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下兒子後錢淑芳臉上表情複雜。
「哎呀,怎麼生個兒子姓喬呢,要是個女兒也沒有這麼可惜。」
在陳明遠的眼神示意下,錢淑芳才堆起笑容向我解釋。
「以昕別介意,我隨口說說。放心,說好的隨母姓,我們不會動。」
我給孩子取名喬淮安。
這個名字赫然出現在孩子滿月宴的海報上。
陳家所有親戚都在問。
「孩子怎麼不姓陳,孩子他爸難道不是明遠嗎?」
「你這搞的,以後孩子讀書會被以為是單親家庭,對孩子心理影響好大的。」
錢淑芳假裝為難。
「沒有辦法,孩子是兒子兒媳的,跟誰姓是他們做主。」
親戚們聽到這句話,矛頭紛紛指向我。
「以昕你這就不對了,隨母姓有什麼好的?你當媽的,怎麼就不替孩子考慮呢。」
我表示委屈。
「時代變了,現在孩子跟誰姓都一樣。」
他們的罵聲更難聽了。
「哪能一樣,祖宗幾千年的傳統,你憑什麼打破這個規矩?」
「以後孩子在學校遭白眼被欺負,出現心理問題你負責?」
陳明遠在親戚們的夾擊之下落荒而逃,對我強顏歡笑。
「老婆,沒有關係。我們說好隨母姓就一定會讓孩子姓喬。」
「只不過孩子以後都被各種蛐蛐而已。只要我們足夠愛他,他也不一定有心理障礙,就算有病我們也可以找最好的醫生……」
陳明遠針對隨母姓對好兒子造成的影響侃侃而談。
我及時制止他,順著他的話驚慌地說。
「老公,要不還是讓兒子改姓陳吧。隨母姓好麻煩。」
陳明遠喜出望外,但馬上咳嗽兩聲,不放心地問。
「兒子出生到現在,還有這個滿月宴,錢已經花掉不少。我們沒錢給回咱爸媽,要是連冠姓權都收回來,爸媽跟咱們鬧怎麼辦?」
我握住陳明遠的手,篤定地說。
「我們先斬後奏。先改姓氏,之後的事情由我來應付。」
這是陳明遠最想聽到的答案,他滿意地在我臉上吧唧一口。
「老婆你真深明大義,我娶你就是沒錯。」
滿月宴結束不久,陳明遠就迫不及待帶著我給喬淮安改名。
「孩子改姓陳。」
工作人員頭慣例提醒。
「您好,我需要提醒一下。為了維護姓名穩定性,防止濫用改名權,請確認孩子要改的姓名無誤。」
「雖然國家沒有禁止二次改名,但手續流程費比這次更繁瑣複雜,很大可能不能改成功。請問你們確定這個名字嗎?」
此話正中陳明遠下懷。
「確定確定,不能改更好,孩子只能姓陳。」
工作人員又看了看我。
我跟著點頭,隨手遞上相關文件。
「這是我們全家商量好的結果。這是改名需要的文件,你看看。」
工作人員嫻熟地處理。
陳明遠逗我懷裡的兒子。
「你以後不叫喬淮安咯,叫陳淮安。還是陳淮安聽著順耳哈哈。」
我微笑著看他嘚瑟的樣子,越發期待等下發現改新姓氏後的樣子。
工作人員通知我們手續已經完成,把文件遞到我們手上。
「您好,姓名更改完成,請查收。」
陳明遠興高采烈地接過文件。
一看上面的字眼,驚呼。
「怎麼會這樣,我孩子不是改叫陳淮安嗎?」
「你們怎麼把他改成了程淮安!我要投訴!」
5.
我假裝不知情,好奇地探過頭去。
「老公,怎麼了,你反應這麼大?」
工作人員對陳明遠的大驚小怪很是嫌棄。
「先生,我們可是按照你們提供的資料給孩子改名的。白紙黑字,程淮安,改名後我們恕不負責。」
陳明遠用力指著文件上兒子的姓氏,瞪大氣紅的眼。
「我一直在說,我的孩子姓陳,耳刀陳。」
「你耳朵聾就算了,腦子也不好使嗎?」
工作人員一再警告。
「先生,我是按照規章辦事。你再對本人進行人身攻擊,小心我報警。」
陳明遠暴怒,差點要跨過工作檯和對方進行肢體接觸。
「你毀了我孩子的姓氏還死不承認!」
「你領導呢,喊你領導出來!我一定要把你往死里告。」
兒子在我懷裡嚇得哇哇大哭。
我連忙坐在一旁安撫兒子的情緒,默默打開手機把陳明遠在現場發作的畫面拍下來,等著看好戲。
「淮安,你的新姓氏喜歡嗎?」
「不喜歡也沒有關係,等你成年你可以再選擇自己的姓氏。」
「不過現在,就委屈你爸爸和爺爺奶奶好好消化你不姓陳的事實了。」
負責人跑出來,連聲詢問。
「請問發生什麼事嗎?」
陳明遠指著工作人員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們請的都是什麼殘疾人,耳朵聾,智力低下,是不是小學沒有畢業靠關係走後門上班?」
「怎麼連孩子的姓氏都能打錯?你知不知道你一個手誤,毀的是我們老陳家幾代人的香火!」
「我現在命令你們,趕緊把我兒子的姓氏改回來!不然我把你們不作為的態度拍下來放上網,讓大家看看你們造的什麼孽!」
工作人員不為所動,堅稱自己沒有做錯。
「領導,我是按他們兩夫妻提交的文件辦事。」
「他們也口口聲聲說孩子要改姓程。不相信的話,你可以看他們交上來的文件,還有監控錄像。」
一提起兒子改過來的姓氏,陳明遠更生氣了。
「我家姓陳!耳刀陳!」
「你耳朵不好使聽錯也就算了,你眼睛也不好使嗎!怎麼可能會把耳刀陳改為工程的程!它們長得哪裡像了!有病就去治!」
身後圍觀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把陳改為程,這錯誤也太低級了吧?」
「怪不得人家爸爸這麼生氣,連最重要的姓氏都改錯。」
聽著路人的指責,工作人員再也按捺不住,拿起文件向大家展示。
「先生,請停止你對我的人身攻擊!」
「請你好好看清楚,是你們在申請書上親自寫的姓氏改為程。我也一再要強調你們好好確認。是你們口口聲聲說沒有問題。」
領導接過文件一看,訕訕地笑著解釋。
「先生,工作人員的確是按照你們的資料走流程。」
陳明遠搶過文件看好久,最後他反應過來這是我填寫的文件。
於是他拿著文件氣沖沖地走過來質問我。
「老婆,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讓孩子姓程?」
6.
路人這才反應過來工作人員沒有做錯。
「合著他自己沒搞明白狀況,就在這裡罵人家小姑娘?真丟人!」
「期間是他一直瘋狗一樣咬人,老婆這麼辛苦帶孩子他都不看一眼。分明比起老婆孩子更在意姓氏。」
我假裝生氣的看向嘴碎的路人。
「不許你們那麼說我老公!我老公才不是那樣的人!」
「他們家早就答應讓孩子隨母姓,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老公你說對吧,你一定不在意孩子的冠姓權是吧?」
明明是我在替陳明遠辯白,陳明遠的臉卻掛不住。
「呃……嗯。總之,現在的問題是孩子沒有隨我姓也沒有隨你姓,老婆你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我接過文件一看,努力回憶當時的情景。
最終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我想起來了,當時我填文件的時候剛好我媽和我打語音電話,聊起冠姓權的問題。」
「我心虛就有點分神,不知怎地聊到媽媽的姓氏,我就順手把我媽的姓填上去了。」
眼看陳明遠有火要發,我趕緊努力擠出眼淚假裝後悔。
「老公,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大家都說一孕傻三年,我不會是給你們家生孩子後腦袋傻掉吧。」
「嗚嗚嗚老公怎麼辦,我這笨腦袋給你添麻煩了。姓氏還能再改嗎?」
路人吃瓜的表情很精彩。
「這當媽的也是,外婆的姓和老公的姓都能寫錯,太粗心了。」
「唉懷孕後帶娃不容易,偶爾犯糊塗也能理解。」
「不過這女人剛才不是說了嗎,男人一開始同意隨母姓啊。母親的母親的姓,其實也算是隨母姓吧?」
「你們看看男人的表情,憋著一肚子的氣呢,哪裡像是同意隨母姓的人。」
我忍不住朝路人大罵,為陳明遠說話。
「你們不許說我老公!我老公真的不在意!」
路人開始陰陽怪氣。
「對對對,他不介意。你也超愛。」
我開始跟陳明遠哭哭啼啼。
「老公,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怪我嗚嗚嗚,讓你白走一趟。」
「那孩子的姓氏還改嗎?」
路人在一邊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我們打賭吧,這男人要不要把孩子改回自己的姓。」
「還賭什麼啊,他肯定改。一天不改一天都睡不著!」
陳明遠朝他們怒吼。
「我們的家事,關你們什麼事!」
他坐下來跟我商量。
「老婆,我是真的不介意孩子跟誰姓。只是現在孩子不隨父姓不隨母姓,總感覺對孩子成長不好。」
「要不,我們還是給孩子改回耳刀陳吧,隨父姓才是對孩子最好的。」
我擦淚點頭,跟著陳明遠來到櫃檯重新辦理改名業務。
工作人員職業假笑。
「您好,孩子剛改完姓名不到兩小時,你們再次提出申請,很大幾率改姓名不通過,你們確定要再申請改名字嗎?」
陳明遠按捺著脾氣。
「那什麼時候能再改?」
工作人員回復很模板化。
「我們沒有禁止孩子二改姓名的規定,主要看審核通不通過,請您知悉。」
7.
陳明遠很生氣。
但是白紙黑字和監控錄像證明改姓名的結果是我們造成的原因,只好灰溜溜的回家。
我好心安慰陳明遠。
「沒有關係啦,我們本來就沒在意冠姓權。」
「我爸媽買下的冠姓權,我覺得我爸也不會介意兒子隨我媽姓程。」
陳明遠一直生悶氣不說話,只顧著一直玩手機。
我的手機提醒我關注的貼主更新內容。
【本來做好一切工作讓孩子改回我的姓氏,結果一孕傻三年的老婆錯手弄成她媽的姓氏,派出所還不給二次改姓名,怎麼破?】
這次幾乎全是拉屎沒有遞紙的。
【一路追帖子看過來,只能說大快人心啊】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老婆早看穿你的陰謀,故意的?】
【學法的明確告訴你,根本破不了。《姓名登記條例》雖然沒明確寫次數,但核心精神是維護姓名穩定性。你們這種兒戲般的操作,誰會敢批?批了就是瀆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