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成為偽人前,就被淘汰的一批……失敗品,沒有智慧。」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心中不安:「那沒被淘汰的,都在哪裡?」
吳行之扭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還記得那個預言嗎?」
我如墜冰窖,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公元二零一二年,偽人降臨,人類滅絕。】
難道早在 2012 年,偽人已經徹底進入人類社會,在暗中取代了人類?
吳行之自顧自說道:「所有『人』都該思考的是,自己到底是人,還是已經成了偽人。」
我心緒飄轉,陷入沉思。
這時,吳行之突然停下來,粗暴地扯開眼前的骸骨堆。
其下方,露出一個地道,排布著向下的階梯!
我陡然一驚:「這是?」
吳行之目光幽幽:「黃帝就在裡面,祂一直在注視著我們,去吧。」
虞墨和鄭巍,從後面跟了上來。
吳行之沒有離開的打算,抱著一堆骸骨堵在地道口,第三隻眼開闔:
「你們走吧!我想我該去陪我的戰友們了!」
越來越多的偽人「失敗品」,從四周湧來,瘋狂衝擊著,他撐不了多久!
鄭巍給槍換了個彈匣,大聲咆哮:
「走,不然都得死在這!」
我咬咬牙,扭頭往地道深處跑。
地道沒有分岔,筆直的一條,很長很長,我們一直跑。
十幾分鐘後,身後咆哮聲漸大。
這些偽人「失敗品」已經越過吳行之,朝著我們殺來,仿佛要將我們碎屍萬段!
它們跑得實在太快了,其中一個驟然飛撲,快要咬到我的脖子!
這一瞬,鄭巍猛地將它扯了回去。
就這空檔的功夫,後面的偽人「失敗品」追上,將他淹沒了。
「別管我,完成任務,走!」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虞墨折返回來,將愣神的我扛起來,以極快的速度,衝出了青銅通道。
下一瞬,巨大的衝擊波自身後傳來!
地道口落下閘門,關閉了!
12
「咳咳……」
我艱難爬起,感覺五臟六腑都位移了。
虞墨倒和沒事人一樣,保持警惕狀態,眼神直直盯著前方。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幅巨大的壁畫,其上講述的內容,徹底突破了我的認知。
壁畫上說,人類並不是生物進化的結果,而是被製造出來的產物。
人類只是一個「稱號」,各種類人種族競爭,勝者成為「人類」,敗者則是「偽人」。
之前看到的怪屍,什麼三眼人、七指人,都可以歸為「偽人」。
甚至類人猿、智人,也是「偽人」,跟現代人類沒有絲毫基因層面的聯繫。
後者不是前者進化而成。
本質上,它們是不同的種族,各自在不同歲月,贏取過「人類」稱號。
骸骨山上的怪樹,即:所有類人生物的起源。
包括我們「現代人」,同樣最開始也源自那些樹上,直到在女媧伏羲的助力下,才得以自行繁衍。
後來,「現代人」在黃帝帶領下,戰勝蚩尤為首的族群,繼而延續至今。
……
壁畫到這,就沒有了。
地面開始震動,前面的道路裂開。
一尊巨大的黃金棺槨,從地下升起,棺蓋是打開的,裡面攢簇著密密麻麻的黑色黏液狀生物。
「這是……」
莫名的熟悉感襲來,我心潮翻湧。
那些黏液狀生物,正是和之前披著人皮的傢伙,同一族群!
它們真的也是偽人?不太像。
我有些懷疑。
隨著黏液狀生物蠕動,黃金棺槨中央,出現了一個雙目微閉的威嚴男人,似睡非睡。
虞墨神情嚴肅,深呼一口氣:「黃帝,軒轅氏。」
「真的?」我心頭一顫。
虞墨很直接,「我不會認錯。」
他對這塊研究很深,我信他。
作為華夏人文初祖,黃帝仿佛有種特殊的魔力,我情不自禁邁動腳步,不斷靠近。
就在走到棺槨邊緣時,耳邊傳來怒吼:
「小心,是陷阱!」
13
我感覺身後被人一拉,退了回去。
是虞墨出手了,我後知後覺,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剛才,我再多走一步,就會掉進棺槨中,被那些黑色黏液生物淹沒。
虞墨應和我差不多,都被剛才的聲音喚醒了。
頭頂的泥土上,出現個破洞,有個踉踉蹌蹌的身影,艱難地扔下繩索滑了下來。
我又驚又喜:「鄭指揮,你還活著?!」
「剛才被追擊,發現個隱藏的通道,躲過一劫。」鄭巍站穩身子,沉重道:「可惜,我沒救得了吳教授。」
我心頭一嘆,問起了剛才的事,「鄭指揮,你說有陷阱,是什麼意思?」
鄭巍點頭,說起了自身經歷。
原來他意外到的通道,連接著遺蹟另一個宮殿,宮殿中記錄了關於這些黑色黏液狀生物的由來,以及黃帝在這的原因。
八千年前虞朝時期,突如其來的未知詭異,席捲大地。
時任人類首領的大舜,召集所有人族底蘊,包括原本在沉睡的黃帝,共同抗擊詭異入侵。
這些黑色黏液生物,曾經是偽人。
但被詭異侵蝕,才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至於黃帝,則在那場大戰中重傷。
我看著棺槨中的黃帝,又看向黑色黏液生物,皺眉道:「鄭指揮,這麼說黃帝是被這些傢伙,困住了?」
「不是。」鄭巍搖頭,「黃帝重傷沉睡,這些被詭異入侵的東西,正在榨取祂的力量。」
「剛才你們被吸引,就是它們蠱惑你們,想把你們也給吞了。」
話音剛落,尖銳的嘶吼傳來。
棺槨中的黑色黏液生物,瘋狂蠕動,齊齊嘶吼:
「來了就別想走,成為我們的養料!」
與此同時,一大群偽人「失敗品」,竟不知從什麼方向,也來到了這裡!
鄭巍將槍上膛,擋在前面,「你們趕緊去救黃帝,把祂撈起來,喚醒祂!」
我和虞墨對視一眼,皆在不言中。
當即跑過去,甩出登山繩,套在黃帝身上,將祂使勁往上拽。
出人意料的,我們剛一用力,黃帝便被扯出了棺槨,輕鬆得有些過分了。
就像……棺槨中的黑色黏液生物,根本沒有阻止。
在黃帝離棺的瞬間,正做衝殺動作的鄭巍,忽然停下腳步,緩緩扭頭,笑容譏諷:
「謝謝你們,將它們都放了出來。」
下一秒,棺槨中跳動著黑色洪流,震動聲如雷。
數不盡的黑色黏液生物,如潮水暴涌!
14
「你讓我們做了什麼?」我大吼。
鄭巍似笑非笑,滿臉得意的神情,「還不明白嗎?黃帝的力量,根本就沒被吸收。」
「從始至終,都是黃帝占據主動權,鎮壓著棺槨中的那些存在!」
「這些被詭異入侵的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神情凝重,「詭異又到底是什麼?」
鄭巍頗為自傲,「那是你們無法理解的力量。」
說到這,他冷笑出聲:
「什麼詭異?你根本就理解不了祂們,祂們凌駕在一切之上!駕馭規則與萬法!」
我不禁反問:「所以,你也不知道,是吧?」
鄭巍一時語噎,臉色青白交替。
「我都說了他不會了解太多,你非要搞這一套。」虞墨白了我一眼,「浪費時間。」
「這不想著搏一搏嘛。」我有些尷尬,燦燦開口:「我還以為這吳行之,布局這麼多年,憋了個大的。」
「結果搞半天,就為了釋放這群變異的怪胎。」
鄭巍聞言,臉色大變:「你……你們什麼意思?」
我望著眼前的男人,嘴角微咧:「吳行之教授,別演了,你不是鄭巍。」
「哦不對,準確地說,你是披著吳教授皮的變異偽人。」
眼前的「鄭巍」臉色鐵青,一灘黑色黏液生物,從他腳下流了出來,它開口道:
「你們怎麼發現我的?是誰告訴你的?」
我扯了扯嘴角,「黃帝說的。」
「黃帝?」那黑色黏液生物譏諷道:「你們血脈純正,跟黃帝血脈相承,可以觸碰祂而不受神威波及,把祂弄出棺槨」
「但祂傷勢太重,憑你們就能喚醒祂?簡直痴人說夢!」
忽地,一股恐怖的威壓,布滿整片空間。
冰冷的威嚴的嗓音,自它身後傳來:
「哦,是嗎?」
15
整個遺蹟,徹底被肅清了。
一切都在眨眼之間,被詭異入侵的偽人,悉數灰飛煙滅,甚至都沒時間發出慘叫。
黃帝是重傷了,但傷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重。
經過幾千年修養,早已好得差不多,只需要一個契機被喚醒。
恰巧,虞墨就是這契機。
「小子,舜和你什麼關係?」黃帝仔細打量了虞墨片刻,道:「子嗣?」
虞墨情緒少有的波動起伏,「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記得出生在舜治下的虞朝。」
「後來詭異入侵,我就不記得後來事了。」
「這次前來,就是想弄清當年的事情,尋得真相。」
「原來如此,可惜,你們在我這找不到答案。」黃帝搖了搖頭,「我曾與舜有約,重傷沉睡前,抹去了那段記憶。」
虞墨目中掠過茫然,喃喃低語:「這樣麼。」
看到他這般模樣,我猶想起,當初在北極探險,第一次遇到他時,他眼中也曾有這種茫然。
那時,他剛才冰封中醒來不久。
我有些不忍,轉移話題,問黃帝道:
「那十二根青銅巨柱,是您的手筆嗎?」
「不錯,是我當年鑄造的。」黃帝神情平靜,「預言,也是我留下的。」
我連忙追問:「預言是真的?2012 年真有過滅世危機?」
「你覺得,為什麼我們成為『人』後,能遠勝其他偽人種族,延續至今?」黃帝不答反問。
我沒回答,靜待下文。
「因為我們每次戰勝偽人族群後,都吞掉了對方的血脈力量,化為己用。」
黃帝自問自答,自信開口:「這才是我們,屹立至今的關鍵。」
說到此處,祂話音一轉:
「但,凡事有好有壞,因為吸收太多血脈力量,也會遭到周期性反噬。」
我順著說道:「什麼反噬?」
「每過一段時間,我們體內的異族血脈,就會復甦,甚至產生靈智,爭奪身體控制權。」黃帝解釋道:「看起來,就類似於瘋癲的癔症。」
「我當時推算出來,在 2012 年,異族血脈會引來集體大爆發。」
用更粗淺的概念,就是奪舍。
外人看來,這過程,或許就是精神病或人格分裂?
我思路通暢起來,想來那些飲彈自殺的日本人,就是發現自己要被「奪舍」了,所以選擇自我了結。
想到這,我突然想到了什麼,背脊爬上一股涼意:
「那我們……」
「我檢查過,你們沒事。」黃帝擺了擺手,「所有華夏子孫,都沒事,已經度過了這一難關。」
半晌沒說話的虞墨,開口道:「是異族血脈沒復甦,還是其他原因?」
「是有人進行了干預。」黃帝搖頭,嘆了口氣:「或許, 這和當年我們的謀劃有關, 但我不記得了。」
聽到這話, 我和虞墨鬱悶不已。
有種站在門前,但是沒有鑰匙的感覺。
黃帝見我們這幅模樣,笑道:「也不是毫無線索,這是當年舜留下的,或許對你們有用。」
言罷,一顆鏤空青銅球, 緩緩浮現。
飄到我們面前。
我和虞墨眼神一亮,齊齊抱拳:
「多謝初祖!」
16(尾聲)
大興安嶺的事,也就暫且告一段落了。
雖然這次探索損失不小, 但還不是最壞的結果, 至少鄭巍還活著。
當時黃帝醒來,第一時間救下瀕死的鄭巍,強行續命。
向上面彙報, 那就是鄭巍的事了,我和虞墨也算完成任務, 剩下的事,便與我們無關了。
無論是上個世紀的日本人, 還是十三年前的科考隊, 都是知道了異族血脈復甦的事, 才變得如此絕望。
只可惜,他們不知道, 華夏子孫在暗中受到了庇護, 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倒是世界其他現代人的分支,就沒這麼幸運了。
應大部分人,都被「奪舍」了。
開車回去的路上,我拿出那顆鏤空青銅球。
虞墨從包袱里, 掏出一個類似鬼工球的鏤空球,共計十層,隨著我那顆鏤空球拿出。
二者竟融合在一起, 化作了十一層!
「還有六十一顆。」虞墨低聲自語, 手用力握了握。
我轉了下方向盤, 自信滿滿:「總共七十二個地方, 很快了。」
沒錯, 像這樣的青銅鏤空球, 共計有七十二個, 對應七十二處虞朝遺蹟。
傳說,湊齊全部鏤空球,方能洞悉虞朝滅亡的真相。
我們已經探索過十處遺蹟, 獲得十一個青銅球, 等收集到全部,屆時虞墨追尋的問題,將會得到答案。
至於我嘛……
我摸了摸懷裡,放著的《山海錄》草稿, 喃喃低語:
「總有一天,七十二處遺蹟,我都會寫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