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祁安聞言瞪了我一眼:「呵呵,不是。」
他看著前面的五套婚紗,搖頭嘆息,然後問我:「這幾套有沒有中意的?」
他這麼一說,我才想起抬頭看。
第一眼我就喜歡上正中間那個全身鑲滿了碎鑽的婚紗,設計充滿了浪漫與優雅。
在燈光的照射下,鑽石折射出的光讓人聯想到了星辰大海璀璨的光芒。
江祁安看見我盯著那套裙子久久挪動不了眼睛,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快去試試。」
結婚不一定是每個女孩的夢想,但婚紗一定是。
外面斷斷續續傳來沈知意的聲音,江祁安時不時回一句。
最後當我快要出來的時候,沈知意傷心地問他:「祁安,你從前不對我這樣的,你現在對我的態度怎麼那麼冷淡啊,你別這樣對我好不好?我們做不成戀人,難道就不能做朋友嗎?」
我制止了店員拉開帘子的動作,細細聽著,我可不想下個月的婚禮只剩下我一個人。
「你可真是好笑,我要對我哥的女朋友噓寒問暖嗎?朋友也算了,不合適不合適,我都要結婚了。」
「你…」
我給了一個眼神給店員,她一把拉開帘子。
外面的話頭在我出現後止住了聲音。
在看到他們兩個,還有從外面匆匆趕來的江熠澤眼裡的驚艷時,我徹底滿意了。
讓別人驚艷到,這錢花得就值。
我正美美地欣賞自己,江祁安湊上來和我竊竊私語:「你說,這兩個人怎麼都突然跑過來了呢?」
「拍幾張拍幾張,這鏡子裡面的我們好帥好美啊。」
江祁安在我旁邊臭屁,我剛要接過手機拍照。
回過神來的江熠澤才突然開口:「你們要結婚了?我怎麼不知道?」
說完,緊皺的眉頭又突然解開,語氣突然放鬆了下來:「祁安,鹿圓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結婚這種事情你都沒和爸媽說過就要亂來,這要是傳出去,該怎麼辦?你們兩個別鬧小孩脾氣。」
本來臉色不好的沈知意聞言,好像覺得有道理,有了幾分好轉。
江熠澤作為江祁安的哥哥都不知道我們要結婚,只能說明是我們自導自演的。
「哥,你打個電話跟爸媽問問。」江祁安也不和他爭辯,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他看我們神色不慌張,扭頭唇色蒼白地問我:「是真的嗎?」
「是。」
他還是不信,所以他當著我們的面打通了叔叔阿姨的電話。
結果就是我們要結婚了。
絢爛的燈光下,我們四個站在兩邊,沒有人開口。
江熠澤神情迷茫地看著我,我站在江祁安身後,視線對上的那一刻。
我忽然就不懂了,他不喜歡我,為什麼會聽到我要結婚時,臉色發白。
我下意識地攥緊江祁安的衣袖,他感受到轉身安撫般地拍了拍我。
「你們可以走了嗎?」
話落,他們僵硬地看著對方,沈知意艱難地扯出一抹笑:「圓圓,你不是說過會讓我當伴娘的嗎?」
青蔥的歲月中,笑容里總是帶著點羞怯的沈知意變成現在妝容精緻的她。
可是那時候的沈知意抓著我的手,雙眼都是真誠的,她說:「無論以後我們誰先結婚,都要做彼此的伴娘,看著她,陪著她,走向幸福。」
現在,知意,你還是那個說想看著我走向幸福的女孩嗎?
你不是了。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過往,還是真的意識到成年後依舊是好朋友的人以後再也不是朋友。
心間酸澀,悵然。
我輕聲說出這句話:「不了。」
恍惚間像是在對記憶中的夥伴說再見。
沈知意的臉色頓時蒼白,踉蹌了幾步。
「圓圓…」
我不知道她叫我的幾聲里有幾分真意,只是不重要了。
04
距離婚紗越來越近,我們挑完場地出來。
江祁安握著我的手給我取暖,我們仰頭看著天。
又開始下雪了。
雪花落在我們頭上,染白了黑髮。
我笑著抬起頭,他順從地低下頭。
我說:「有沒有一種共白頭的樣子。」
「非常有。」
他催我:「這麼有意境,拍個照片記錄一下。」
後來有一次,我收拾著我東西,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張合照。
是我們是個當初在校運會時的合照,我坐在床上,用紙巾擦了擦上面的灰塵。
終於發現了江熠澤和沈知意「不經意」對上視線的瞬間。
我回想著,那時候她說她其實是想讓我拿起獎牌咬一口的,結果沒想到就拍了。
婚禮的事宜因為有兩家父母幫襯著,所以要準備的東西其實也差不多了。
再見到沈知意是我去我的咖啡店,她穿著棕色的大衣,卷了頭髮,宛如一個知性優雅的女人。
見我過來,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出聲叫住我:「圓圓,我後悔了。」
她眼睛微紅,看著我,我卻不語。
她咬著牙繼續說:「圓圓,祁安他不愛你,你們結婚,你不會幸福的……」
「所以呢?」我勾著嘴角嘲諷,「把他還給你?你不是和江熠澤在一起嗎?」
我可沒聽江祁安和我說他們分手了。
她被我的三連問問住,眼神閃躲。
但是她繼續嘴硬,她問我:「江祁安為了你做過開車幾十公里送你回家的事嗎?他有為你煮過紅糖水嗎?他有為你大半夜一句想吃麻辣燙跑去買給你嗎?他有為你打過架嗎?他對你說過他喜歡你嗎?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不想讓你拿你的幸福和我賭氣。」
說得真是情真意切啊,什麼作為我的朋友……
字裡行間都是既要又要的意思。
我「呵」了聲:「怎麼,想腳踏兩隻船啊?」
「我沒有。」她堅決不承認自己有這個心思。
我不氣不惱地對她說:「第一,我家就在北城,不需要他開車幾十公里送我回家,第二,你以下說的所有,以後都會發生在我身上,除了打架。」
「還有,沈知意,你能夠這麼清楚地和我說他為你做過的事,你也自己也知道他對你多好。但你選擇了江熠澤。」我說,「你只是不想我好,你不是那麼喜歡江熠澤,只是因為我喜歡他,你才會和他在一起,你享受著那種優越感,勝利感。」
「你知道嗎?我看到了一張我們從前的合照。」
我一字一頓地告訴她:「我真的很後悔認識了你,和你做朋友。」
「以後我們別再聯繫了。」
這個時間段,店裡的人不是很多,沈知意在我走了幾步後,在後面幾乎瘋魔地笑了起來:「鹿圓,你就承認吧,你嫉妒我,你嫉妒江祁安喜歡我,就連你愛的要命的江熠都愛我愛的要死,你什麼都得不到。」
這會,店員剛好端了一杯冰美式過來,我端起來,潑了出去。
「啊。」她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清醒了嗎?」我拿過紙巾擦著手,對店員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
「沒事,老闆做得好。」
說完,她就跑回去了。
「鹿圓,你怎麼敢這麼對我。」沈知意現在狼狽得要命,精緻的五官變得猙獰。
「再狗叫,下一杯就是熱的了。」我笑了笑,說完朝裡面走去。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和江祁安說起上午的事。
他的臉色陰沉,語氣不耐煩:「你說他們是不是有病,真的是有病,去公司,沈知意閒得要命,整天在公司下面堵我,假裝偶遇,回家我哥總是陰沉著臉問我們都不喜歡彼此為什麼結婚。」
我這幾天過得倒是挺安生,卻不知道他這裡發生了這麼多事。
「你怎麼沒和我說。」
「哎呀,哎呀。」他撓了撓頭,表情委屈,「我這不是看你為籌備婚禮的事總是回家倒頭就睡嗎?也不想和你說這兩個奇葩的事煩你。」
「果然果然,有些人總是喜歡吃鍋外面的飯和野花,乾乾淨淨的東西就不喜歡。」
我撐著臉看著他這幅愁眉苦臉的樣子問他:「你,現在這麼對沈知意沒感情了?」
「五年哦。」
忽然,他臉色一變:「鹿圓,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讓我自己一個人留在婚禮上,你死定了。」
「哎呀哎呀,急急國王啊。」我說,「我就是問你,我怎麼可能,五年都沒換來人家一個眼神,哪敢盼一個月的時間讓人家喜歡上我啊。」
「那你這不是廢話嗎?」他癟癟嘴,「怎麼想的,想不通,也可能是……」
「你和神交談是信仰,神和你說話。」
他突然沒頭沒腦地來這麼一句,讓我突然反應不過來。
他笑:「腦子壞掉了吧。」
「啊。」我問,「這又是什麼新梗嗎?」
「今晚帶你打遊戲,你玩張良。」
「喲喲喲……」我斜眼瞧他。
05
這天,我和從前的朋友玩到半夜,喝了點酒有點醉醉的。
我趴在沙發上,夢境中有人死命地摁著我家門外的門鈴,跟催命似的。
忽然,我的意識回籠,悠悠然地睜開眼。
門外的鈴聲響得真切。
嗯?不是夢啊。
我站起來,有點站不穩,扶著牆,搖搖晃晃地走過去。
一打開門,就看見了晦氣的江熠澤。
媽媽和我說結婚是喜事,既然是喜事那不能染上晦氣。
我皺著眉就要關門,江熠澤一把拉住,他紅著眼睛,咬著牙問我:「鹿圓,你認真的?你真的要和祁安結婚嗎?你想清楚了沒有?」
「他愛的是沈知意,你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他表情痛苦,「圓圓,我不希望你因為意氣用事,為了報復我毀了你自己的幸福。」
聞言,我眯了眯眼,把喉間的噁心咽了咽,字字句句說得很清楚:「我是認真的,我要和江祁安結婚,我想得很清楚。」
「祁安他對我很好,你們不肯陪我去拍照,你們出來玩總是掃興,也總是責怪我選的地方不好。他總是替我反駁你們,他也願意陪著我去拍照,他不會對我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