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收到了陳導的選角微信。
【小童,我們下周選角,你有時間嗎?】
我連忙回覆:【有時間的,陳導。】
【好,我們下周見。】
9
為了這次選角,我特意做了很多背調,把導演發我的演員不能說百分百了解,至少了解六七十,我對於第一次小說改編還是很用心的。
時間很快撥到了選角的那天,我,陳導還有副導演沈導,三個人挨著坐在一張長條桌子前。
女演員很順利,面試了幾個我都很滿意,看得出是有功底的,記下幾個名字打算再跟陳導和沈導商量一下。
男演員這邊令我感到詫異,我沒有想到也是拍過幾部戲的演員了,怎麼感覺還不如上綜藝的明星演戲逼真,雖然我沒有看過他們的劇,但是搜了一下影片剪輯演技還是不錯的,怎麼突然演得稀爛。
難道他太緊張了?我皺著眉思考。
連續篩選了十幾個男演員我都不滿意。
直到愛豆出身的蔣琛,他一直賴著不走,我們一次又一次給他機會重新演,他每次都表現平平,毫無亮點。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能演好這個角色,我一直很喜歡童槿老師的浴火,書我都看了不下十遍了。」
這已經是他祈求我們給他的第四次機會。
後面還有很多演員等著試戲,男演員還沒有定下來,再跟他耗下去對後面的演員太不公平了。
他的經紀人也在懇求我們再給他機會:「讓他再演一次吧,蔣琛為了這個戲,已經兩周沒有吃肉了。」
我:「……」他是在做法嗎?不如找個表演老師去學習來得實際。
陳導和沈導向我投來詢問的目光,把皮球踢給了我,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我硬著頭皮說:「蔣老師剛才說看過《浴火》,那我問你幾個問題吧,首先,您怎麼看待男主角寧寒舟這個角色?」
蔣琛皺著眉,眼神飄忽:「寧寒舟,他,我覺得他,嗯……有位老師說過,嗯……他,我覺得他很帥,嗯……而且我沒有演過古裝劇,想拍古裝劇。」
我:「……」
鑑定完畢,他不僅沒有演技,還大腦空空。
我捏了捏額頭:「您有專業學過打戲嗎?我們這個戲打戲還是挺多的。」
他搖了搖頭:「我不會打戲。」
我:「……」
「那您是怎麼看待寧寒舟和花離的感情的?」
他看了一眼他的經紀人,好像突然得到了什麼指點,急吼吼地說:「我覺得寧寒舟對花離很寵,但是她卻恩將仇報,把寧寒舟殺了,替寧寒舟感到不值。」
我:「……」
我現在十分確定以及肯定他不是在試戲,他是在侮辱我的作品。
我態度十分強硬:「不好意思,我們下一部戲有機會再合作,請給後面的演員機會。」
他卻瞬間炸了:「你們真沒有眼光,給我等著。」
他走之前還把椅子踹倒了。
我:「……」情緒不穩定的人真可怕。
我又連著面試了幾個男演員,我都覺得差點什麼,都不是很滿意。
顯然陳導和沈導也這樣想,安排我回酒店休息,明天再繼續。
10
回到酒店我洗了個澡,趴在床上跟時宴禮發了個定位,然後打視頻。
時宴禮看樣子還在實驗室,他朝他的學生打了個手勢便出門了:「怎麼樣大編劇,找到心儀的演員了嗎?」
我嘆了口氣:「女演員已經差不多定下了,男演員這邊還沒有。」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來我們學校的表演系看看,我之前看過他們搞的話劇,還不錯。」
這個提議不錯,但我還有點顧慮:「那他們會不會演戲很青澀,會不會跟老戲骨比顯得遜色?」
「老戲骨只是戲骨年紀增長了,不是老了才有的演技,總要給年輕人機會,不是嗎?」
我煩悶的心情撥雲見日:「好呀,我跟陳導商量一下,你去忙吧,不浪費時教授時間了。」
我歡天喜地想跟陳導發微信,這時有人敲門。
我滿心疑惑,想著酒店不能大晚上來打掃衛生吧。
我從貓眼看了一眼,居然是蔣琛。
難道又是來死纏爛打,非要男主角這個角色?我深感無力。
我不願意讓他進來,隔著門說:「你好,有什麼事嗎?」
蔣琛說:「童老師,我是專程來道歉的,我知道今天的事我有錯,我想來和你請教一下。」
我想也沒想一口回絕了他:「抱歉,我要休息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吧,今天的事我也沒有往心裡去,演戲上的事我也不是很懂,建議您找專業的人來指導,我只是一個寫小說的。」
我從貓眼看到他愣了一下:「好。」
「嗯,祝您事業有成,演技越來越好。」
就在我以為他要走的時候,他站在我的門口一動不動,眼神愈發瘮人。
我想起了他白天威脅的話。
我頓時毛骨悚然,幸好我鎖了保險栓,我攥緊手機,一有情況不對勁就摁五遍開關鍵。
在漫長的五分鐘里,他接到了一個電話,轉身走了。
我鬆了一口氣,仿佛渾身失去了力氣。
我立馬給前台打了電話,要求給我換一間。
在前台的陪同下換了房間,但我心裡還不踏實,想到他今天的情緒不穩定和剛才的眼神,我的背爬上密密麻麻的冷汗。
我抖著手給時宴禮打電話,第一遍他沒有接。
第二遍時宴禮給我掛了,給我發來了微信:【怎麼了寶貝,我在開組會,晚會兒聯繫可以嗎?】
他在忙,我不能打擾他,我絕望地想,這種事情沒有辦法給陳導沈導說,他們是男人,是陌生的男人,無法理解我的痛苦,他們只會覺得我矯情,不知道這是女生無法言說之痛。
委屈、害怕、痛苦……多種情緒湧上來,我流下了無力的眼淚,給時宴禮發微信:【沒事,你先忙吧,只是有點認床睡不著。】
【嗯,我馬上結束。】
11
我戰戰兢兢地縮在床的一角,腦海里充斥著各種刑事案件,越想越怕,含著淚不敢眨眼睛,怕眼淚掉下來。
我腦子亂得很,給時宴禮打電話也沒用,我現在不在臨江市,在隔壁江寧市,而且這麼晚了時宴禮工作了一天也很累,我在給他添什麼亂,說不定是我想多了,也許蔣琛沒有那種想法,也許是我太敏感了……
我試圖再次說服自己,但都是徒勞的,我還是很害怕。
這時手機響了,我被嚇了一跳,看到是時宴禮我接起來了,但我關掉了攝像頭。
時宴禮疑惑地問我:「怎麼了寶貝,怎麼不開攝像頭?」
我沉默不語,拚命克制著眼淚,急促喘了兩口氣:「我要睡了,所以關了。」
理由很牽強,時宴禮迅速識破了我的謊言,聽出我的語氣不對,表情都帶著急切:「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搖頭:「我沒有哭,我沒有哭……」
時宴禮沉默了一瞬,溫柔地問我:「那我猜,你現在需要我了對不對?」
或許是他太溫柔了,又或許是他戳中了我的情緒,我再也忍不住,崩潰得大哭:「時宴禮,我好害怕……他……嗚嗚嗚他在門口不走……我害怕他報復我,我換了房間,但我還是怕……我該怎麼辦……」
我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時宴禮的表情瞬間凝重了:「我馬上來,別怕,有什麼事報警,手機還有電嗎?」
我胡亂地點頭:「好像只有三十多個電了。」
「好,現在去給手機充電,把攝像頭打開,不要掛電話,乖,別怕,我馬上到。」
我隱約聽到了車子發動的聲音,一邊抹淚一邊找數據線。
時宴禮耐心地問我:「別哭,跟我說怎麼回事,慢慢說,不要著急。」
我插上數據線,擦乾眼淚跟時宴禮說今天的遭遇。
時宴禮越聽臉色越不好,但跟我說話的語氣還是溫柔耐心:「你做得很好,你沒有錯,別怕,我馬上到。」
在時宴禮的安慰下,我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你開車慢點,不要和我說話了,我一個人還行。」
時宴禮淡淡地應聲:「嗯,晚飯吃的什麼?」
「啊?」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轉移話題整得一愣,「點的烤串。」
「有我烤的好吃嗎?」
我立馬明白他在求夸,真幼稚:「當然沒有,時宴禮的烤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吃。」
「可是我記得我沒少給某個小饞鬼烤。」
時宴禮陪著我插科打諢,三個小時後他到了。
我警惕地從貓眼看了眼,確認是時宴禮後打開了門。
我一開門時宴禮就緊緊地抱住了我,他身上還帶著涼意:「別怕,我來了。」
我回抱住他,眼眶不由得酸澀。
時宴禮輕輕拍打我的背:「走吧,我們換一家酒店休息,明天回來退房。」
我點點頭。
出了房門,我忍不住攥緊了時宴禮的手,他也用力回握住我的手。
他安撫我:「別怕,我在這,不會有事情發生的。」
直到坐上我和時宴禮的車,我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時宴禮帶著我去了較遠的酒店。
一進房間,我緊繃的弦放下了,躺在床上困意襲來。
時宴禮檢查了一遍房間,把我們倆的外套掛好,才躺在我旁邊。
我往他懷裡擠了擠,他緊緊地抱著我:「睡吧,我一直在。」
還好,有他在。
12
時宴禮放心不下,跟學校那邊請假後,陪著我面演員。
跟陳導沈導商量後,又聯繫表演學院的老師,考慮到學生下周要面臨期末考,所以決定放在期末考後,留下來面試的學生報銷回家的路費。
面試那天,臨江大學的學生還是很多,聽時宴禮說他們聽說有劇組來,都改簽了回家的票。
我牽著時宴禮的手,往學校準備的教室走。
「我記得我上次來還是三個月前,來聽你的講座。」
時宴禮揶揄地看著我:「是,你可是第一個敢聽我的課睡著的學生。」
一說這個我就來氣:「是誰前一天晚上非要給我讀論文,美其名曰讓我提前接受知識的洗禮,還讓我看你學生寫的論文,讓我看哪裡有問題,我都說了哪裡都沒有問題,能寫完已經很厲害了,凌晨一點了好不容易躺在床上,你還給我念論文,導致我現在一聽論文就犯困。」
時宴禮揉了揉我的臉,一臉委屈:「明明是你晚上不睡覺,我催了你不下十次,也許是某個小夜貓刷視頻太認真了忘了吧,我只是想讓你早睡覺而已。」
我無言以對。
「既然寶貝聽論文犯困,不如以後晚上不想睡覺的時候,我繼續給你讀論文吧。」
我:「……」現在和時宴禮分房睡還來得及嗎?
這時我感覺到有視線落在我們身上,時不時看我們一眼又低下頭。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看到七八個人突然侷促地低下頭,我不解地看向時宴禮。
時宴禮牽著我的手走過去:「我本科的學生,走吧,過去打個招呼。」
看到時宴禮和我走過去,他們跟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呆呆地看著我們。
有個膽大的學生上前走了幾步:「時教授、師母好!」
他太熱情了,熱情到把我嚇了一跳,我反而靦腆了,緊緊抓著時宴禮的手:「你們好呀。」
他不知道從哪裡變出我的書:「我女朋友特別喜歡你的書,可以簽個名嗎?」
我接過他手裡的書和筆:「好呀,寫在這裡可以嗎?」
他點點頭,又想說什麼,他身後的幾個學生也走上前來:「師母,我們也要。」
一時間變成了小小小型簽售會。
時宴禮在我身後看著我,聽他的學生嘰嘰喳喳地跟他的夫人說話。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有事情要忙。」
頓時鴉雀無聲。
果然,時宴禮一說話就冷場,我默默吐槽。
我笑著跟他們擺手:「那我們下次見,我先去忙工作了。」
「拜拜師母,工作順利。」
我隱隱約約聽到他們說:「快快快,拍照發群里,給隔壁班一點小小的震撼。」
13
果真如時宴禮所說,他們學校的表演系學生表演功底確實不弱,陳導沈導頻頻點頭,感慨「青年輩出」。
人才不應該因為年齡而被埋沒和輕視。
有個演員讓我印象很深刻,不管是演技,還是他對於劇本獨到的見解,都讓我刮目相看。
我特意跟陳導沈導提了「林之聞」這個名字,他們也深以為然。
面完演員後,我們都意向林之聞,暫定他是男一。
我出門後,林之聞跟上來,靦腆地笑:「童老師,可以幫我簽個名嗎?」
我笑著接過書和筆,簽上字:「你很厲害呀,以後肯定能成為優秀的演員。」
他撓了撓頭,笑得有點憨憨的:「嘿嘿,謝謝您,借您吉言。」
我合上書,還給他:「你真的挺厲害的,對女生愛看的小說能這麼了解,實在是難得。」
「可能是受我姐姐的影響吧,我認為小說沒有性別區分,看女生喜歡的書,有利於了解女性群體,以後談戀愛了我更容易知道她的想法,不會惹她不開心。」
他笑得很羞澀,耳垂微紅。
「而且我覺得我還是不能算得上感同身受,畢竟女生受到的委屈男生確實有時候難以理解,就跟女主花離一樣,她最後反殺了男主寧寒舟,網上褒貶不一,我姐姐那段時間天天在網上跟人激情開麥。」
我反問他:「你覺得呢,你對於花離反殺寧寒舟有什麼看法?」
「其實我覺得對於花離來說是無奈之舉,對於千千萬萬個被壓迫的女性來說是良策,男女本來就不可能平等,誰的拳頭大誰說的算,花離被抄家後從百姓中長大,自然更懂普通的女性的痛苦,她養母、姐姐的死,鄰居的漠視,都在推著她成長,也註定了她是大義、一腔熱血,不可能拘泥於兒女情長,雖然寧寒舟是皇上,很愛她,但本質還是男性思維,更在意男權,花離想讓他廣泛創辦女子學堂,女子也可為官為將,男女平等,他拒絕了她,我看到這裡的時候就覺得寧寒舟會死,他不死,女子依然沒有地位,那花離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說完,他靦腆一笑,「這只是我的見解,您不要嫌棄。」
我欣喜於他能有這樣的感悟,對他的欣賞溢於言表:「沒有,你理解得很好呀,放心吧,我會努力推薦你演男一的,對了,要不要加微信?」
說著,我晃了晃手裡的手機。
加完微信後,我一回頭就看到了時宴禮,他朝我溫柔地笑。
我招招手:「這裡,時宴禮。」
他朝我慢慢走來。
林涯驚訝地說:「這不是時教授嗎?怎麼來這裡了?」
我牽起時宴禮的手給他看,無名指上的戒指格外顯眼。
林之聞恍然,臉上掛著震驚的表情。
我笑著說:「那我們先走了,希望下次見面就是在劇組裡了。」
我牽著時宴禮慢慢走。
時宴禮問我:「他是?」
「我心中暫定的男一號,他將來一定能成為很棒的演員。」
我晃了晃他的手臂。
他眉眼溫柔,為我開心:「嗯,那我們去慶祝慶祝?」
「好呀,我要吃烤魚。」
14
最終敲定了林之聞是男主,《浴火》舉行開機儀式。
雖然大家對新人演員不看好,爭議很多,但林之聞看得很開。
「這太正常了,哪一個成功的演員背後沒有爭議,誰不是從無名之輩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就這個心態,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就在劇組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的時候,幾個詞條悄然爬上熱搜。
#童槿職場霸凌#
#童槿婚內出軌男大學生#
#童槿潛規則#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熱搜詞條,點進去看,居然有人惡意剪輯那晚蔣琛在我酒店房間門口的監控錄像,說我潛規則蔣琛不成要毀掉他,還有我去臨江大學,被說是為了給小三資源,才刷掉了一大批演員。
視頻里的人戴著頭套,說得有模有樣。
我只覺得腦袋嗡嗡的。
評論炸開了鍋。
【我就說吧,這麼火的大 IP 怎麼可能用新人演員,居然是為了給情夫資源。】
【她老公不還是教授?偷人偷到學校去了。】
【還潛規則我家蔣琛,我就說他怎麼可能沒被選上,原來另有原因啊】
【蔣琛之前被業內好多前輩夸演技好,怎麼可能被刷下來,原來是我家哥哥是拒絕潛規則,是抵抗資本的戰士啊。】
明明是他的錯,反過來倒打一耙。
我的心狂跳,手也在發抖,對於他們顛倒黑白感到氣憤。
這時手機響了,是時宴禮給我打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