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保險柜里拿出一份卷宗的複印件扔給我,用目光示意我打開:「這裡是包括你媽媽在內的連環殺人受害者名單。一共有四人,除了你媽媽,大部分都是高中生。而且全是漂亮的女孩子。作案手法一致,所以警方判斷屬於連環兇殺案。」
我心中咯噔一下,把我知道的信息也告訴了宋玄清。
他腦子比我的好用,說不定能想到更多的線索。
等到聽我說完王亞梅還有個相好姘頭的時候,他忍不住撓了撓自己的下巴:「按理說,這麼重要的線索就算何旭不說,以警察的實力也不會查不到。他卻選擇了親口告訴你,我總感覺其中有些東西不對勁。」
我手指敲了敲卷宗:「你說,殺人犯會不會就是何旭自己?他告訴我他媽還有個姘頭其實只是為了迷惑我?而且昨天王亞梅的鬼魂找到我家了,一直念叨著要把何旭帶走。」
宋玄清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戲謔地看著我:「何大師不是可以觀未來,斷是非嗎?直接看看不就得了?」
我氣得咬牙切齒,手指捏得咯吱咯吱的:「王亞梅和何旭兩個人跟我這具肉體凡胎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當年我差點就搭上了自己全部道行準備大家都死了算了,我就當回老家了。可是現在我還要照顧我姥姥,如果我再動用神通去看他們的過去和未來,被反噬了下面肯定會知道的。」
我擠眉弄眼暗示宋玄清:「要是能讓我見見她那個姘頭,我一定能看出來,他手上有沒有過人命。」
宋玄清笑了,笑得前俯後仰:「難得你也會吃癟,你姥姥就放在我這裡吧,我這道觀修身養性還是不錯的。必要時我也會親自照顧,你安心去搞這件事情。抓到殺人犯的時候,記得也給算我一份功德。」
5
解決了姥姥這個後顧之憂,我轉頭去了一趟何旭的學校。找到了何旭的班主任老師,打聽了下他平日裡的在校生活。
老師是個中年婦女,很盡責地告訴我:「何旭這個孩子,除了平日裡不太愛跟別人打交道,不願意參加游泳課。其他成績一直都是很好的,從入學開始就一直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
我不滿意這樣的回答,接著追問:「那您又知道,他之前和誰走得特別近嗎?」
老師思索了一下,突然有些動容:「這話其實不該我說,上半年何旭聽說跟隔壁學校一個高一的女生走得很近。可那個女生前陣子跳樓了,聽說是高中壓力太大了。你作為何旭姐姐,有時間還是多開導開導他。另外聽有些老師說有人在酒吧裡面見過何旭,孩子這麼小家裡人要多上心。有時候人生經歷比成績重要多了。」
跳樓?一個好端端的花季少女,怎麼可能莫名其妙地選擇輕生呢。
我要了老師口中的酒吧名字,請他幫忙瞞著何旭我來過學校的事情。道謝之後就告辭了。
接下來過了幾天,等何旭漸漸放低了警惕心。
我給他發消息,告訴他今天我不會回去了。家裡就他一個人,讓他自己弄點飯吃。
他沒有起疑心,回了我一個微笑的表情包:【好的,姐姐。】
我喬裝打扮了一下,怕自己一個人不行,又特地叫上宋玄清。
兩個人藏在家門口不遠的地方,守株待兔。
不出所料等到了半夜 11 點鐘的時候,何旭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服,頭上戴著一個棒球帽走出家門。
我們倆緊跟其後。
何旭不知道的是,王亞梅的靈魂也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他。
似乎是懼怕宋玄清的存在,但她更捨不得放過何旭。
王亞梅一直在他身後念叨著:「兒子,兒子跟媽媽一起走吧。」
何旭沒有通靈的本事,只是覺得陰風陣陣掠過,下意識地用手去壓低了頭上的棒球帽。
走了大概二十分鐘,他停在了一個酒吧的門口。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酒吧的名字——肆夜酒吧。
有幾個男人在門口早就等候何旭多時了,一看他過來了就眉開眼笑地搭著何旭的肩膀:「怎麼才來啊,我們等你很久了。」
何旭笑笑:「我媽剛死沒幾天,警察讓我去我那個便宜姐姐家裡住。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出來的,你就別抱怨了。人都到齊了嗎?」
為首的點點頭,手上拎著一個大大的籠子,領著何旭就進去了。
我仔細看了看這些人,每個人的腳下都有不少貓狗圍著,有的小貓咪的身體殘缺不全,喵嗚喵嗚地叫著,似乎是想蹭他們的腿,惡狠狠地咬下一口肉來。
這群人對這番景象卻是看不見,嬉笑地圍著何旭。
看得出來這幾個人身上的殺孽很重,只是手上還沒殺過人而已。
宋玄清語氣冰冷:「這群人,該死。」
他拿出手機打了幾通電話,緊接著就有人出來把我們帶進了監控室。
我沖他伸了個大拇指:「宋哥哥,好牛呀。」
他一言不發,示意我去看螢幕。
我看見何旭從籠子裡掏出一隻小貓,然後拿起茶几上的剪刀,對準了小貓……
這個雜碎!我當年怎麼不直接咒死他。
詛咒他屁股每天都生爛瘡!
宋玄清利索地報了警,民警來得非常快,他們一行五個人都沒跑掉,全部被抓了。
我現在算得上何旭的半個監護人,很快警局就通知我去撈人。
在去警局的路上的時候,宋玄清對我說:「或許你不一定非要靠著詛咒才能找出兇手,我們可以換個思路。」
6
「比如?」
「招魂。我把除了你媽之外的三個姑娘的魂魄召回來,你親自跟她們溝通一下,不就知道兇手到底是不是何旭了嗎。」
我一拍腦門,對啊。
我為啥要在這裡死磕何旭,自己在那兒瞎猜,我直接問一下受害人不就行了。
宋玄清從挎包里掏出幾張符,那幾人的生辰早就在他看檔案的時候記住了。
他的嘴裡開始念念有詞:「千處千尋,萬呼萬應,弟子宋玄清尋陰魂,沈麗柔、吳語池、黎欣至人間三日……」
咒語剛一念完,原地就打起了幾個小旋風。
宋玄清雖然未開眼暫時看不到,卻也知道是人被帶來了。
而我眼前憑空出現了三個怯生生的小姑娘。
她們身上還穿著校服,表情帶著懵懂純真。
宋玄清沖我示意,我走上前去對為首的姑娘說道:「沈麗柔,我是何青青。我有話問你。」
她看著我,嘴唇慘白:「您是判官大人?」
我沒否認,怎麼說我也算屬於內部員工:
「你們記得你們是怎麼死的嗎,是誰殺了你們?」
她捂著自己的腦袋,表情有些痛苦:「我的脖子好痛,我喘不上氣。他殺了我們,把我活生生地掐死了。我記得我死之前看見了一個男人。」
說著說著,她表情一變。
原本算是嬌俏可人的臉蛋變得面目猙獰起來,舌頭也越吐越長,眼角流出兩行血淚。
我心下肯定是何旭害死了她們,一定要為這幾個女孩討回公道。哪怕沒有什麼功德:
「我現在要去警局撈何旭這個雜碎,你們跟著一起去看看,殺害你們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三個女鬼有些躊躇:「可是這種地方都有浩然正氣護著,我們根本靠近不了。」
我把這話原模原樣地學給了宋玄清。
他道了一句:「無妨,有我在。她們頂多稍微不舒服,不會傷她們魂體的。」
看著宋玄清信誓旦旦的樣子,三個女鬼對視一眼都同意了。
到了警察局之後,宋玄清跟三個女鬼就在門口旁邊等著。
王亞梅這會兒連頭都不敢露,不知道藏到哪個犄角旮旯里了。
我一進門,一個熟悉的警察就把我帶到了會議室。
攤開面前的資料遞給我:「青青,最近這幾天有發現什麼線索嗎?」
我搖搖頭:「沒有什麼確切的線索,我感覺何旭藏得挺深的。」
警察說:「那天你給我發了信息之後,我就派人去找你生母的那個情人。人已經協助在外省抓到,早上就送到我們警局了。但是他十分不配合,我們證據不足的情況下,最多只能先關 24 小時。」
警察局的流程,我多少懂一些:「好,能帶我去看一下他嗎?」
他有些為難:「這本來是不合理的,但是鑒於你跟宋先生之前幫我處理過一些事情。我也相信你會是我們的突破口。可以合理地讓你去見他十分鐘,再多就不合適了。」
十分鐘,對我已經足夠了。
警察派人把王亞梅的姘頭也帶了過來,我看了他一眼。
他點點頭出去了,順手把門帶上了。
來人名叫王虎生,是個四十多歲的精壯漢子。
進門以後就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你就是那賤貨的女兒?媽的,她死了也不安生。老子跑到外地了,還得讓她牽連著回來。你媽不是我殺的。你該問問你那個寶貝弟弟。」
何旭?
難道說連環兇殺案的兇手,就是何旭?
我走到他對面,盯著他的眼睛:「王虎生,看著我的眼睛。」
他呸了一聲,抬起頭對上了我的眼睛:「你讓看就看,你他媽是老子誰……」
下一秒他眼神迷茫了。
我看不了王亞梅和何旭的,我看不了你的記憶?這還不是手拿把掐的。
我走進了王虎生的記憶里,此時的我就變成了記憶里的他。
天色陰霾,「我」正匆匆往家裡趕。
一打開家門看到王亞梅正驚慌失措地拎著一口大麻袋,裡面傳出陣陣腥臭。
「我」不滿地嘟囔著:「又把什麼狗屁玩意兒往家裡帶。你皮子又癢了,欠揍是吧。」
王亞梅對我賠著笑臉:「買的小半頭黑豬肉,想給旭子補補的。沒想到收到的都化凍了。老公別生氣,我馬上收拾。」她拖著豬肉袋子就下樓了。
「我」大搖大擺地躺在沙發上,看到王亞梅的手機忘帶了,並且沒有上鎖。
閒著無聊拿起來,順手點開她的微信,看這娘們有沒有給「我」戴綠帽子。
最後一條消息是前天的。
一個女生的頭像,消息只能看到【……兒子比什麼都強,老 B 登。】
有意思!我興奮了。
「我」用王亞梅的手機點進了聊天框。
是王亞梅主動加的她,剛開始那個姑娘還很客氣地叫王亞梅阿姨,王亞梅卻直接連續發了三條六十秒的語音。
「我」點開聽了一下,含娘量極高。
那個姑娘還試圖給王亞梅講道理,一點用都沒有。
換來的只是鋪天蓋地的謾罵,罵對面是狐狸精,小賤貨,不好好上學只會勾引人。
最後的一條消息就是那個姑娘給王亞梅發的一句:【沒有女人會喜歡一個太監的,你管好你自己的寶貝兒子比什麼都強,老 B 登。】
王亞梅一直到今天沒回她,估計是切豬肉去了吧。
「我」又點開了她的其他群消息。
一個十幾歲小閨女的那種照片,被她發到了各個群里各種宣揚人家勾引了她兒子。
「我」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妙,拿上外套就準備出門。
卻看到王亞梅拿著菜刀站在門口,直勾勾地看著我。
「老公,你看什麼呢?」她表情很陰森。
「我」一個大男人也有些心虛:「沒看啥,老子看你微信有錢嗎。麻子哥喊我喝酒,你自己在家吃吧。」
再之後就是他回到家,一些不能看的記憶被我跳過去了。
畫面一轉我看到了王亞梅跪在地上,哭著抱住「我」的大腿:「老公,我就旭子一個兒子了。求求你幫幫我,我不能失去旭子啊。他學習這麼好,以後肯定會給你養老的。」
「我」一腳踹開了王亞梅:「老子讓你們給養老,老子怕是活不到明天!我告訴你!我是犯渾,但是違法亂紀的事情我不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