攔住了媽媽的動作:
「阿姨,孩子好像放錯了吧,你懷中抱著的是,君君的女兒。」
陳晶坦然自若的從媽媽懷中接過孩子,直言道:
「孩子要送去檢查了,我把孩子帶走了。」
媽媽見自己的計劃敗露,有些尷尬的解釋道:
「哎喲,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你看我把孩子都弄錯了。」
她見我不說話,自然而然的解釋道:
「你爸爸同事的女兒,也在這個醫院生產,另外這個孩子就是同事女兒的,她生產過程中有些撕裂,所以人家才叫我幫忙照顧一下,你看這不是失手抱錯了。」
我有些失望,但還在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一臉無辜的看著媽媽道:
「媽,小心點,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故意的呢!」
媽媽聽到「故意的」這幾個字,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她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麼回答我,爸爸在門外,見媽媽的計劃沒有成功,直接走了進來。
我苦笑,果然大家都知道所有的情況,只有我蒙在鼓裡:
「呵,爸爸也在呢?剛剛怎麼不進來,不想來看看你的親孫女嗎?爸爸怎麼像早就見過了一樣,對這個孩子沒有任何期待呢?」
被我這樣一說,本就心理抗壓能力不強的媽媽有些手抖,她看著我眼眶竟然先紅了:
「小君,媽媽如果做錯了事情,你能原諒媽媽嗎?」
媽媽的呼吸有些急促,她臉色開始發燙。
這殘存的一絲理智,讓她想起了我才是她的女兒。
爸爸死死的抓住媽媽的手,暗自用力,在不斷的暗示警告她,見我有些不悅,媽媽連忙緩和道:
「哎呀,我就是電視劇看多了,有些多愁善感,一家人講什麼錯不錯的,我們養大你,就已經是恩賜了。」
我掃視著眼前這幾個想要害我的人。
隨後又眼神平和,聲音淡薄,對著媽媽道:
「我會原諒你的,但也會永遠都不見你的,是呀,一家人,講那麼多幹什麼呢?事情發生了,自然就恨得不共戴天了。」
「如果任何人傷害了我和我的孩子,那後果一定是你們不能承受的。」
生完住院的這三天,爸媽和陳俊勝沒少在孩子周圍晃悠。
但由於我和陳晶看管的很緊,他們一直都沒找到換孩子的最佳時機。
陳晶又一次看著監控中鬼鬼祟祟的爸媽,有些無奈:
「你爸媽在沒得手前,是不會罷休的,你現在在醫院,我能幫你看著,可是回家呢?」
「沒有千年防賊的,我覺得我們可以故意,讓他們覺得得手了,而後再換回來。」
聽完她的話,我有種被啟發到的感覺。
與其防守,不如讓敵人覺得已經得手了。
晚上,一不做二不休,乾脆,陳晶在他們交換孩子之前,就先偷偷把兩個孩子交換了,這樣他們換回來的,就會是我的孩子了。
果然兩個孩子送到護士處,去檢查體重和身體情況的時候,爸媽還是鬼鬼祟祟的跟在了後面。
陳晶趁沒人在旁邊,直接將兩個孩子先調換了位置和衣服。
然後再躲在小辦公室里,看著屋外的動靜。
果不其然,爸媽趁著護士,去其他病房換藥的間隙,竟直接將孩子調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