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標記,就意味著即將動手。
因此婚禮辦得很倉促。
但哥哥的手段是真的很高超,哪怕這樣倉促,季甜甜還是心甘情願嫁給他。
雲家殺人——
要在「眾人」的見證下,讓對方心甘情願說出那句「我願為你而死」。
婚禮現場,就是一個很好的掩護。
而「眾人」這個度。
在雲家幾輩人的實驗下,幾乎可以說是得到了準確數字。
七十七個大人,加上九個小孩。
所以這場婚禮,由哥哥和媽媽全權安排,哪怕婚禮辦得並不大,但是來的人數,也一定要在八十六個以上。
而到婚禮那天,季甜甜才把伴娘的服裝交給了我。
衣服質量真的差到出奇。
我試著伸手在裙擺處扯了一下,幾乎不用費太大力氣,裙子就能被撕開。
我知道季甜甜打的什麼主意。
所以在接親時,作為伴娘的我守在她身邊。而新郎帶著數位伴郎來接親,其中同樣有季甜甜家的表親兄弟,一個目測就有超過兩百五十斤的男人。
實話說,長得不好看,滿臉都是膿瘡,手在臉上碰兩下,就會有白色液體流出。
更別提他一人有兩個人的體重。
嬉鬧間,膿瘡男和季甜甜對視一眼,接著直接朝我撲了過來。
我一早就有防備。
所以在他們出現前,就一直待在季甜甜身側。又刻意注意著方位,在那個膿瘡男刻意朝我撲過來時,我佯裝看不見,只往後輕輕退了兩步,他撤回不及,整個人直接朝著季甜甜撲過去。
一切發生得都太快。
季甜甜一聲慘叫,剛才無比熱鬧的房間,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安靜。
哥哥的臉色也不好看。
他怕,怕祭品還沒發揮作用,就死在這裡。
我也害怕。
怕她不能成為那把刀,卻又忍不住想讓她受到懲罰,所以才會借力打力,故意鬧了這麼一出。
當然,人活著,就是多少有些狼狽。
我將她從床上拉起來,她惡狠狠瞪著我。奈何哥哥在場,只是一個眼神轉瞬間,瞬間恢復如常。
只是坐上婚車前,季甜甜轉頭看了我一眼。
她說:「別得意,都完成了婚禮,我就是你嫂子。剛才那個男人見到沒?是我遠房親戚家的小兒子,將近三百斤的體格,還有那滿臉膿瘡,是我特意挑選的,跟你很配。許雲挽,作為嫂子替你找個對象,千萬不要太感謝我。」
說罷,她上車,去奔赴她的婚禮。
可她不知道——
她奔赴的,不只是婚禮,還有死亡。
10
婚禮完成得很是順利。
季甜甜就算再想要針對我,可今天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天,既然還是希望能夠順順利利度過。
一直到晚上,都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
直到完成婚禮。
我和媽媽,還有這對剛結婚的新人,就一起去了郊外的一個山莊。
那裡是哥哥的產業,也是開啟祭祀的地方。
剛進山莊,季甜甜就當著媽媽和哥哥的面,親手替我倒了一杯茶。
「挽挽,不管以前我們有沒有什麼矛盾,可我們現在成了一家人,希望能夠和睦相處。這杯茶水,在媽媽和雲舟的見證下,就當作我們和解的證明,好嗎?」
她說得言辭懇切,仿佛全心全意都在為了這個家好。
而冷著臉沉默不語的我,在這一刻,便成了那個不識好歹的壞人。
所以,如她所願,我喝下了那杯茶。
見我喝下,季甜甜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過,雖然很迅速,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喝完了茶,就準備回房間。
但季甜甜先攔住了我,當著媽媽和哥哥的面,說還有一些話想跟我說。
她這麼乖,媽媽和哥哥自然不會阻攔。
很快,一樓大廳就只剩下了我和她。
「許雲挽,我說我不會放過你,我說過要替你找男人,自然不會食言。我想了挺久,覺得還是要好事成雙,所以在今天晚上,我會送你一份大禮,怎麼樣?」
她說完的瞬間,一樓大門就被人推開。
那個膿瘡男走了進來。
他笑眯眯走向我,就跟小雞仔似的,一把揪住我後衣領,接著一邊手捂住我的嘴,一邊手揪著我,將我往房間裡拖。
在季甜甜得意的目光中,我試著抬手,接著又放下。
「放棄吧,我在你茶里下了藥,你沒力氣的,連喊的力氣都不會有!」
說完,她哈哈大笑。
而我就這麼任由膿瘡男拖到房間。
房門關上的瞬間,我反手就甩了膿瘡男一巴掌,結果就感受到手掌沾染了濃稠液體,我強忍著噁心,又迅速抬腿彎曲,然後狠狠一頂。
在他痛苦尖叫前,將一早就準備好的抹布塞進他嘴裡,接著抄起放在門後的棍子,狠狠砸在他後腦勺上。
我控制了力度,他能夠剛好暈倒,但不至於死掉。
一瞬間過於激動。
嗜血的血脈基因在這一刻有些被喚醒,我握著手裡的棍子,有些控制不住,想要再次揮上去。
就像是打皮球那樣,將棍子狠狠敲擊對方的腦袋,直到最後打開花,爆出血和白色液體,在這個房間裡綻放後,我或許會更加興奮。
但是不可以,不可以殺人。
一旦開始,那麼就再也沒有停下的可能。
我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始終想著姐姐曾經跟我說的話,才努力將那惡魔關回去。
接著,我伸手打開門。
季甜甜正伸出手,似乎想打開房門,結果卻和我撞了個正著。
看見是我,她有些意外。
抬頭朝里張望著,一眼就看見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膿瘡男,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時,又發現我並沒有被她的藥物所影響。
我面不改色地關上門,然後看著她,冷笑道:「想用這麼一個男的將我毀了?季甜甜,這麼多年過去,你的心腸還是一如既往的惡毒,也不知道你這顆心,究竟有多黑!」
最好黑如濃墨,然後就會帶來強大的反噬能力,為我所用。
「你、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季甜甜聲音有些顫抖,往常最是囂張不過的她,這時候竟然有些害怕。
我朝她走去,一步步將他又一次逼回了大廳。
「許雲挽,那個藥我給人用過,不可能沒有效。是我親自下在茶裡面的,那杯茶我看著你喝下去,我還特意算了時間,你怎麼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如果我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那麼此時此刻的我,就會成為一個任人揉捏的木偶,在這個夜晚遭到摧殘,人生再也不見任何光亮。
可偏偏,我身體里流淌的那些血,讓所有藥物都對我不起任何作用。
我又抬頭看了一眼掛在大廳的那個鐘錶。
距離九點整,就只剩下不到三分鐘。
所以我先一步伸手,在季甜甜錯愕目光中,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她被我打蒙,捂著臉沒說話。
我繼續伸手將她推倒在地,一拳又一拳,砸在她身上。
「許……啊!許雲挽!」
她想推開我,卻發現推不開,除了尖叫和喊救命外,什麼都說不了。
直到動靜鬧得太大,媽媽和哥哥都從二樓走了下來。
「雲舟、媽,救我啊!」
季甜甜躺在地上,哭著看向哥哥,這次倒是沒有半點作秀成分,滿是委屈和害怕。
至於哥哥和媽媽。
兩個人對視一眼後,迅速朝我跑了過來。接著一左一右將我從地上拉起,接著又扶起季甜甜,確定她還全乎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雲舟、雲舟,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表哥會來,這跟我真的沒關係,我不知道為什麼挽挽我突然衝過來打我,我真的……」
「沒事兒,我相信你。」
哥哥直接打斷了季甜甜的話,對於這話中的表哥,哥哥同樣沒有任何表示。
他只是掃了一眼時間,接著看向我。
季甜甜抽噎不停,或許是想借這個機會徹底趕走我,當即又哭了起來。
「我真的已經在很努力和挽挽搞好關係了,但我真的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討厭我。雲舟,如果她真的這麼討厭我,就算我們已經結了婚,我也可以離開的。我真的不想因為我讓你們家人為我而為難,我可以走的。」
看,又用起了這一招。
媽媽自然不會讓她離開,握著她的手笑道:「甜甜,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你怎麼能離開呢?」
季甜甜看了我一眼,故作猶豫。
「可是,我和挽挽關係那麼不好,或許只能留一個人在這。」
我媽笑了。
指向十二點的秒針,在這一刻徹底到位。
媽媽伸手,輕撫著季甜甜的臉,臉上的溫柔笑意逐漸變得寒涼。
她開口:「放心,你們都可以留下。」
這個回答,季甜甜自然不喜歡。
她喜歡的,是和上次一樣,媽媽會為了她將我趕出家門。
季甜甜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但我已經等不及,等不及想要完成這場儀式,然後迎接姐姐的歸來。
所以,我拿出了那把媽媽一早就塞給我的小刀。
「季甜甜,你曾經那樣傷害我。你說如果我在今天殺了你,會怎麼樣?」
季甜甜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肆無忌憚。
她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像從前那樣警告我,可偏偏媽媽和哥哥在,她又想要維持自己善良的人設,所以只能紅著眼眶,一副委屈模樣。
「挽挽,你就算再討厭我,可今天是我跟你哥哥結婚的日子,你沒必要拿把刀,還故意說這些話來嚇我啊。」
她顯然不相信我敢殺她。
的確,我不會。
所以我當著哥哥和媽媽的面,將那把刀直接丟在了地上,然後告訴他們:「我,還是做不到。」
「沒用的東西!」媽媽突然沉下了臉。
她伸手,一把抓住季甜甜的頭髮,將她整個人扯著跪在地上,然後用刀劃開她脖子以下的皮膚,鮮血順著傷口流出,刀口利索又乾淨,像是做過了無數遍。
一切發生得太快,季甜甜也根本來不及反應。
只是半晌後,低下頭,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傷口,卻摸到了一手血。
「媽?」
季甜甜眼裡閃過一絲恐懼,接著整個人想要朝著哥哥撲去。哥哥大概也是恨鐵不成鋼,他拿出了那把專門用來殺人的刀,在季甜甜朝他撲過來時,迅速劃開她的手臂。
哥哥的習慣,是從手臂開始,一點點剝下那張完整的人皮。
「許雲挽,殺人明明那麼簡單,你為什麼就不試一下呢?」
哥哥笑了聲,在季甜甜錯愕的目光中,又一次舉起了那把刀。
「不、雲舟……你要殺我?」
季甜甜像是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可看著媽媽和哥哥手裡的刀,看著自己身上突然多出來的兩道血痕,再不明白,也掩飾不住此刻的驚慌害怕。
推開哥哥,直接朝外跑去,卻發現大門緊閉,季甜甜只能靠在門板上,滿眼驚恐。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看著她,看著這個曾經胡作非為,不知害了多少人的季甜甜。
我清楚知道她的為人。
她這顆心,註定是黑色的。
所以我不能殺她。
媽媽又將那把刀塞到我手裡,語重心長道:「只要你殺了季甜甜,掏出那顆代表著善良的心,你就可以真正獲得雲家的能力,不僅能夠延長壽命,還能夠隨心所欲控制所有東西。只要你殺的人夠多,你甚至能夠控制人類,讓他們為你所用。許雲挽,不要像你那個傻姐姐一樣,想著犧牲自己,邁出這一步,真正地成為雲家人,好嗎?」
「不、不好!」
我紅著眼,顫抖地往後退,連著手裡的刀也掉在了地上。
「我做不到,我根本就做不到!」
和從前許多次一樣。
我被逼著拿起刀,他們希望我能夠成為他們真正的同類,成為一個只知道殺戮的怪物。
我拖著時間,始終沒有完成這場祭祀。
媽媽和哥哥恨鐵不成鋼,媽媽更是伸手甩了我一巴掌。
「許雲挽,我給了你這麼多次機會,這次還特意讓你哥哥把獵物讓給你,結果你非要跟你那個蠢姐姐一樣,浪費你這一身好血脈!」
說完,她似乎是為了出氣,看了一眼哥哥。
接著說:「既然你這個蠢妹妹不想殺人,那麼這次的祭品,咱們娘倆來享受。」
季甜甜,這個在媽媽和哥哥眼裡,堪稱完美的極品。
兩個人拿起刀,一步步朝她逼近。
至於季甜甜,帶著難言的恐慌,想要開口,卻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想要逃跑,卻發現雙腿像是灌了鉛,連動都動不了。
到最後,季甜甜將最後一絲求救的目光,落到了我臉上。
對比,我無聲回應:「惡有惡報」。
半個小時的祭祀,是一場鮮血淋漓的虐殺,為了保證皮膚的完整,每下一次刀都要萬分仔細,才能夠保證最後剝下一整張完整的人皮。
鮮血流淌了一地,最後只剩下鮮血淋漓的屍體。
是痛到極致卻因為控制而完全動不了。
只剩下眼球展露出的萬分恐懼。
至此——
她用她這條命,平了同我之間的所有恩怨。
11
祭祀完成後,媽媽直接從隔壁房間裡拿出了那條染血的鞭子。
鞭子抽在身上真的很疼。
但是還不夠。
和從前許多次一樣,她一定會帶著姐姐前來,然後當著我的面,用鞭子抽打姐姐。
「許雲挽,你但凡聽話一些,你姐姐也不會受到懲罰。」
說話間,媽媽用鞭子抽打姐姐,一下又一下,姐姐的背上已然鮮血淋漓。
可我動不了,只能跪在地上看著姐姐。
姐姐同樣看著我。
她咬著唇,極力忍著這份痛,還衝我輕輕搖頭。
「沒事、我沒事……」
「許雲挽,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沒用的妹妹?」哥哥也走了過來,伸手掐著我下巴。
力道之大,幾乎快要將我整個下巴卸掉了一樣。
「既然你始終不肯動手殺人,那麼我就當作沒有你這個妹妹,至於許雲搖,你也沒什麼用。要不,我就把你們都給殺了吧?」
哥哥大笑出聲,說話間就已經掏出了刀。
看著我緊張的眼神,愈發興奮,直接用刀插進姐姐的肩胛處。
血腥味蔓延,姐姐的肩膀開出了血花,我用盡全力想朝哥哥撲去,可我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
姐姐尖叫一聲,還是強忍著沖我搖頭。
「沒事、挽挽,姐姐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呢?
明明這麼痛,她還要忍著,還要反過來安慰我。
我看著面前的媽媽和哥哥。
不,他們是怪物!
只有怪物,才會這麼對待親人。
媽媽似乎見我想說話,給我解開了一些禁錮。
「你們這樣濫殺無辜,就不怕有一天遭報應?或許都等不到被慾望吞噬,徹底成為瘋子的那一天,你們就會遭到報應!」
這話屬實不太好聽。
所以媽媽又一次甩了我好幾巴掌,邊打邊說:「別以為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就真的會對你一再容忍。一個沒用的孩子,就算是把你殺了,我也不會有半點心疼!」
說話間,媽媽已經舉起刀——
不過,這次不會再像從前許多次那樣, 他們在我身上留下數不清的疤痕,讓我一次又一次在死亡邊界線徘徊。
因為,反噬開始了。
我看著媽媽不受控制地將手裡的刀掉在地上。
看著哥哥雙腿癱軟, 跌落在地。
看著他們一臉震驚,看著他們的身體如同水一樣, 化成一團濃濃的黑色,從腳開始一點點腐爛。
「怎麼回事?」
「這是反噬?」
哥哥很慌張, 媽媽同樣也不例外。
但更多的是不理解。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哥哥嘴裡反反覆復念叨著。
反噬開始,之前所有的禁錮都將消失, 我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擦乾了嘴角的血, 然後看著哥哥說:「怎麼就不可能呢?你以為自己找的季甜甜, 天下第一心軟善良,應該還調查了一番吧。結果呢?結果人家不僅不心地善良, 反而那顆心黑到令人髮指,連著反噬,也來得如此迅猛。」
從前,我不是沒想過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們消失。
可是每一個祭品的選擇,無論是哥哥還是媽媽,都會慎重再慎重。
尤其是我所挑選的, 他們肯定不信。
至於季甜甜,真的是演技好到可以欺騙一切, 連最謹慎的媽媽和哥哥,都栽了。
我看著逐漸化成一攤如同墨水的媽媽和哥哥。
留給他們的最後一句是——
「擁有你們這樣的家人,真可悲。」
12
和姐姐離開山莊前。
姐姐讓我先走,她說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我就先下山, 在山腳等她。
直到天光大亮, 姐姐才下了山, 和我一起離開這座城市。
途經一個小鎮時,我偶然看見小賣部的新聞,說是在某座山河流下游, 發現了一個滿臉膿瘡,下身被砍得千瘡百孔的男人, 沒有死,但也不算活。
看到這個新聞時, 我愣了一下。
「挽挽,我買好了。」
去小賣部里買東西的姐姐走了出來,她手裡拿了兩盒我愛吃的零食, 又沖我笑了笑。
我看著姐姐,點點頭:「好, 那我們走吧。」
去哪兒呢?
我不知道,不過只要能跟著姐姐,去哪裡都好。
13
只是聽說,除了我們雲家有這種特殊血脈外。
還有其他家族。
比如,林家女可得長生。
只要在成年那天,挖出一顆黑色的心臟, 就能夠長生不死。
這和我們雲家獲得能力的方式恰好相反。
或許,我和姐姐想要擺脫家族命運。
最關鍵的一點。
就在林家,在那個叫林南星的女孩身上。