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戾語氣像在給她上墳:「是啊,又出來了,而且現在她魂魄的力量越來越強了,就算你拿到了無妄要剜了她,恐怕也無法和她徹底斷了關係。」
他又說:「而且你要剜掉她,估計自己也得丟半條命。對了,剛才她還清醒過來了,和殷孽說……」
他話音未落,周圍就突然傳來一陣響亮的「轟隆」聲!
緊接著,腳下的地面開始震顫,身後的路開始崩塌,連四周被隱沒在明光之中的石壁也開始搖晃,有無數巨石從高處墜落下來。
殷杳杳心頭一跳,趕忙邁開腿大步跑到殷孽身後,然後跟著他出了那扇門。
她前腳剛踏出來,身後就又傳來一聲巨響,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從天而降,把地面砸出了個大窟窿。
隨即,那扇門也開始崩塌,就砸在她身後半步遠。
殷杳杳趕緊又往前邁了一步,手下意識抓住殷孽的袖子,小聲道:「好險。」
殷孽只是淡淡地給了她個眼神,沒說話,但也沒甩開她的手,就任她抓著他的袖口。
殷杳杳也沒鬆手,身後的崩塌聲很快就停了,她回頭看,就見那扇門隨著最後一點聲響散成了一層厚厚的沙石,門內的世界也隨之消失,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她見狀,又把頭轉了回來,卻發現眼前已經不是他們進來時的景致了。
因為門內世界的崩塌,他們似乎被傳送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這裡很亮,四周空中都漂浮著亮閃閃的東西,像觸手可及的星辰。
修戾緩了緩,見此處安全了,於是給殷杳杳傳音:「對了對了,我還有個驚天大秘密沒和你說,你知道你是誰嗎,你可是……」
他想告訴殷杳杳她是神,但正說著話呢,卻突然失了聲,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壓制著他,餘下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殷杳杳見他說了一半沒聲了,於是問:「修戾大人,你怎麼不說了?」
修戾深吸一口氣:「你是……唔唔唔——」
還是說不出口。
這大約是天道的禁制,一脫離門內世界就無法將這些話說出口了。
他又嘗試了幾次,皆是無果,最終只能清清嗓子,裝神秘道:「算了,大人我覺得現在時機未到,餘下的話,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殷杳杳:「……」
她還沒來得及回話,遠處卻突然有個亮閃閃的東西飄到了她面前。
她這才仔仔細細去看那東西,它圓圓的,外面是透明的一層,裡面裝著的東西正散發著柔和的白光。
那東西上面帶著她的氣息,正試圖往她身上靠。
殷孽目光在上面停了一瞬,語氣帶點諷刺:「你的情根?」
殷杳杳顧左右而言他:「哥哥,這裡好像是鬼界儲藏人身上七情六慾的地方,咱們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到這兒來了?」
殷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沒說話,但周身氣壓極低。
四下無聲。
殷杳杳等了一會,見殷孽遲遲不說話,才又看向那情根,佯裝驚訝:「哥哥,這情根好像真的是杳杳的!」
修戾冷笑:「演,繼續演。」
殷杳杳做出一副迷惑的表情,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寫滿了不解,語氣迷茫,小聲嘟囔:「我的情根怎麼會在這裡……」
殷孽輕嗤出聲,垂眸瞧著她,慢聲問:「既然沒有情根,那以往說最愛本尊,可都是騙本尊的?」
他聲音里沒什麼太多的情緒,聽起來像是毫不在意地隨口一問。
殷杳杳連忙搖頭,湊近他,拽著他的袖子,起誓似的說:「哥哥,杳杳絕無半句虛言。」
言之鑿鑿、語氣真誠,不似作偽。
若是不了解她的人聽了她說的這一番話,恐怕真的要被她哄騙了去。
殷孽沒回答她,也不知道信了沒有,表情淡淡的,慢條斯理地伸手去拿她的情根。
殷杳杳見狀,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但還沒退遠,手腕就被他攥住了。
緊接著,他直接把她拉了回來:「躲什麼?」
她眨巴眨巴眼睛:「哥哥,杳杳只是想看看怎麼出去,沒有躲。」
他笑出聲,雖在笑,語氣卻涼涼的:「急什麼,不想把情根拿回來?」
修戾幸災樂禍:「哦豁,完蛋了吧,拿回情根可是要進入心魔幻境的,他在你身邊,你倆肯定得一起進你的心魔幻境,到時候你藏著的那點破事, 還有你的心魔,可都要被他看見了。」
殷杳杳沒理他,眨眨眼, 看著殷孽:「哥哥,杳杳雖不知道自己的情根為什麼會在這,但知道若要拿回情根, 需要進心魔幻境走一遭。」
她說:「通常這種幻境會將周圍的人都吸進去,杳杳不想連累哥哥進心魔幻境,不如我們先找個法子出去,以後杳杳自己來拿情根。」
殷孽沒挪步, 手落在她額間,指腹蹭了蹭她的前額:「怎麼, 是怕本尊在你的心魔幻境中發現什麼?」
殷杳杳連忙搖頭否認:「哥哥,真沒有。」
殷孽唇角揚起來, 散散漫漫地命令:「既然沒有, 那就把情根拿回來。」
修戾聞言,給殷杳杳傳音, 小聲嘀咕:「我怎麼覺得他挺想讓你把情根拿回來的,不應該呀,你情根拿不拿回來和他有什麼關係……」
殷杳杳沒理他。
她看著殷孽, 還想再說點什麼,殷孽的指尖就在她眉心輕輕地點了一下,另一隻拿著她情根的手中靈力涌動。
那些靈力匯入情根之中, 一時之間,情根上的白光大盛,竟直接把他們的身影吞進了明光之中!
殷杳杳眉心發熱, 緊接著就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吸力。
她眼前發黑, 一陣眩暈。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眼前恢復光明後,她才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臥室之中,而殷孽已經不在她身邊了。
這臥室不大,裝潢素雅,家具都是檀木的, 空氣里縈繞著一股木香,和淡淡的藥味交織在一起, 帶點苦。
有個男人坐在床邊, 背對著她,手裡端著一碗藥。
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 天青色的床帳半垂著,把床上人的身影遮住了。
床邊那男人聲音很冷,話里聽不出什麼情緒:「這是幻劍山, 醒了就把藥喝了。」
床上那人沒說話, 也沒把床帳掀開。
殷杳杳站在門口,垂眼盯著自己的腳尖, 臉上慣有的甜笑也消失了, 表情淡淡的,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她沒有觀察這間臥室,似乎對自己所處的環境一點也不好奇。
過了一會,床邊傳來藥碗被放在几案上的聲音。
她聽見這聲音, 才掀起眼皮子往床邊看了一眼,就見床邊的那男人已經轉過身來了,正面對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