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媽媽溫柔地說:
「最近過得還好嗎?
「下周你生日,我和你爸打算去看看你。」
我捂著嘴,顫抖地說:
「挺好的。」
可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了。
走出來的是公公,他居高臨下地對我吼道:
「曉芸,你鬧夠了沒有。
「不就扭到了嗎?能有多疼。
「先進來把飯菜做了,再出來蹲。
「罰得受,飯菜也得做。
「餓死我了都,快點,別一天到晚磨磨唧唧地……」
聽到這話,我知道這事怎麼說都說不清了。
我是遠嫁到這裡的。
嫁到這裡的這幾年,我過得其實不是太好。
哪怕我下一頓館子或者去一次公園,總要多拍些照片。
分批次發朋友圈,騙他們我在這裡其實過得很好。
我怕他們擔心,怕他們牽掛。
當然了,更怕丟了自己的臉面!
可公公的話,把我的謊話全都拆穿了。
霎那間,我徹底崩潰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趕緊掛斷電話,祈求電話那頭的媽媽,什麼也沒聽到!
我沒再理會公公。
並不是我不想理他,而是我現在的狀態,連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給他做菜了。
公公瞪了我一眼,似乎終於明白了過來。
這飯,是指望不上我了。
他板著個臭臉,回到了屋裡,再次把門關了起來。
真好,他們都進去了,終於讓我得到了片刻的寧靜。
寧靜得讓我寬慰。
也寧靜得讓我傷心。
更寧靜得讓我痛哭。
7
半小時後,電梯里出來了個人。
寬大的肩膀,高聳的身軀,熟悉的身影。
居然是?
我哥?
腰間別著把菜刀?
手裡還提著一大塊板磚?
身後還跟著個人?
我揉了揉眼睛,確定了眼前人後,腳踝的疼痛瞬間減輕了幾分。
他笑著將我扶起,什麼話都沒有說。
只見身後的師傅拿著各種各樣的工具,朝我家的大門走去……
我知道,他們這一家子,完蛋了!
8
開鎖師傅的手法把我嚇到了。
一秒……(或者說僅僅是一瞬間。)
甚至比我用鑰匙開門的速度還快!
門就這麼被打開了。
婆婆循聲而來。
看到我哥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臉上甚至出現了一絲驚恐的神色。
沈家寶和公公緊隨其後。
他倆也和婆婆一樣,嚇成了呆子。
他們都認得我哥。
因為他的臉上,有個大大的刀疤,看著還是挺唬人的。
更何況我哥的手還搭在腰間的刀柄上。
那兩個老傢伙看到後,腿都抖得快站不穩了。
沈家寶也一樣,說話都磕磕絆絆的。
「大……大舅哥,你怎麼來了?」
我哥摩挲著腰間的刀把,看了看身旁的我,又瞥了沈家寶一眼,沒好氣地說:
「你覺得呢?」
沈家寶被嚇得怔怔地站在門口,大氣都不敢出。
我扶著我哥的肩膀,忍著劇痛,輕聲說:
「哎,哥,都是我的錯。
「都怪我,我應該早點回來給他們開門的。」
我哥笑了笑,說:
「妹啊,這就是你不對了。
「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說完,他又轉向沈家寶一家,真誠地說:
「這事確實是我妹不對。
「這樣吧,我代表我妹,向你們全家道歉。」
那兩個老登還是愣怔地站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出。
因為我哥的手一直抓著腰間的刀把,遲遲沒有鬆開。
沈家寶嚇得在那連忙搖頭,低聲下氣地說:
「大……大舅哥說笑了。
「這哪跟哪呀,小事情,小事情。
「快,快到屋裡坐。」
我氣笑了。
我緩緩地蹲下,再次坐到地上,飽含著淚水地對沈家寶說:
「媽說了,我耽誤了你們一個小時。
「三個人,就是三個小時。
「還有兩個多小時呢,不呆夠時間,媽不原諒我怎麼辦?」
聽到這話,婆婆的臉瞬間就綠了。
沈家寶頃刻間臉色煞白,慌張地說:
「媽說的都是氣話,做不得數的。」
說完,他轉向婆婆:
「媽,您快說句話呀!」
婆婆終於被沈家寶的話喚醒了。
她快速地走到我的身邊,將我扶起。
著急地說:
「哎呀,媽也就說說,哪能真罰你呀!
「來來來,快回屋裡休息!」
公公也反應過來了,哆嗦著解釋:
「就是就是,你媽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胡言亂語,做不得數的。」
看來他們是真的怕了。
……
也許是等得太久,開鎖的師傅有些厭煩了。
他問我哥鎖芯壞了要不要換個新的。
我哥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顯然是真把他給忘了。
說著,我哥把手裡板磚一樣的東西遞給了他。
「裝這個,智能鎖!」
9
門鎖裝好後,我哥拿出鑰匙,轉頭問沈家寶:
「這鎖比較高端,就一把鑰匙,附近的店還配不了。
「你說給誰合適?」
沈家寶已經嚇得不敢說話了。
婆婆見狀,連忙接話:
「那當然是給我們曉芸了,不給她給誰。」
我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
「我拿著不合適,還是媽您拿著吧。
「您看我們隔壁,他們家兒媳婦不也沒資格拿鑰匙麼。」
聽到這話,婆婆瞬間僵住了,她哆哆嗦嗦地說:
「那是他們封建迷信,咱家不一樣!」
我哥聳了聳肩,把鑰匙遞給了婆婆。
而後淡淡地說:
「阿姨,這鑰匙就交給你了!
「可別弄丟了,世間僅此一把。」
婆婆被嚇得有些發抖,小心翼翼地接了下來。
其實吧,智能鎖不用鑰匙也能開。
只是,他們覺得 WiFi 輻射大,家裡沒聯網。
所以,連設置密碼都做不到。
就在這時,哥哥的電話響了。
他不慌不忙地抽出了腰間的菜刀:
「喂,是我……」
此情此景,沈家寶全家面面相覷,如釋重負般地喘了口氣。
緊繃的臉上更是逐漸展露出往日的笑容。
10
第二天清晨。
沈家寶天微微亮就急著上班去了。
哪像往常,八九點了才起床。
公公也是,像家裡進了瘟神一樣。
大清早的,公園還沒開門呢,就跟著沈家寶出去了。
婆婆往常都是在家窩著的。
今天居然也早早地就出了門。
說要去買點東西,招待我哥。
說來也是奇怪,直到下午,也沒見婆婆的身影。
敲門聲響起,是我哥去開的門。
三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
他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一個勁地向我招手。
我捂著嘴,眼睛紅彤彤的,也對他們招起了手。
我嗚咽著喊道:
「爸!媽!小老弟!
「你們過來怎麼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
他們開心得不行,跑過來將我團團抱住。
我們這一家子,瞬間笑成了淚人。
……
寒暄了一陣後,我爸說:
「行了行了,這小破地方悶得慌,我們出去散散步。」
我看向我哥,半開玩笑地說:
「我可沒鑰匙哦。
「等會回來怎麼開門?」
我哥頓了頓,敲了敲我的榆木腦袋。
我心領神會,戲謔地回他:
「行行行,我知道了!
「等會打電話叫那老登回來開!」
11
還好,一天過去了,我的腳已經沒那麼疼了。
即便是一瘸一拐,也能慢慢地走了。
我們在外頭也沒呆多久,因為時間已經來到了五點。
沈家寶也快下班了。
平時這個時候,婆婆也該回家了。
可我們回到的時候,家裡還是沒人。
我拿起手機給婆婆打了個電話。
「喂,媽,我曉芸。
「我爸媽過來看我,剛出來散步,現在在家門口呢。
「沒鑰匙開門,您現在回來給我們開一下好不好?」
電話的那頭遲遲沒有回應,卻是傳來了嘶嘶的吸氣聲。
嘖嘖嘖,光聽這聲音,都覺得渾身疼。
我趕緊追問:「媽,怎麼了這是?」
過了許久,婆婆才姍姍開口:
「曉芸吶,媽剛才逛街的時候踩了香蕉皮,腳崴了。
「現在還在醫院包紮呢,回不了那麼快。
「要不你給家寶打電話,讓他到我這拿鑰匙,順路接我回去?」
站一旁的我弟聽到了,大聲地說:
「呵呵,遭報應了吧!」
全家人頓時大笑。
電話的那頭應該是聽得真真切切的。
只是她什麼也沒說,或是什麼也不敢說了吧。
我掛斷了電話,幾分鐘後又給沈家寶打了去。
「家寶,我爸媽來了,現在在家門口進不去。
「剛才我打電話問咱媽了,她說她腳崴了,還在醫院回不來。
「她讓我叫你去接她。」
離奇的是,電話那頭還是遲遲沒有回應,傳來的仍然是嘶嘶的吸氣聲。
「怎麼了家寶?」
又過了許久,沈家寶才磕磕絆絆地說:
「我……我下樓梯的時候也是不小心。
「一個趔趄,掉了下來,把腳崴了。
「剛到醫院,等包紮……」
聽著他邊說話邊倒吸涼氣的口氣,我可太能感同身受了。
痛,那是真的痛,痛到腦瓜子嗡嗡作響的痛。
我弟再次起鬨:
「呵呵,又是一個遭報應的!」
全家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而我,捂著嘴,儘量沒笑出聲。
我說:
「這樣的話我只能打電話給爸,讓他去接你們了。」
電話里又是一陣沉默。
「咱爸……在公園,踩到水溝里,腳也崴了……」
聽到這裡,我有些疑惑,又有些幸災樂禍。
真是老天有眼啊!
可世間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
我瞅了瞅身邊的大ƭųₓ哥,若有所思。
大哥見我看他,生氣道:
「看我作甚,今天我可是一整天沒離開過你視線的。」
我又瞅了瞅爸媽和小老弟。
他們也一樣,生氣道:
「看我們作甚,我們剛下飛機就趕過來了!」
也對,他們人那麼好,怎麼可能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12
說實在的,這一家子也真是夠墨跡。
我五點半打的電話,他們快七點了才回到家。
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三個瘸子齊刷刷地出現。
我們五個人頓時笑了。
我也懶得廢話。
直接走到了婆婆的跟前,奪走了她手裡的鑰匙。
她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嘴裡更是爆出了嗚咽聲。
站穩後就呆呆地站在電梯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的好大兒。
像是想讓沈家寶幫她主持公道。
可我哥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側。
沈家寶低著頭,想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我媽怒氣沖沖地沖了過來。
狠狠地扇給了沈家寶一個大嘴巴ƭű₋子。
我媽沒好氣地和他說:
「怎麼?還知道回來?
「你就這樣對待丈母娘的麼!」
他捂著臉,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我知道的,他現在肯定委屈得不行,更痛得不行。
他捂著紅腫的臉,時不時倒吸著涼氣,結結巴巴地說:
「媽……誤……誤會,都是誤會。
「您看,我腳扭了。
「真不是故意把你們晾在家門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